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你这妖女!”晏忠见她这般讽刺晏樱,气得脸都绿了,瞪起眼睛怒骂。
“晏忠!”晏樱沉声喝止。
晨光瞥了晏忠一眼,她知道晏樱这一声喝止是怕她一抬手把晏忠给宰了,轻蔑地哼笑了一声:“放心,不到最后我是不会杀他的,不让他亲眼见证结局,又怎么对得起他为你们晏家那可笑的大业执着一生,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狗仗人势,倚老卖老。”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晏忠被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头颤抖着指向晨光,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只说出个“你”字,便愤怒难言。
晨光笑眯眯地道:“记得死在你家主子前边,别落到我手里,落入我手,我定会一刀一刀剐了你这老东西。”
晏忠气得差一点厥过去。
晏樱只觉得头痛且混乱,每一次晏忠碰上晨光接下来都是一场混乱,他感觉晨光对晏忠的厌恶超过了对任何一个人,他大概猜到了她厌恶晏忠的理由和他厌烦晏忠的理由差不多,只是晨光对晏忠的厌恶感过于强烈,强烈得偶尔会惊到他。
“我们说好的,一个换一个,我用张哲换你手上的流砂,你答应了,我才来和你交换。”他轻声开口,试图拉回正题。
“我只说答应见面,可没同意要与你交换。”
“张哲你不要了?”晏樱沉着脸问。
“流砂是你的情郎?”晨光不答,反问。
荒唐又离谱,晏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什么?”
“不是你的情郎,你要回他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你留着他也没有用处,他离开小十已经十四年了,你也该放他回去她身边了。”晨光淡淡地说。
荣凰 第一千二百十八章 你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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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该放他回去她身边了......
她的轻声漫语没有带太多的情绪,传入晏樱耳中,却让他的心涌起了涩意。阴云沉沉,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色彩,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暗淡,有那么一刹,心脏似被蜂尾针刺了一下,又酸又痛,这突然泛上来的复杂滋味莫名的让他觉得可笑,冷漠在瞬间漫上脸庞,似罩了一层寒霜:
“你没忘记他们是怎么死的吧?玉石俱焚!”
“没法子,不这么做,小十杀不了他。”晨光像在闲话天气一般,平静地说,好像司十和流砂同归于尽算不得什么大事。
“司十杀了流砂!”晏樱冷声强调。
“流砂也杀了小十,这很公平。”晨光淡声道,她轻蔑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怎么,你还想替流砂报个仇?真要报仇,是流砂先动的手,要报仇也是我找你。”她眸光一凛,冷厉如刀。
翻脸比翻书还快。
晏樱被她的快速变脸激起了火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他二人的事他们已经自己了结了,你我都是外人,到此为止。我现在只想将流砂带回去,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走到明面上,是我亏欠他,所以我愿意拿张哲来与你交换。”以张哲对凤冥国的价值,他本可以交换其他的。
“小十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活着的时候最想要的我没来得及给她,现在她死了,我定要全了她的心愿。”仿佛在学他说话,晨光慢条斯理地回道。
“她亲手杀了流砂,你以为她的心愿是两个人合葬?”晏樱觉得她的独断十分可笑。
“活人不肯回来,那就只有将他变成死人放在身边了。”
话音落下,不止晏樱的心脏“咯噔”一声,沈润的心脏同样“咯噔”一声,蹙眉望向晨光。晏忠更是打了个激灵,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戒备,他狠瞪着晨光,生怕她话一说完就把他主子给宰了。
晏樱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千斤重,他眸光复杂地望着晨光。
晨光微笑得造作:“这心愿,你很难理解么?”轻柔的询问泛了一丝妖邪,以及掩埋在平静表层下于阴暗里汹涌的歇斯底里,她如有所指。
这不难理解,晏樱在与她交锋的过程中最极端的时候也曾想过将她杀掉收藏在身边,只不过他没能杀掉她。司十杀掉了流砂,她付出的是命的代价。
他冷笑了一声,眉眼阴沉,低声问:“那流砂的意愿呢?”
