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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霸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丹甯
戏霸爷
作者:丹甯

这个老爱自称姑奶奶、叉腰泼妇骂街的将军夫人,

其实身分没那么简单,打从当年自路边救他回府开始,

她一直是他心里最微妙的存在,既像妹妹,又像女神,

十年来总边说着反话与他拌嘴,边年年为他裁制新衣,

温柔与刁蛮并存,吵吵闹闹的在他人生占领一席之地,

要不是她早已与将军私定终生,他一定会……会什么呢?

他不过是名副将,更甚者是前朝三皇子,

为了复国大计而潜伏在军中,不时泄密给敌军,

怕真相揭晓时见到她的鄙夷,后来他只能冷漠的疏离她,

可当她被夷军攻击时,他却不顾暴露身分的危机前去抢救,

此时他才明白,若复国与她只能择一,他从不愿伤她分毫,

然而真相大白时,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意料,

得知他叛国罪行的她,报复的方法竟是……改嫁给他?!





戏霸爷 楔子
冲天的火光,燃亮了漆黑的夜。
精美的庭阁不断被大火吞噬,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皇城。
四处都是兵刃相交与惊慌的哭泣哀号声,这里原本是全国最富丽堂皇之处,如今宛若人间炼狱。
男孩便是在这片嘈杂混乱中惊醒的。
他先是坐起身,困惑的揉着双眼,怔怔望着橘亮的窗外,一时间仍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心里慌慌的,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欲开口唤人,不料突然一小群人在此刻冲了进来。
”三殿下!”率先奔进来的是名身披甲胄、年约三十岁的男人,他一身血污,像是从血池中被捞上来的。
”二舅?”男孩哪还有睡意,他惊得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男人是母后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在家排行第二,他一向唤他二舅。他不明白为何二舅竟大半夜出现在宫中,还是这副模样?
”三殿下,城已破,皇上被叛军所擒,我是来护送您离开的。”韩昌急促的道,”请您快更衣吧!”
男孩一愣,心中升起了震惊和不安,”难道是东王……”
他年方八岁,其他同龄孩子多还在玩乐,可他却因嫡皇子的身分,自幼即被当作储君教养,对国家情势多少有些了解。
汉国这几年来外有夷族侵扰,内有东王之乱,长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而一年前最悍勇的穆家军又在边关骆城被歼,如今情况相当危急。
其实这几个月来他心里也有数,汉国亡国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这天竟来得如此迅速。
”是,请您尽速更衣。”韩昌刚抬手,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一件朴素的布衣,并迅速替三皇子换上。
同一时间,又有名与他差不多身形的孩子匆匆进了殿。
”五表哥怎么也进宫了?”三皇子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后,不觉怔了下。
五表哥是二舅韩昌的儿子,与他同龄,许是有表亲关系,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母后看了喜欢,常召他进宫,因此彼此还算熟悉。
”我让越儿留下扮作殿下。”韩昌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仍坚定的道。
”这怎么行?!”三皇子大惊,看着表哥很快换上自己平日穿的衣裳。
”不让东王以为他捉拿到殿下,他不会放弃的。”
三皇子急得跺脚,也不愿让人替他穿衣了,”那就让他捉我好了……”
他是不想死,但总不能要表哥为自己牺牲啊!
韩昌却沉着脸望向他,”三殿下,皇上已被叛军所擒,其他皇子怕也是凶多吉少,您身为嫡皇子,若再遭遇不测,皇室血脉一断,要复国便难了。”
既然如此,就别复国!大家都快逃,活着比较重要!三皇子几乎要脱口说出这句话,却及时咬住了唇。
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为皇子,这是他的责任。
于是他只能像个布偶似的任人摆弄,换上一身平民布衣。
”送三殿下出宫。”韩昌向身后的部属嘱咐道。
”是。”
三皇子一愣,猛地抬头瞧向他,”那……二舅您呢?”他不走吗?
韩昌目光一闪,”自是留在宫中护卫『三皇子』了。”
他是皇后的亲二哥,又是朝中重臣,认识他的人何其多,当然不能走。
他若没留在这儿保护”三皇子”,心细如发的东王怕立即便会察觉宫里的是冒牌货。
三皇子年纪虽小,却也不傻,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要他们保重的话,但内心深处却也清楚,这回舅舅和表哥是绝不可能生还的。
除了照他们为他安排好的计画逃走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大约是见到他一脸心急、欲言又止的模样,韩昌叹了口气,”倘若三殿下心觉有愧,日后无论落入何种境地,切莫忘此国仇。”
”我自是不会忘的。”三皇子脱口允诺。
即便不为汉国,也为了这些拼死保护他的人。
就这样,韩昌的部属领着三皇子,从暗道溜出宫外,并趁乱逃出京城。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皇宫的方向最后一眼。
那自幼至今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已完全陷入火海当中,他记忆中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父皇、母后、手足、舅舅、表哥以及他所熟知的宫人们的脸,此时一一浮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日后再也见不着这些人了。
二舅的话彷佛还在耳边,他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我会回来的。”他低声承诺,”日后我必会将李东廷加诸于你们的一切,全数向他讨回!”
他的人生,在八岁这年被彻底颠覆,自此,再也不是汉国的三皇子。
也是在这年,他立誓将倾尽一生替那些他所在乎、为他牺牲的人复仇。




