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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寺空和尚
回劫
作者:寺空和尚

大概是一个有一群愚蠢当家的匪帮故事吧。。





回劫 少先生
天寅六年的春天,大燕皇位上坐着一代圣君,朝堂风气良正,政治清明;民生安居乐业,多出富贵人家,再难见路有饿死骨;疆域也多兵强马壮,皆不乏忠军良将。
这一年大燕进入清云盛世。
西域羌氏自知再无草场驰骋的自由,举兵西境,殊死一搏
战后羌氏退走,燕国乘胜追击,战场再无一个活人,百万浮尸流干满身污血,侵泡着地上细细的碎沙。
此时食尸的豺狗鹰鹫在血色的夕阳下奔走,不时发出一两声凄厉的嘀叫,还有骨肉被撕裂入嘴的难听嘎嘣咀嚼声。
战场满是硝烟、残肢断臂、折断的长戟、磨损的刀剑、还有点缀其间的箭羽,随风微微摆动。
突然一只满带血迹伤痕的手掌从尸堆里伸出,扒开数层尸体,然后摸到一柄黑色重剑。
数具渐臭的尸体带着红黑的血珠被抛开,一道不算高大的身影在幕色中艰难立起,又无力倒下,似乎耗尽了所有精气神。
半晌后又摇晃着立起,他的战甲衣袍已看不出原本的材质颜色,只是不停的向下滚落着连成线的血珠,头发凝结成一团,像是加墨的米浆刚被风干。
看不清他的面容,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随着他一步一步在尸堆中摇曳,拖着黑色重剑,一步三摇着在视野中慢慢远去
这一天,战迅抵京,举国欢庆,人们奔走相告,歌颂上苍慈怜仁厚;
这一年,有人远足西域,九转荒山后,见得漫天黄沙尘封百年的温柔,泪断肝肠;
这一世,有人隔着几度时光斗转星移,踏赴他乡,只为冥冥前世那一句来生
这一生一世一轮回,注定如劫
时间弹指五年,燕国锋芒再无人能挡,蒸蒸日上,曾经的大小战事也相继在人们的脑中模糊。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大好,不免有些燥热。路旁几株垂柳上的虫子叫唤不停,活添生气,守城的将士悄悄擦拭了一下盔甲下的汗珠,继续盯着过往行人。
一名年轻男子步入视野当中,他一袭粗布青衣,并无花色,肩上扛着扁平的一物,被黑布包裹,守城的老将凭借经验,从长宽就能一眼看出那是一柄重剑。
但是大燕没有明文规定禁刀令,所以将士也只能多注意两眼。
男子仪表堂堂,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但也说不上特别好看,只是有些清风霁月之感罢了。不过从行为举止,衣着打扮,不难看出是个江湖人士。
他一头黑发随意挽起,插着一根穷道士用的木簪,脚下一双破旧的草鞋,显然走了不少路,但是双脚白中透赤不染一尘。
他神情专注,一路走向城中一处装饰清雅的茶馆,落座,叫上一壶老茶,就静静候着。
一会儿后一身着锦衣的微胖老者匆匆赶来,接过男子递来的白瓷茶杯。
“少先生”
被称做少先生的青衣男子笑笑,问道:“近来无恙”
老者缓了口气:“亏得少先生惦记,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敢有恙”
男子哈哈一笑,说道:“贺老叔拿这副面孔与我开玩笑,就不怕被下面的人知道了,看你笑话”
那贺老倒是悠然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茶,回道:“我若把他们带进这茶馆来,就不与你开玩笑了”
他又问道:“少先生这次来京是小住还是长居啊”
少先生将自己茶杯中的茶满上,翘了翘大脚指拇,看着窗外正阳把茶水透得晶莹,
“那可指不定,不过你先给我找个居处也没坏处”
“您哪次来不是要游乐享受一番所以上次的宅子一直留着呢”
少先生略一思考,垮下身子,露出一身疲软,懒洋洋道:“那行,你若不忙,先带我过去,这两天赶路,可把本公子给累坏了”
贺老面露苦笑,“少先生您都说这话了,难道我还说忙不成”
他又一副理解的说道:“反正分阁里的事也不能事事都由我操心,几个小家伙将来也是要接手阁中事宜的,交给他们练练手也好”
贺老颇为如此甚好的点点头,然后一副大度样子:“那行,今天我就陪陪少先生您了”
少先生反而来了兴趣,“咦看样子贺老叔是想偷懒不成那我陪你去阁里好了,反正我也还没去过京都分阁呢”
贺老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也罢也罢,谁叫您才是少先生呢”
随后他们下楼上了马车。
青云阁位处京城最繁荣的街段,这里不谈朝堂政见、江湖情仇,只谈买卖。
因为是青云阁的分阁,且卖的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商品,所以口碑信誉极好。青云阁什么都卖,从奇珍异宝到你想知道的姑娘家,今天穿的哪根内裤出门,只要银子足,保你买定离手。
