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刘彪大喝一声:“拔刀!”
刷刷声响,每个骑兵的手中都多了一柄雪亮的长刀,逃跑的众人见了,全都吓破了胆,立时嚎叫着,没命地向东都门奔去。
黄兴等人一共只有十几匹马,其余全是步卒,哪里敢和训练有素的骑兵对敌?而且看对方这个架势,明显不是来拿人,而是来杀人的。
骑兵冲击步兵,除非步兵结成阵势才能勉强抵挡一阵,否则基本就是屠杀,这两百多逃命的士卒,哪里能结什么阵?
刘彪一声令下:“杀!”
越骑营一百余人猛冲过来,手中环刀起落,惨叫声接连响起,长安街头血肉横飞,两百多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黄兴和钱老虎头也不敢回,也不等后面的步卒,死命地抽打着胯下的马,狂奔着冲向城门。
把守城门的士卒见了,大喊道:“城内不准纵马,下马!”
黄兴等人理也不理,纵马飞驰而过,一名士卒被马蹄踏过,抱着腿扑倒在地,大声呼痛。
随后越骑校尉刘彪也是飞掠而过,穿城而出,在他身后,是杀气腾腾的越骑营骑兵。
十来个人在前,百余人在后,在长安城东都门外飞奔。
钱老虎边跑边大喊道:“姊夫,接应的人呢?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黄兴早派人传令,要全营士卒在东都门外接应,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心里已慌得不行,张嘴骂道:“姓钱的,你可害死老子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逃命要紧,两个人没有功夫拌嘴吵架,只顾抽打着坐骑,埋头狂奔。
身后有弩箭射来,不时有人中箭,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奔出去数里,一行人只剩下五个。此时已有骑术精湛的越骑营骑兵左右赶上,两边包抄着,将五个人圈在当中。
他们的马匹跑不动了,五人被越骑营士卒团团包围,几十名骑兵围着他们踏踏踏地来回转动,每一声都像是在催命。
刘彪脸上阴云密布,咬牙道:“你们几个畜牲,杀了羽林军的兄弟,还想活着出长安吗?”
牛吏 第164章 163.谁敢杀我
钱老虎穷途末路,突然狂性大发,怒吼一声,向刘彪冲来,“你不放过老子,老子先杀了你!”
他还没到刘彪马前,便被斜刺里的两柄环刀砍翻落马。刘彪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钱老虎,冷哼一声:“死这么痛快,便宜了他!”
说罢提着刀,斜眼看向黄兴,吓得黄兴打了个哆嗦。
“刘彪,我,我可是跟着三老从青州过来的,多少年的弟兄,我,我还救过大司马的命!你要敢动我,三老绝不会答应,大司马饶不了你!”
刘彪的脸冷得像是冻住了一般,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现在可不是三老和大司马当家了!”
说着他慢慢举起了刀。
黄兴急忙大叫道:“彪,彪子!刘校尉!我,我和你是老乡啊!你是下河村的,我是上河村的,中,中间只隔了十五里,真的,只有十五里,放牛都在一条河里!你叔,刘将军,我们关系好,好得很!在泰山郡,式县,对,就是在式县!咱们住一个营地。你淘气爬树,不小心掉下来,那么高你掉下来,没咋地!我,我还夸你胆大,将来有出息,现在你果然有出息了!刘校尉,乡里乡亲的,你就饶,饶了我这回,我,我把家产全送给你,送给你,还有,我。。。”
他话说得又密又快,好像生怕话一停,刘彪的刀就会落下来,可是刘彪的话像刀子一样,切开了他密不透风的话,尖利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我不记得了。”
刘彪说道,忽然抬高了音量,吼道:“我只记得你刚刚杀了我六个兄弟!六个羽林郎,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你的刀下!你想没想过饶了他们!”
“不,那不是我杀的,都是姓钱的,是他害了我!那个死婆娘害了我,这姊弟俩不得好死!”
“我不管。。。杀人者死!”刘彪恶狠狠地说道。
黄兴濒临绝望,但依旧不肯放弃,做着垂死挣扎,“我要见陛下!我是陛下亲口封的将军,关内侯,我是关内侯,堂堂侯爷!你只是一个校尉,你没有权力处置我!”
