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进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钱老虎好不容易挤进城门,已是出了一身的透汗,感觉长安城除了街道比别的城池宽阔,人比别处更多之外,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钱老虎走在街上,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想来想去,猛地一拍脑袋,对呀,这些个百姓,他们好大的胆子!见到他们青州兵竟然不逃跑!甚至还看着他们笑?真是岂有此理!没见他钱老虎腰间挎着刀呢吗?还当不当他们是兵了?
也难怪他接受不了,赤眉军哪次破城都是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百姓根本不敢上街,整个城都空荡荡的,哪有现在这种热闹繁华?
钱老虎见街头一个算命的摊子,一时兴起去摇了一卦,没想到手气差得不行,一下子抽了个下下签,算命先生道:“您今天犯煞星,最好现在回家去,关上门老老实实地呆上一天,明日煞星退了,也就无事了。”
钱老虎呸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骂道:“放屁!再胡说老子揍你!”钱也没给便回身走了。
算命先生摇着头,等他去得远了,自言自语道:“看在你今天有血光之灾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钱老虎走着走着,看到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铺,顿时觉得手有点发痒,这种布庄最有钱了,进去不捞十几万钱出来都算白进一趟,再扛上几引布,那简直就是发达了。
他向两个伙伴一甩头,说道:“走,进去看看!”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老板见来了主顾,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几位,您是要做什么衣裳?我来给几位推荐一下。”
钱老虎摸了摸架子上的绸缎,老板忙道:“这种绸子叫做秀水绸,最是细腻光滑,上身别提多喜气富贵了!”
钱老虎也不理他,一路摸索过去,直接就进了柜台,一把扯出台下子面的钱盒子。
老板道:“你,你这是做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打劫不成?”
钱老虎刷地抽出了刀,啪地一下拍在柜台上,老板立刻便闭了嘴,只瑟瑟地缩在屋角,不敢出声。
钱老虎的伙伴见他直接抢钱,也发起急来,说道:“钱巨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陛下已经明令禁盗了,再抢钱要挨军棍的,你不知道,营里有好几个兄弟都挨过,那可真是。。。皮开肉绽啊!”
钱老虎理都不理,自顾自掏摸出几块金子,一串串的铜钱,说道:“怕他个鸟!老子给小皇帝卖命,在战场上流血拼命,拿点钱不应该吗?”
说着将金子向两人手里塞,“来,人人有份!”
其中一个哆嗦着收了,另一个却缩手躲避,说道:“不可不可,陛下免了我的赌债,我已在神前发过誓,绝不能再行劫掠,否则必遭天谴。。。何况陛下发的赏钱还没花完呢!”
“随你!”钱老虎收拾了钱财,也不理屋中的老板,大摇大摆地出来。
刚走出不远,忽听背后脚步声响,十几个士卒追了过来。
钱老虎撒腿就跑,连着撞翻了几个人,拐进一条小巷,跑到尽头,却是个死胡同。后面追兵呼喊着:“在那儿,在那儿,他跑不远了!”
钱老虎是战场上的猛将,岂能被这小小胡同憋住,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不断加速,冲到胡同尽头,纵身跃起,一手扒住墙头,双脚连蹬上了墙,翻身而去。
他七拐八拐之下,终于甩掉了追兵,长长地松了口气。
钱老虎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骂道:“tmd,不过就是抢两个钱,倒好像抢了你婆娘似的,真要跟老子拼命。”
虽然受了些惊,好在怀里多了许多钱财,钱老虎的心情还算不错。两个伙伴早就没了影,他便一人闲逛起来。
逛了半晌,见前面一处布庄,十分眼熟,竟是他方才抢过的那一家,原来他走着走着又绕了回来。
钱老虎想起方才的狼狈,怒气陡生,抢了你点钱,竟然还敢告密,岂有此理!要不是老板大嘴巴,哪有他钱某人这一番奔逃。
他看看左右,没见到羽林军的影子,一转身别进了店。老板正在柜台内数着钱,抬头见了他,张惶大叫道:“有贼!有贼!那天杀的狗贼又回来啦!”
