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徐稚
作者:佚名的小说
成长徐稚
成长徐稚 “一cp”
徐稚艹了声。
从天而降的鸟屎啪的一声糊在他的脚边,无数细微的气味分子游弋进他的鼻孔,他垂下目光,地上白花花的一片,新鲜,热乎,很臭。
徐稚跳开一步抬头望天,五六只乌鸦在空中4意盘旋,飞过之处鸟屎花香。他顿时绷紧神经,闪转腾挪,三五分钟后终于从鸟群的比赛式轰屎中脱出身来。
长长的林荫道那头的拐角处,四中笃行楼里的高一年级正在上课,静的出奇,偶尔听到一两句教室里传来的授课老师的声音,或轻或重,诙谐的高亢的,风格不一。
但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正在上英语课的男老师美式发音纯正的令人发指,一点儿都不塑料。
五月的最后一天,天空万里无云,日头晃的令人眼晕,徐稚恹恹地站在教学楼前头,等下课。
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地震个不停,他摸出来,【五年高考三年吃喝】群里聊的热火朝天,三个人刷屏千人大群的错觉——
啊啊啊-沈前拍了拍所有人:稚爷定于今个儿黄道吉日转去g市四中登顶王者,欢呼吧小弟们。
白菜拱了猪-赵宏:欢呼+1。
富家少爷二流子-魏威:欢呼+1。
啊啊啊-沈前徐稚:网传四中的攻略说进校门的时候不要走那条天使路,从东门绕进去。
白菜拱了猪-赵宏:是天屎不是天使。
富家少爷二流子-魏威:没看到网上说被砸了那叫有天粪分吗?说他们四中的学神天天从那里经过,懂不懂啊你们。
……
徐稚窥完屏摁了个静音,一抬头看见他要找的人正从楼梯上下来,秒数把手机抄近口袋,露出个少年乖巧的笑来:“周老师好。”
周飞,四中高一年级部主任兼政治老师,昨晚他爹徐远徐老板带他登门认过人,临走时还互相加了微信,“五十岁以下少年”,这个微信名愣是让徐稚扫完码之后又口头确认一遍:“这是您吗?周老师。”
周飞笑眯眯地摸着毛发珍稀的脑门:“啊,不错,正是鄙人。”
……就感觉吧,还挺骚的。
“你好,徐同学。”周飞把教科书往腋下一夹,说:“来吧,去我办公室。”
徐稚跟在他身后,周飞走到一楼的第三个房间把门推开,开灯,开空调,说:“这儿就是我的办公室,没课的时候我一般都在,以后有事来这里找我,坐吧。”
星星就在那里,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去研读他们。
——梭罗《瓦尔登湖》
徐稚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扫到办公桌上贴着的小纸条,乐了,他双手撑在膝上,摆出狠有诚意聆听教诲的神色:“什么意思?不懂。”
“读过吗?”周飞手指在《瓦尔登湖》上点了点,他翻着资料,头也不抬。
徐稚:“文盲,没看过。”
说完,他大剌剌地往椅背上一靠,两条长腿随意伸了伸,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笔,偶尔撩一下眼皮,散漫的目光从周飞铮亮的大脑门上一扫而过,又垂下头继续转笔。
没看过,也不想看。
周飞皱了皱眉头。
这态度,一看就是个不轻省的小刺头啊。
“我也不懂。”周飞哗啦一下递过来几张表格:“来我这儿的学生看见了,会找书去看。”
争强好胜的四中的学霸们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装文化人的。
徐稚:“……”
行吧,有点懂了。
周飞转头拿出一沓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打印着一看就是装逼的文艺范儿的句子,他在手里展开给徐稚看:“定期换的。”
每换一次,似乎下次考试整个年级的语文作文分都跟着提高那么一点,效果喜人。
这波操作徐稚不能不服:“高明还是周老是高明。”
这跟他从前的小县城的垃圾高中不一样,在那里,他们一学期下来别说课外书了,能把语文课文翻完就不得了。
那得是多大的傻逼才干的事啊。
“转学手续都办完了吧。”周飞一边检查他填的表格一边问。
徐稚:“嗯,就差您手上的这几张表格了。”
他右手压着一张申领校园卡的表格,拧开固体胶抹了两下,贴上照片。转学的手续全是他老爹徐远一个人操办的,他出个人就行。
周飞收回表格摆手:“知道高一五班在哪儿吧。三楼上去第二间,去跟下一节课吧,数学。”
没说别的。四中的规矩看起来不多,某些方面看起来比他之前上过的小县城的高中还宽松。
徐稚从周飞办公室出来,上楼,进高一五班的教室之前,他在楼梯的拐角处给徐远发了条消息:接头完毕。
徐远秒回:四中是重高,好学生多,学习上慢慢来。
