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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我高兴啊。”她轻快地回答。
沈润哭笑不得,她今天的身体状态好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他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两下,像在摸一只毛皮光滑的猫。
就在这时,火舞从后方走来,轻声道:“陛下,嫦曦来信了!”
晨光接过来,将纸卷展开,阅读片刻,眉一扬,笑了。
沈润见她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晨光将纸卷递给火舞,又拿起瓷杯,慢吞吞地啜着,笑道:“赤阳国的事,恒王妃投靠了晋阳王,两个人正在合力对付清河王。”
沈润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她不是应该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么,怎么这个时候掺和进去了?”





荣凰 第一千二百三一章 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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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笑:“她那样不安分的人,怎可能坐等渔利,她没那个耐心,她是那种喜欢自己掌握局面的人。”
“那她岂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没有啊,我只是用一支私军换取她送我粮草火器,她不缺这些,缺能调动的人,我缺这些,但我不缺人,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她乐意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保证赤阳国足够乱不来妨碍我就行,我交代过跟她去的人,不管她干什么都随她,若她拿银子收买,务必收下。”
沈润无语地看着她,她真的很缺钱,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她能和晋阳王联合更好,清河王、晋阳王势均力敌,打了这么久赤阳国还是不够乱,有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妖姬加入,把浑水搅得更浑,不是很好么?”
“妖姬?”沈润哭笑不得。
“你没听说过她么,恒王妃可是玩弄风月的老手,她睡过的男人比你睡过的女人多。”
沈润的脸刷地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睡什么睡?胡说八道!”不害臊!
晨光觉得他的训斥莫名其妙:“怎么胡说了?我早年查过的,她就是有很多男人啊,她是靠这些男人才保住了恒王封地,要不然,她儿子那么小,封地早就收回去了。她的男人里还有因为她争风吃醋两败俱伤的,最后她踩着他们的尸体攀上了窦穆,窦穆不仅帮她保住了封地,还给了她不少庇护,当初这段风流韵事圣城里很多人都在传。”
沈润越听越觉得不像话:“伤风败俗!你以后离这种不正经的女人远一点!”
“怎么伤风败俗了?怎么不正经了?美人计也是计,美人计也得有真本事!”晨光听不惯他这话。
沈润也听不惯她这话:“所以你觉得,为了达成目的,出卖色相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要是这么说,当年你为了笼络世家要娶人家女儿,不也是出卖色相?行你做不许别人做?”
“我......”沈润一时语塞,七窍生烟。
“小润,你怎么总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沈润头顶冒青烟,他感觉他又短寿了几年,咬着牙质问:“那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像她那样为了一个目的去出卖你的美色,你也会去做吗?”
晨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一群手下败将,没有人需要我那样做啊。”
沈润都被气笑了,是!你最厉害!你天下无敌!你所向披靡!你使美人计连衣服都不用脱就能让人中计,中你计的都是傻子!
“不过恒王妃的面相不好,额头尖窄,运气低迷,一生坎坷,眉头散乱,眉重眼深,为人顽固,心思杂乱,还多疑,她连她的娘家都不全信,很多寻常的小事在她身上都容易变成危机。”
又来了,看相的......
沈润到现在也不清楚她这项技能到底准不准,她一说这个总是神神叨叨的,神叨又敷衍,还没有街头卜卦的像回事:“你从前还说我是长寿之相,将来子孙满堂。”
“是啊。”晨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表情变得高深莫测,“你就是长寿之相,而且很有子孙运。”
沈润很想“呵”,他现在给自己点一把火都能烧出舍利子来,还子孙满堂:
“我怎么觉得我和你在一起长寿不了,你成天气我!”
“我怎么气你了?”晨光莫名其妙,他又生气了吗?他可真爱生气。
沈润不想理她。
晨光对恒王妃母子似乎很感兴趣,见他不说话,摸着下巴继续道:“不过她儿子的面相很好,额有伏犀骨,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将来极有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润哭笑不得,斜睨她:“怎么着,他将来会从你的干儿子变成亲儿子?”
晨光听出了他话里的嫌弃:“我倒是挺喜欢那孩子的,小小年纪,有志向,有野心,像一头小豹子,生机勃勃,和你小时候有点像。”
小豹子......