他困兽似的嘶喊道:“我是堂堂关内侯!谁敢杀我!”
一个羽林郎在刘彪身边道:“校尉,他一个侯爷,是朝廷大员。。。还是拿回来交陛下处置吧!”
刘彪理都不理,说道:“滚他的关内侯,给我杀!有什么事我刘彪一个人担着!”
这时突然有人接口道:“刘校尉好大的口气,这么大的事,你一个校尉担得起吗?”
杨延寿缓辔而来,身后随着数百骑兵,都是刚才没来得及随刘彪集结的越骑营将士,一路护着杨延寿来寻找他们的校尉。
刘彪见了他,知道是小皇帝派来的,不禁后悔没有早点杀了黄兴,现在有了圣旨,恐怕想杀也杀不掉了。他叫道:“我要去见陛下,告诉他这个人杀了我们六个弟兄,杀人抵命,陛下不能心慈手软!”
杨延寿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将手中的一把剑高高举起,高声道:“陛下口谕!江阳将军、越骑校尉听命!”
刘彪懊恼地下了马,拜倒在地。
黄兴也急忙滚下了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高叫道:“陛下!陛下!臣谨遵陛下的旨意,臣什么都听陛下的!杨侍郎,快把我押解回去吧!”
杨延寿没理他,只说道:“黄兴无视国法,聚众扰乱刑场,有大罪!朕很心痛!兹命越骑校尉刘彪率部弹压,如有敢抵抗者,就地格杀!”
杨延寿双手将宝剑递给刘彪,“此天子佩剑,以此剑斩之,如天下亲自斩杀,陛下将此剑暂时交与刘校尉,此间事全凭校尉做主!”
黄兴软成了一滩泥,堆在地上瑟瑟发抖。刘彪毫不犹豫,跨步上前,将天子剑高高举起,狠狠地斫了下去。
原来在刘彪聚集麾下时,早有人飞马报进宫中,刘钰向杨延寿说道:“刘彪性急且刚,这一下子不知要杀多少人,闹出多大事来,你赶紧拟一道旨,不,拟旨恐怕来不及,你现在就带我的佩剑去,让他就地弹压,不要滥杀,都押来由朕处置。”
杨延寿道:“若是刘校尉已将江阳将军杀了,那便如何处置?”
刘钰一想,刘彪那个人,这事儿还真干得出来,他才不管什么将军,什么关内侯。若是刘彪无旨杀了关内侯,那是大大的越权,不仅逄安不会善罢干休,就是朝中的文官也将群起而攻之。
“若是事情没有闹大,没死什么人,就阻止他杀人,将犯人全都押解回来,由朕处置。如果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就赐给他天子剑,让他便宜行事,谁敢抵抗,就地斩杀。谁若是不服,让他们来找朕说话!”
皇帝不想大开杀戒,可若是刘彪已经做下了,那就不能让他一个人背锅。奉旨杀人和自行杀人有天壤之别,自已杀是越权,奉旨杀则是皇帝替他兜下了。
杨延寿来的这个时机,其实完全可以拦住刘彪,救下黄兴的性命,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把黄兴押回去,小皇帝要如何处置呢?
黄兴是左大司马的亲信,逄安是一定要替他出头的,逄安又是樊崇的兄弟,樊崇是个念旧的人,想必也会替黄兴说话,赤眉军的大佬都替黄兴出头,皇帝如果答应,威信受损,如果不应,头领们必有怨言。双方可能因此闹出矛盾,有几十万大军在长安城外面蹲着,这种矛盾有可能引发兵变。
杨延寿直觉地以为,活着的江阳将军会是个大麻烦,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人已死了,别人还能闹到哪儿去?
不想杨延寿活着,只要把剑给刘彪就可以了,别人在这时只怕担责,巴不得把人交给皇帝处置,胆大妄为的越骑校尉可不会。
况且他只是把剑交给刘彪,让刘彪来做决定,杨延寿没有任何责任。
刘彪将黄兴和钱老虎都杀死,胸口的恶气才算平了下去。正要引兵回城,杨延寿却说道:“刘校尉,陛下命你随我去城外大营巡视,咱们先去江阳营吧!”