晨光轻蔑一笑:“输家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意愿。”
“输家?”晏樱幽声重复。
“在他抱起她的一刻,他就输了。”
四周的空气凝固住了,似有荆棘缠身,锋利的尖刺深深地刺透皮肉,将他越缚越紧,黑色的血液无声无形地滴下来,他胸口窒闷,无法呼吸。
在一旁旁观的沈润心中的低沉不比他少,他还比晏樱多了一份尴尬和狼狈,他不禁望了一眼身旁的晨光,这一眼让他的心在瞬间冰凉几分,他看到她眼含笑意望着仿佛枯败了的晏樱,笑意里有嘲弄,还有纯粹的快意与欢愉。
晏樱突然低笑了一声,他望着晨光,眸光幽碧,泛着狠戾:“看来今天我们是说不通了。”
“看来是这样。”晨光眉眼微弯。
“你欲如何?”晏樱淡声问。
“流砂让你看过了,你把张哲留下,这桩交易便成了,你带你的人自行离开,我不会阻拦。”
“交易的内容是一个换一个,你擅做主张,这就不算交易了。”
“要么把张哲留下你离开,要么,你的命留下。”
晏樱笑了,他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似要打破她的幻想般冷酷地道:“在游龙岛时你元气大伤,前几日在连城又受重创,现在的你杀不了我。”
“或许,”恬静的笑容如花蕾于唇畔缓缓绽放,从容妖妍,森黑的双眸仿佛自古井里打捞出来,泛着刺骨的冷意,“但是我们可以同、”她用了他择定的词汇,笑意泛滥,嘲弄似的换了一个不那么血腥的说法,抑扬顿挫地道,“玉石俱焚。”
眸中的阴厉一闪而过,晏樱面色惨白,仿佛被冰雪覆盖,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那因为重伤未愈而浅淡的嘴唇又褪了几分颜色,一双深邃幽暗宛如千年寒潭的眼眸亦去了许多光彩。
“你今日敢来,无非是因为我重伤在身,不能随意动武,今日我要杀你,确无法全身而退,可若你逼我动手,也不是不可以。”晨光唇含浅笑,倨傲地望着他,声音不徐不疾,似低吟浅诵,却让晏樱的脸上出现了的波动,“你死在这儿,苍丘国一群乌合之众,必会大乱,我死了,沈润自会接替我带领凤冥国拿下苍丘国,你的那些人,照样会一个接一个被处死。人员名单和处死的方法我已经详细写在遗诏里了,我和他纠缠了这么多年,一点小小的遗愿,他会满足我的。”她嫣红的嘴唇上洋溢着邪佞的浅笑,暴戾的杀意掩藏在笑意里,蠢蠢欲动。
沈润站在她身旁,望着她漫上了冶艳的侧颜,他怔然于她的乖戾,同时愤怒于她的心狠。
晏樱看着她,黑眸死寂,如幽冥般骇人。
“真遗憾,你的身边只有废物。”她像是故意要刺激他一样,讽刺地说。
晏樱心头一震,汹涌的怒涛在单薄的身体里乱窜,他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百感杂陈困扰着他,消不灭,泄不出,让他头脑空白。如回敬一般,他咬着牙,对着她狠狠地说出两个字:
“疯子!”
晨光听了他的话却笑了,像一朵在无边的黑暗里蕊瓣凋零却仍尽情绽放的三生花,冶丽、狂肆、欲绝,她双眸微眯,嘲弄地望着他,语气幽烈:
“这就怕了?你还没见过真正的疯子是什么样子。”
薄冷的嘴唇抿起,晏樱森厉地望着她。
晨光扬起鲜红的唇,一笑嫣然。
过了良久,晏樱冷声开口:“来人,去将张哲抬过来!”
“是。”一直与敌国将兵对峙的苍丘国士兵早因为摄政王和凤帝僵持时蔓延开来的恐怖气氛头皮发麻,听见摄政王的声音反而松了一口气,慌忙应下。
很快,张哲的棺木被从苍丘国的大船放到小船上,又从小船吊到凤冥国的大船上。
始终,晏樱的目光没有离开晨光。晨光也没有不自在,笑吟吟地与他对视,仿佛刚才放出“同归于尽”之言的那个人不是她。
晏樱面色冷沉,心乱如麻。待双方成功交接之后,他深深地望了晨光一眼,退后半步,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苍丘国的士兵满眼戒备,跟随其后。
交易失败,晏忠却一句话不敢说,张哲、流砂事小,主子的性命最重要,万一惹怒了这个女疯子,她真和主子同归于尽了,他们拦都拦不住。
这个女人真疯!