“哪里像?我小时候秉性正直,高洁纯良,才不像那个小子贼眉鼠眼,心机深沉,肯定一肚子坏水!”
“人家又没招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让你这么不顺眼?”果然同属性相斥,在她看来那个孩子和他属性相同,他才会这么反感。
沈润“哼”了一声,正色告诫:“再好也是人家的孩子,人家有娘的,你别因为自己喜欢就想要据为己有啊。”容易引狼入室。
“我又不是姑获鸟!”说说而已,她又不喜欢小孩子。
“晚上,你亲自去?”沈润不想再跟她说这个,转移了话题。
“当然!”晨光点了一下头。
“你身子行吗?”
“我又没有走不动路。”
“多带几件衣服,晚上风凉,我和你一块去。”
“嗯。”晨光压根就没想过他会留在岸上,她出战他肯定是要跟去的,她又一次把小瓷杯递了过去。
沈润瞅了她一眼,提起酒壶,斟了水在她的酒杯里。
晨光心满意足地收回去,小口小口地饮着。
......
深夜,浓厚的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像一块巨大的纱罩,笼罩在昌江上。江水滔滔,夜幕茫茫,置身其中,仿佛身处在无边无际的幻境,看不见天空,看不清脚下,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何处是,更不知道何处是终点。巨大的航船行驶在江水中,视觉在这样的大雾里几乎作废,唯剩下比平日更加敏锐的听觉,听着那楼船破浪,黑水汹涌,让人心生恐惧。
空气里的湿度极高,在户外站得久了,身上也变得湿漉漉的。
雾气的味道不好闻,甚至有点呛人。
今夜无风,江浪很轻,却不是一个适宜出行的天气,苍丘国特地派出了水师里经验最丰富的掌舵手控制航船,这些人在昌江水师里服役了大半辈子,对昌江的一切了若指掌,是那种闭着眼睛都能在江里行船的老兵,由他们掌舵,即使是在大雾弥漫完全看不清前方的天气里,船依旧能够平稳地航行。
晏樱穿了一件鹤氅,站在瞭望台上,朱川站在他身旁,不久,小兵过来报:
“王爷,再有大概一刻钟就要到敌军区域了!”
晏樱没有做声。
朱川挥了一下手,让小兵下去,他信心满满,船行顺利,这场夜袭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这样的天气,不熟悉昌江的凤冥军这个时辰只怕正窝在被窝里,若是他们敢反抗,昌江水师就先围后剿,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川心情畅快,就在这时,晏樱突然动了,他双手猛地握住扶栏,身体前倾,蹙起了眉。
朱川惊了一跳,狐疑地道:
“王爷?”
晏樱沉着脸不语。




荣凰 第一千二百三二章 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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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破浪前行,渐渐的,那深沉的音色变得清晰,朱川愣了一下,他听出来了,这居然是琴声。他是个不懂风雅的粗糙汉子,听不出曲子叫什么,却知道这是七弦琴奏出的曲调。苍丘国中许多贵族男女擅长七弦琴,他从前赴宴时常能听到,只觉得这种琴的声音低沉,余音悠远。
弹琴之人用了玄力,使得琴音传播深广,仿佛从天而降,又似自幻境而来。此时大雾将他们隔绝在一方天地,悠扬的琴声无形地将他们笼罩,虽然宁静不带有攻击力,但拥有此等玄力的人在他们夜袭时突然将琴音远远地传过来,着实骇人。
浓雾弥漫,江水滔滔,天空被完全遮蔽,看不到星月,只余战船上悬挂着的灯忽明忽暗,闪烁着昏黄的光芒。琴声悠远,无形无际,蔓延开来,分不清是从何处而来,萦绕在他们耳边,环伺在他们四周,似将他们包围了。
朱川的心里“咯噔”一声,嗅到了一丝不妙。在如此厚重的黑夜里,骤然响起的琴声让他产生了一瞬的毛骨悚然,他很快就猜到了弹琴的人是谁,能拥有如此浑厚玄力的人,这世上除了凤冥帝,还能有谁。在这样紧张的夜晚凤冥帝的琴声突然降临,朱川作为主帅虽然不会心生骇然想要退缩,但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凤冥帝”三个字,他皮肤上的毛孔本能地紧缩了一下,再张开时,沁出了一层汗。
晏樱站在船栏前,无意识扶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收紧,苍白薄透的肌肤下,青色的筋脉逐渐暴出来,双唇浅浅地抿了一下,而后随着那琴音逐渐强烈,褪去了色彩。
她弹的是《广陵散》,不是《关雎》、《凤求凰》、《长相思》这一类诉说男女情爱的,他过去闲暇时教她弹过许多首琴曲,想她是个姑娘,教她的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曲子或者快活自在的民间小调,她却弹起了那个时候他最常弹的《广陵散》。他从未教过她这一首,二十几年了,他第一次听她弹这首,他第一次知道她会弹这首,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圣子山以后他再未听她抚过琴,她在琴上极有天赋,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管学什么,教一两遍就会了,有时候连他都会嫉妒,他自认为聪明,在家时所有先生都夸他必成大器,尽管如此,他也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有,他学很久才学会的,她照样一两遍就会了。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老天可笑,居然将这样的人终日囚在地狱般的圣子山里,这样的人才,可惜是个女孩子。
