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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红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阿诸
权力红人
作者:阿诸

县府大秘薛家良,因县长受贿案遭到无情打压,本可以顺利接班的他,与主任宝座失之交臂。仕途不顺,一切皆不顺。先是被带走调查,后又经历了降职使用、女友背离、母亲去世等一系列打击,正当他的人生处于最低谷时,..





权力红人 1、 重获自由
走出县政府招待所那栋幽暗、密闭的小楼,薛家良感觉自己的确是自由了,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尽情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七天前,他被纪委的人秘密带到这里,说是协助专案组调查县长赵志华贪腐一案,谁知,这一查就是七天。
平水县水利重点工程塌方,造成五死十伤的重大安全事故,由此牵出县长赵志华贪腐问题。
为此,省市两地成立了专案组,省纪委副书记龚法成亲自担任组长。平水县主管该项工程的副县长和水利局一名副局长以及有关部门的多名干部卷入其中。
尽管协助调查有别于双规,但形式差不多,问讯和调查的方式也差不多。
在这期间,当事人是不能和外界有任何的沟通,更不能自由出入,几乎没有人身自由。
在一个经过特殊改装的斗室里,他一呆就是七天。
全天24小时处在大灯泡的照射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更不清楚哪是东南西北,如同置身于明亮的天宫里,有好几次他的意识都出现了幻觉,一会飘飘欲仙、腾云驾雾,一会昏昏沉沉、几近崩溃
他感觉自己处在精神分裂的临界点上,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专案组组长宣布对他解除调查。
听到这个消息,他慢慢聚拢起涣散的意识,看着组长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半天才问道:“我没事了自由了”
组长表情庄严、声音镇定:“应该说目前没有太大的事,但不保证以后还会请你回来配合调查。”
其实,有没有事,他心里最清楚,专案组也清楚,之所以让他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格。
最后的几天里,他们不再问他什么问题,而是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手段,打压他的锋芒。
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上干涩的眼睛。
组长见他没有因为恢复自由而表现出欣喜若狂,也没有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夺门而出,而是依然镇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肯离去。
通过几天跟他的斗智斗勇,组长知道他不好对付,早就有心理准备:“怎么,你对我说的话不满意吗”
他将身子往前出溜了一下,上半身倾斜在椅上上,两条长腿撑在前面,很舒服地伸了懒腰,将上臂抱在身前,闭上了眼,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不可能胡编乱造,如果你们对我不满意的话,请接着调查好了,别我出去没几天又把我抓进来,钝刀子锯齿人,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过天宫的日子,可以腾云驾雾、天马行空,异想天开,寂寞了想女人了还可以去隔壁串串门,找嫦娥逗逗闷子,不用天天熬夜写大材料,更不用天天陪领导喝酒,还有您这样高级别的领导陪着,一日三餐有人送到嘴边,谁想出去啊”
组长最厌恶他这一点,死猪不怕烫,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近三十年的办案经历,他什么人没见过耍赖的,哀求的,喊冤叫屈、寻死觅活的,还有消极抵抗、死不开口的,还真没有像他这样敢逞口舌之能的。
如果不是实在从他身上找不出新的突破口,也没发现他有明显的违法违纪的问题;如果不是平水县新来的县长,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侯明过问此事,他绝不会这么便宜他,不死也要让他掉层皮,因为他实在太难剃
“薛家良,你别不服气,我知道你是有名的笔杆子,人称第一支笔,是赵志华亲自调进来的人,深得他的赏识和信任,对你来说有知遇之恩。你曾经做过他两年的专职秘书,后来被他提为县府办副主任,成为他的大秘,如果他不出事,你很快就会成为县府办一把手。你们关系如此密切,你却没有起到提醒作用,而是看着他堕落下去,难道说你没有责任吗”
听组长这样说,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您太抬举我了不错,我的确做过赵县长的专职秘书,无论是专职秘书还是副主任甚至您说的大秘,工作性质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岗位特殊点,离领导近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势,作为您这个级别的领导,可是不能将秘书神化,更不能妖魔化啊秘书的工作,只是辅助领导做好行政方面的服务工作,没有任何特权。尽管我和他的私交不错,但也只限于工作之外。至于您说提醒领导该干什么和不该干什么,别说我,任何一个秘书恐怕都做不到。”