戏霸爷 第1章(1)
韩靖甫蓦地自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背。
又是那个恶梦。
有好一阵子,他的神智彷佛还停留在那一夜,不管是那晚火红的夜空、周身弥漫的血腥气味、迫人的压力,都如此鲜明。
他略显烦躁的抹了抹脸,尽管外头天色仍一片漆黑,正值深夜,可他已再无睡意。
这梦整整纠缠了近十年,不时提醒他那些过往,若非意志过人,早就被折磨得疯了。
不想再躺回床上,他乾脆起身披上外衣,步出屋外。
瞧这天色大约才寅时,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受那湿冷微凉的空气。
韩靖甫低下头,就着窗外稀薄的月光,望向自己的手。
那不再是属于皇子、养尊处优的手,而是一双饱经风霜、布满厚茧的大掌。
十年的光阴,改变了许多事。
汉国已亡,当年反叛的东王李东廷现已成了夏国新帝。而他这前朝皇子却是隐姓埋名,多年来潜伏于夏国军中,如今深受主帅信赖。
他双足忽点,直接跃上了屋檐。
此时夜深,人们正熟睡,全城理应一片漆黑静寂,然而刚站上屋顶,他就发现南边不远处的一座宅第仍隐约有着灯火。
韩靖甫一望即知那是何人的府第,这三年来他几乎日日进出那儿。
而他也很清楚,为何此时将军府中尚有人醒着。
一日前,镇守边关景城的穆可清将军中伏受伤,胸口那一箭几乎致命,全是靠着将军夫人柳嫣精妙的医术,才及时将人从鬼门关前拉回的。
不过现下穆可清还未脱离险境,柳嫣及其他将军府中的人,通宵守着他自是理所当然。
韩靖甫缓缓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是当日穆可清发现中伏,却仍毫无畏惧,拼着命不要也要击杀对方主帅的狠劲。
或许是穆可清那狠绝的表现震慑了夷军,也可能是夷军遇上景城穆将军本就闻之色变,总之他不但成功杀了敌军主帅,还硬是在重伤之际,杀出一条血路,领着残余的部众回到景城。
韩靖甫想,他这辈子大概很难忘记当时穆可清浑身浴血的模样。
明明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纸,早已身受重伤,全凭着一口气硬撑,那神情却又耀眼得令人几乎不敢直视,让他下意识别过头。
那是愧疚,或许还有些心虚。
说起来他对穆可清的情感极复杂且矛盾,他们相识近十年,他对长自己两岁的穆可清总怀着感激、欣赏、崇拜等心情。
而现在除了那些情绪外,还多了愧疚——穆可清之所以中伏受伤,是他的缘故。
是他利用自己在夏国军队中的地位,将军情悄悄泄露给夷人,进而导致穆可清差点遇伏身亡。
他虽对穆可清有愧,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国仇家恨。
当年皇城沦陷的那夜,遍地熟人屍首、二舅对他说的话,几乎夜夜入梦,提醒他莫忘当年立下的誓言。
然而眼见夏国日渐强盛,他复仇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如今唯有引夷人入侵,才有可能对夏国造成威胁。
偏偏穆可清太厉害,戍守景城三年,从不给夷人有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唯有夷人入关,他方有机会复仇;但只要有穆可清在,夷人便难入关……他别无选择。
对穆可清,他有愧有歉,却无法不继续这么做。
韩靖甫睁眼,凝望那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片刻,也不知心底是怎么想的,突然纵身往将军府飞奔而去。
他的住处离将军府不远,再加上身怀武艺,又对将军府极为熟悉,没多久便已来到穆可清的厢房前。
他瞧着里头明灭闪烁的烛光,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在这时,房门突然”咿呀”一声,被人由里边推开了。
韩靖甫就站在门前不远处,正好与门内人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对方错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拍了拍胸道:”傻大个,你大半夜不声不响站在这儿,是想吓死姑奶奶吗?”
他微微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对方却烦躁的挥挥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抗议我这样叫你了?谁教你总是这脾气,平时沉默寡言也就算了,性子又倔得像牛似的,上战场时比可清还不要命……”她顿了一下,又疲倦的道:”算了,这些不重要,你是来看可清的?她稍早前有醒来过一次,但现在又睡了,你明天晌午过后再来吧。”
