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岑杙领回马车时看到里面的锅碗瓢盆等物品早已经被洗劫一空,无奈得叹了口气,能找回马匹,她已经很知足了,其余得便不再计较,好在重要包裹当时都搁在身边,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案件审理结束以后,两人回“客栈”收拾好了行装,便驾着马车出城。路上正好遇见那群偷车的犯人被押了游街,许多人围着他们跑。双方人马彼一撞上,相互都没有好脸色。甚至有孩童跑过来对她们的马车吐口水,口中振振有词地辱骂她们“坏蛋、奸商”。岑杙驱马飞快越过了众人。回头对李靖梣讲:“诶,你瞧他们的眼神了没有,一个个恨不得吃了咱们。”
李靖梣面无表情:“他们的怨恨是一时的,将来就会体会法令严明的好处。倘若因害怕被怨恨就不去做正确的事,是懦弱也是姑息养奸。”
岑杙意味深长道:“也就是你,这么较真,如果换了别人,肯定得过且过了,既给衙门全了体面,又收买了民心,教人感恩戴德,皆大欢喜。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被人追着喊着骂奸商,跟过街老鼠似的。”
李靖梣知她在调侃,瞪了她一眼,心中亦是各种滋味俱全,是故抿嘴不语。
两人来到大蛮山底下,上山的路只剩下一条羊肠小道,车子用不上了。二人便解下马儿拉绳,留下车厢,只牵了马上山。岑杙记得那位夫人说过引路人就在大蛮山半山腰上的一处小木屋里。正好一个樵夫从山上下来,她便向他打听山上的情况。
得到的回答和那位夫人所说无异,岑杙兴奋得回到李靖梣身错,顺着这条山道走,咱们一个时辰就能见到引路人。”
李靖梣闻言莫名紧张起来,内心深处又期待又惶恐。她知道自己此次造访算是不请自来,即便见到人对方也未必肯帮她。但只要一想到能够亲眼见到那位传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祖宗,她的手指就没来由地颤抖。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木屋安静得坐落在半山腰处。岑杙感觉到李靖梣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敲门?”
李靖梣点了点头,胸口攒着一股砰砰的热量。听那“咚!咚!咚!”的声音,她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撞击心门。
“请问,有人在吗?”
好半天都没有人应,岑杙以为屋子里没有人,退后几步,想到窗户旁边看一下究竟,门忽然“吱悠”一声打开了,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来者何人?”
岑杙听那声音很低沉,像人故意呷着嗓子说话似的,莫名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好奇和兴奋掩盖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犹疑,她返身回到门前,恭敬地作了一揖:“晚辈岑杙,特来拜访李夫人,一年前晚辈曾在龙门县和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蒙夫人盛情相邀前来赏花,临别之际亲手刻赠牡丹印,让晚辈携印记来大蛮山寻访引路人,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引路人?”
鲤跃龙门 误中埋伏
屋里沉默了半响, 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我正是引路人。你把牡丹印拿进来我瞧瞧?”
岑杙闻言迟疑了一瞬, 从脖子里拽出那枚牡丹玉坠, 低头脱了下来,拎在手中, 迈开步子缓缓得进门。
李靖梣看着她进去,把马儿栓在旁边的树上,站在树下悬心等待,手心紧张得冒汗。
只是没料到岑杙进门不久, 那单扇的木门突然“砰”的一声合紧,接着里面竟传来稀里哗啦、咋咋呼呼的打斗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吊起来,懵了一瞬,意识到情况有变, 正要上前一探究竟。这时, 身后的马儿突然长嘶起来,她回头一看,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毛孩子解开了缰绳,正在奋力拉马。
“你们做什么?!”
她厉声喝问,把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攥着弹弓, 朝李靖梣射了一弹, 欲掩护同伴先走。但两个半大的孩子都太惊慌了,怎么都拉不动那头懒怠的畜生。
直到又一个稍年长的孩子从木屋的窗子里翻出来, 对着窗子拍拍手, 从里面接过一串类似项链的东西, 飞跑过来加入了他们。
“老大!”
那两个孩子得救似地望着他,却遭到了他的劈面训斥,“怎么这么没用,连匹马都解决不了,将来怎么干大事!”