薛家良不愧是高知骄子,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居然让组长无以答辩。
但组长毕竟经多见广,熟谙被调查人的心理,他很快调转话题,说道:“如果你认为这些都不算问题的话,那多报出的六百多的电话费,还有你超规格招待客商,能说不是问题”
关于这六百多块钱的电话费,他已经跟专案组做了明确的解释说明,今年春季的经济洽谈会,他和老主任是主要的组织者,电话多,话费自然就多,赵县长特地批示补助了他们俩每人六百元电话费。
超规格招待客商也是有缘由的,当时客商跟他叫板,他才让酒店上了“陆海空”等一些大菜、奇菜,那天他差点喝死,结果还是没拢住那个客商。客商跑了,他却被人抓到了把柄。
这个情况专案组已经调查并且得到核实。
他非常明白,关键问题还是赵志华倒台了,接下来就是有人要搞“清算”,这些套数用脚趾头他都能想清楚。
没错,赵志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们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私人感情也很好,从秘书到县府办副主任,他的作用,远远超过他的职务,甚至有人科学地称他是赵志华的“外脑”。
但是在领导身边工作,他有个原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插手的事情绝不插手,见到利益能躲多远就躲多的,更不能利用领导的信任干些谋取私利的勾当。正是因为他的洁身自好,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自己。




权力红人 2、 地道的小人
组长见他不说话,又说道:“薛家良,我干这个职业也有二十七八年了,不客气地讲,凡是到我这里来报道的人,几乎没有完好无损出去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你是为数不多自己走出去的人。另外,你不要感到委屈,每一个人都有协助组织调查一些问题的责任和义务,何况你天天在赵志华的身边转悠,请你协助调查,是纪委工作的必要程序,也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你要正确对待。”
薛家良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他反问道:“如果组织真信任我的话,能让我失去好几天人身自由吗您老是不是逗我玩儿呀”
组长没有计较薛家良的无礼,通过几天的接触,他反而有些欣赏这个为人正直、背景干净且硬骨头的年轻人。
组长没有将这份欣赏带到脸上来,他的表情依然冷肃,说的话掷地有声:“薛家良,别跟我逞口舌之能,记住我下面的话,除非你这辈子都干干净净没有污点,否则再犯到我手里的话你就没这么幸运了,我不会让你轻轻松松走出这个门的。祝你好运吧。”
薛家良一笑,吊儿郎当地说道:“迄今为止,这是您对我说的最有价值的话,我记住了,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
门口,早就有人将一个透明塑料袋交给他,里面是他进来时的私人物品。
他接了过来,高高地举到眼前,看着塑料袋上沾着的口取纸写有自己的名字,他冷笑了一下,撕下那个口取纸,沾到工作人员的衣服上,从里面掏出钥匙、钱包装进口袋里,这才走出这个“拘禁”了他七天的小楼。
看着薛家良消失在门口,组长拨通了平水县新任县长侯明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对侯明说道:“小侯吗那小子走了,别说,尽管他脾气臭,通过几天的较量,我有点欣赏他了,无论是党性还是人性,他都经得住考验,对各类事物反应机敏,看问题尖锐,为人正派,不为眼前利益所诱惑,不被风向所左右,是个硬骨头。不足之处就是年轻气盛,欠磨砺。只要你稍加锻造,既可成器,将来可堪大用。”
话筒里传出对方欣喜的声音:“谢谢老领导替我考察他,您费心了,等忙过这段,我要登门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登门就算了,没空接待你,有事随时打电话,挂了吧。”
薛家良此时当然不知道贵为省纪委副书记、专案组组长的龚法成在背后对自己的评价。
他刚走出楼门口,一辆桑塔纳2000就驶过来停在他跟前。
他眯着眼,还没看清车号,一个迷迷糊糊的大圆脑袋从驾驶室车窗钻出,冲着他说道:“薛副儿,李主任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半天才看清是办公室司机张勇。
这辆车正是他平日里开的那辆专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车钥匙应该是在他办公室里,不知道张勇是怎么得到的钥匙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个李主任”
司机张勇没有像往常那样下车,而是隔着车窗,阴阳怪气地说道:“薛副儿,这才几天的时间呀您怎么这么健忘咱们县府办还有几个李主任,当然是李克群李主任了”