这话说的有点狗。
徐稚回他:放心,你儿子对第一名情有独钟,轻易不会让给别人的。
倒数第一。
徐远没再回他了。
徐稚暗笑,心想徐远那边大概已经砸了手机,又在大骂他畜生了吧。他眯着眼望着教学楼外明亮而炙热的日光,心说徐远那玩意儿怎么还没把自个儿气死呢。
高一五班。
高一五班。
“进人口啦。”课间的时候班长纪大鸣振臂一呼,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瞪过来,听他激情宣布:“‘少年’说新同学进班之后咱们班人均颜值会提升一大步,能帅出二中,兄弟姐妹们,见证历史的一刻到了。”
众人一声爆笑,历史不历史他们不知道,纪大班长的神经病是越发严重了。
“还有,咱们班倒数第一的皇位估计顺便要交替一下,老李同学,麻烦做好权力交接的准备工作。”纪大鸣在一片哄笑声中起身去后排拍了拍正在补觉的大高个儿。
李言栋伸了个懒腰,艰难地睁开眼皮,还没消化透班长的消息,就被政治课代表肖媛媛见缝插针地拍头上一张圈着61分的考卷:“61,这是李同学最后一次霸榜记录,以后会有人打破的。”
“艹,哪来的啊这么勇敢。”李言栋啧了一声又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谁家长这么想不开把孩子塞四中来啊,受虐狂吧。来找找被碾压的快意?”
要是中考志愿能再来一次,他对灯发誓,绝对不填四中,离这群大学霸远远的,江湖不见。
他刚说完,目光就被看热闹的同学带向窗外。
余光里他看见徐稚搬着课桌过来了,少年的身形颀长清瘦,眉眼间带着一股不羁的冷淡,他进教室的时候甚至都没往前排看,直接在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找个空位放下桌子,卸下肩上的书包往桌斗里一扔,旁若无人地看了看讲台。
“艹,真被帅一脸。”李言栋拿笔戳了戳他同桌的女生刘蓓:“这颜值是来学习的?”
刘蓓回过神来,往旁边歪了歪:“可能是来耍帅的,要是之前成绩好,周飞会只夸脸吗,必然要吹一波啊。”
李言栋哼了声:“帅有什么用,像我这样的还不是要考倒一。”
刘蓓白了他一眼,继续去瞄徐稚。
徐稚掏出课本,对四中和学霸们的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奇心让他没立刻趴下睡觉。
带眼镜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杨锦立踩着铃声就位,环视教室一周,视线在前排的空位子上打住。
纪律委员姚依一赶紧说:“报告老师,霍同学马上回来。”
霍辰握住高一五班的教室门把手,把门往里一推,正撞上一道道视线——
不好,迟到了。
迟到的少年一双偏长的眼睛带着笑意,笑意加深的时候眼睛上方的的双眉向两鬓延伸开去,俊气而干净,从山根而隆起的鼻梁高挺,鼻子下方的薄唇很好看。他抬手架上一副无框眼镜挡在那双眼睛之后,瞬间就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霍辰见杨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弯腰说了句:“迟到了,抱歉。”
教室里传来一阵哄笑。
杨锦立老师拿教鞭点了点黑板:“我下次课是不是应该来的再晚一点儿。”
她说完,底下又是一阵笑声。
霍辰也跟着笑,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向自己的课桌,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打开课本开始上课。
离徐稚最近的宋华华悄摸摸地挪移桌子靠过来,抽了个空低声说:“霍辰,王者级学神,尤其是数学老师的宠儿。”
徐稚礼貌地回了他个眼神,看上去没什么兴致。
宋华华又指了指他们前面趴着的大高个儿李言栋,继续跟他深扒:“每次月考他俩都上四中论坛热搜,正一和倒一,他俩是‘一c’。”
徐稚会意,用的表情告诉他:你们城里人套路深,会玩。
宋华华看他的眼神飘忽了,欲言又止。
徐稚打量着讲台上带眼镜的女数学老师,杨锦立的板书很好,准确地说是做了一幅严谨的思维导图,猜测在讲极限值法。比小县城那些看上去就很傻逼的数学课舒服很多。
可他看不太懂。
宋华华一边记笔记一边小动作:“兄弟,课间他们押了,‘一c’要拆伙,老李让位,你上位。”
成长徐稚 抢地盘
这话题转的太快徐稚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就扯到他身上了。徐稚转笔的手一滑,钢笔顺着惯性一下子飞出去,他几乎是低声吼出来:“谁踏马说我就要考倒数第一?”