韩靖甫忍不住端详起眼前的柳嫣。
她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看起来颇憔悴,一向梳理整齐的发髻乱了,袖口也沾了斑斑血迹,再无平时精神抖擞的模样。
知道她是为了照顾穆可清才如此狼狈,韩靖甫的胸口突然有些发疼起来。
他喜欢柳嫣,从很久以前便喜欢了,却也在发现喜欢上她的那一刻,明白自己没有胜算。
柳嫣与穆可清自幼是青梅竹马,相识远在与他之前。
当年他在死士的护卫下逃出宫,却又在战乱中与之失散,最后被他们两人捡到。
那时穆可清年仅十岁,因有一身好武功,已混在军中有段时日,杀过不少夷人。
且或许因饱经磨砺,穆可清一直像个小大人,虽仅长他两岁,但无论是见识或机敏度,均远远在他之上。饶是武艺,自己亦是近一年才勉强有机会和他打成平手。
柳嫣会选择和穆可清在一起,实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几年两人虽迟迟未成亲,但感情无庸置疑,柳嫣平时总以”将军夫人”自居,穆可清也未曾反对。
如今景城谁不知穆将军多宠这位将军夫人?
这些他都明白,却始终无法将目光自柳嫣身上挪开。
若说人人景仰的穆可清沉静如月,那么柳嫣便是耀眼的艳阳。
”怎么都不说话?你大半夜跑来,总不会只是想站在这儿发呆吧?”见他沉默不语,柳嫣狐疑的道。
韩靖甫终于动了动唇,”将军还好吧?”
他本想劝她先去歇息一会儿,却也知道她不会听,这些话还不如不说,省得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总算是死不了了。”柳嫣大大叹了口气,还睨了他一眼,”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可以平顺过日子,却非要从军,成天在战场上为那远在天边的皇帝卖命,一点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哼,我医术再好,也医不活死人。”
她的语气虽不佳,但他听出了其中的关切。
她不只关心穆可清,也关心他。
心中的沉重感终于去了几分,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将军平时知道分寸的,这次情况特殊……”
”不就是有细作泄露军情吗?”柳嫣冷笑,”要是知道是谁害得我这么累,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抬头,见韩靖甫沉默的望着自己,不禁又叹了口气,”也罢,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可清现下是暂时脱险了,只是你还是待白日再来探望她比较好。”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辛苦夫人了。”
柳嫣先是一怔,才噗哧笑道:”什么夫人,那是给外头的人喊的,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私底下喊我一声嫣嫣又何妨?”
但不管是嫣嫣或将军夫人,都是穆可清的女人,不是吗?韩靖甫想着,但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也是。”他勉强勾了勾唇,”将军就麻烦你了。”
”当然,你快回去休息吧。”她朝他摆摆手。
他觑了她一会儿,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道:”你也……早点歇息。”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柳嫣讶异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方颔首道:”我会的,等可清醒来后我就去休息。”
韩靖甫并不意外听到这答案,她向来是极护着穆可清的。
这回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飞身离去。当然,也就没瞧见柳嫣在他背过身后,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神情。
十年前
”穆可清!”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对着前方的孩子喊道,”你慢点啦,人家走不动了啦!”