钱老虎见他喊叫起来,一时性起,拔出刀搠去,将老板捅了个对穿,鲜血喷了他满身。店里还有一个伙计,也被他一并杀了。
钱老虎转身出店,也该他倒霉,迎头正过来一队巡逻士兵,见他满身血迹,二话不说便上前拿人,钱老虎再勇猛,也敌不过几十人一起,被几个少年死死地摁在地上。
钱老虎不仅劫财,又杀了人,情节极其恶劣。因大军初进城,军法简单,遇到这种事,只要禀明值守的长官,便可就地行刑斩首。
也就是说,钱老虎的人生就要到头了!
这条街是龙骧营的一个屯长值守,他一见钱老虎便觉得有些眼熟,辨认了半晌想不起,还是旁边一个来自江阳营的士卒嘀咕道:“这人是江阳营的钱老虎,江阳将军的小舅子,特别能打。左大司马都夸过他,说是难得的一员猛将。”
按说杀了人,应该真接砍了,一听这话,屯长不敢下手了,便挥挥手道:“送去请校尉处置!”
牛吏 第162章 161.胆敢谋反
羽林军负责长安城的防务,各营校尉轮班,每天有一个校尉总体负责,缉盗这些小事一般不会烦扰到校尉,不过今天有点意外,钱老虎竟被直接推到了轮值校尉的面前。
今天值守的是越骑校尉刘彪,几乎是所有校尉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个。他听了士卒的报告,当即就不高兴了,“约法三章上写得明明白白,杀人者死,直接杀了就是,为什么送到这儿来?你们是不是看我太闲了?”
一个士卒走上前,低声道:“校尉,这个人有点扎手,他的姊夫是江阳将军黄兴,屯长不敢私自处置,所以来请校尉示下。”
“马勒戈壁的一群孬货,一个狗屁将军把你们吓成这样!”
刘彪看了一眼钱老虎,见他坦然不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突然笑了一笑,说道:“黄将军嘛,我认识,都是老相识了,你既然是他的亲戚,我不能不给面子。”
钱老虎也懂些人情世故,知道此时嘴上得有所表示,便说道:“校尉要是放了我,姊夫一定承你的情,明天就登门谢你,日后若有用得着江阳营的地方,校尉尽管招呼,我姊夫绝无二话!”
“好说,好说!”刘彪摆了摆手,沉吟片刻,说道:“按照约法三章,抢劫应当挨上二十军棍,杀人应该当场砍头,这样吧,看在你姊夫的面子上,这二十军棍就免了!”
刘彪挥了挥手,大声道:“把江阳将军的小舅子直接拉出去砍了!”
羽林郎们答应一声,上前拖起钱老虎就走。
钱老虎挣扎大叫道:“姓刘的,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姊夫带人踏平你越骑营!”
刘彪哈哈大笑,“让他放马过来!”
钱老虎又叫道:“我是左大司马侍卫队长!你听见没有?左大司马,逄司马!我要见大司马!”
刘彪当然听见了,他皱了皱眉头,忽地招手道:“回来,把他拖回来!”
钱老虎以为刘彪被左大司马的招牌吓住,气喘吁吁地道:“我是,左大司马的人,左大司马知道你,你这么对待他的亲信,肯定,肯定。。。”
“肯定要发怒是吧?”刘彪道。
钱老虎使劲地点头,刚才一番挣扎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话也说不利索了。
刘彪道:“既然是左大司马的人,不能与寻常人一样对待。多派些人,拉着他去东市,一路宣布他的罪行,让大家看看杀人抢劫犯的嘴脸,然后在最热闹的地方杀了,让那些贼胆包天的家伙都来看看,这就是不守军令的下场!”
东市是长安城最热闹的所在,正因为人多,为了更好地震慑宵小,东市一向也是杀人的地方。当年汉景帝的老师,一力主张削蕃的御史大夫晁错,在上朝途中被突然逮捕,直接拉到东市腰斩。除他之外,汉代被弃市的名臣也数不胜数。
要不是钱老虎多嘴,刘彪可能就随便找个地儿把他杀了,可既然他说了,他是逄安的亲信,那就不能让他无声无息地死了。
刘彪还记得逄安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儿对皇帝不敬,知道他是各大头领中对小皇帝最不服气的一个。自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抓到个机会,正好大大地闹腾一下,好好落一下左大司马的面子。
从这儿到东市要穿过半个长安城,这一路呼喊游街过去,全城百姓都会知道左大司马的人犯了罪,受到了诛杀,这是当众打逄安的脸。
刘彪就是要打左大司马的脸。
钱老虎的游街引起了极大的轰动,长安百姓像是过了节一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跑出来看热闹。虽然城内经常乱战死人,但是因为抢劫杀人被游街的还真是一个没有。这种热闹可是难得一见,怎么能不看呢?