县政府办公室一正六副,四个多月前,老主任年龄到限退休了,赵县长有意让他接任主任一职,就让他这个副主任临时主持办公室工作,先锻炼一段时间,然后顺利过渡。李克群也是县府办的副主任,排名在他的后面。
薛家良感觉到不对劲儿,听张勇的口气,似乎是李克群被扶正了
张勇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年岁不大,油头滑脑,见利就上,以前自己主持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他天天围着自己转,恨不得给自己提鞋,就因为赵志华出事,他一反常态。如今,看见他后连车都不下了,而是隔着车窗跟自己说话,口气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敬。
薛家良最看不起这种小人,眼下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他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李克群让你来接我的”
“是的,难道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张勇斜着眼不客气地看着他。
无疑,在他被纪委带走的这几天里,办公室工作由李克群主持了,而且极有可能被扶正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问张勇,不想给他那么大的脸。
李克群虽然是政府办的人,跟赵志华和薛家良的关系很一般,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平时倒是没少巴结县委书记管春山。政府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向管书记汇报。这个情况赵志华和薛家良都非常清楚。
如今,赵志华倒霉,薛家良也被带走调查,县府办主任一职空缺,李克群是最得意的时候,管书记一句话,他就可以越过薛家良直接上位。
李克群上位,张勇当然不会再买他薛家良的账了,所以看见薛家良态度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且他对薛家良的称呼也从以前的“您”,变成了“你”。
他冷笑了一下,上了车,看着车内曾经熟悉的一切,他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拉开前面的抠手,发现自己放置在里面的物品不见了,他又看了看车门处的储物盒,自己喜欢的几种光盘也没有了。
张勇见他东张西望,得意地说道:“这辆车被办公室收回统一管理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啊。
李克群一贯不被赵县长边缘化,这次终于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薛家良相信他为了对付自己,各种损招都使得出来。
县委和县政府的办公大楼到了。
就在他推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形象很狼狈,头发疯长了许多不说,几天不刮胡,快成恩格斯了。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股酸臭味。




权力红人 3、 成心出他的丑
闻着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薛家良内心有些悲凉,之前那个整洁俊朗、干练洒脱、春风得意的政府大秘,在他身上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胡子拉碴,头发蓬乱、面色晦暗且毫无朝气。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胡子,下了车,摔上车门后大步走上单位办公楼的台阶。
迎面出来的两个人,他们居然没有认出他。
他低着头上了电梯,张勇紧随其后跑步挤了进来。
窄小的轿厢内,他目不斜视,视张勇为空气。
张勇斜了薛家良一眼,心说:哼,傲气什么现在政府办是个人就比你吃香。
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张勇没敢说出口,他知道薛家良嘴臭脾气臭不好惹,所以见好就收,嘴里故意得意地哼着小曲,扬头看着楼层变幻的数字,表情有些阴阳怪气。
薛家良懒得跟一个司机计较,那样反而抬举了这个势力小人。
三楼很快到了,原本薛家良可以选择爬楼梯,但他还是选择了电梯,自己这个样子还是少看见人好。
出了电梯,他掏出办公室的钥匙,他眼下最想做的就是刮胡子,梳梳头发,换身干净的衣服。
哪知,张勇在他背后说道:“薛副儿,李主任说让您直接去会议室,大家都在等你。”
他站住,回过身,犀利的目光盯着张勇。
张勇避开了他那鹰隼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走廊那间敞着半扇门的会议室,说道:“是是主任交代我,让我安全把你接到会议室,我的任务才算完成,您看”他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难怪他一个司机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原来是李克群有交代,怕自己半路途中跑掉。
