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宋默然
张九月捧一杯茶给丈夫,笑道:“这话倒是在理,等一儿大哥来了,我再夸他几句。”
“那夸过头了也不成,他以为自己不得了,眼睛长在头顶上。你夸他字写得好,他就以为自己是苏黄米蔡了。”徐卫抿口茶道。此时,他又想起方才的话题来,将盖子一扣“哎,我说你们刚才到底谈什么那么高兴,还没说呢。”
张九月在他身边坐下,一时倒不知怎么说了,还是祝季兰先开了口:“大王,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错吧?”
徐卫闻言笑了起来:“这不废话吗?要不然我娶你俩作甚?”
“这婚姻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错吧?”祝季兰卖着关子又问。
对这个嘛,徐卫倒是保留意见,只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是这样,要是谁家养个闺女,你放她出去自由恋爱试试?只怕恋爱不成,名节全毁了。谁家养个小子,你让他出去自由恋爱试试?只怕恋爱不成,都逛窑子去了。
张九月此时才道:“官人,那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徐嫣十五,徐妠十二,怎么了?”徐卫反问道。
“十五?翻年过去,咱们家这大姑娘就十六了。”张九月道。
“十六又怎样?她还是我女儿啊。”徐卫笑起来。
祝季兰摇了摇头,对张九月道:“姐姐,我就跟你说大王压根没想这事,你还不信。”[]宋阀821
徐卫眉头一皱,先前后的话一串,突然站起来:“我说你们!你俩是在这合计给徐嫣……”
见他这反应,两个女人倒奇了怪了,祝季兰只当他是舍不得女儿,笑道:“大王,这儿女长大了,总要自立门户的,舍不得也得舍啊。”
莫怪徐卫如此反应,他还真就压根没想这事。潜意识里,他认为女儿还小,才多大啊,十五岁,这要跟自己生活那时代,还跟父母撒娇呢,你这是哪儿跟哪啊,怎么着也得十**岁再那啥吧。可在宋代,十五岁就不算小了,且不说该嫁人了吧,至少也得定亲了,再等一两年,就得过门成亲。
徐卫当年当爹的思想准备是非常充分的,可作岳父,他还真没想过。在他印象里,这岳父老泰山那都得一大把胡须,最好还是花白,走路都不利索那种。
“这是不是早了点?再缓几年吧。”徐卫坐下去道。
“还早?张庆可都作祖父了,人家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抱在怀里多可人疼?咱们本来成婚就迟,又生得晚,所以娃年纪小,这前面耽误了,后头不能误啊。我当年那是因为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没人管没人问的,若不是遇见官人,只怕是……”那段岁月,是张九月最为感伤的。
徐卫就怕她提这个伤心,慌忙宽慰道:“哎呀,好端端的,你提这些陈年往事作甚?”
“就是,姐姐,当年你该猜不到,会嫁个郡王吧?”祝季兰也从旁宽她的心。
“要说这个,话就长了。当年只觉得……”张九月说到这里,脸上布满了一层奇异的光辉,好像在回忆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她一时找不出来怎么形容徐卫,所以卡住了。
“就只觉得他年轻有为,又生得俊俏,怎么会看上自己?就感觉高攀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认为官人和我表妹是天生一对,而且我表妹也对他……谁曾想,好事落在我头上。我还记得那晚我跑出何府,到西水门徐府去找官人,啊……”
徐卫也禁不住回忆起往事来,良久,打趣道:“倒亏得你姨母,那么吝啬的人,花了大价钱给你置办嫁妆。反正我记得娶你过门的时候,我四嫂和我三姐看着嫁妆都快哭了,说这新『妇』娶得太划算了!”