“我们……”三个孩子一齐朝李靖梣望过来,李靖梣见那位“老大”扁平的脸,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相貌上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他头上戴得那条蓝巾她见过,猛然记得在辟阳城里朝马车吐口水的一群孩子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心里不由就是一沉。
“你们怕她?一个骚娘们有什么好怕的?把马先牵走,我来断后。”
蓝巾男孩信心十足地发布了指令,身后两个孩子似乎有了底气,连拽起马来都勇猛了许多,见马不肯走就用树枝抽打,总算打得那畜生迈开了脚。
李靖梣听那男孩出言不逊,心里起了要教训他的念头。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处,等蓝巾男孩靠近,在他恶狠狠掌风劈来时,使出一招擒拿手将他胳膊别于身后,蓝巾孩童身子扭了半圈,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后仰,痛得“嗷嗷”直叫。
他没料到李靖梣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会有这一手,一朝被她制住,气急败坏地扭身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李靖梣面无表情,加重了手上力道,冷声道:“把玉坠拿来!”
“什么玉坠?啊——”
男孩惨叫一声,脸痛苦地扭成一团。
“刚才你揣进怀里的。拿来!”
“嗷!我拿,我拿!别扭了,别扭了,胳膊断了!”
李靖梣松开他的一只手,给他拿坠的机会。那孩童转身面对了他,猛然一呷嗓子,脖子往后一仰,做出一个全力吐痰的动作。
李靖梣眼皮跳了一下,本能地侧身闪躲,仍是被他的口水溅了袖子,她眉间拧出一抹嫌恶之色。果断把袖子一扯,“嗤拉”一声,半截袖子竟被她当场撕了下来。那蓝巾孩童本想趁机逃脱,结果脚还没迈出去就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原来,李靖梣闪避的时候,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草鞋后跟。
这孩子王一下子扑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就被重新扣住,李靖梣拿膝盖抵着他的腰,撕下来的布料刚好从后捆住他的双手,揪着后领提起来,瞥了眼那两名惊呆了的小伙伴,冷喝道:“把马栓回去!”
“别听她的,你们快下山,喊大人来,就说我被这两个奸商打死了,让他们替我报仇!”蓝巾孩子王高昂着头颅,正气凛然地瞪着李靖梣,恨意实实在在的写在脸上。李靖梣不由联想到岑杙先前的调侃,那句“恨不得吃了她们”就是这孩子现在的表情,不免一阵阵寒心。
她忍着齿冷从男孩怀里拿出那枚牡丹玉坠,把他往那两个孩子面前一推,就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往小木屋走去,屋里的打斗已经停止,岑杙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来。
及至门前,和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照了面,李靖梣定睛一看,不是岑杙是谁?只见她全身都罩了一层土,像个灰白色的泥塑陶俑,只脸上露出俩眼睛,还能看出原本的肌肤。
李靖梣见她一身狼狈,料她中了埋伏,眸光凛冽如寒冰。岑杙胳膊上托了个八|九岁的孩子,也跟她一样全身灰蒙蒙的。没等李靖梣反应过来,便急切地说:
“快,哪里有水?这孩子眼睛里进了石灰粉,八成要瞎!”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头上系了红巾的小孩子,一看就是跟抢马的那三个一伙的。听了她的话一时都张皇无措,“小刺猬,小刺猬”得唤岑杙怀中的同伴。
李靖梣记起马匹上有水囊,连忙返身去拿,却哪里还有马儿的身影。原来那系蓝巾的孩子王被她推开后,立即让两个同伴帮他松绑,爬上马儿一溜烟跑了,临走前还吩咐同伴在这里当“人质”,这样他就有理由下山去找大人来,教训这两个“奸商”。
李靖梣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计,现在没有了水,这无辜小孩子的眼睛怕是凶多吉少。
岑杙一看李靖梣表情就知事情不妙,抱了一线希望问在场剩下的小孩子,“你们知道附近哪里有水吗?”
被留下来当“人质”的一个小孩子连忙跑过来说,“我知道,山后边有一个寒潭,那里有水。”
“好,快带我去!”
岑杙顾不得多说什么,抱着那个叫“小刺猬”的小孩子,飞跑着穿过树林,来到寒潭边上。见这潭面上浮着一层水气,好似蒸腾了一般,一试水温,才发觉冰冷彻骨。她很诧异,这炎炎夏季山上竟有这样一处寒潭,想来和大蛮山山顶常年覆盖冰雪有关。
岑杙把孩子放在寒潭边上,问他:“还疼吗?”