晨光望着晏樱的背影,眉眼含笑,突然道:“晏樱!”
晏忠肩膀一哆嗦,防备地瞪着她,生怕她改变主意扑过来和自家主子同归于尽了。
晏樱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晨光轻蔑地望着他,笑吟吟地说:“你真可笑!”
刹那间,憎怒与悲怆上涌,两团截然相反的激烈情绪交织缠糅,猛地炸开,在他的胸口处炸开了一个洞。暴虐漫上漆黑无光的双眸,阴翳随风涌动,短短四个字的嘲弄,落入他的耳中,在那个瞬间,他却清晰透彻地读懂了,正因为懂了,他才会异常痛苦。
他沉着脸,加快了离去的步伐,一跃,回到自己的船上,不顾晏忠的呼喊,径自走进船舱,刚走进船舱里,他便手扶住墙壁,喷出一大口血!
“主子!”晏忠惊得魂飞魄散,高声喊道:“快传御医!”
他声音太大了,双方船只离得不远,玄力高深的人都听到了这句吼叫,沈润复杂地望向晨光,却见晨光懒散中含着轻蔑,慢吞吞地绽开一抹笑:
“开船。”
“是!”下边的人应下。
荣凰 第一千二百十九章 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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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江风更大,阵阵吹过,从巨浪里卷起一片蒙蒙的水雾。
中途晨光下了船,将大船交给护送清平县主回国的人,此前英武王父女和张弘都候在另一条船上,护卫队将护送清平县主乘大船载着三副棺木走水路回凤冥国。
张弘含着泪和父亲的遗体独处了片刻,便出来了,英武王担心女儿,好一顿嘱咐,才依依不舍地与女儿分别。
晨光坐在先锋船的船头,那船头上支了一个遮阳的凉棚,她坐在凉棚底下,裹着薄披风,懒洋洋地吹风。沈润隔着一张小桌子坐在她身旁,沉默地啜饮着一杯清茶。
张弘和英武王分别告别了大船,一直目送船影消失在远处,才回来。
跟着火舞走到船头,张弘先一步跪下,其实在连城破城父亲的遗体被苍丘军带走时他就不抱希望了,他是武将,他家是将门,战场捐躯,尸骨无还,他都能理解,虽然难过,但不至于看不开,却没想到陛下身负重伤还能够亲自出马去将父亲的遗体要回来,他的心里是感激的:
“臣对陛下的恩德铭感五内,今后臣愿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是真心诚意这么说的,他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而不是为了“凤冥国”。这很不一样,忠臣分为两种,一种是忠于国家,一种是忠于某一位帝王,张哲生前是忠于晨光的,因为他是晨光的手下败将,接手了父亲军权的下一代就不一定了,张弘今日的表态则表明他与他父亲一样属于后一种。
“臣谢陛下隆恩。”英武**降,陛下就派出一队人马护送他女儿回凤冥国,给足了他脸面,也给足了他恩典,他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都起来吧。”晨光淡淡地说,“张哲将军为国捐躯,理应由我亲自迎回。清平县主与我交好,本来也是要派人扶灵柩回国的,正好顺路。英武王放心,我派去的都是最得力的人手,边境亦有专人相迎,清平县主会平安抵达的。”
“谢陛下!”英武王感激地道。
“接下来就是打彭央城了,攻陷了彭央城,苍丘国归属凤冥国是早晚的事。”晨光噙着笑,不徐不疾地说,“苍丘国水战为首,七国时期昌江水师便位列第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看了英武王一眼,笑道,“听闻英武王的祖辈和父辈虽然都是陆军将领,可英武王年轻的时候曾在昌江水师打过水战,后来才转为陆战,可有此事?”