张九月和祝季兰都禁不住捂嘴笑起来,回忆往事的伤感也一扫而空。
“唉,你们好端端提这事干嘛?不提这事,我还以为我年轻着呢,一提,说什么张三都左手抱孙子,右手抱孙女,唉,看来我也老了。”徐卫叹道。
张九月到底爱护自己的男人,笑道:“你哪里老?现在人骑马出门,大街上那些『妇』人还不是伸长了脖子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年看我,确实是因为我长得俊。现在看,是她们听她们的母亲或者婆婆说我当年是美男,所以想求证求证。结果一看,不免失望,但又不甘心,心说是不是没看仔细,所以当我下次出现的时候,她们又看,就这么形成习惯了。我只能说,我是中老年『妇』女的那啥……”徐卫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就跟他在宣抚处置司召开军事会议一样。
可张九月和祝季兰早已经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就咱这男人,他就是不当官,不带兵,就凭这长相,就凭这一张嘴,哪儿不能混口饭吃啊,哪怕茶肆说书也能养家糊口。
正笑时,却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宛若随风摆柳般飘了进来,徐卫一看到她,那双一瞪能吓退千军万马的虎目,顿时如两汪温柔的池水,充满了慈爱。
……
宋阀 第八百二十二章
虽然徐良和折彦质矛盾日益加深,两人从最初的貌合神离渐渐发展到公开对立,但诚如徐卫所想,他两个毕竟还都是主战派大臣,尽管互相之间龌龊不断,但在抗金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有一定的共识。
他两个都提出了今后对金的军事方针,大臣们也为之争论不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继续加强军备。军备怎么来加强?无非就是整编、训练、充实粮草军械,广选良将军官这之类。
谈到整编,就不能不提一下现在大宋军队的情况。众所周知,大宋拥有五十万精兵这种说法已经流传好些年了,但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情况,详细是怎样,谁也清楚。尤其是西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朝廷一直不知道准确数字。
而且,南方的宋军部队都按照朝廷的指示进行了整编,依次是折家所辖的神武前军、刘家所辖神武左军、赵鼎所辖神武中军、以及韩岳所辖神武后军,只有西军仍以某路经略安抚司所部称之。
折彦质提出,宜命西军改编为神武右军,并派员前往西军中协助整编,并带回军籍本册。其实他的用意非常清楚,那就是要mo清西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掂掂徐家军到底几斤几两。徐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无法反对,南方诸军都整编了,独留了一个神武右军的番号,其实就是给西军准备的。[]宋阀822
当初朝廷之所以要整编全**队,就是为了统一号令,让全国的军队都听从朝廷的节制。为此,特意设立了“御营司”,作为全国最高军事统辖机关。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无论是西军,还是南军,都有其自身的历史渊源和派系,统兵官也是各有山头,要整合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几支军队分驻各地,一旦打起仗来,哪容中央从容的调动布置?
所以,御营司只是一个摆设,后来“御营使”一职干脆长期空缺。折彦质在提出让西军整编的同时,也建议重设御营司,在五支军队的番号前面都加“御前”二字,以示天下之军俱为王师。
对于这个意见,赵谨的态度很暧昧。在他看来,弄也行,不弄也行,无非就是给西军一个正式番号而已。至于御营司,你就是设了又怎地?几路宣抚使大多带“便宜行事”权,御营司怎么节制指挥?
但是,在朝中赞同此议的大臣却不少。在这些文臣看来,折相此时提出此议,是非常及时的。为什么呢?因为天下渐趋太平,估计是没什么大仗要打了,这既然不打仗,当年一些权宜之计就应该拨『乱』反正。挑明了吧,昔年为了抗金,不得已,扩充武臣的权力,抬高武臣的地位。现在不打仗了,是不是应该一切恢复原样?
他们认为,麟王此议,是要准备整顿军队,消除特权,所以大力赞同。但反对者同样很多,他们极力反驳了今后不打仗这个说法,且不说宋与金,宋与辽之间关系微妙,战争的威胁仍然存在,单说河北还在女真人占领之下,这战争就不能说结束!
注意,他们反对的,是认为“天下太平”这种说法,并非反对整编军队。而作为次相的徐良,在此事上也不好表态,因为西军领袖是他堂弟。最后这事还是定了下来,因为徐六考虑到,只是改个番号而已,清点兵力而已,并不会影响到徐卫什么。
只是在派谁去川陕传达诏命,协助清点这件事上,两位宰相分歧很大。徐良打算派知谏院孙式前往,孙式就是当初的武康知县,太上皇赵桓昔年在黄潜善等人的谋划下,企图复辟,徐良从葛岭逃脱之后一路向北,进入武康县境,得此人帮助,方才顺利抵达赵鼎的宣抚司。事态平息,徐良高升之后,也提拔于他,自然,他就成了徐良的人。
而折彦质打算派兵部员外郎杨复前往,杨复之前是军器监,在折彦质还作枢密使时关系就很好,麟王拜相,他自然而然地投归麾下。
双方相持不下,徐良都打算让步了,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往兴元府走一遭,传达个命令。九弟在川陕经营多年,你就算是个钦命大臣又能怎样?老九还能让你牵着鼻子走?