然而一点也不可惜,她从圣子山里出来了,她是个女孩子丝毫没有妨碍到她,这天下已经快有一半属于她了。
广陵散——
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浩然的曲调穿破浓雾,乘风渡水而来,直入他的心怀。
他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笑,他并不觉得高兴,但他还是笑了一下,心绪复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具体复杂在哪。
他的小猫儿,不见了,早就不见了......
浓雾笼罩在江上,翻滚着,汹涌着,吞没了天地万物。
挂着凤冥国旗帜的大船浮在江上,晨光身穿一件白狐毛鹤氅,坐在琴前,案上焚着龙涎香。素手轻拨慢挑着琴弦,奏出一段流水行云的乐声,江风浅拂过浓雾,香气氤氲,白裙轻扬。随着琴声逐渐激越,起手落手间,仿佛在拨动人的心弦,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沈润站在船栏前,双手抱胸,罕见的站得随意。他背靠着船栏,带着愤懑,斜睨着安然奏琴的晨光,窝火里还有一丝幽怨。
她居然会弹琴!
他也会弹,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她会弹!
她从来没有为他弹过,第一次弹,居然弹给了别的男人!
......嗯,是他想多了,说不定在没认识他之前他们就弹过了。
他知道她是想给昌江水师制造一种假象,让敌方以为她看破了他们的夜袭,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着他们来送人头了。他也知道她弹琴的目的除了装沉着镇定,让敌方以为她真的设了埋伏之外,也有想借此机会在晏樱的心上狠踩两脚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她弹的曲子不是《相思曲》、《文君操》这类谈情的,也不是《长门怨》、《惆怅词》这类幽怨哀伤的,她弹的居然是跟男女情爱八竿子打不着的《广陵散》,《广陵撒》描写的可是聂政刺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这和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
晨光面无表情地抚琴,在她手下,或怨恨或愤慨或激昂溢出,仿佛都与她毫无关系。
《广陵散》是广为流传的古曲,源自《琴操》中大概是编出来的故事,讲的是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为韩王所杀,聂政立志为父报仇,听说韩王喜欢听琴,入山学琴,十年后扮作琴师接近韩王,终于在献艺时将韩王杀死,之后为了不连累家人,割下了自己的眼皮、嘴唇、鼻子和耳朵,彻底毁坏了容貌,自刎而死,被韩人暴尸于街头。
曾经,晏樱极喜欢弹奏这首曲子,在他独处时,或者两个人在一起玩时,她常能听到。那个时候他喜欢给她讲各种故事,从琴曲里衍生出的故事,却始终没有给她讲这一首。她问过,他没有回答。后来出了圣子山她知道了这首曲子的名字,知道了这首曲子的故事,才隐约明白了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一遍又一遍地弹奏这首曲子。
他被掳去圣子山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孩子,世家公子,娇生惯养,一夜之间遭遇灭门,踩着家人和亲随的尸体,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逃出苍丘国。从苍丘国到大漠,那么远的路程,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其实不难想象,肯定不会是顺顺当当轻轻松松地走过来就是了。
晨光不同情他,也不怜悯他,但他也曾吃尽了苦头,这是事实。




