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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归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郁桢
医归
作者:郁桢

她求仁得仁,终嫁如意郎君。风光荣耀十几载,人人都说她好命!哪知刚满三十就百病缠身,她却沦为了一场笑话。重回幼时,携医归来。她要手擒渣男贱女。前世被那副容貌蒙蔽了双眼,再次睁眼才发现原来幸福就在身边。





医归 楔子
庆历十三年,暮春。
自从进入三月以来,雨水便时常光顾着洛阳,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有七八日,终于在十二日这一天露出了蓝天白云。
柳枝揭了茜色的销金绣帘走了进来,她行动轻缓,根本就没有惊动到炕上的人。
“夫人,侯夫人已经遣了清露来请您。说客人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柳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温婉,然而却并未让此刻凝望窗外的妇人转过身。
柳枝见世子夫人没有动静,亦不敢再提第二遍。
良久之后,炕上的妇人才缓缓的说了句:“你告诉清露,说我身上未好,不便出席,请侯夫人待为招呼宾客。我失礼了。”妇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一件失修的破烂机器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柳枝似乎还想劝说一句:“夫人,难得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又赶上天气不错,您出去走动一下吧,兴许身上就有力气了。您还不知道吧,今天戏台就搭在牡丹台的,离我们寒烟阁也不远,正好牡丹开得那样好,您去赏赏花也好啊。”
“我病了,不好好的养病折腾什么呢。”
柳枝听说,便不敢再多言,只好又转身撩帘出去回清露的话。
程锦书举目看向了天上的一朵白云,她久久的盯着那朵白云看。今天她年满三十岁,嫁到成国公府十五年,做了这世子夫人十五年。
明明才三十岁,正是盛年,然而对锦书来说却是疾病缠身,这一世仿佛快要走到尽头。
做了赵世恒的夫人十五年,回想这十五年里,她风光过,荣耀过,哪知到最后却成为了一场笑话。可怜她被蒙在鼓里这些年,直到今年的灯节才得知了真相。
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她与赵世恒的婚约是她还没出生时就被定下的,她在开封的外祖家长到了十三岁,因为祖母去世才回的洛阳。祖母入土后,她就没有再回开封了,而是在洛阳久居。等到她及笄后嫁给赵世恒。
当初嫁给赵世恒她是心甘情愿的,祖母葬礼上的初见,她倾心于他的形貌昳丽,倾心于他的风度翩翩。
哪知就是这如玉的郎君最终伤害了她。
握着书的手松开了,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那里原本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小生命还在的话已经能在她肚子里打滚了。可惜她最终还是失去他了。好不容易坐稳的胎,却因为灯节那天与他的争吵,他不顾一切的推了她一把,肚子撞到了书架,她被书砸中,当时就见了红,最终她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小产之后,她却落下了病根,调养来调养去总不见好。不思饮食,日渐消瘦,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她搬到了寒烟阁里独居,再不许赵世恒跨进她的屋子半步。她亦不出门,连女儿也不想见,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开了窗户望着某处出神。
看得久了,眼睛酸涩。锦书不得不又躺了下来,不知还有几日可熬。
正是睡意恍惚的时候,听见那帘子轻微的响动,有暗香浮动。她的嗅觉向来十分的灵敏,嗅得这股带着甜腻的香气是锦绣身上的,须臾间,再没了睡意,锦书睁开了眼。跟前果然站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梳倾髻的丽人。
“姐姐,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瞧瞧你。”锦绣说着眼圈一红,眸子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锦绣说着,就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拉过了锦书的手,哀叹道:“吃年酒的时候还见过的,短短两个来月的光景不见,姐姐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模样”
锦书却呆呆的望着锦绣,亦不回答锦绣的话,她的目光仿佛一柄冰刃,凌厉又带着几分寒意。
锦绣接触到这样的目光惊了一跳,讪笑道:“姐姐干嘛这样看我,莫非不认得我呢”
锦书冷笑一声,沙哑的回答:“是啊,我的好妹妹,我们姐妹这些年,我却从未懂过你。”锦书说着突然手伸到了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样东西,扔到了锦绣的怀里,笑容也越发的诡异起来:“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锦绣看着被扔过来的那样东西,她缓缓的拾了起来。