这一天,散朝之后,皇帝把首相次相都召到“勤政堂”,徐良正打算向皇帝提出,就派兵部员外郎杨复前往川陕,却听皇帝道:“近日朝中为派员前往川陕协助整编一事争执不下,两位贤卿所提人选,本来也无不可。只是知谏院孙式xing情耿直,处事难免不够稳妥。这太原郡王是国家干城,倘若派他去,万一言语上有什么冲突和误会,岂不生事?”
“这兵部员外郎杨复,之前是军器监,军旅事本也熟悉,但他品秩过低,若使为钦命,亦恐太原王不快。朕思前想后,有个人选,两位卿家听听如何?”
折徐二相听了这话,心中狐疑,又不好当面说,便都点头,请皇帝示下。
“翰林学士范同,是政和年间的进士,又曾出使过金国,阅历丰富,处事沉稳有章法,派他去,必能圆满。”皇帝笑道。
范同?一听这个名字,首相次相心里雪亮。范同既不是徐良这边的,也没有追随折彦质,但是他在朝的官却当得稳稳当当,而且屡有提升,之前还在太常寺供职,一转眼地都成翰林学士了。
这要得益于他走对了门路。当年,刘延庆还在世时,曾经作过御营使,当时范同在他衙门里作幕僚,因此有旧。后来刘家崛起,他的行情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皇帝莫名其妙地提出这么一个人选,恐非出自圣意,估计是刘皇后吹了枕边风。
徐六突然想起,之前朝中为争论是不是该休改大政方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和金国议和,这位范同就曾经力主和议。!。
宋阀 第八百二十四章 也别惹我
第八百二十四章也别惹我
范同暗呼一声不好!环庆帅刘光世,是刘家三兄弟之一,当今皇后的亲叔父!这裁军怎么能裁到他头上?这要是环庆一路裁了,让刘大帅往哪里去?又转念一想,天,这事万万跟我不能沾上关系!
倘若真要是裁了环庆一路,我回去还有好果子吃么?皇后定然迁怒于我!我本是凭着刘家的关系才能坐到这位置,可不能自毁前程!一念至此,支支唔唔道:“此事,恐要从长计议,急不得。毕竟多年来就是这格局,下官认为,还是请示朝廷的好。整编,就暂时不涉及裁军,大王以为如何?”
徐卫拿袖子在帅案上一扫:“这确实是大事,范宣谕代表朝廷,本兵这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么?”
范同连忙拱起手道:“大王抬爱,只是,下官一介书生,并不知兵。此等大事,非下官所能决定。咱们还是换番号就好,旁的,就暂时……”[]宋阀824
徐卫暗笑一声,就这还想来川陕狐假虎威呢?太天真了,表面上仍是谦逊道:“既如此,那此事先搁置,待请示朝廷再作定夺。”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范同连声道。
徐卫突然抛出这裁军的议题,是真是假?可以说真,也可以说假。为什么呢?诚如张浚所说,秦凤路,原来是策应沿边几路的生力军,哪里需要,就往哪打。现在西夏灭亡,西军控制了横山天都山一线,掌握着主动,而且跟辽军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秦凤帅司丧失了其作为诸路后援的作用。
如果真要裁,徐卫也舍得,把秦凤帅司裁了,部队并到永兴帅司,由杨彦节制,没什么不行。或者,降格,让秦凤帅司和王彦的两兴安抚司合并为一个帅司,由宣抚处置司亲掌,也没什么不得了。
当然,如果不裁不变,也过得去。
至于环庆帅司,的确,环庆防区最小,兵力最弱,战功最不济,而且夏亡以后,它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但最关键的是,环庆帅是刘光世,陕西诸路里,唯一不算徐卫“自己人”的,就是他了。
所以,徐卫把裁军这个议题抛出来,就是要让朝廷被动,或者说是让皇帝和皇后被动。反正你们要搞事对不对?那就搞大些!刘光世不是皇帝她二叔么?老子给你裁了!兵权给你削了!哎,还别说我排斥异己,我把我亲掌的秦凤军都拿出来了,一并裁!看你们有什么说的!
本来,徐卫收到徐良的信之后,是没动这脑筋的。但范同和沈择这两个撮鸟把谱一摆,徐卫就嗅到了味道,知道来者不善,有人想搞事。于是一合计,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结果把个范同吓得不轻,生怕沾一点关系,回去说不清楚。
自这次会面以后,范同那个后悔,真不该接这差使。心里就盼着赶紧把该办的事办了,要回去复命,免得狐狸没打着,惹得一生『骚』!
