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的如梦令
作者:仪敬
如梦解梦圆梦,晴雯战天斗地,不羡鸳鸯不羡仙。
晴雯的如梦令 第一章 开篇
青鸾河泛着油彩,艳艳的阳光照在河岸的石头阶上。
那临着河岸、淤满了垃圾的水一漾一漾地,闪着肥腻的七彩。
十一二岁上下的小丫头晴雯正在青鸾河边上打水。
她放下担子上的大大木桶,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立在青鸾河畔。
放眼望去,此时,青鸾河日渐开阔的水面就像过世前妈妈的胸脯,一呼一吸的,缓缓地、平和地起伏着。
在晴雯的耳畔,捣衣声、洗菜声、提水声、摇橹声、闲话声、孩子哭闹声……汇成了一首嘈嘈杂杂的评弹老调,让人昏昏欲睡。
晴雯被卖进这举大周国闻名的金陵听鹂馆,也才不过半个月的时光。
这期间吃的苦头,晴雯不想再去回想。单这手上、背上的伤痕都还没有痊愈。
晴雯只知道自打戏班子因火灾破产后,自己是被长兄好说歹说,给骗进听鹂馆,签了卖身契的。
当时,望着长兄揣着银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晴雯知道,他那是赶赴药店给重病的爹爹尚掌柜抓救急药去。晴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这么……让她把眼泪给一点一点地憋了回去。
从那一刻起,晴雯就打定主意,要忘记自己“尚家戏班”长女的出身,忘记狠心的长兄,甚至要忘记一蹶不振、重病缠身的爹爹。
半个月下来,勤手利脚的晴雯不仅得到了听鹂馆老鸨的信任,也得到了楼上楼下各位姐姐们的交口称赞。
“做好小答应,为姐姐们服务,好有朝一日找机会,设法从听鹂馆脱身”……这,似乎成了小晴雯得以存活到今天的信条。
今晚,听鹂馆会有知府大人到访。
一大早,小晴雯就帮着店小二早早升起了旗杆上绣有“听鹂馆”三个飘红大字的大旗。
旗帜招扬于风中,成为青鸾河畔最有风情的一道风景。
晴雯又在老鸨的命令下,登登登上了竹椅子,把个金灿灿的“曦月明鉴”头牌给挂在了听鹂馆外最亮堂、最惹眼的对外告示台上。
照听鹂馆老鸨的说法:这是拉大旗作虎皮,在做给对面的霓裳馆看。
“我听鹂馆头牌有多亮,世界就有多大!哼,你霓裳馆算个什么?!”
晴雯的如梦令 第二章 绣花针
晴雯见大中午的,听鹂馆的各位姐姐们都相继去午睡、歇息去了,直等着晚上的大戏开场。于是乎,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听鹂馆的后门,在听鹂馆的后廊上站着,向河上的船家偷偷地招手。
不大一会功夫,一碟子核桃、起酥、枣干被送上岸来。
晴雯付了角子,她急匆匆将碟子往敞开的衣襟里一倒、一兜,转身回了听鹂馆。
这干果杂拌可是孝敬听鹂馆坐镇的老医生穆先生的,晴雯知道,自己不能白学老先生的医术。学了这半个月了,总得有点表示,尽些正式弟子的礼数。
“哪里去啦?”平地一声吼,震住了晴雯偷溜的脚步。
老鸨的儿子韦小宝从晴雯的身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就势那么一后拽。
晴雯被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干果杂拌立时间滚落了一地。
“呵呵,孝敬老子的吗?!”韦小宝放开晴雯,俯下身子捡拾起一地的零食,掩不住的欢喜。
“就是啊,韦小弟,行姐姐个方便。”晴雯不仅自己也捡,还把捡来的杂拌往韦小宝的衣襟上直放。
“什么,什么方便?”韦小宝一嘴好吃的,还掩不住他的好奇,支支吾吾间,还没忘记继续追问晴雯。
“把磨刀的铁杵给姐姐从后厨房给偷来。”晴雯道。