英武王没想到她会这么了解他的往事,愣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面前的人可是那年龄虽轻却老奸巨猾的凤帝陛下,不知道才奇怪:
“启禀陛下,臣早年确在昌江水师打过水战,臣在家中排行第三,有长兄和次兄跟随祖父、父亲在军中,臣便自作主张投了水军。那个时候的昌江水匪猖獗,又有东海里外来的贼寇作乱,臣跟随昌江水师差不多打了十二年的水战,后来长兄和次兄先后战死,臣才遵从家父的心愿辞去军中职务,回了宜城。”
晨光微微一笑:“如此,接下来的战事还需倚仗将军。”
英武王知道她突然提起这个肯定是为了接下来和昌江水师的战争,他既为降将,自然要为新的君主立下军功,当下干脆地回答:
“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晨光笑了笑。
二人退下去之后,船上终于恢复了安静,也让沈润一直烦躁的心降了几分火气。他斟了一盅茶,缓缓地啜了一口,问:
“你设计诱降英武王,是看中了他在昌江水师的经历,想让他替你打水战?”
“昌江水师,天下第一,龙熙国重文轻武,可用的将领不多,水军勉强称得上三流,只一个徐茂德就去打昌江水师,可不够用。”
所以就想法子抓一个昌江水师出身的人去打昌江水师,沈润笑了一声:“凤帝神机妙算,就算是武乡侯在世,遇上你,也要自愧不如。”
晨光瞥了他一眼:“你在讽刺我?”
“没有,我是在夸你。”沈润凉凉地看着她,凉凉地道。
晨光无语,怎么感觉这个麻烦精又生气了?
沈润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问:“照你先前的说法,若你在苍丘国战死,凤冥国就归我了?”
“嗯。”
沈润伸出手。
“什么?”晨光莫名其妙。
“遗诏。”他绷着脸,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你龙熙国的遗诏是在人还没死的时候先拿出来?”
沈润收回手,哼了一声:“你为何选我接你的烂摊子?不算火舞她们,司浅和嫦曦都在,你怎么不选他们来接替你?”
烂摊子......
也是,凤冥国虽是赢家,可因为战争和国内多族合并等不稳定的因素,比他在位时期的龙熙国衰退了几成。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从她选择开始战争的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衰退的准备。
“司浅心如止水,不爱热闹,嫦曦随性而为,最喜闲散,他二人都不合适,也没这个野心。”
“你是说我有这个野心?”沈润皮笑肉不笑地道,“心如止水?随性而为?就是说朝堂嘈杂吵闹,政事枯燥乏味,你怕把他们两个累着,才想让我来接替你,我说的可对?”
她说的都是客观的实话,他怎么好像没听进去,还胡乱解读,还阴阳怪气的,就像要找茬吵架似的:“你没这个野心?你当皇子的时候为了皇位什么手段都使了,后来被我拉下来,几次三番想要复辟,那我直接给你不是很合适?”
沈润将茶盅重重往桌上一放,冷笑了一声,幽沉的嗓音暴露出了一丝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邪:“你把凤冥国给我,就不怕我接手以后看你留下来的那些人不顺眼,全都宰了?”
“我既然能留给你,自然是不怕的。”晨光不以为然地说。
沈润望着她的侧脸,心里头燃起来一股火,她的不以为然又可以解读为不屑一顾,这份不屑代表着她对此事胸有成竹,说得直白些,她的意思是,即使她死了,她依旧有本事掌控全局,不怕他成为变数。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傲慢的女人,她是如此的傲慢,又是如此的耀眼。
“你恨他吧?”他姿态秀雅地坐在椅子上,与她的蜷缩慵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着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冷声问。
荣凰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焐不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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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沈润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沉下脸:“你非要我说他的名字?”
晨光扫了他一眼,无奈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恨他,你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折磨他,你刻意冷言冷语带出往事,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过去,逐渐成为心魔,你看着他因为你饱受心魔之苦,你就会非常快意,其实你一直恨着他......”
因爱才会生恨,无爱便无恨,他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不想让她意识到,可他又忍不住说这些。他不知道他忍不住的原因究竟是想让她亲口否认,还是想让她说点无情的话彻底断了他的情愫,刺心的感觉并不十分痛苦,却像钝刀子割肉般难受,仿佛一场治不愈的顽疾,让他身心俱疲,他对他们之间了解得越多,他越觉得苦闷。
晨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他在对她感情判定的过程中逐渐染上了一丝愁楚,将她惊诧得词穷,她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谁告诉你的?”