按以往他的脾气,肯定会讽刺挖苦甚至训斥他的无礼,但是今天他忍了,回过头,继续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张勇不再说什么,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薛家良掏出钥匙,这才发现,办公室的门打不开了。没错,就是这把钥匙。但的的确确打不开门了。仔细一看,才知道换锁了。
不应该啊自己目前还是政府办的人,即便自己被逮捕也要等到正式批文下达的那天,何况自己只是协助调查了几天。
难道有人等不及,急于想把自己驱逐出政府办,他好搬进这间阳光和位置最好的办公室
他的心突然愤怒地狂跳了几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张勇。
就见张勇把头转向别处,表情有些阴阳怪气,原来他早就知情。
想到张勇手里的车钥匙,他不再怀疑换锁的事实,他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暗暗咬着后槽牙,仍然默不作声,往会议室走去。
自己都这样了,还顾忌什么说不定有人就是想让他在大家面前出丑呢满足一下他们的幸灾乐祸也无妨。
他边走边用双手捋了捋头发,又在脸上搓了几下,立刻有了些精神。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叽叽喳喳地正在议论。
“在里面,让吃饱吗”
“这个,等一会他来了你问他吧。”
“经历这一次的教训,你说他出来后还会那么傲慢吗”
“说不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知道大家在议论他,但是他没有迟疑,更没有站下偷听,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大步走了进来。
议论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抬起头,将目光聚焦在门口他的身上。
他看到了这些昔日同事们眼中的惊讶和略显尴尬的表情,他知道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另类,一个怪物,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服酸臭不堪,还不如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他第一眼就发现平时老主任坐的那个座位仍然是空的,而且两边的座位也空着,李克群并没有坐在正位上,显然,这空着的几个座位,是留给什么人的。
李克群本来是在低头写东西,见大家停止了议论,他抬起头,蓦然就看见了他。
尽管刚才他没听到李克群参加大家的议论,但他低头嘲讽的微笑却被薛家良尽收眼底。
薛家良故意站在门口顿住了。
李克群出乎意料地连忙迎了过来,满脸堆着笑,说道:“薛主任,回来了,这边坐。”
薛家良发现,李克群的话和他笑,就跟薛家良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薛家良走了过去,看着几个空座,不知该坐在哪里。
李克群将他让在另一边的空坐上,说道:“提前没来得及跟你通气,今天这个会早就定下来了,就等着你回来开呐。小徐,给薛主任倒杯水。”
他的话让他听着很舒服,但是,从这谦卑的神态和热情的笑容中,他看出了李克群有种大功告成的得意。
办公室新来的干事小徐给他倒了一杯水。
尽管他很渴,却没立刻去碰那个杯,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什么会这么急,都不让我换身衣服,不怕我臭着你们大家啊”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大家。
没人接他的话茬,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也只是咧嘴无声笑一下,但很快就低下头,装作在本上写着什么。
从他进门到现在,除去春风得意的李克群,没有第二个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平时围着他转的几个人,也只是对他笑笑。
这还是他曾经的同事们吗
答案显而易见,如今政府办不在是他薛家良的天下了,而是李克群的天下了。
平日里薛家良和李克群就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李克群效忠的是县委一把手管春山,而薛家良是县长赵志华的红人。
县长和书记始终就是针锋相对,自然而然,平水的官场就分成两个阵营。
李克群尽管面上对他很热情很客气,但内心里却很是幸灾乐祸,对他热情客气,是想堵住他的嘴,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而让他在会上节外生枝。
本来,他几次跟领导要求,趁薛家良不在召开这个会,可是新来的县长不同意,薛家良是有名的嘴毒,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所以,李克群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百般小心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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