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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寒江雪
沈柏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而后密密麻麻的泛起疼来。
顾恒舟是普通人,他看不到魂灵也听不到魂灵的声音,那些魂灵应该也伤不了他。
如果沈柏没去南襄,没有得到引魂铃,应该也会和他一样,继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几年之后,他们会如愿成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永远不会知道,戴着悲喜面的顾兄,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光怪陆离的世界,要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一直活下去。
寒辰戴着悲喜面,孤独的活了两百余年,为了减轻痛苦,他只能一遍一遍不断让自己失去记忆。
顾兄呢?他那么骄傲,应该不会选择失去记忆吧。
和两百年的光阴比起来,人的一生实在太短暂了,沈柏会老,会死,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且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顾兄自己一个人要怎样面对接下来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时光呢?
沈柏喉咙哽得厉害,垂眸掩下情绪不让顾恒舟看见,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下马了,过一会儿就好。”
说着话,沈柏腿上的伤已经复原大半,翻飞的血肉变成三条爪印,恢复速度变慢。
又等了一会儿,顾恒舟把沈柏抱起来,说:“我带你回城。”
顾恒舟先把沈柏放到马背上,自己再翻身上马,两手从沈柏腋下穿过抓住马缰绳。
伤口虽然复原了,身体承受的疼痛却是真的,沈柏有点疲惫去,未免撞进顾恒舟怀里,沈柏俯身抱住马脖子。
顾恒舟抓住马缰绳的手紧了紧,盯着沈柏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没说什么,调转马头朝山谷外面而去。
顾恒舟是一个人追着沈柏来的,两人骑马入城,回到城里天已经快黑了,顾恒舟先带沈柏去医馆。
沈柏腿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小腿肚子光洁平滑。
顾恒舟没让沈柏下马,直接去医馆要了几副治疗外伤的药,而后送沈柏回太傅府。
快到太傅府的时候,护卫来报,说沈柏和顾恒舟离开没多久,苏潋秋就感觉身体不适,刚回到苏家就吐血了,赵彻召顾恒舟进宫。
顾恒舟安静听完,让护卫离开,还是亲自把沈柏送到太傅府。
沈柏下马,从顾恒舟手里接过药包,仰头看着他说:“谢世子殿下送我回来,太子殿下召见耽误不得,世子殿下快进宫吧。”
沈柏说完转身准备进屋,刚踏出一步,顾恒舟开口唤她:“沈柏。”
沈柏回头,平静的看着他,顾恒舟说:“别干傻事,他不会希望你做这样的事。”
可是,我也不希望他干这样的傻事啊。
沈柏在心里说,唇角上扬,恢复沈小爷的张扬不羁,笑着说:“放心,我怕疼又怕死,干不了什么傻事。”
顾恒舟还是坐在马上没动,沈柏转身又要走,顾恒舟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才会去御前求旨封你做郡主,才会和二叔闹崩自立门户,才会试着买礼物哄你开心,才会在你离开的几个月里,在梦里想了你无数次……
上下两辈子,这是沈柏第一次听到顾恒舟这么直白的说喜欢她。
身体僵住,唯有心脏狂跳不止,因为欢喜,却又因为难过。
她看着顾恒舟,弯眸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轻声说:“我知道的。”
他的喜欢从来都是内敛低调、绵长细致的,上一世他没有揭穿她的女儿身,没有说过半个字的喜欢,却为她做了无数喜欢的事。
这一世她对他死缠烂打,他从未觉得她轻贱无耻,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依然把他觉得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他的喜欢,一直都很坚定、明确,且诚挚热烈。
许是攒了八辈子的福分,她才能得到他这样的偏爱喜欢。
眼眶有些发热,沈柏眨眨眼压下泪意,坚定地说:“顾恒舟,我的喜欢也不是假的。”
所以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痛苦,我希望那个人千万不要是你。
上一世都是沈柏目送顾恒舟离开,这一次,沈柏说完以后,先转身走了。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但她的披风脏了,裤腿还被划破,比走的时候狼狈多了,绿尖和茶白吓了一跳,连忙备了热水伺候她沐浴,见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放心了些。
换好衣服,天已经黑了,下人奉上晚饭,沈柏让茶白和绿尖一起坐下吃饭,细细的交代了卖木料的事,茶白做事细心,绿尖胆大,两人配合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初两人从睦州跟着沈柏来瀚京,沈柏也没给她们写卖身契,孙氏如今有了沈珀做靠山,主母脾气终是要大起来,沈柏建议两人自己出去置办个宅院,做点小本买卖,这样日子可以过得滋润些。
绿尖和茶白皆被沈柏的安排吓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柏不方便多说,留了信物,她们毕竟不是瀚京人士,置办宅院的时候很有可能遇到麻烦,有沈柏的信物在,还能找吴守信和周珏帮忙通融一下。
做完这些,沈柏把两人赶出房间,拿着寒辰给的那个面具坐在屋里安静的等着,子时三刻,东方影撬窗进来,沈柏幽幽的说:“两百年前,东方翎在灵梦中被换灵,那场梦诞生了两个梦灵,其中一个是我,还有一个缠着东方梦晚去了南襄,如今那个恶灵应该在瀚京,他想做什么?”