这是一枝累丝点翠的攒珠凤簪,簪子上细细的刻着一个字。锦绣细细的摩挲着那个镌刻的字,瑟瑟的发抖,身子像是跌入了冰窖一般。
终于东窗事发了
锦绣握着火一般滚烫的簪子,缓缓的跪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望着锦书:“姐姐,你听我解释。”
锦书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尖刻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把我当傻子糊弄了这些年,难道还想再糊弄我一辈子。带上你的宝贝,给我滚,别脏了我的地”
锦绣见锦书这般,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挽不回姐妹的情意了。她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缓缓的站了起来,锦书已经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锦绣握着凤簪,转身欲离,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来,望着床上病得骨瘦如柴的女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姐姐,他明明看上的是我,也答应过要娶我的,是你强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你嫁给了他,你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他的心还是属于我的”
锦书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她挣扎着起来,将身后的枕头,板壁上的靠枕悉数往锦绣身上砸去,锦书一面砸,一面痛骂:“贱妇贱妇”
动静闹得大了些,丫鬟们都冲了进来,后来赵世恒竟然也来了,锦书两眼带火,满腔的怒意得不到发泄,后来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眼发黑,身子往后一倒,再也不省人事。
恍惚间,人语嘈杂,她被人搬弄着。再后来,她似乎听见了哭声。她要死了么明明才活了三十岁,哪知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牡丹台那边的丝竹声渐渐的传了过来,依稀听得几声。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寻闲遍,在幽闺自怜”
十五年前那一天,她头戴凤冠,身穿吉服,满怀欢喜地做了他的新娘。那一天她艳光四射,却独为他一人绽放。那时她期待着与他白首不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哪知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一切都化成了尘土。




医归 第一章 重回
宝兴十六年,四月二十四。
黄尘漫道,车轮滚滚。
经过了一个小坑,车子颠了一下,也将靠在板壁上小憩的程锦书给颠醒了。
流苏见状,忙替锦书揉了揉被磕着的背脊。
锦书撩了蓝布帘子,向外张望了一眼,赶车的车夫感觉到动静含笑着安抚锦书:“表姑娘,快要到伊州了。您莫慌,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初一前应该能赶回洛阳。”
锦书听闻,只略颔首道:“知道了。”
她并未立刻放下帘子,而是张望着外面的景象。眼下已是四月底,春天已经过完了,路旁的榆树、槐树已经绿叶满枝。再过不久,枝上的知了就会开始鸣叫。
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锦书终究放下了帘子。
一旁的流苏赶紧将水囊递了上去,锦书接过喝了几口。
适才小憩的时候,她又梦见了前世的事。梦中她正过三十岁的生日,牡丹盛开,富贵似锦,然而大好的年纪里,她却被自己的继妹活活的给气死。
如今又踏上了回洛阳的这条路,所幸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开始。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锦书靠着板壁一脸的沉静,她不敢再闭眼休息,害怕又梦见前世的那些事。
上次回洛阳小住还是她九岁那年,祖母六十岁大寿,程家派了人来开封接她,她跟着回去小住了三五日,过了祖母的寿辰,依旧回了开封。回开封的路上她大病了一场,一直到家才好。
等到她病好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份记忆,当时她吓得大哭。外祖母搂着她,一口一个“丹娘”的唤着,外祖母担心之余,以为她在路上撞见什么了,请了人来家做了两场法事,见锦书安稳些了才放心。
后来锦书也慢慢的接受了重生的事实,在外祖跟前又承欢了三年,就在十天前,她接到了程家的凶信,让她回洛阳奔丧。她的祖母去世了,作为程家的孙女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重新踏上了这条路,锦书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一回去就是在洛阳久居了。
又要回到那个地方,这一次,锦书却是一片的了然。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什么是不能要的。
太阳渐渐的西斜,眼瞅着一日又即将过去。他们是天色刚亮就出发,在车上已经颠了大半天。
