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这位客人，在这里弹吉他的话实在是有点……”

    服务生礼貌地来到了说话者的面前。

    说话者就坐在古翔隔壁的位置，文质彬彬、西装革履，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桌边比普通吉他包大了一整圈的吉他包。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吉他包，拿出了乐器，因为过于庞大的缘故，以至于他不得不用自己的膝盖作为支撑。

    不过在他弹出第一个音符之前，服务生就快步走了过来。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之前的新闻已经让所有食客的神情都绷紧了，加上古翔刚才的一番言论更是让气氛更加紧张，现在实在不是隐约鉴赏的好时机。

    “你，不喜欢音乐么”

    说话者抬头摘下墨镜时，服务生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没有眼球，整个眼球白茫茫的一片。

    “也不是，只是现在有些不太适合。”

    “你在害怕”

    “啊没有……”

    “我能听出来。”他开口说道“我的眼睛在很小的时候就瞎了，你知道么当人的双眼看不见的时候，听力就会变得异常敏锐。”

    “啊，我听人说过。”

    服务员虚伪地附和道，他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顶了，为什么今天光顾这里的尽是些怪人他只想让这个盲人别当众弹吉他，除此之外，他不想和对方多说上一句话，因为……实在是太吓人了。

    虽然对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被那白茫茫的眼球锁定时，他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也许只是因为这种人在生活中实在不常见吧……

    “我指的‘敏锐’并不仅仅是指那些微小的声音，生物发的每一个人声响都会或多或少地折射出他们的情感，就比如说，你在看见我时很恐惧，想要远离我；又比如说刚才发出声响的那个女孩子，明明很关心自己弟弟，却用背道而驰的行为来掩盖自己心中的想法……人类的语言是有限的，也存在着性格的偏差，碍于种种原因，许多情感最终都无法传达给对方。”

    “你……”

    “你真正想对我的说的，其实是‘哪里来的盲人，离我远点’这句话没错吧”

    读心术！

    被完整地读出了内心的想法，服务生面面红耳赤，感受到周围视线的压力，他咬了咬牙，态度突然间变得强硬“没有，我从未这么想过，你的行为违反了本店的规定，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这是被看穿真实想法之后，恼羞成怒的声音。

    太千篇一律了。

    这样的声音他每天都能听到。

    超市、地铁站、图书馆，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这样的情感，只要不满这种情绪尚存，这种千篇一律的声音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抱歉，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比起你这般枯燥乏味的声音，我想要听一听先前那个女孩子的故事。”

    “你说什么”

    “恕我冒昧，坐在隔壁的小姐，能否请你再多说一说关于你的家事呢”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论我的私事”

    古韵怒气未消，自然也不会给旁桌唐突的盲人好脸色。

    “因为我觉得，如果听了你的故事，也许能让我产生作出下一首曲子的灵感，这是一个私人请求。当然，如果你需要一个更加官方的理由，我倒是也能想到一个……”

    “你给我适可而止！你已经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了，现在请你离……”

    诶

    发生了什么

    服务生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似乎听见了一个音阶，然后他眼前的景象就突然间改变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吉他和盲人在他视野里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破碎的玻璃以及急剧下坠的感觉。

    餐厅位于广场的六楼，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六楼窗外。

    当服务生随着破碎的玻璃一同坠落之后，餐厅的食客们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尖叫，然而他们的大脑还是没能想明白刚才的刹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盲人，刚才拨动了一下琴弦，紧接着服务生就如同炮弹般飞了出去，在撞翻了两个餐桌之后又撞碎了餐厅的玻璃。

    由于盲人提到了古韵，所以古翔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观察。

    “像刚才那般无趣的人并不能为我的曲目灵感。”

    盲人摇了摇头“迄今为止，我写出了127个曲目，也就是说，至少有127个人死在了我的手上，我刚才听见那个男孩说你是天海部队的军人……所以你应该对我这干部的项上人头很感兴趣吧”

    “这是我目前为止能给出的最具官方性的理由，当然，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应该会有更多的理由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比如说，在城市里大开杀戒。

    比如说，对维和的军人出手。

    又比如说，破坏了整条街道。

    “你这家伙就是灾厄的干……”

    古翔正欲起身给予盲人致命一击，却被古韵狠狠地按向了地面，在身子一矮的同时，他听见了第二个音阶。

    与击飞服务生时的音阶不同，这一次的音阶听起来尖锐刺耳。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停止了，古翔听见了类似于恐惧到了极点想要尖叫却又发不出声音的“嘶嘶”声。

    这究竟是……

    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时，他的瞳孔陡然一缩。

    这栋楼，在坍塌！

    仿佛有什么锋利物体将他身后的墙壁一分为二。

    受难的不只是这家餐厅，音阶一连腰斩了四栋建筑，不出数秒，对面的商业广场、电子城也只剩下了半边。

    “情绪改变了……”

    盲人自顾自地说道“年轻的小姐，就让我来为你谱写一曲吧。”




第六百九十二章：家人（下）
    “第三音阶。”

    与之前骤然刺耳的音阶不同，这一声舒缓平静，明明只有一个音阶，古韵却仿佛听见了一整段旋律，如宁静止水，盲人坐着一动不动，落向他的尖石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在了外面。

    “小姐，你也是能力者呢，改变物体坠落的轨迹，这是念力。”

    精神系能力者。

    他刹那间就判断出了古韵能力的类型。

    “第一音阶。”