东方影这几天神出鬼没,一直装得高深莫测没跟沈柏共享讯息,沈柏只能主动问。
许是今天跟白虎干这一架让东方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坦白说:“我原以为在背后捣鬼的人是缘君,没想到竟然是两百年前的恶灵,难怪它的威力这么强。”
沈柏重复刚刚的问题,问:“它想做什么?”
东方影说:“你们本应该是一体的,它自然想要与你合体,它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可以任意变幻形态,能力远在普通人之上,比所有的魂灵都强,听起来更接近神魔,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也不确定你们合体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东方影的回答沈柏倒是并不意外,她点点头,神色凝重,东方影又说:“不过它现在的能力还勉强在可控范围内,毕竟这两百余年它都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恶事,如果我们能先它一步解除悲喜面的诅咒,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恶灵应该在那个叫苏潋秋的女子身上,既然它的目标是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它引出来让它跟着我走?”
东方影挑眉,沈柏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问沈柏:“你想把它引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问题沈柏早就想好了,立刻说:“悲喜面是在东恒国出现的,如果可以,就这两日,我想与你一起出发去东恒,能把它引到东恒一并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瀚京还有这么多事,你能放得下?”东方影问,沈柏平静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事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毕竟昭陵这么大,也不是没了我就要亡国,我不用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昭陵没了她还是昭陵,但如果她不管顾兄,顾兄就真的只剩自己了。
东方影打了个响指,他原本还担心沈柏被这些俗事困扰不肯离开,要费他很大一番口舌,这会儿沈柏主动提出来要去东恒,自然是再好不过。
东方影说:“那个恶灵的力量很大,它锁了缘君的灵,因为可以驱使沈七,不过和制香师饲养魂灵不同,它是要将这些魂灵全部吸收,好和自己融为一体,它现在的能力不是很强,像沈七这种存活了两百余年魂灵,它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也会受到沈七的影响。”
沈柏认真听着东方影的话,立刻想明白前因后果,问:“你是故意让它把沈七吸走的?”
东方影说:“那个小鬼离不开你,只要你走,受小鬼的影响,它肯定也会跟来。”
沈柏沉默,要是她没能消灭掉那个恶灵,沈七最后会不会也死掉,而且还是入不了轮回那种?
沈柏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要是消灭不了那个恶灵,连她自己都会被吞掉,她也无暇顾虑那么多。
这一去,本就是背水一战。
沈柏问东方影:“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东恒?”
“随时。”
东方影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不是沈柏之前要回昭陵,他就直接带沈柏去东恒了。
沈柏犹豫了一下,问东方影:“东方家有什么术法是可以不伤害人的身体,封存掉一个人的记忆吗?”
东方影问:“你要封掉谁的记忆?”