这两年更始朝的大臣暴虐无度,长安百姓吃尽了苦头,尤其最近几个月,城内混战不休,大家连门都不敢出,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原来都听说赤眉军是贼兵,生怕他们进城,没想到自从赤眉军入城,长安城反倒恢复了生机。
这都亏了小皇帝,多亏了约法三章,也有赖于羽林军军纪严明,长安城才能重见太平。
小孩子跟着行刑队伍乱跑,边跑边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快去看杀人呀!”
大人们都向前凑着,伸长了脖子去看,边看边喊:“看,就是那个杀人犯!”
“长得真凶,一看就不像好人!”
“听说是一个什么大将军的亲戚,还是左大司马的亲信,大将军和大司马可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连他们的人都杀,这军纪真是没的说。”
“甭管是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皇帝陛下真是讲信用,约法三章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执法严明,爱护百姓的好皇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愿这个皇帝能一直留在长安,不要被人赶跑了。”
“嘘,瞎说什么,皇帝陛下当然会长驻长安,他还会一统天下,永保基业。长安百姓有福了,全天下百姓都有福了!”
这一路挤挤挨挨走到东市,不知要走多久。钱老虎就盼着有人来解救自己,为了保命,他完全不向前走,只是躺在地上放赖,全靠羽林军士卒们拖着前行。
士兵们累得不轻,对钱老虎当然没有好态度,连踢带打,让他狠狠地吃了一顿苦头,钱老虎先还嘴硬道:“你现在敢打老子,有你后悔的时候,等老子自由了,拿刀砍了你!”
士兵喝斥道:“眼看就要挨刀了,还这么嚣张,打他!”
又是一通暴打,钱老虎受不了了,“各位爷,别打了,我走,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这一路闹得这么大,早有看热闹的士卒跑去给江阳将军和左大司马报信。
今天也真是不巧,逄安并没在城里,他这两天在长安呆得憋闷,想出去透透气儿,便和右大司马谢逯相约,今天一早两个人带了人马,浩浩荡荡到上林苑打猎去了。
江阳将军黄兴正在城内的府邸,听说小舅子被游街,要拉去东市砍头,一时有点不敢相信,“什么?不会看错了吧?真的是小虎?”
“那怎么错得了?弟兄们亲自看见的,钱巨人还喊着,他是江阳将军的人,是左大司马的人,可那个刘校尉完全不听!”
“岂有此理!”黄兴发怒道:“刘侠卿不过是个管牲口的,从前见到我只有点头哈腰听话的份儿,如今靠着拍小皇帝的马屁,成了什么抚民将军,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谁都不放在他的眼里。就连他的侄子、那个养马的小子也来欺负我,老子一个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将军,能怕他们叔侄俩?”
黄兴撸胳膊卷袖子出了屋门,吆喝着手下人道:“都给我抄家伙,跟老子抢人去!”
他手下有一个老卒,从家乡起事时便跟着他,年龄大了,多少有些见识,劝他道:“将军,现在和从前不同了,这可不是青州,长安城里是陛下说了算,陛下正在推行约法三章,杀了人要以命抵命。您要是在城里闹起来,那是公然违反陛下的旨意,刘彪一个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将军您可担待不起。。。那可是破家灭族的大罪名。”
黄兴听了,也有些迟疑,问道:“那怎么办?小虎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命。”
老卒道:“大司马不在城中,不如直接去找三老,让他在陛下面前求个情,三老那么讲义气的人,应该会出手相救,三老的面子陛下总要给的。只要钱巨人留住这条命,吃点皮肉之苦也没什么,总会将养过来的。”
黄兴正犹豫着,他的老婆突然疯了似的,哭喊着从后院跑了出来,大叫道:“姓黄的,小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他这些年为你拼死拼活,冲锋陷阵,多少回差点死在战场上?没有他,你这将军能做得这么稳当?如今他落了难,你不赶紧去救他,还要去找什么人求情,你去找三老,三老再去找皇帝,那得耽误多少功夫?等你求下情来,小虎那边人头早就落了地了!我告诉你,小虎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死之前,先把你儿子掐死,女儿勒死,让你断子绝孙!”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拦住江阳夫人,她一个农村妇女,撒泼打滚,连哭带嚎,跳着脚地骂,闹得黄兴烦躁不堪,一狠心,一跺脚,喝道:“不要吵闹了!我拼着这什么破侯爷不做了,去救你的兄弟就是!”