不过过往也不乏给其难堪或者脑子抽风的人,要些若无须有的东西,青云阁自然也漫天要价你要太阳那咱家就只要一个月亮的价好了
那少先生和贺老叔到的时候,门口正聚着一群人看热闹。
少先生显然不是个清高孤傲的主儿,先贺老叔一步下了马车,也跟着人群围过去,躲在后面垫着脚尖儿、盼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瞅。
“怎么了怎么了”
“听说是季候小公子正追着灵越公主不放,公主就索性躲到了青云阁内,而这季候家的小公子以爱滋事出名,青云阁掌事又不在,下面的人不敢放他进去。”
贺老叔在后面脸色听得一阵发黑,他刚走不过半个时辰,就出这档子事,况且好巧不巧,恰恰出在少先生过来这一记。
而这少先生以他的了解,性格脾气古怪多变,虽然年岁不大,却是心机城府的深浅没几人看得够清楚,怕是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家的地盘上撒野。
正欲上前行事,却还是慢了前头那少先生一步,于是也只能跟过去。
少先生拥挤着向前,一副尖酸刻薄的脸孔,放尖儿了声音:“是何人在我青云阁外喧闹”
一群人安静下来,这话说得可就有些狂了
前头那原本面红耳赤有些微胖的少年,面色本还有些畏惧,转过头看到不过是个吊儿郎当的落魄痞子,火气更上一层。
“哪来的乡巴佬野狗,在这天子脚下也敢乱吠”
那少先生被骂得一愣,在这骂人上,就先吃上了一亏。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没忍住,嗤嗤的笑了出来,好似带着感染力一般,这一圈儿人也跟着嗤嗤嗤。
少先生呆泄之际,青云阁门前壮硕的护卫首领却是认出那是谁了,面色难掩惊意,今天这是闹哪样怎么这位公子爷也来京城了,凑上了这一出热闹,还在门前闹了出笑话,旁边的贺老也不拦拦
赶忙大步走向前,然后躬身一抱拳,
“少先生”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但是不远处又传来小贩的吆喝叫卖声卖包子嘞刚出笼的大肉馅儿包子嘞,声音那叫一个酥软,于这点儿一动一静相彰呼应,不免有些好笑。
但是看热闹的人群却是好似没有听见那声音,瞪大了眼睛,要把这年轻人看出个花儿来,传说中那青云阁的继承人,真长这幅样子
少先生将手握拳放至嘴前,假惺惺的咳了咳,吼道:“都瞪什么瞪,没见过长我这么好看的人呐”
见人群无动于衷,他偏着脑袋对贺老叔说了一句:“老叔,你处理一下,我进去看看那祸端灵越公主”




回劫 恍惚
不管那个姑娘家,被人叫作祸端,估计都不太高兴。
那少先生一拽一拽进来时,灵越公主正在里面等着,早有下人通报外面的情况,所以也是知道青云阁的少先生估计是来京城了。
她也没办法,那外面被拦住的季候之子,其父乃是一品军候,手握实权,她身为宗室之女,不能太让人难堪。
但是躲在青云阁的地儿上,也不能太过放肆,她虽是公主之躯,但也更清楚青云阁到底是何方神圣。摸不准那少先生脾气,反倒不如在这儿等着,静观其变。
穿过摆着各类物什的重重厅室,在炉香缥缈的茶室厢门处,少先生停下,他看向灵动可人儿的公主,眼中深处有些恍惚之感,转瞬即逝,随即扯开面皮,露出几颗整洁的白牙。
然后半跪低头,行上一礼,“草民姜雵,参见公主殿下”
灵越那受得起青云阁少先生的这般礼数,赶忙起身,想要去扶他起来,但又顾及到男女之别,且双方都不是一般人家,于是就只能讪讪的收回玉手。
说道:“少先生快快请起,要是被父皇知道受了你如此大礼,还不得数落我”
姜雵这一跪,灵越没了脾气,待他起身,收了笑容,问道:“公主可是被外面那肥猪堵在了这里”
灵越正欲张嘴说是,但又发觉这话不对,于是又闭上了小嘴,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
“可还要我令他长点记性”
无奈的叹了口气:“何须少先生如此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在这儿坐上片刻,他等不耐烦了,自然会离去,只是占了少先生这儿会客的地方,实是抱歉”
姜雵哈哈一笑:“既然是会客的地方,且公主殿下在这里,哪有不待之礼又何来道歉一说”
这姜雵说话做人自有一套,让人自然心生亲近,举止方式奇异,不时带上些许让姑娘家着迷的痞气,却又不失风趣雅度,倒是让见多了规矩的公主耳目一新。
不仅心底有些好奇,试探问道:“少先生这是第一次来我燕国的京城”
“那倒不是”
灵越不由有些惊奇之意,瞪大了好看的眼睛:“少先生之前来过我怎么从未听人提及”
姜雵走到青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翠绿的清凉茶水,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一介布衣,不过沾家里老先生的光,在江湖上有些小名气罢了,如若每次游行都劳师动驾,弄得人尽皆知,不还把仇家引来,杀我解恨”