车子慢了下来,有人隔着车子与锦书说话:“程家妹妹,你要不要下来走走,在上面颠了一天都颠酸疼了吧”
锦书伸手撩了帘子,看向了行在她车旁,骑在枣红马背上的少年。
“七哥,还是继续赶路吧。过不了多久就要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马背上的少年露齿一笑,点头道:“那再委屈妹妹一阵子。”
锦书颔首微笑回应了马背上的少年。少年看着车里少女的微笑神情微微一滞,夕阳映红了他年轻俊逸的脸庞,他已经移开了目光,心中怦然。
夏凉腰上挎着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鞭。他扬起了鞭子吆喝了一声,身下的马儿就奔跑了起来,后面的马车也加快了行程,跟上了枣红马。
行了大概有一里地,夏凉听得前方有马蹄声传来,声势不小,估摸着有七八骑之数。又抬头看了一眼西边,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不管遇上什么人都别去招惹的好,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能让车上的表妹露宿野外。祖母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夏凉这样想着,却听得那马蹄声纷至沓来,越来越近了。转眼间已经能看到行在最前面的那一匹,马背上猴着一个大汉,身着灰蓝色的裋褐。
很快的,两方相遇了。
夏凉冲那为首的汉子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正准备带着车马离开时,马背上的汉子却突然喝了一声:“慢着,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夏凉预感有些不妙,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剑上,马车后面跟随的三个护卫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夏凉双眸微眯,镇定道:“大哥,借条路。”
“路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能不能走出去得看自己的本事。”汉子向马车看去,但见一辆寻常的素盖朱轮车,暗道那车上应该藏着女眷,肯定还有不少的财宝。他便打起了车上的主意。
车子停了下来,流苏不知何故,正要撩帘子看究竟却被锦书先一步制止住了,冲她摇头低喊:“乖乖坐好,别乱动。”
流苏便知道出了事,脸色慌张的问:“出什么事呢”
“不过几个小毛贼而已,七哥他能应付过来的。我们只要不乱动乖乖的等着,别让七哥分神就好。”锦书还以为刚才不停留加紧赶路能躲过这一劫的,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果然片刻之后,外面的厮杀声就传了进来。流苏一脸惨白,身子瑟瑟的发抖,她紧紧的抱住了锦书的胳膊,却半个身子挡在了锦书的前面。
锦书却反过来搂着她,示意她别害怕。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厮打声就停住了。锦书这才撩了帘子,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马贼。还有两个已经落荒逃跑了。
“七哥”
夏凉听得锦书叫他,忙到了车旁,歉然道:“耽误了程妹妹赶路,真是对不住。”
“七哥说这个做什么,你受伤了吧”锦书看见他一手护着自己的胳膊。
夏凉微赧,低了头道:“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
“说什么不要紧。”锦书忙解了包袱,找到了一个黑陶瓶,将瓶子递了出去,又仰面交代:“这是金创药,你拿去上药,别耽误了。”
夏凉接过了锦书的药,心道怎么表妹就像能事先预知一样。
“这药也是妹妹你自己做的么”
锦书点点头。
当然是她事先准备的,再过完她十三岁的生日后,她就为这次行程做准备了。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预料到夏凉会受伤。前世表兄没有得到及时的上药,后来伤口恶化,到了开封就高烧不退,在程家躺了三四日才略好。为此还惹来了继母的微词。
“多谢程妹妹。”少年仔细的收好了药,大胆的看向了表妹,目光灼热。




医归 第二章 到家
一行人加快了行程,总算是在天黑前到了一座宁静的小镇。
车子再次停了下来,流苏先下了马,要请锦书下车。锦书刚走了下来,迎面见不远处有一客栈,在灯笼的照耀下“顺华客栈”的招牌依稀可见。
她几乎没有停留,又立马回了车,吩咐着车夫:“不住这里,去别处。”
车夫有些纳闷,心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怎么不住他踟蹰不前,这时候夏凉从里面出来了,见状忙上前询问。
车夫便道:“程姑娘好像不满意这里。”
夏凉听说忙说:“那去找别家吧。”
车夫见夏凉吩咐了,只好驾着车另寻别处。幸好小镇上还有另一家客栈,不过这一家客栈条件还不如之前的顺华,车夫就在以为表小姐又要折回去住的时候,哪知却听得锦书道:“就住这里吧。”
夏凉听说便让护卫将马车上的东西替锦书搬了下来,一行人在这家客栈落了脚。
睡到半夜的时候,流苏听见楼下人语喧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推了窗,却见东边一带火光通天。有地方着火了,流苏惊了一跳。
这件事并没有把锦书吵醒,她睡得香甜。
等到第二天出发时,他们才从伙计的口中得知昨晚半夜顺华客栈失火了,烧死了几个人,所有人听到这件事后都惊了一跳。