“敢指使老子,姐姐想的美……好,好,我的好姐姐,我这就去。”起先,韦小宝想对晴雯硬起腰板、说个“不”字。怎奈,此时,晴雯的绣花针已经抵在了他的眉心,韦小宝立即识相地答应了下来。
晴雯心思已定:“既然吃我的,就得听我的。孝敬不成老中医,收买你个小霸王,也是划算的。”
正这样寻思着,绣花针忽的鬼使神差地调转了个个儿,从兰花指间挣脱下坠,一下子扎入晴雯的足三里,晴雯钻心地疼痛。“哎呦!”,她不禁倒在地上。
韦小宝禁不住满嘴吃食,还一个劲儿地看“戏”、拍手雀跃,直乐道:“哈哈哈,晴雯姐姐马失前蹄喽。早知道,你这么痛快就给我吃的,我还抢个什么劲儿啊?!快快请起,别自己和自己摔跤,过不去。”
扎入足三里的绣花针在晴雯痛苦地扭曲中一下子自己抽身而出,然而,绣花针好像自己有主意一般,并不真的落地,而是直接从足三里处“嗤——”地一下子飞将了起来,在阳光和灰尘之间一闪,直冲晴雯的面门而去。
听得细如柳颤的风声,晴雯将脸一偏,梅花针斜掠过晴雯的鼻尖,在空中一个腾跃,再次,扎向晴雯的人中。
“够狠!”晴雯心里一惊,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大气更不敢出,一个狠心,伸出手掌一个拼死横档,“擦啦——”梅花针的小针尖一下子就如入泥丸般轻易切入到晴雯的手心里。
“哎呀!手儿连心,”韦小宝看到这里,也惊讶得顾不上看热闹了,心疼地问:“好姐姐你疼不疼?”
晴雯的如梦令 第三章 自家梅花针扎自己只能没脾气
梅花针的小针尖一下子就如入泥丸般轻易地切入到晴雯的手心里。
韦小宝在一旁看着,着实惊呼了出来。
在他心目中,这个才来到听鹂馆半个月的小姐姐,几乎就是自己在这个胡乱环境里唯一能够找到的、和他几乎年龄相仿的玩伴。
霸凌她,那其实只是韦小宝无聊,以及喜欢晴雯的一种表达。或许,可以说,这也是他会的、唯一的表达方式。
故而,在韦小宝看来,晴雯受到自己绣花针的突然袭击,应该和自己一样,表现得手足无措才对,才合乎情理啊。怎么,晴雯姐姐会镇定到如此变态?!韦小宝不禁偷偷咋舌。
但见晴雯,她果真没有韦小宝预想的那种慌张,正在凝眉怒目,闭气不语。
晴雯不仅站立不动,且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也并没有一根叫作“绣花针”的小剑正插入掌心,且让她手掌血流不止。
神情自若,她渐渐调匀了呼吸,直将心口那一缕因遭受袭击而生出的浮躁,内化为悠悠然的一股热流。
然后,小晴雯用沉静的气息将这股热流压回到丹田,储备了起来。
待晴雯再一睁眼,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慌忙中应对“绣花针”出击的七八岁女娃,她的眼睛中,不知怎么地,似有一种只有亡国者、只有受过大创伤者才会有的镇定和毅然。
此神情再次吓到了韦小宝,他慌慌张张地将剩下的杂拌、干果一并都送还,直接塞入晴雯的腰袋里。
同时,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姐姐够狠!嗯,姐姐威武!小的,我这就去给你取那后厨的‘定海神针’。”
晴雯待韦小宝走远了,她观四下无人,于是一咬牙,用右手将左手掌中的“绣花针”细剑那么狠厉一拔,拔出后,将绣花针在腰带上蹭去血迹,直接插回腰间的剑鞘中。
绣花针一出掌心,立时间,手掌血流如注。
晴雯急忙快速地将手按在鱼际穴上,好止住血流。她因右手按住出血口,故而,只得用受伤的左手拉上身上的腰带直把腰带的另一边递到自己的嘴里,头一扭,嘴用力一扯,“撕啦——”腰带被撕下了一条,晴雯三下五除二,就用撕扯下来的布条缠绕住左手掌数周,完成了布条的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