他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抬手要揉眼睛,被岑杙一把按住。记得顾青曾说过,石灰粉进了眼睛不能用手搓,更不能直接用水清洗,要先把粉末清理出来,再用水冲洗干净。否则石灰和水混合在一起会发热,灼伤眼睛。
“别睁眼!”岑杙先帮小男孩把脸上的石灰粉清洗干净。李靖梣配合着把遮脸的纱巾给了她,岑杙将其叠成了尖尖的角状,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撑开男孩的左眼,拿那纱巾得一角清除男孩眼中的粉状物,一边清理一边说:“你叫小刺猬是吧,我现在要帮你清理一下眼中的石灰,别怕,你现在看不清东西是暂时的,等清理干净了过一阵子就好了,不要哭更不要流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其他孩子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尤其是那个“误伤”了同伴的红巾少年,一脸愧疚地紧紧攥着拳头,生怕小刺猬会因此瞎了眼睛。
李靖梣看到他眼中隐忍着水色,不知为何会想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她拍拍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那红巾少年眼泪珠子悬不住掉了出来,默默地用袖子抹去。
岑杙帮小刺猬清理完眼珠表面的石灰粉,暗叹幸好进入的不是很多,否则这只眼球真的要保不住了。
“冲洗的时候,如果感觉眼睛发烫就直说,知道吗?”
“嗯。”
她发现这孩子挺安静也挺听话,别人说什么就照做,就是反应有点迟钝,要不然也不会被同伴的石灰粉误伤。
清洗时间长达一刻钟,末了,岑杙的手都伸不直了。男孩眼睛还见不得光,她就把纱巾蒙在他的眼睛上。忙完这一切,李靖梣赶紧拉她到太阳底下暖手。
岑杙笑着说没事,趁这个机会把木屋中的遭遇跟她交代了一下。
和李靖梣所料的差不多,她们是中了这几个小鬼设下的埋伏。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她们要上山,就抄了条小路提前来此设伏。等岑杙意识到事情有诈时,对方已经从她眼皮子底下抢走了牡丹玉坠,还用上了石灰粉来阻拦她去追讨,要不是她及时用胳膊遮住眼睛,可能伤得比这小刺猬还惨。
“唉,现在可好了,非但没找到引路人,连牡丹玉坠都丢了。”岑杙禁不住一脸失望。
李靖梣闻言从怀中掏出银丝玉坠,把它交还给她,岑杙眼睛一亮,“你抢回来了?怎么抢的?”
她便把自己在屋外与那蓝巾男孩交手的经历略略一讲。两边的信息一汇总,两人都觉得这孩子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能进行如此周密的计划。只是岑杙心里好奇得很,便问那几个孩子:“可否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假扮引路人,抢我们的玉坠和马儿?”
经过小刺猬这件事,这几个孩子对她印象有所改观,不是那么敌视了,不过也并不见得有多好。
一个“人质”男孩说:“你们把老大的哥哥抓进大牢里去了,还把他打了个半死,老大说这次带我们上山,就是要替他哥哥和乡亲们报仇的。”
岑杙一瞬间明白了,觉得好笑,“你们说话可要讲良心,不是我们把他打个半死,是他偷了我们的马车,触犯了律法。打板子坐大牢都是罪有应得。”
那孩子似乎还要理论,红巾男孩阻止了他。他似乎在这几个孩子中间有些威信,咬着唇对她们道:“这次你们救了小刺猬,我们欠了你一个恩情,从今以后,咱们往日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那小刺猬也说:“二哥说得对,我看她们不像坏人,要不然也不会帮我治眼睛了,咱们就不要与他们为难了罢。”
“万一大哥不答应怎么办?”
“放心,我会说服他答应的。”有了那红巾男孩的保证,其余小伙伴都松了口气。岑杙和李靖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双双无语。
过了一会儿,“走吧,我们回小木屋看看引路人来了没有?你们几个是直接下山,还是跟我们一起?”