夏凉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锦书,暗道,莫非这个表妹知道那家客栈会失火,所以才没在那里落脚好生奇怪。但见她一脸无波淡然的样子,夏凉又道,不可能,表妹怎么可能预知呢,只是凑巧罢了。
“幸好我们昨晚没住那里,不然只怕难逃一劫。”流苏心有余悸。
锦书没有开口,前世可不就是难逃一劫,她在表兄的保护下虽然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但是他们却损失了两个护卫,一匹马。她不过利用先知,又躲过一劫。
一行人继续往西前行,终于在四月三十日这一天,车马进了洛阳城。程家并没有派仆人来城门迎接,所以当夏凉进了城后有些迷惘,一时间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
这时候流苏撩了帘子告诉车夫:“大叔,你往右走,沿着河走,过第二座拱桥,然后再往左行半里地,进梅花巷就到了。”
车夫听见了,忙道:“好叻。”紧接着催马快行。
流苏放下了帘子,扭头问锦书:“姑娘,奴婢没有说错吧”
锦书闭了眼,微微颔首。
暮色四合,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少临街的铺子次第亮起了灯笼。毕竟曾经是十三朝古都,如今虽不是京都了,但风貌依旧,兴盛繁荣比起开封来一点也不逊色。
按着锦书所指点的方向又行了约莫大半个来时辰,车子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夏凉翻身下了马上前与门房上的禀道:“我是开封夏家的人,送程家妹妹回来奔丧。”
门房上的下人有些发懵,什么开封夏家什么程家妹妹还是一个年纪长一些的迎了上来说:“是原来三太太的娘家吧,送四姑娘回来么”
夏凉应了一声是。
那人便说:“快请进。”
夏凉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心道程家妹妹再怎么说也是寿春伯府的嫡女,怎么也不派个人出来迎接,简直就没把程家妹妹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夏凉走到马车前,隔着帘子说:“程妹妹,我们到了。”
帘子被揭了起来,露出一张少女青春明丽的面庞。
程锦书点头道:“进去吧。”
这放下帘子前,程锦书从帘子的一角望去,只见门口挂着五盏灯笼,灯笼上都蒙了白纱。门也刷了黑漆,下人门穿着麻灰色的裋褐,腰间缠着白色的汗巾。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上扎着硕大的白色纸花。
祖母是四月十一病逝的,十九那天她接到了噩耗,她与外祖母告别,七表兄一路护送,终于在三十这一天赶到了程家。
车子稍作停留之后,便从一侧门进入了,行了一段路。直到一座照壁前才停了下来。夏凉赶紧下了马,上前请锦书下车。
一位仆妇见有人来了,提着灯笼走了来,正要招呼,才见锦书有些面熟,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陪笑着说:“哎哟,这不是三房的四姑娘么。一路辛苦。上午二夫人和三房太太还说算着时候四姑娘应该要到洛阳了。还真到了。”说着便要去搀扶锦书。
锦书看了一眼这个妇人,高高壮壮的身子,梳着圆髻,穿一件青色的比甲,腰间同样缠了条白色的汗巾。圆圆的脸庞,嘴角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程锦书见了她嘴角的那颗痣才想起来这位妇人,此人是二房张氏的陪房王嬷嬷,算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这人处事圆滑,极有手腕。又惯会捧高踩低,献媚奉承。
三房里的嫡长女回来奔丧,王嬷嬷是没有那个心思送锦书去三房那边,只是招手叫来了两个小丫头,嘱咐着她们:“四姑娘从开封回来了,你们送他们去青桐院吧。”
小丫头们福了福身,齐齐说道:“请四姑娘随奴婢来。”
青桐院是三房的院落,程三老爷与阳氏住的屋子。青桐院位于伯府东面靠近东侧门一带。两人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路往右。经过外院,过了群房,过了一座跨院,又穿过了一条小巷,总算是到了青桐院的门前。
院门虚掩着,一个丫鬟伸手一推就开了。
护院和车夫不便入内暂且在外面等候,流苏扶着锦书,夏凉跟在了后面,三人跨入了院内。
正面三间正房,配左右厢房,再加上一排倒座那是下人住的屋子。院子里栽了五棵梧桐树,所以有了青桐院这个名字。
锦书站在那梧桐树下,只见正面屋子的灯火亮着,怔怔的望着因为灯光照耀而发黄的窗户纸,时隔十几年,她又站在这里了。
夏凉偏头看了一眼锦书,锦书的脸有一大半笼在阴影里,也看不大清楚她的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夏凉虽然对程家的怠慢很是不满,但对锦书说话的时候却半点不带自己的情绪,一如寻常的和煦,与锦书道:“妹妹,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看看。”
“没事的。”锦书却是一脸的淡然,因为她早就料到了一切,所以对她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锦书与丫鬟一道走过碎鹅卵石铺的小路,已经走到了阶下,这时候门内出来个丫鬟,手里端着个铜盆,帮忙引路的丫鬟这才忙着通禀:“宝珠姐姐,四姑娘回来了。”
“四姑娘”端着铜盆的宝珠看见了后面站的那位面生的女子,微微的迟疑了下,忙道:“请等等,容我去通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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