宋华华刚才那句“老李让位,你上位。”的话一下惹来他好大的脾气,他是一渣到底,可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反复的提醒吗。
对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成绩这点事,自己愿意垫底和别人摁头要自己垫底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登时就让他不怼不快了,他不要脸的吗。
这一声质问底气之足令全班同学为之颤抖,人人脸上飘着一行字:唉,那时候他还年轻,不知道被四中学霸们吊打的滋味。
甚至已经有人暗戳戳地开始期待下次月考之后别开生面的打脸大戏了。
“徐稚?宋华华同学。”眼镜杨听到底下一阵不小的骚动抬手敲了敲黑板,脸上却并没有怎么生气:“你们俩能让我先表演完吗?距离下课还有四十分钟。”
全班又是哗啦一片笑声。
“您先,”宋华华脸一红,坐姿放端正:“您先。”说完他冲徐稚抛了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眼神,龟息了。
徐稚:“……”
艹!
搓火的不行,徐稚抬头朝讲台上望去,眼镜杨正气定神闲地沉浸在讲课的乐趣中,她连教科书都不用,语言流畅明了,思路无比的清晰紧凑,对上他的目光微微赞许了一下,有那么点恭喜他荣任四中史上第一位如此勇敢地立下fg的转学生之意。
徐稚被拱起的怒火莫名又烧的旺了,他现在,立刻就想好好听个课。就像当年他决心堕落只需要和他亲妈翟昕女士的一次吵架,此刻的“想做个人”也只需要旁人的一句激怒一样,来的很快。
为了他这个畜生儿子能转回g市四中来念高中,徐老板从去年他中考前就嘀咕上了,忙前忙后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总算办成了。
那会儿他跟着翟昕女士在外地偏远的县城生活,当地没什么好高中,学校里面谁学习谁傻逼,考试及格的都是奇葩,男生们更是整天打架逃课网游,只要能让家长和老师头疼的事,他们都不介意干一票。
翟昕打过他,歇斯底里地骂过他,也哭着求过他,最后冷了心,一听说徐远要接手,二话不说把他打发回来了。当年离婚的时候说好的谁要把她和她儿子分开她就带着徐稚跳楼的话全当屁放了。
听个响就行。
徐稚跟着他俩谁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转学也一样,不过是换个教室换张课桌继续睡觉,能有什么区别,他都睡的着。
只是没想到徐老板太看得起他了,直接给他塞g市四中来了。四中是什么地方,老师牛逼学生牛逼,一本上线率满格,每年光数理化、科学信息进国家队的名额都能给四中带来一次全国瞩目的高光时刻,他配得上个锤子。
徐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把自己送走,他这么大一学渣丢进学霸堆里还不得把眼给扎瞎,徐老板想干嘛。
在徐稚的想象里,四中的课应该非常深奥,毕竟人家教的都是全市的尖子生,从初中就开始百里挑一出来的,知识点一带而过,绝不会在基础知识点上浪费时间。但实际是,眼镜杨无论讲到哪一步,知识点溯源的都的非常通透,她还非常擅于总结归纳,手绘板书能把概念和重点、难点一气串联的明明白白,很难听不懂。
一节课下来,竟让徐稚的脑子里数学题的每一步的框架不求甚解地先填进去占着空间,倏然没那么空了。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幻觉。
课间眼镜杨走下来敲他的课桌:“跟得上吗,新同学?”
她讲的不难,这徐稚知道,但要说跟上跟不上,实话说,有点吃力。他交给周飞的成绩单上,转学之前高一的数学成绩没超过90分的,150分的卷子折下来也就勉强及格,就这还是普高的卷子,现在去给脑袋开个光兴许能跟得上。
“跟不上,”徐稚晃着凳子,吊儿郎当地说:“老师,我尽量下次跟上,或者下下次。”
“不错,加油。”眼镜杨抱着教科书走之前又顺道提了一嘴:“霍辰,下次别迟到了啊,新同学刚转过来,你要做个榜样。”
突然被cue到的霍辰这才发现教室里多了个新面孔,他扭过头隔着镜片看过来,嘀咕道:“添丁了啊。”
徐稚:“……”
这是,学神?!