刘钰深知,若是杀了黄兴,江阳营中必定不稳,搞不好会生出乱来,便要杨延寿与刘彪一同过去巡视。
两个人带着越骑营一千余人,飞马向东南方向驰去。
走出十余里,忽见前面来了一队人马,大约有数千人,走到近前,正见到江阳校尉在队伍前面。
杨延寿上前道:“陛下口谕,江阳校尉接旨!”
江阳校尉滚下马来,拜伏于地,听杨延寿说道:“黄兴谋反被诛,着江阳校尉暂领将军之事,务要安守本营,不得轻动,误负朕望!”
江阳校尉汗如雨下,心中却觉得庆幸万分。
他早早接到了将军的命令,知道江阳将军去劫刑场,让他在东都门处接应。江阳校尉是个仔细的人,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十分不对,在长安城里抢劫杀人都要受刑,何况劫法场!
江阳校尉知道此时已不是从前随便打群架的时候了,黄兴干的是掉脑袋的勾当,自己若是跟着他一味乱来,搞不好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因此他虽然嘴上答应,但是动作却极为迟缓,很久才挑了数千人从营中出发,边走边派人去前面哨探,半天才走出去二里路。
几乎是刚离了大营,他便遇到了杨延寿等人。江阳校尉偷瞄着杀气腾腾的刘彪和越骑营,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当即领了旨,站起身来,带着本营军马回营去了。
刘彪不以为然地道:“陛下不是一直忧心不能掌控各营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为什么要江阳校尉领将军之事?为啥不干脆把江阳营收了?”
杨延寿道:“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若是陛下收回江阳营,其他各营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以为陛下是在收权,要把各营都抓在自己手中。到那时免不人心惶惶,有些人甚至会铤而走险。这些人闹将起来,对朝局十分不利。而要江阳校尉暂领将军职位,各营头领便会知道,陛下不是要清除掉所有的旧人,陛下只是针对黄兴一人而已。”
刘彪道:“还是你们读书人想得周到,陛下。。。虽然不是读书人,但他想的总是对的。这些事我是想不到的。。。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
杨延寿道:“谁说陛下不是读书人?陛下的学问深不可测!”.
“是是,”刘彪说道:“相信陛下,错不了!”
两个人并马回城,向皇帝陛下复命,皇帝见了刘彪,抬脚就踢了他一个跟头,怒骂道:“不来请旨就敢大开杀戒,上百人你说杀就杀了,你眼里还有朕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杨延寿,现在拟旨,把刘彪的越骑校尉给我撤了!让他去做队率!”
刘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杨延寿却道:“陛下,刘校尉是手持天子剑,奉旨杀人,若是处置了刘校尉,大臣们会如何说?难道之前的口谕是错的吗?”
皇帝说刘彪杀人没经过审批,他不是亲自把手续都给人家补上了吗?嘴上骂得狠,心里惦记着,生怕有闪失,现在又来装模作样地处置。这恰恰说明皇帝信任越骑校尉,刘彪是皇帝绝对的心腹。杨延寿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气得又给了刘彪一脚,“把你厉害的,连朕都没法办你了!不撤也可以,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回郑县去!去找你叔,去畜牧营继续当马头去!”
刘彪还想争辩,被杨延寿生拉硬拽地扯走了。第二天一早,旨意下来,迁越骑校尉刘彪为抚民营之所属畜牧营校尉,即刻上任。
牛吏 第165章 164.见与不见
刘彪的改任还不算是当天的大事,更大的事是本朝第一宗大案:江阳将军黄兴劫法场案。
这件案子从法律上来看并没有什么疑义,毕竟黄兴带着数百士兵明目张胆地去劫了刑场,又杀了数名执法的羽林郎,抗拒追捕,硬闯城门,如果不是被刘彪追上,黄兴已回到军营,或者率众逃蹿,或者举兵进长安。
在以“腹谤”就能杀人的汉朝,黄兴的行为可是确凿无疑的谋反罪。以此来论,就是灭族也不为过,御史中丞就主张将黄兴一家以谋反罪灭族。
但身为御史大夫的樊崇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在他看来,营中人都是兄弟,黄兴为营中兄弟起兵,是一种义气行为,虽然他为了救一个兄弟而杀了更多的兄弟,触犯了营中律条,按照“杀人者死”的规矩,应该处死,但是他已经死了,接受了惩罚,这事儿就算了结了,不能再治其妻小的罪,他的儿子依旧会被视为营中的子弟。
樊崇的意见代表了老赤眉军将领的意见,在他们看来,营中结伙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为此也经常死人,大家已见怪不怪了,根本用不着大动干戈没完没了,一个死了还不算,还要杀人家的妻小,这简直太过分了。
还有那些助拳的人,在一众赤眉军将领的眼中,都是够朋友的好汉,不应该再追究其责任,毕竟刘彪已杀了一百多人,若按打群架的理论,黄兴反而是吃了亏的一方。
你占尽了便宜,还要把被你欺负的人赶尽杀绝,还有天理么?