“我们自己下山。”
“好吧。那咱们就此别过。别忘了,回去让你们老大把马儿还回来,不然我还要告你们几个盗窃之罪。”
几个少年又羞又气,但是拿她没办法。岑杙无所谓地笑笑,对这几个搞得她一身狼狈的小家伙,说不上
鲤跃龙门 红蓝绝义
二人穿过树林回到小木屋, 岑杙挑着那洁白无瑕的牡丹玉坠, 在手掌上翻来覆去地看, 神情似不解。李靖梣问她在想什么?岑杙认真道:“我只是在想那位夫人邀请我来赏花是否只是一句戏言?”
“为何?”
“她说只要在小木屋门前拿出牡丹印就能见到引路人,我原以为小木屋里是常住着人的, 但是看里面的摆设,根本就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屋子。哪有什么引路人呢?”
李靖梣陷入沉思。岑杙继续道:“而且我跟县里的人打听过了,这附近压根没有一个叫归岛的地方,除了山还是山, 山那边大概就是西域了。也没听过有什么百花林。我真怀疑那位夫人是不是骗我的。”
“不会的。她没有必要骗你。”
“不会?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她不会骗我,你认识她吗?”岑杙这一路都很少过问关于那位夫人的事情,尽管她潜意识里觉得李靖梣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首先,印章上修饰以龙,不是普通人能行使的特权, 她必然与玉瑞皇室关系匪浅;其次, 她自称是李夫人,李靖梣言语中又对她十分尊敬,很可能是她的同族长辈;第三,她能令一国皇储丢开手中的一切不远万里得前来拜会,必然在皇室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结合她自身的特点, 容貌极美, 年轻时一定是名动天下,气度雍容, 位份一定极其尊贵, 至少在李靖梣之上, 四十多岁,也就是和皇帝差不多年纪,人很清闲,那么就是一位闲散宗室。岑杙实在想不出玉瑞皇室中有符合这些特质的人物。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必是皇室无疑了。
面对岑杙的疑惑,李靖梣选择沉默应对。岑杙知道,她不开口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是不能说的,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心里像有一百只爪子在挠,却想不出个破解的办法。她坐在木屋门前的栏杆上,拎着玉坠在眼前一晃一晃的,像是在给自己催眠。
李靖梣心事重重地站在她的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等了大约两个刻钟,还是不见人。岑杙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了。把李靖梣拉到身边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休息一下。李靖梣一开始不愿意坐,因为嗅到她的身上残留的那股石灰粉的味道。不过,参考了其他地方更加糟糕的坐卧环境,她决定放弃计较了,主要是站了那么久确实有点累了。
岑杙才不管那么多,待她一坐下,就把人当成大抱枕,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舒服地闭上了眼。
“……”
过了一会儿,李靖梣听她在耳边喃喃:“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这趟见不到那位夫人,你会不会很失望?”
李靖梣神色暗淡了,回应一声“嗯”。
“有多失望?”
“我不知道。”她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意考虑这个结果。
“噢,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失望了吧。”
她说一个“非常”歪一下脑袋,李靖梣的肩窝被她下巴拄着发痒,皱着眉头和她对视上,她的“非常”还没有念完,眼睛、眉毛十分夸张地配合做鬼脸。
皇太女的表情有些挂不住,闷闷地抬手捏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制止她这个时刻的搞怪行为。熟料她的表情更夸张了,拼命地鼓动嘴皮子上的肌肉,险些从她的指间挣脱出去,李靖梣连忙又加了一指才勉强固定住。
岑杙眼睛飞快眨着,露出一双无辜的小眼神,嘴巴更像鸭子一样动啊动的,样子十分好笑。李靖梣看她腮帮鼓得像只金鱼,终于绷不住了,肩膀一抖就笑了出来。
岑杙很久没有听见她的笑声了,两只手乘胜追击,绕到她的蝴蝶谷处,去挠中间那块敏感地带。李靖梣被一挠一个准,猛地扭肩闪躲,笑得扑倒在她怀里,连连告饶:“别挠,痒~”
岑杙笑她:“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一点长进没有啊,还是这么怕痒。”李靖梣闻言刹那间收住了笑容,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抱着胳膊走到另一边,留给她一个愤然的背影。
岑杙意识到自己好像开了一个不太适宜的玩笑,有些悻悻然。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岑杙扭头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一群扛着锄头镰刀的乡民,人数大约有二十来个,一起朝小木屋这边涌了过来。
先前抢马逃走的蓝巾少年俨然混在人群中间,极力跟领头的壮汉说些什么。快到木屋门前时,突然指着她们道:“八叔,就是这两个人!”