    古韵双目一凝，缓过神时，她已经被掀上了半空。音阶响起之时，她的脚下似乎掀起了一股飓风，刚才那个服务生应该就是被这股巨力直接掀出了楼层。她忍住席卷全身的脱离干，强振精神改变了自己坠落的方向。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对于身为狙击手的她而言，这种作战距离无疑是她最不希望看见的局面，如果这是在比赛或是训练场的话，她应该会选择第一时间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直到余光看见了愣在原地的古翔，她咬紧牙冠，任由后背狠狠地砸在了地面，地上的碎石抵在了她的脊柱上，疼得她眼类都快出来了。

    “姐，你没事吧！”

    古翔后知后觉地赶了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古韵一直相当于天才的代名词，从小开始，无论文化课还是实战课，她都获得了近乎完美的成绩，而在被送去军事学校之后，她更是一直处于胜利者的位置——强大的个人能力，每次回来时都能将他打得满地爪牙。

    以古韵作为目标而努力着，可每一次见面，却会意识到当他迈出一步的时候，姐姐似乎已经站在了更远的地方。

    可就在刚才，他看见古韵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击飞出去了。

    这个自称干部的盲人好强！

    比他在东区遇到的洛丁和那个操纵影子的能力者要强得多！

    “少废话！”

    古韵卯足了力气，拽起古翔的便朝不远处碎开的地面扔去，这一下几乎用掉了她的全身力气，猝不及防的古翔重心不稳，直挺挺地朝楼下摔去。

    “你也给我尝尝这么摔一下的感觉吧！”

    古韵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来。

    “的确，像他样的人在战场上只会成为累赘。”

    盲人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塌陷声，他觉得这应该是古韵用念力破坏了安全通道的支撑点，如此一来就算那个小子想要折返回来也不可能了。当然，他放任了古韵的行为，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古翔飞出去的时候直接用第二音阶将他拦腰截断，尽管他悲剧是音乐殿堂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如果过早结束这场战斗的话，旋律的精彩程度无疑会大打折扣。

    “已经预料到了你的行动，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趣。”他觉得，这可能就是人类身上最有趣的地方了“就算是再有天赋的作曲者，才思都会有枯竭的一天，所以为了避免那一天的到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不出任何意外地，本应射向他眉心的子弹又一次地与他擦肩而过，并在他身后吧台的告示牌上留下了一个弹坑。

    “那127个人，都和你一样，拥有着非常有趣的灵魂，而我则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些有趣的邂逅都记录了下来。”

    “现在，轮到你了。”

    盲人从吉他包里缓缓拿出一张空白的五线谱，平铺在了桌上。

    ………………

    叮——！进攻方回合已结束，接下来是防守方的回合

    “喂！这个游戏绝对有问题！”

    酒保又一次忍不住开口了。

    在大规模机器人出现后没多久，维尔纳岛各个区域都突然间遭到了大规模破坏，短短半个小时之间，受损城区就到达了四分之一，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王沈说要分兵开始的。

    灾厄果然分兵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奇怪，但从一开始，灾厄就像是听从了王沈等人的“建议”一般。

    “嘘，别吵，现在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呢。”

    王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一直观察着纪明雪的一举一动。

    很多时候，战争和牌局有些类似，而现在，灾厄已经翻开了第一张底牌，而接下来，就到了“防守方”亮牌的回合了。

    他已经完全融入游戏了，王沈第一次发现看着别人打得不可开交居然这么有趣，难怪每次比赛的观众席都座无虚席。

    身为防守方尖刀部队的纪明雪究竟会……

    手机铃声打断了王沈的期待。

    “喂什么事我现在这里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啊……啥好吧，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地看着王沈挂断了电话，接着扭头便朝门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

    发问的是纪明雪。

    “突然有个私事，游戏现在暂停啊！浅浅你帮我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作弊！”

    “只有你会作弊吧！”

    周珂针锋相对。

    奇怪了，这种时候究竟有谁能请得动王沈

    探员a出现的时候王沈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周珂觉得对于已经加入混乱中立阵营的王沈来说，就算陈曦亲自请他，他都未必会去帮忙。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周珂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是私事就没必要了。”纪明雪大度地说道“而且我正好也想休息会，我和夏冰学姐可是跑了很远的路给你们买东西吃，一回来还没歇多久就被你们拉来玩游戏了。”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周珂知道强硬的态度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才想出了这种曲线救国的计划。

    “不是有那种说法么选手在看比赛的时候，往往看一会自己就手痒了。”

    “所以你觉得王沈玩着玩着就突然忍不住冲出去把灾厄的人痛扁一顿了”田博士接话道“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人。”

    “那你倒是说说他是那种人”

    “他是那种玩着玩着就心血来潮跑出去和灾厄一起搞破坏的类型。”

    “别擅自把队长归进邪恶方阵营啊！”

    “其实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需要再一味地听从别人的指示，也不必估计自己一言一行所造成的影响，以自己的视角去审视这场变革。

    或许，这也是陈曦一直不联络他们的原因吧。



第六百九十三章：天才的祈愿
    “明天，妈妈就要带弟弟回东区了。”

    “诶回东区为什么”

    母亲没有立刻回答古韵，屋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母亲的眼神让她非常惶恐。

    “那是因为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分，你的弟弟他从小学东西就要比别的孩子慢一些。”

    “可是他说他昨天才和我说，他未来也要考进军事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