前头那清秀的孩子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回头走至她身边,”你还好吧?”
八岁的女孩气鼓鼓的瞪着她,嘴一噘,”我腿酸,今儿个不想再赶路了。”
穆可清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她很清楚好友故意在此时发脾气耍赖,就是不想她跟上前头的抗夷大军,继续上战场。
穆可清今年十岁,即使着男装掩饰性别,又较同龄孩子高挑,仍掩饰不了她不过是个孩子的事实,根本不到能从军的年纪。但自去年在战火中失去亲人后,她便经常跟在抗夷大军后头,一遇战事,便毫不犹豫上阵杀敌。
出身将门的她,祖父辈皆是赫赫有名的将才,兼之她自幼习武,武功实紮实打,尽管才十岁又人小力弱,这段时日以来在战场上没能杀多少敌人,却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但好友柳嫣为此极不开心,每回总要为这事和她呕气,也不放过任何阻止她上战场的机会。
她当然晓得柳嫣是为自己好,她们的亲友几乎都在一年前夷人屠城时丧命,虽然柳嫣还有李东廷这姨丈可以投靠,却宁可和她在一起吃苦,也不想去寻他。
为了这份情,她绝对不可能和柳嫣争执生气的。
更何况……她叹了口气,望着好友那张原本娇俏水灵、现在却满是灰尘的脸蛋,心下更歉疚了。
”要不……我背你吧?”她迟疑的开口。嫣嫣不像她有武功,这一路吃的苦比她多多了。
而柳嫣听她这么说也不客气,直接朝她伸出双手。
穆可清认命的转身背人,柳嫣趴在她背上,两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可清,你说这战乱还要持续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穆可清轻叹,脸上有着不属于这年纪的感慨,”东王前几日已攻进皇城,擒了帝后,内乱想必不久便能平息,但夷人这外患就不好说了。”
”姨丈也真是,非得挑这时候叛乱,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柳嫣撇撇嘴,这便是她始终不能谅解,亦不愿投奔李东廷的原因。
她们之所以失去亲人,表面上是由于夷人攻陷边关骆城,屠戮七日七夜,全城兵民未留一活口,可追根究底,却是因为李东廷造反。
皇帝知镇守边关的穆家与东王交好,尽管穆家始终安分守着边关,不曾介入这场叛变,他仍不愿给穆家更多兵力,以致穆家虽有兵权,手中却无兵无粮,终不敌来势汹汹的夷军。
如今这支抵御夷人的军队,还是李东廷分派一小部分兵力,再加上许多百姓自发性保家卫国,主动从军,才勉强凑成。
”这几年皇帝失德,弄得民不聊生,就算不是东王,也会有别人出头。”穆可清倒是很冷静的分析情势,”至少东王本来便是极有权势的人,若换成其他人,只怕这内乱得拖更久。”
”是是是,就你这穆家子弟会为大义着想,我便是小心眼,只在乎自己的亲人。”柳嫣轻哼。
穆可清苦笑,”嫣嫣,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柳嫣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伸手指向路旁,”可清,你看,有个男孩倒在那儿呢!”
穆可清一怔,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的确见着一名年纪与她们相仿的男孩倒在路旁。
近年来民间苦不堪言,在路边看到死屍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放我下来吧。”柳嫣又道,”我去瞧瞧还有没有得救。”
穆可清依言弯身放她下去,柳嫣立刻朝那男孩奔去。
她在那男孩身旁蹲下,熟练的探了探他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
”如何?”
”没死。”柳嫣又检查了好一会儿,”只是晕过去罢了,大概是累了或饿了。”
”想来他和我们一样失去亲人了。”穆可清也颇为感慨。
”可清,我们帮帮他吧?”柳嫣一脸期盼的望向她。
穆可清明知这又是柳嫣故意拖延,好让她跟不上军队的把戏,偏偏这理由太正当,自己无从反对。
她抬头看看天色,叹了口气,”那我们在附近找间客栈歇一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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