岑杙知他们来者不善,和李靖梣交换了眼色,决定先按兵不动。
等所有人都聚拢上来,七嘴八舌地冲她们吆喝:“你们把那几个小子弄哪儿去了?”“快把他们交出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两人方明白原来这伙乡民以为她们绑架了那几个小孩子,所以兴师动众地前来抢回“人质”。
岑杙知道他们多半受了那蓝巾少年的蛊惑,好言跟他们解释并没有为难那几个孩子,但相较于这两个陌生的外地人,他们显然更愿意相信一个熟悉的孩童。尤其是那几个领头的彪形大汉,似乎认定她们绑架了那群孩子,把锄头高高举过头顶,威胁她们交人。
“还跟她们费什么话,这种奸商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先绑了她们再说!”
“对,把她们绑了去见官!”
“不能见官,你们忘了,那县太爷和她们是一伙的,送她们去见官,咱还有活路吗?她们肯定会报复的。”
李靖梣目光凌厉地穿过人群,射向场中那煽风点火的蓝巾少年身上,他眼中闪现出一抹得意之色,腰杆挺得直直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那怎么办?”
人群顿时又惊惶又恐惧。
“大家先冷静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先让她们把孩子交出来再说。”一个稍年长的乡民说。
中间那位“八叔”走上前来跟岑杙对峙,“识相的赶紧把孩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左脸颧骨上有一条斜向里的疤痕,有小手指那般长,给人一种表面上很有威慑力的感觉。
岑杙冷笑道,“我已经说过了,那几个孩子不在我们手上。他们现在应该早已经下山了,你们如果现在走回去,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碰见他们。”
“胡说,你明明把他们当人质绑起来了,怎么会放他们走呢!”
岑杙见那蓝巾少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轻蔑道:“小鬼,说话可是要讲真凭实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绑了他们?可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她们把小刺猬、小虎头一个个都抓走了,还掐着小刺猬的脖子不让他说话,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蓝巾少年对众人绘声绘色地描述。
这时,有人突然提起了几年前发生的某件孩童连环失踪案,觉得很可能和她们有关。最后,乡民们越讨论越觉得她们俩个像是“专门过来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岑杙听他们越说越离谱,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毫无事实根据的讨论最终都被一个响亮的孩童声音打破。
“八叔!”
众人循着声音的望去,四个孩子从山后边的林子里相携着走了过来。红巾男孩手牵着蒙着眼巾的小刺猬,一脸严肃地走到众人面前,先和那蓝巾男孩打一照面,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捉摸不定的颜色。
岑杙和李靖梣对视了一眼,互相挑了挑眉,决定静观其变。
他抿了抿嘴,胸口起伏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指着李靖梣、岑杙说:“八叔,她们并没有为难我们,是我们抢了她们的玉坠,你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带疤男子冷脸呵斥。
男孩低了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那蓝巾男孩见自己谎言被拆穿,恼羞成怒,一把将其推倒在地,“你在胡说八道,大家都别听他的!”
“我没胡说!”红巾男孩眼底流露一丝不忍,但仍然坚定地站了起来,指着小刺猬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也可以作证。”
蓝巾男孩瞪向那三个如惊弓之鸟的同伴,“你们说,到底是谁在说谎?快说啊!”
三个孩子都吓得不敢吭声,但是行动上都不由自主地往红巾男孩身边挪移,摆明了人心所向。
“你们竟敢背叛我!”蓝巾男孩气得朝他们挥起拳头,却被李靖梣一把抓住手腕,丢了出去,“自己犯的错,自己负责,勿归咎他人。”
身后的乡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算是把事情弄清楚了,红巾男孩的事实经过讲得十分详细具体,且有理有据,而蓝巾男孩只一味渲染,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乡民们一时都有些尴尬。大家纷纷表示是误会一场,跟二人赔了个不是,便摇着头散去了。那带疤的男子尤不解气,一巴掌扇在蓝巾男孩的脸上,粗暴地指着他恶狠狠道:“小子,下次再敢说谎骗人,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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