沈柏犹豫了下,说:“也不是封掉记忆,就是让他不要再爱一个人。”
东方家受了东方梦晚的诅咒,两百年间,发生了很多灾祸,很多人因此痛不欲生,自然研习出了很多忘记痛苦的术法,沈柏想要的这种术法竟然也有,而且还是云裳创立的。
云裳当年被制香师骗了感情,还死了孩子,虽然亲手杀了那个制香师,这些痛苦却日夜折磨着她,她花了十年的时间研习了一种解忧术,用在自己身上,此后再提起那个男人,便如同提起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此法只有师父一人用过,目前看来对身体是没有害处的,不过我不确定对男子有没有用,你想用这个?”东方影如实说,沈柏点点头,东方影劝说,“这一次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你也许能平安无事的回来,现在把解忧术用了,到时候……”
沈柏直接打断东方影,坚定地说:“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
东方影没再劝说,将心诀教给沈柏,趁着夜色带沈柏去了顾恒舟住的宅子。
已经是后半夜,整个瀚京都一片宁静,东方影在外面捏了个术法,说:“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人进来,你去吧。”
沈柏推门进了顾恒舟的房间,屋里照旧没有燃香也没有生火,顾恒舟在床上安静睡着,冷清得很。
沈柏走到床边,许是练了制香术的缘故,在漆黑的屋子里她也能清楚看见顾恒舟的脸。
她默念心诀,引魂铃开始发出幽绿的光亮,她开始轻轻晃动手腕,引魂铃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重生以来,她拼尽努力想要让顾恒舟喜欢她,但现在,她在亲手摧毁自己的努力,让他从今以后,不再喜欢她,不再对她动心。
一切……归零。





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 第208章 再回暮祀(一更)
腊月十八,睦州大雪封山。
连接睦州和暮祀的栈道被积雪掩埋,两城之间断了往来,睦州城中也一片安宁。
戌时过,客栈的门被人敲响,原本打着盹儿的伙计惊醒,应了一声,连忙打开门,凛冽的风雪卷着两个黑影钻进来。
风太大了,伙计差点被直接掀翻在地,往后踉跄两步,其中一个黑影扶了他一把,而后和另外一个人合力把门关上,熟练的捎上门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个黑影似乎还在门上画了个什么符。
不过他们动作太快了,伙计没有看清。
风雪在外面拍打着门,客栈里却是一片安宁,两人取下披风帽子,露出清俊好看的脸,眸子亮得惊人。
是两个小郎君。
伙计松了口气,问:“两位郎君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沈柏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伙计,说:“住店,要一间房,饭菜随便,送点热水上来。”
这个点已经有点晚了,还要烧热水怪麻烦的。
伙计正想推辞,沈柏沉声说:“不必找了。”
听到这四个字,伙计眼睛亮起,飞快的接过银子,嘴上殷切道:“郎君放心,热水马上就送到,我先带你们去房间。”
房间在二楼最左边,窗户临街,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伙计送到门口便下去准备热水和饭菜了,东方影拨上门栓,回头,沈柏已经脱了披风坐在床边,皱眉看着自己被绞断的左手。
她的左臂从手肘的部分被生生咬断了,伤口相当狰狞,不过没有流血,正缓慢的长出新的骨肉。
沈柏疼得满头的汗,唇也发白,东方影点了灯,扭头问她:“还好么?”
“我都这样了,能好到哪儿去?”沈柏没好气的反问,想到昨日的惊险,忍不住咬牙道:“那个小鬼可真没良心,当初我对他也算不错了,这一路好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昨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早就被他吃完了。”
“他现在被恶灵控制,行为也是不由自主。”东方影难得安慰了沈柏一句,拿出一小块儿木头给沈柏说,“含着,兴许能止疼。”
沈柏接过含在嘴里,清淡的木头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东方影拖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说:“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大半制香术了,但反应还不够快,力量也不够大,虽然你已经成长得够快了,但这个恶灵一路走来吸收的魂灵比我们多,它的实力比在瀚京的时候,增强了好几倍。”
沈柏点头,补充道:“不过我感觉好像越靠近东恒,它好像越忌惮,从昨天到现在,它都只是追着自己,没有现身跟我们正面打斗。”
东方影点头,神色并不轻松,说:“它活了两百年,吸收的魂灵大都变成了恶灵,它自己也是有意识的,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嗯。”
沈柏应了一声,听着外面风雪的呼啸声,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放在以前,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抛下太傅嫡女的舒坦日子不过,来跟正常人都看不到的恶灵打交道?