黄兴命人快马去城外营中送信,命令全营军马挺进东都门,在城门处接应。又差人给城内的属下故旧送信,让他们派人支援。
对于赤眉军来说,打架、械斗都是日常操作,几乎隔一阵子就要上演一场火拼,械斗的双方各自喊人,和现代的打群架没什么两样。
黄兴集合府里的人马,一共有两百多号人,又加上来助阵的一百余人,一共三百五六十人,各拿着刀枪兵器,直奔东市而去。
这一大票人马出动,早惊动了刘彪,今天他是负责长安城治安的轮值校尉,听说江阳将军聚集数百人杀向东市,刘彪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喝道:“怎么?他胆敢谋反?”
他立即传令,越骑营集结,浩浩荡荡荡地杀奔东市。
牛吏 第163章 162.街头恶斗
钱老虎被十余个羽林郎押送到了东市,上了行刑的高台。
东市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区之一,皇帝对此地十分重视,要求一定要保持东市的安稳,让商户可以安心买卖。
因为这里商户多,资金流动量大,容易被不法之徒盯上,是盗抢行为的高发地。羽林军在此驻扎重兵,整个东市分布着数百羽林郎,从开市到收市,一直在来回巡视,专门负责打击盗抢。
随着各个官署建立,逐步恢复对长安城的统治,全城的治安要慢慢交给京兆尹管理,但是此时军队还是京城治安的主力。
东市里原本就有一座行刑的高台,在建世汉军入城后,行刑台的利用率突然提高了,每天都有人在台上受刑,大多数是惩处盗抢的笞刑,也有少量的针对杀人的斩刑。
钱老虎的斩刑格外引人注目,他是穿过半个长安城被押解过来的,有许多人跟了一路,就为看他挨这最后的一刀。
因此他一出场就显得声势浩大,几乎是被长安民众簇拥而来。东市本就有许多人在闲逛,见此情景,哗地一下拥了上来,争先恐后挤到高台之下,抢占有利的位置,以便一会儿看得更清楚些。
钱老虎好似困兽一般,虽然被折腾了一路,体力消耗不小,但死到临头,突然发起狂来,说什么也不肯上行刑台。他两只捆在一起的手紧紧抓住木栏,双脚蹬住最下一级台阶,死命地抵住,嘴里发出困兽似的低吼声。
他的身体格外壮实,一使起蛮劲来,几个羽林少年都弄不动他,负责行刑的队率过去,一脚踢在钱老虎的腿弯处,踢得他扑倒在地,羽林郎趁机一拥而上,联手将他拖上了高台。
几个羽林郎摁住钱老虎,刽子手扛着刀走上高台。眼看一场杀人大戏就要上演,下面的百姓们都兴奋起来,个个引颈而望,等着看钱老虎人头落地。
忽然有几百人跑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刀,直冲里人群里,一边向里走一边喊道:“都给我闪开,刀枪无眼!”
这些凶神恶煞似的人物来了,看热闹的百姓哪里敢惹,忙不迭地闪避,密密的人群突然像水似的,哗啦啦向两边分开。
这些人一边大喊一边飞快地跑过来,眨眼间就冲上了高台。
负责行刑的羽林军队率见他来来势汹汹,不免有些心慌,他拔出刀来,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后退!都给我下去!”
当先一个大汉拿着一柄类似狼牙棒的兵器,上来就是一棒,将队率的刀击飞,又抬脚踢了他一个跟头,其余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十几个羽林郎打散。
羽林少年们本就力弱,又突遇袭击,没有来得及摆开阵势,便被这些人冲得七零八落,哪儿还顾得上钱老虎。
钱老虎终于盼来了救星,不禁大喜过望,他努力扭动挣扎着,大叫道:“你们可来了!快,快来!把绳子给我解开!”
一个人上来,用刀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钱老虎抖掉绳索,脱了束缚,抢过同伴手中的刀,回手一刀,就将过来试图恢复秩序的羽林军队率刺死。
同伴叫道:“钱巨人,将军说了,不能杀人!更不能杀羽林郎!”