随后,西军开始整编,其实不裁军,不改编了,还有什么好整编的?就是换块招牌,以后西军就叫“神武右军”了。说句不该说的,你范同一走,谁还叫神武右军?人家照样西军西军地叫。
徐卫听说范同和沈择在馆驿里住得不爽,专门关照,尽一切力量,拿出咱们最高规格来,别怕花钱,有公使钱顶着呢,官府拨专款!
这既然是协助改编,范同样子总是要作作的,怎么地也要去军营看看,徐卫很给面子,全程陪同,你说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我亲自作陪。他的这些行径,让范同挑不出来一点『毛』病,只能一改之前的作派,收敛起威风,客随主便。
没多久,徐卫从两兴安抚司挑了千把人部队,搞了一个授旗仪式,又让范同装模作样的检阅一番,再让孩儿们翻几个跟头,耍两下把式,拉百十匹马,一趟冲过去,一趟冲回来,领导们拍拍手,题个字,就算齐活了。
范同和沈择随后离了川陕,回行在复命。到了杭州,离过年也不远了,朝廷里也忙,他报告称,西军整编完毕,军籍本册也已取回,任务完成。在朝堂上汇报牟时候,他绝口不提裁军的事情,生怕这事要是从他口中出来,在朝中引起讨论的话,到时火要烧到他的身上。反正徐卫自己也要请示朝廷,我何必多这句嘴?
这一日,皇帝下了朝,巴巴往中宫赶,沈择侍驾。当时宫中也在准备过年,刘皇后正召宫里管事的宦官们布置,要采买多少年货,准备哪些事宜等等。见皇帝来,摒退了内侍省的都知和押班们,迎了上来。
“官家兴致不错呀,可有喜事,说来臣妾也高兴高兴?”刘皇后见皇帝面有喜『色』,于是问道。
皇帝在她宫里坐了下来,捧着杯热茶道:“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又跟金国休了兵,天下太平,自然高兴。”
刘氏遂起身,整理衣冠,大礼向皇帝朝贺道:“这都是陛下英明,治理有方。”
赵谨怜惜地上前扶起她,抚手道:“这也有皇后一份功劳啊。”[]宋阀824
“官家快莫这么说,到时候,朝里那些大臣只怕又要劝谏陛下,不要让后宫干政了。”刘凤娘笑道。
“哎呀,说这些作甚?”赵谨拉着她坐下来。
皇后见沈择在旁边侍奉着,心中一动,问道:“沈择,你往川陕一趟,所见所闻,说来听听。”
赵谨听罢也道:“对对对,朕倒忘了,你去了一趟,川陕情况如何?”
沈择不料她突然发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世道太平,百姓安乐,川陕也不例外。”
刘皇后又问:“徐卫待你们如何?”
“自见了面,太原王殷勤接待,凡遇公事,都亲自陪同,并无不妥。”不是他有意替徐卫说话,而是事实如此,真没什么闲话好说的。
刘皇后听这话不高兴,作『色』道:“那徐卫掌着二十几万兵,岂能不跋扈?”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有这么问话的?是何道理?
赵谨大概也觉得这么问不对头,侧首道:“徐卫向来事君得体。”
沈择心知皇后想听什么,转动着脑筋细细想来,忽道:“在兴元府时,太原王倒是提了一件事情。”
“何事,速速讲来。”刘皇后催促道。
“太原王说,如今局势渐趋稳定,陕西还是从前御夏的老格局,有心裁军改编。”沈择道。
这事范同没提,刘皇后也并不知情,听他说起,道:“这却怪了,他倒要裁军,怎么个裁法?”
“说是要裁了秦凤和环庆两路。”沈择道。
刘凤娘一听这话,如获至宝,一把拉着皇帝的手道:“官家听听,这徐卫打的甚么主意!他是明知环庆帅是陛下的皇亲,却故意要裁撤,这分明是向陛下示威!”
皇帝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这事怎么没听范同提起?”
“回官家,当时太原王是要和范同商量来着,但范同不敢僭越,于是推说让他自己请示朝廷。”沈择道。
“为什么要裁环庆?”皇帝问。
刘皇后抢道:“这还用说?就是向臣妾示威!”