灵越公主在这京城生活了十几年,那听过这等自损的笑话,被逗开心了,半眯着个眼睛,笑道:“少先生好生风趣”
这时外面的动静有些大了,那季候之子恼羞成怒的声音传了进来,似乎有些无所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姜雵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又转向灵越,“殿下跟我去瞧瞧”
灵越公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有些不情愿道:“好吧”
行到一半,灵越突然对姜雵说道:“少先生还请见谅,季候爷半生戎马,将孩子扔在了老家让老人家照看,成年了才接过来,又宠溺惯了,所以他的孩子可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和礼数,如若对贵阁有冒犯,还望先生高抬贵手”
姜雵不由有些另眼相看,都这个时候了,这灵越公主还想着为一个不喜之人开脱,不可谓不心善
外面闹的正欢那季候子正咆哮着吼着侍从,令他们强行进阁,而他的侍从却面露难色,显然是顾及这其中的利害,青云阁的侍卫都已将手搭至刀柄上,目中尽是冷意,随时准备拔刀相向,贺老叔已退到一旁冷眼相观,完全没有理会这类无赖的意思。
看热闹的人群越围越多,已将青云阁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巡城营的人也迟迟不来,有意躲着这出闹事。
姜雵走在前面,灵越公主小步跟着,侍卫们让出一条过道,也想看看自家的少先生怎么解决这堵门的猪仔儿。
姜雵大步流星的走向那季候之子,大大咧咧的嚷嚷道:“一天堵我青云阁几大桩买卖不说,还在此想要冲门,怎么,当我青云阁是贵花坊姑娘的闺房,你说进就进”
灵越红着脸低下头,这都哪跟哪儿啊这人怎么还这么粗俗呢
其实季候子心底还是怕得紧的,家里的老父也不止一次警告过不得在青云阁闹事,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就等着看他笑话,要是将怯意露出丝毫,他今后怕少不了被人笑话。
本就心里慌得很,今日追逐灵越公主过了头,现在又骑虎难下,只能默默祈祷上天给出个契机,好溜之大吉。
但是他眼中的那浪荡少先生似乎对他毫不在意,转过头去,对自己日思夜梦的公主说道:“殿下在此待了这么久,也当累了,若不嫌弃,鄙人愿代劳,送殿下回府”
他本还在找着机会息事宁人,却不料这痞子对他这个侯爷之子毫不放在眼里,心中起了业火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青云阁撑腰
不待灵越答话,他就忍不住说些酸气挑尖儿的话:“公主乃金枝玉叶,怕不是你一介江湖鄙人能接近的吧”
那少先生也不理睬,只是别了他一眼,看得他从尾椎凉至头皮炸裂,那一眼中好似有满山残肢,遍地尸荒,一股蚁噬的血淋淋感爬上他的心头,恨不得跳起逃开
再不敢多言一语
灵越感激的看了姜雵一眼,又看了面色苍白的季候子一眼,不再理会他。
“那就有劳少先生了”
灵越公主是这代大燕皇帝的最幼女,深得宠爱。
因为自幼与她灵曦皇姐关系极好,后来封府,怕她一人寂寞,就将府宅设在了灵曦公主府旁。
姜雵陪同灵越公主抵达公主府,就有下人来告灵曦殿下在府中已静候了多时。
灵越望了姜雵一眼,问道:“少先生今日帮我解围,又送我至居处,可愿到我府中歇息片刻饮一杯茶水也好”
本以为他会推辞,却不料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一副理所当然道:“也好也好”
灵越呆泄了片刻,一只手微卷翠玉白云袖衫,隐约可以看到雪藕般娇嫩的手臂,另一只手做了个请,
“先生请”
姜雵透出一种安静,与他常时表现的一种不自然的安静,他悄然深呼吸了口气,抬眼望了那御赐的金底“灵越公主府”五字匾,又看了不远处的“灵曦公主府”许久,在灵越注视下,抬腿走上石阶。
灵越望着他的背影,想不明白他看出了个什么来,跟了进去。
公主府内呈园林式,青竹绿水,幽幽碧水清光上,立着雕云长廊,于这炎炎盛夏透着雅致清凉。
府宅多见长青林木,处处荫凉,却不见有多少下人仆从。
灵越走在前面,介绍道:“这府是我十六岁搬离皇宫时父皇所赐,而宅内各类林木点缀,廊亭雕饰,石山摆放则是姐姐的手笔”
姜雵则是点点头,赞道:
“雅阁居闹巷,绿水绣清光;
长亭碧波上,俗尘透酒香。
灵曦殿下,好一双巧手”
灵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吊儿郎当的青云阁少先生肚中自有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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