荣凰 第一千二百三三章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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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冥国是一个蛮荒之国,却极爱附庸风雅,对待音律便是如此。凤冥国就没几个能正常演奏的琴师,然而凤冥国内从皇室到贵族,对豢养琴师十分热衷,形成风尚。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感兴趣的,大家只是觉得听琴听曲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是身份尊贵之人应该做的事,别的国家有的他们也想有。那个时候,凤冥国可笑的野心几乎全都体现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殊不知那只是别国的日常,却被凤冥国的贵族吹成了很了不起的事。
圣子山同样蛮荒,司彤皇室出身,和宫里边的那些人没有两样,于是晏樱这个来自苍丘国的小小少年就拥有了一把从凤冥国皇宫里带出来的极劣质的琴。
晏樱喜欢那把琴,大概那把琴是和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唯一的关联,会时刻提醒他他过去的世界并不是他的一场幻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圣子山那个地方,对于那些外来的孩子来说,如果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他们很快就会失去过去的记忆,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兽,他们会比土生土长在圣子山里的孩子更加疯狂。
只有三个外来的孩子还能完整地记得他们曾经的世界,晏樱、嫦曦、流砂。
司彤喜欢听那些华丽烂漫的调子,那是一个出身皇族、因为血脉与传统不得不被迫成为神女需要终身侍奉火神的女人,她是一个疯子,一个想打破禁锢却永远都破不开的疯子,她的嗜血、她的杀戮、她的阴暗、她的疯狂全部是因为她的求而不得。一个脆弱不堪、错漏百出、无能狂怒的人,这是晨光后来得出的结论。
晏樱自然不可能在司彤的面前演奏《广陵散》,一则复仇的调子,但他会在暗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弹奏,不知疲惫似的。每次弹奏这首曲子,他都会异常严肃,那如冰似火的愤恨仿佛就要溢出来了,偶尔望见,连晨光都会觉得心里一颤。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关于他的事,后来慢慢地知道了,憎怒占据上风,也只是觉得谁人不苦。刚刚当琴桌摆在面前时,晨光其实是想弹一些旖旎的调子,《长相思》、《春闺怨》之类的,让他借着琴曲回忆起从前,以此在他的心上狠踩两脚。在她和他的感情里,她成为了这样的人,看着他痛不欲生,她就会觉得无比畅快。
可是当手抚在琴弦上时,十几年不碰琴的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或许是觉得在这种时候弹奏男女情爱的曲子有点低劣,也或许是因为她对想看他痛不欲生的自己感觉可笑,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奏起了过去时他最常弹的曲子。
之后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想,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带着恨意,在无人处一遍又一遍地弹奏这首曲子,他是在告诫他自己不要忘记复仇。
晏樱自幼心机深沉,如果不是出山之后的了解,晨光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还有一段血海深仇,他心中还有一段从祖辈延续下来的沉重使命。在圣子山时,他待人温和,常常在笑,她以为和她在一起他挺愉快的,现在想来,他挺愉快的时候其实也在被心里的重担压得喘息不得。
聂政忍辱负重整十年,最后虽然大仇得报,却也落得容颜尽毁、暴尸街头的下场,小小年纪的他是否也曾怀着一份屈辱的心情,日复一日,咬着牙吞着血努力地活下去?
她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会有希望。当时她不理解,她活着只是因为她还没死,她无法理解他强大的求生欲,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他真的什么都能做。
关于他的事,晨光的感受十分复杂,苍丘帝以为晏家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事实上晏家的确谋反,只不过谋的不只是苍丘国,他们要拿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天下。
这样的想法在晨光看来极是可笑,王朝的历史就是一段从兴盛到衰败的过程,每一个王朝都是如此,败了就是败了,兴不回来的。像晏家这样隐忍了几代,说是为了遵从先祖的遗愿才要复辟王朝,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想坐帝位,他们家先祖早就在地底下成灰了,为了先祖?那是因为有利可图!如果先祖留下遗言,让他的子孙后代替先人向那些无辜之人偿罪,世代皆为贱民,他们会照做吗?