皇帝转过头盯着她,刘凤娘一愣,随即明白自己这话说得没分寸,忙改口道:“实际是向陛下,向朝廷示威要挟,其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你说。”皇帝道。
“听太原王说,环庆原本防区最小,兵力最少,战功最差,夏亡以后,也不需要环庆了,所以要裁。”沈择如实回答道。[]宋阀824
皇帝听罢,沉思不语,他不是在思考徐卫的用意,而是他不懂这些,在仔细琢磨里头是什么门道。刘皇后本想煽风点火,但因方才冒失,不敢轻意再说。
赵谨想半天,不明白,又问:“秦凤路又为什么要裁?”
“回官家,好像是跟环庆情况一般无二。”沈择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他只是负责传诏的,又不是宣谕使。
赵谨“嗯”了一声,又道:“那秦凤帅是谁?”
这个沈择倒记得明白,道:“秦凤帅就是太原王。”
“原来如此。”赵谨道。随即转向老婆“你看,这哪里是针对谁,想必确实是出于现实考虑,你就别多想了,徐卫这人还是不错的。”
刘凤娘哪肯甘休,撇嘴道:“他哪里不错?兄弟二人,一个在朝为相,一个在外为将,天下谁不说闲话。倒是陛下……”
你说皇帝下了朝,本来欢欢喜喜过来,跟皇后亲亲热热,聊会天,喝会茶,多惬意。结果一来就听这些最不想听的事,我在朝上听半天不够,到了这后宫还不得清静?一时之下,皇帝有些烦了:“唉,你不要如此妄议大臣!徐良是有拥立之功的,徐卫那是西北长城!你这么捕风捉影,牵强附会,若传出去,那才是惹人闲话。”
到了这里,顿一顿,皇帝还嫌不够,又道:“不该你说的话就不要说嘛。”
要知道,自打刘凤娘嫁给赵谨以后,皇帝对她是百依百顺,别说没红过脸,重话也没一句啊,这般训斥,还是头一遭!她当时就有些傻了,等过神来,顿感百般委屈!她在皇帝面前骄纵惯了,哪受得这气?于是不依不饶道:“臣妾一心为陛下着想,却不料陛下不识忠良!却来训斥臣妾!刘光世是臣妾娘家亲亲叔父,对陛下自是忠心耿耿,徐卫想裁……”
这泥水还有几分土『性』,何况血肉之躯?皇帝终于发作,一句话没有,起身拂袖就走!沈择一愣,赶紧跟上前去,只留下刘凤娘一个人在那儿瞠目结舌,泪水还挂在脸上呢。
过了几日,该是皇帝去龙德宫拜见太上皇和太后的日子。这太上皇赵桓,自当年政变退位之后,一直不甘心,靠着黄潜善和王宗濋等人的拥戴,又上演一出复辟闹剧,结果以“悲剧”收场。从那以后,就有些灰心丧气了。
结果没几年,赵谌英年早逝,到底是父子,不免伤心。及至赵谨登位,大宋国运日隆,内外大臣都是新换一批,赵桓更加没有别的想法了。平日里,便和朱太后住在龙德宫,读书,治学,偶尔宴饮游园,若皇帝和皇后过来了,便举行个家宴,倒也有几分天伦之乐。别说,这人呐,心一清明,精神就好,精神一来,身体也好。他本来风疾严重,要命的时候根本无法行走,这些年将息着,倒大有好转,能小走一段路,只要不太疲倦就成。
这天,赵谨和刘凤娘,带着徐良等几名大臣前来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赵桓很高兴,便命摆宴款待。因为快过年了,天气寒冷,就以摆在龙德宫的偏殿里,地方小,也热乎。到底是退了位的太上皇,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赵桓和朱太后坐在殿上,赵谨和刘皇后就在他们侧面,其他大臣自然坐在殿下。因为地方不大,倒显得亲近些。太上皇兴致很高,不断询问着皇帝,但都不涉及到军政,只是宫中和宗室之间的事情罢了。
席间,赵桓上了年纪,喜欢回忆往事,他说起当年道君皇帝传位于患难之中,禅位的那天晚上,郓王赵楷在一些内侍的拥戴下闯入禁宫,若不是有何灌执剑守卫,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说这话的用意,本是想提醒皇帝,要信任有拥立之功的大臣。没错,他就是替徐良说话。别看当年,发动政变迫他退位的是徐绍,二次迫他退位的,又是徐良。但时过境迁,徐良的功绩他看在眼里,再加上现在又有折彦质分权,所以,他替徐良说两句好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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