伙计很快敲门送来饭菜和热水,沈柏勉强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东方影帮她拧帕子擦了下脸和手。
两人引着那恶灵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走到现在,关系比之前要融洽许多,而且沈柏还受着伤,东方影也没那么嘴欠一直损她。
帮沈柏擦完,东方影也简单擦了一下,两人都很疲倦,沈柏对东方影说:“今晚还是我守夜,你睡吧。”
“你昨晚就没睡。”
“手疼,睡不着。”沈柏哑着声说,她也是想睡的,但伤口复原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简直就像是剥肉剔骨过程的倒放。
沈七和她之前还颇有渊源,被沈七咬了这么一口,伤口恢复得比之前慢多了,一天一夜过去手臂才恢复寸余,找这个速度,手要完全恢复,怎么也要半个月才行。
行动不方便还是次要的,这意味着沈柏要忍受断手的酷刑足足半个月。
沈柏怕自己会疼死过去。
东方影也想了很多法子帮她减轻痛苦,但都没什么用,这会儿听见沈柏这么说,问:“我再帮你捏个安神诀试试。”
之前东方影对沈柏用过安神诀,沈柏虽然睡着了却一直在做梦,醒来之后反而更疲倦,于事无补。
沈柏摇摇头,说:“明天再说吧,今晚我也不想睡。”
东方影没有强求,躺到床上睡觉。
他们只有两个人,沈柏受伤了,他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沈柏搬了凳子坐到窗边,外面的风声很大,吹得窗户啪啪作响,像是有一只手在外面不停地拍打,沈柏却一点没觉得害怕。
这一个多月,她感觉自己把妖魔鬼怪都见识完了。
有时候魂灵会被驱使着从乱葬岗爬出来,有时候他们会突然从房顶出现,像水一样渗透进来,有时候则会从地板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永远防不胜防。
沈柏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叫出声,到现在就麻木了。
魂灵这种东西,虽然长得吓人,战斗力也远非常人能比,但只要沉着应对,想要消灭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胳膊痛得厉害,沈柏实在没什么睡意,又把寒辰留给她那张面具拿出来看。
这次离开瀚京,她除了带一点盘缠,就只带了这张面具。
自从那天晚上面具闪过光亮,后面再没什么反应,沈柏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它拿出来看看。
枯坐到天亮,鸡鸣三声,东方影醒来,沈柏收好面具,说:“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吧。”
东方影没什么意见,两人穿好披风下楼,伙计问了早,送来早饭。
吃了饭,两人直接出门,许是因为沈柏出手阔绰,出门的时候伙计提醒了一句:“两位郎君,这两日大雪封山,你们若是要上山的话,还是再等几日出发吧,不然很危险的。”
“多谢提醒,我们有急事要处理,耽误不得。”沈柏颔首谢过,和东方影一起上了昭南山。
赵彻从东恒国回来后,特意从兵部拨款让人随时修缮南恒栈道,以保证东恒和昭陵之间的畅通,上山的时候,沈柏发现道路两边多了围栏和铁索,可以防止不小心踩滑摔下去。
顾恒舟任睦州校尉以后,又拨了兵力看守栈道,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混入,对两国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柏和东方影都有伪造的通关文牒,很容易通过检查。
负责看守的将士和之前睦州校尉营里的兵痞有了很大的不同,担心两人出事,有一个将士特意替沈柏和东方影引路,两人安全翻过昭南山。
越过山脊便是东恒国境,昭南山也变成了恒柔山,引路的将士止步于此,把随身带的酒囊接下来给沈柏,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沈柏谢过,和东方影一起往山下走。
他们一早就出发,翻过昭南山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到暮祀城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暮祀这边的宵禁并不严格,两人给了通关文牒便被放行进入。
刚进城,沈柏手上的铃铛响了一下,像是有魂灵飘过,轻轻撞了这铃铛一下。
沈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时候和赵彻来东恒,一进城那个叫春盈的姑娘就大胆的当着众人的面向他们示爱。
但是后来,那个叫春盈的姑娘死于祭祀,如果沈柏之前魂魄离体,没有看错的话,为春盈执刑的,是戴着悲喜面的顾恒舟。
重返这里,沈柏的心情很复杂。
东方影也听到铃铛声,低声问沈柏:“可有感应到什么?”