徐稚望着坐在第一排孤零零连个同桌都没有的学神霍同学,心情突然有那么一些些复杂。
盲猜没人能受得住同桌天天考第一独孤求败的嘴脸吧。
“辰哥你忘了。”班长纪大喇叭提醒:“‘少年’不是说他夜观天象,说这两天要天降一位同桌给你嘛,喏,来了。”他翘着凳子转过身来朝徐稚挤了一下眼:“稚儿你愿意吗?”
稚儿。
徐稚抬起头来,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眉眼间本就没有热度,似乎随时能找人打上一架:“你叫我?”
“徐稚同学,”纪大班长一秒正经人上身,很是上道地改口:“你愿意搬到第一排和霍辰同学坐同桌吗?”
徐稚微抬了一下眼皮:“不用。”
他看上去就不是能找虐的人好吧。
教师内突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目光从他身上流转到纪大鸣身上,又流转回来,还不经意间瞥一下霍辰。
纪大鸣沮丧地走过去拍拍霍辰的肩膀,老父亲一般道:“辰啊对不住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你母胎solo的苦命啊。”
霍辰配和他做了个抱头痛哭状:“我命苦啊,呜呜呜。”
班里狂笑成一团。
俩二货,服了。
徐稚没有跟人自来熟的习惯,课间就趴在课桌上发愣,他看见有的同学从桌斗里掏出手机看一眼又塞回去,这才想起来四中似乎没有禁带手机进教室的规定,就连他报到的时候周飞都没强调过手机的事,提都没提。
看样子是全凭自觉。
徐稚想在【五年高考三年吃喝】群里发个消息凡尔赛一下:这里没有每堂课的必备节目徒手掏手机哦,随便用,少了和老师们斗智斗勇的乐趣,真枯燥,真乏味。
有了想法却不想动弹,就算了,于是一上午三节课他都没摸出过手机。
四中的食堂离高一年级不近,想抄近路就得走那条天使路,徐稚怕了,干脆拿出早上吃剩的面包啃了啃,又玩了一把吃鸡,除半路跑出去放水,午休时间屁股就没挪过位子。结果下午上课铃一响,他到点困了。
“徐稚。”下午打头的第一节是语文课,教语文的郭亚可老师教风极其严厉,同样是男老师,他和周飞泾渭分明两种教风,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又高又瘦,头发理的很有型,穿着儒雅的像个诗人,抬手板书时候露出手腕上带着机械表,脸上淡淡的似乎是忧国忧民的表情又像个旧时代的大家公子,他一看到有人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劈头就来了句:“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才进来听课。”
听见他拔高声调的喝斥声,徐稚条件反射一般站起来抓了抓头发就往教室门外走,这他很熟啊,滚的那是相当自在。五月底的暑气炙烤一切,刚从空调房睡醒站在走廊上风一吹日一晒,从头到脚火辣辣的,酸爽到不行。
校园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徐稚找了个凉快点的地儿傻逼地站了几分钟,无聊爆了,想走又不好直接走,没有周飞的签名,他连四中的大门都溜不出去,□□吧,一想到林荫道上那群轰屎的鸟儿就劝退了。
除了神游真的没别事情可干。
哗——
紧接着一声开门声,徐稚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见看见霍辰打着哈欠,头顶顶着一绺跳跃的头发从教室里出来,四目相对双双怔了怔,他笑了:“呵。”
徐稚扭过头去。
霍辰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比他高出半头的个子生生遮出一片阴凉来,徐稚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他不高兴:“那个,我晒个太阳。”
霍辰望了眼老大的日头,转头就是一句:“你缺钙?”
徐稚一下子又很火,冷漠着脸没说话:“……”
霍辰上下打量他一眼,很欠地又凑过来一点:“其实你站的是我的地盘。”
徐稚:“……”
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他瞥了一眼霍辰:“怎么证明?”
红口白牙就想套个凉快的地儿站,当谁是傻子。
霍辰纡尊降贵般弯下腰,把徐稚的腿往旁边扒拉:“这儿写了我的名字。”
徐稚眼好,低下头稍微那么一留意,真就看见护栏的墙上不走心地画了“hc”两个字母:“……”
“不认识,嗯?”霍辰头也不抬地问。
徐稚几乎被这么欠的人弄得窒息,浑不吝的脾气一来,他掏出钥匙尖在旁边补上个“sb”,扬头对霍辰说:“你一起认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