钱老虎眼睛通红,骂道:“这些狗崽子,一路上就把老子往死里弄,老子就想要他们的命!”追上一个正在逃走的十几岁羽林郎,照着后背一刀砍去,将那少年砍翻在刑台之上。
钱老虎势如疯虎,连杀两个羽林郎,同伴都拦不住他。余下的几个羽林郎拔腿就跑,一边叫道:“反了,有人谋反,快去禀告校尉!”
黄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顿足道:“小虎,你杀谁不好,非要杀羽林郎,那可是陛下的亲军,这下你可惹了大祸了!”
钱老虎道:“姊夫,跟那个放牛皇帝有什么好?不能抢不能夺,什么事都不得自由,不如拉队伍出去单干,谁也管不着咱们,落得个消遥自在!”
黄兴只是跺脚叹气,可事已至此,他也撇不清干系了,只得咬牙道:“赶快走!从东都门杀出去,只要回到营里,羽林军也奈何不了咱们了。”
一行数百人挥着刀枪,一齐向东奔去。
周围的百姓见了,哪还有心思看热闹,都一哄而散,四处逃蹿。
转眼间东市乱成一团,百姓们互相拥挤、踩踏,哭喊声不绝于耳。商户们见了,忙着关门闭户,方才还热闹有序的东市立即变得一团糟。
“杀人了!”
“有人造反,把羽林郎都杀了!”
叫喊声惊动了附近巡视的部队,一队羽林郎远远的跑过来。见一群挥着刀的亡命徒正迎面扑来,队率惊骇大叫道:“快撤,散开!”
这一队只有十几人,因为只是市间巡视,并没有配备长兵器,只是人手一把环首刀,哪里是钱老虎等人的对手?
少年们掉头就跑,钱老虎当先冲上前去,将几个跑得慢的羽林郎一刀一个,全都杀死。
钱老虎并不傻,他知道自己要是被捉回去,再没有能活命的道理,只有将救他的这些人一道拉下水,他们才能死心塌地地与他结伴逃亡。因此他刀下毫不留情,而且专门挑羽林郎下手。
黄兴却有点有苦难言,他一时冲动来劫了法场,本来想将钱老虎救出城放了,他自己回到营中盯几天,先托樊崇和逄安说个情,豁出去这个侯爷帽子不要了,或许能把这事儿平了。没料到钱老虎下手这么重,连杀数个羽林郎,这可是各营头领的子弟,皇帝的亲军,恐怕他一顶侯爷帽子兜不住了。
事到如此,两个人都没了选择,只有逃出长安,亡命天涯,逃得越远越好。
随黄兴来的三百多人,两百多是他的私兵,他走到哪儿都跟着的。一百多是来帮忙救人的,等到救了钱老虎,那些人便纷纷散去,各自回去了。
余下的两百余人声势也是不小,一路冲过去,无人能挡。东市虽有数百羽林郎,怎奈分散在偌大的一片区域,一时无法集结。再加上这黄兴是陛下亲封的将军,赐爵关内侯,麾下有一万多人,位高权重,羽林郎也不太敢和他刀兵相见,见他们在市内横冲直撞,纷纷躲避,任其离去。
黄兴和钱老虎带着一队人马,离了东市,直奔东都门而去。眼看距城门不远,只要杀出城去,回到营中,皇帝要拿他们,也只有动用大军了。
钱老虎兴奋地高叫道:“再加把劲,马上要出城了!城外都是咱们的弟兄!”
大白天的,城门都敞开着,人人自由出入,虽有些守门的兵丁,大概还没收到什么消息,一时反应不过来,不会拦着他们。
不管怎么说,钱老虎这条命算是抢了出来,自由近在眼前了。
可是这时,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钱老虎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多少骑兵冲了过来,马蹄起落,长安城的石板地仿佛都要被踏踤了。
当先之人杀气腾腾,正是越骑校尉刘彪。
今天越骑营分散在全城各处巡逻,刘彪集结人马很花了些时间,只收罗了一百二十余人,便带着杀奔东市,等他赶到时人已经被劫走了,只留下几具羽林郎的尸体。
这不知死活的钱老虎,竟然敢杀羽林军的兄弟!越骑校尉勃然大怒,传令立即追击,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这时候他的心思已不是维持治安,捉拿逃犯,而是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不死不休了。
越骑营一百多骑狂奔而来,见到前面的黄兴等人,速度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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