沈柏摇头,和东方影先去城中找客栈住下。
东恒和昭陵的新年相差没两天,暮祀城中的客商不多,房间很足够,两人很快找到地方住下。
暮客砂死后,新的城主赴任,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之前的祭祀陋习,城中百姓也比之前热情好客了些。
吃过饭,东方影仔细察看沈柏手臂的恢复情况,手臂比昨日又多长出了寸余,但离完全长好还有很大的差距。
沈柏已经三个日夜没有合眼了,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东方影给沈柏用了安神诀,沈柏躺在床上,意识很快被剥离,陷入黑沉沉的梦境,饶是如此,沈柏还是没能摆脱手臂上的痛意。
嘀嗒。
嘀嗒、嘀嗒。
耳边传来细弱的水滴声,那声音不大响亮,有点粘稠,听起来颇为诡异。
沈柏意识还很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只是眼皮很沉,根本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情况,有点像是被鬼压床了。
她没有着急,平复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细弱的啜泣声传来,然后是低低的呼喊:“沈郎,救我……”
那声音一开始只是恐惧求助,后来大了些,染上蛊惑柔媚,不像是在呼救,更像是引诱。
春盈。
沈柏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春盈穿着东恒特有的新娘服饰笑靥如花的站在她面前,和记忆中一样,这姑娘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是暖意,像个小太阳,明媚动人。
她眉眼弯弯,朝沈柏伸出手,软声唤道:“沈郎。”
沈柏下意识的朝她走了一步,空灵的铃铛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像一根绳拉住沈柏,不让她再前进一步。
沈柏站在原地,春盈还是笑着,歪着脑袋不解的问:“沈郎,你怎么不过来了?”
沈柏站着不动,喉咙哽得厉害,哑着声问:“你要怎么才能放下?”
春盈表情一僵,脸上的笑意收敛,眼尾下压,黑沉的戾气弥漫开来,她脸上的皮肤开始一片片掉落,露出已经发黑腐烂的骨肉,泣下血泪,开始控诉:“沈郎,你说了要娶我的,为什么不过来?!你这个骗子,骗子!”
春盈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如同利刃一样扫向沈柏。
沈柏下意识的抬手,晃动手上的铃铛,默念心诀,凝了一个保护罩在身前,头发被挡住,春盈越发被激怒,喉间发出难听的嘶吼,恨不得把沈柏直接撕碎。
沈柏心中有愧,不想伤她,几个回合之后,一时不慎,被春盈的头发绞住脖子。
那些头发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缠上沈柏的脖子就拼命地往沈柏的皮肉里钻,要吸食沈柏的血肉。
沈柏手里没刀,没办法弄断那些头发,很快感觉有些窒息,正难受着,脖子上一烫,那些头发被烧掉,脖子被放开,沈柏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
梦境消散,沈柏睁开眼睛,东方影站在床边,一只手正放在她脖子上。
“我……”
东方影打断沈柏,沉沉的说:“先别急着说话,休息一会儿。”
沈柏抿唇不再说话,喉咙一片火烧火燎,呼吸之间甚至有腥甜的血腥味道。
片刻后,东方影收回手,神色凝重的说:“那个恶灵的实力又增强了,竟然可以驱使怨灵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乱,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柏勉强扯出一抹笑,示意他不要在意。
如果春盈真的死在顾兄手上,这件事上的确是她和顾兄亏欠了春盈,这点罪也是沈柏该承受的。
喉咙也跟着发疼,沈柏再睡不着了,东方影却坚持让她躺着休息。
第二天两人没继续赶路,在城里修整,东方影出了趟门,回来以后神情更严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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