不仅不会,还会悲愤地质问一句“凭什么”?
晏樱背负着血海深仇,尽管这份血仇是因为晏家要造反,可父母之仇还是要报的,他想报仇,无可厚非。他祸乱宫廷,弑杀君王,挟天子令诸侯,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君主臣民不过如此,认你是君的时候你高高在上,不认你是君的时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么报了仇之后呢,他仅仅是因为先祖遗命才想要复辟帝国么?他一点也不想坐帝椅?他不想为权势所累,想要自由自在,只是迫于无奈,无形的束缚无法挣脱?
呵!
如果一个人真的完全不想去做一件事,他死也不会去做,谁也强迫不了他,哪怕是被迫屈从,也是因为某些因素盖过了心里的“不情愿”,也就算不得“完全不想去做”了。
那么他为何如此颓靡消沉?
因为他要输了。
他要输了,所以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带给过他一段短暂美好的姑娘。
这是何等的可笑。
她是想拿过去的感情消磨他的斗志,再让他接连受挫,孤立无援,继而逐渐消沉颓废,她想用回忆折磨他,她想将他刻意忘却的那些事再一次植入他的心,牢牢地束缚他,成为他的心魔,日夜回放,最好能让他倍感煎熬,饱受折磨。可是当他真的变成这样了,她又觉得好没意思,一切都是自己选的,他怎么就不能战意拉满到最后,做出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给谁看?
沈润靠着船栏,渐渐的,他觉得她的琴音变了,她弹的已经不是《广陵散》了,虽然曲谱没有改变,可这不是《广陵散》,这是她的心。
他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没办法大度地化解从心底涌出来的酸意,别过头去,望向雾茫茫的江面。




荣凰 第一千二百三四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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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是一首叙事曲,开曲以旁观者的角度表现了对聂政不幸命运的同情,结尾是对聂政壮烈事迹的赞赏,中间的主体部分则是表现聂政从怨恨到愤慨情绪爆发的过程,无惧无畏,宁死不屈,浩然之气,跃于琴曲间。
然而她在弹奏时的情感完全不对,起调很平,仿佛是要讲述一件于旁人听来壮烈在她那里却极平常的事,她知道这是一件值得人哀悯的事,但这件事却撩拨不动她的心弦。
她完成了对一则故事的叙述,戈矛杀伐,激昂慷慨,她将这段曲子弹得极其壮烈,但却始终有一种游离在局外,仿佛是看旁人在听她平静地讲述故事一般,旁听者被叩开了心扉,心情随着故事起伏变化,她却始终心静如水。
到最后她甚至还产生了嘲弄之意,就像是在说,不管是复仇还是自毁容貌,不管是暴尸街头的后果还是残酷隐忍的过程,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选择的过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你还指望什么呢,指望我夸赞你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很有志气,还是指望我怜悯你家仇祖训在身也是一个受害者?
晏樱知道,她不是在说曲,她是在说他。
他感觉到了一阵窒息,心脏像有无数只利爪在抓挠一般,百孔千疮,鲜血淋漓。
更让他感觉到窒息的是,她是对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他选择了过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在她面前,他无所遁形。
“王爷,这......”激烈的琴曲让一旁的朱川越发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凤帝在附近设了埋伏?凤帝料到我军今晚突袭?还是有人走露了消息?”他眉头紧锁,小声嘟囔出了心里的疑问,他感觉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琴声已经让船上的士兵产生了不安,他们信心满满地来,是想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凤帝预先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设下埋伏,那女人可是一个疯子,落在她手里,他们还不如自行了断。
晏樱沉着脸,他心里乱七八糟的,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想起了晨光深沉的心机。她能预料到他在大雾里夜袭没什么奇怪,虽然不知道她设了什么埋伏,但以她的脾性,肯定不会是温柔的陷阱,她巴不得脱他一层皮。若不是她对自己的陷阱自信得意,她也不会大半夜在冷冰冰的江面上以琴声嘲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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