她没有否认,只说了一句慌张下带有掩饰意味的不高明的反问,酸涩的心在隐隐刺痛:“如果你不恨他,你不会在每次见他时都拿过去刺他的心,你提起说明你一直没有忘记,你想看他为了你心生动摇,你想看他懊悔痛苦,这些不就是因为你恨他?”
“我有告诉过你我恨他?”
“你虽未说过,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
“哦,你光看着就明白了,你这么明白我,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亲儿子?”晨光斜睨着他,凉凉地问,说他是“肚子里的虫”不太好听,看他兀自愁苦的模样,她又觉得他矫情,她突然十分想占他便宜。
沈润表情一滞。
“那你干脆唤我一声‘娘’吧。”晨光似笑非笑地说。
“司雪晨!”沈润脸都气红了,额角青筋乱跳。
“战事当前,胜负未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无聊事,果然太闲了。”晨光变了脸,不悦地道。
“无聊?”沈润轻声呢哝,他冷笑了一声,抬眸,直视她,想要迫她诚实面对般,强势地质问,“你敢说你对他一点情都没有?”
“你为何会觉得我对他有情?就因为我常在他面前提起过去,借机冷嘲热讽,看着他为此矛盾煎熬幸灾乐祸,你就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
“是。”她说的正是他想表达却又不愿意说出口的,或许“幸灾乐祸”换成“快意”更准确些,她这么快就能清晰完整地解读出他的意思,说明她也是这样想的,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越发堵心。
晨光笑出了声。
“他的矛盾和煎熬不是因为过去,而是因为我成为了能够匹敌他的对手,他预感到了他有可能会输给我。若我今日只是一个普通的病秧子,他估计连我是谁都忘了,此刻不是正陶醉在唯我独尊的得意里,就是正沉浸在横扫天下的野心里,纵使会回想过去,也只是想想,‘成大事者必要心狠手辣’、‘有失便会有得’、‘一个女人而已,和问鼎天下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只有在我挫了他的‘伟业’之后,才会感怀过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她噙着似有如无的笑,言辞犀利,带着一丝讽意。
沈润的表情僵住了,他万没料到她竟是这么想的,她的话太冷了,让听的人心生寒意。但也不能说她是错的,她说的很现实,其实他懂得她在说什么,如果她今日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又弱又病,有野心的男人是不会把全部目光停驻在她身上的,她的美貌最多能让她成为最最昂贵的瓷瓶里娇花中的一朵。
早期晏樱在对待她时并没有如现今这般矛盾纠结,那个时候的晏樱还很自信能干掉她,诚然晏樱和她有过一段旁人无法介入的过去,但晏樱绝不是沉溺过去无法抽离,她显露出的雄才大略才是真正让人心动的部分,如果她没有野心,或许,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在那样的故事里,她不会是主位,极可能任人宰割。
沈润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她太冷静,太通透,就像一块永远都焐不化的冰,让人心生无措。
晨光皮笑肉不笑地道:“他就快要走投无路了,当野心无法施展,就会成为牢笼,将人牢牢地囚困住,被困得久了,就会失去斗志,这个时候,任何人和事都会成为心里的束缚,束缚得越紧,灰心得越快,越挣脱不开。是他束住了自己,我只不过添了一把火,让他灰心得更快些。但凡他的实力能碾压我,这会儿我已经躺在坟墓里,你和他一边俯瞰江山、逐鹿天下,一边酒池肉林、左拥右抱,日子也挺美的。”
沈润无言以对,她以感情作为利器欲瓦解晏樱的斗志,逼他在灰心丧气下露出破绽,此为攻心之计。他突然想到,在这场攻心战里,谁动摇的最多,谁的心就越软弱,心软的那个便是输家,他恍惚间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晏樱说起那句“在他抱起她的一刻,他就输了”。
昔日的恋人,今时的敌手,她分得清楚。
坐帝位的人,必要冷酷无情、手毒心狠,她做到了,可是......
“沈润。”她唤了他全名。
沈润的心重重一沉。
“你可知我为何留你在身边?”她似笑非笑地问。
沈润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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