可朝中的文官不这么想,名义上身为御史大夫的副手,御史中丞却与樊崇背道而驰,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办成大案,以震慑后来人。他主张将助拳的人全部按照参与谋反论处,都处死,并让其家属连坐,否则“国法不容”。
御史大夫却完全不和他论什么“国法”,只说赤眉军营中的规矩,御史中丞还要争辩,樊崇却眼睛一瞪,喝道:“你敢杀他们,老子就杀了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不知是说给御史中丞听,还是说给高高在上的樊家女婿听的。
“丞相,你怎么看?”皇帝又来了一句经典台词。
徐宣是狱吏出身,对于大汉法律不说是精通,至少也是十分熟悉的,但是却一直没有说话,这也是他入长安后的一贯方式,不是皇帝问到头上,基本不怎么主动发表意见。
他出了列,说道:“禀报陛下,若以谋反论处,黄兴合该灭族,随他作乱者都该弃市。”
樊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没想到徐宣竟会胳膊肘往外拐,去为御史中丞说话。
徐宣自顾自继续说道:“可臣以为黄兴并无谋反之意,他只是一个粗人,心中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念着兄弟情谊,一时冲动,做了错事。陛下明察秋毫、宽宏大量,必能对此事有公正的裁决。”
皇帝明白了,徐宣与樊崇意见一致,这两个大头领足够代表朝中赤眉系的意见了。
徐宣自从进长安之后,什么事都看皇帝的意思,从不轻易表态,这次却给出了很明确的意见,更显得不同寻常。
御史中丞还想争辩,皇帝却不容他开口了。
刘钰直接定了调,因江阳将军聚众杀人,罪大恶极,应夺其爵,斩首弃市。其他帮凶,皆处笞刑,每人打三十军棍。
至于他们的家属,都没有连坐。
皇帝基本就是和了一通稀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办成谋反案,牵连太大,处罚太重,几十万赤眉军将士不会接受,皇帝必须要顾忌到稳定的大局。
从刘钰的主观意愿来说,也不想杀得血流成河,他是在营中长大,深知营中虽然没有明确的法律,但自有一套人人遵守的朴素规矩,所谓约定俗成,往往比法律条文更有约束力。一旦打破这个规矩,用法律去要求,很容易惹出风波,在目前皇帝没有完全掌控军队的条件下,这么做是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而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动辄灭族的刑罚,刘钰当然是接受不了,但这也是千百年来一直行使的法律,要动也不太容易。
他只能在国法和习俗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让各方都能够接受,表面上看是和稀泥,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权术?
对于助拳的那些人,必须要惩罚,让大家意识到,在朋友义气上面还有法律,打群架有风险。但改的步子不能太大,不能下死手。只要起到警示作用即可。
由樊崇说的无责,到皇帝说的责打三十军棍,这就是在表明:现在老大换人了,皇帝说了算,营中的规矩要改一改了。
有御史中丞为首的朝中文官要求大开杀戒在先,皇帝的折衷比较容易为赤眉军一系大臣们接受。樊崇也觉得陛下是给了他面子,也就不再争执。
这件事就这么胡弄过去了,营中虽然有一些骚动,但大体平静,一场风波貌似结束了。
可是过了两天,事情却急转直下。
左大司马逄安和右大司马谢逯去上林苑打猎归来,听说黄兴被杀,直接回到城外大营,不回长安城了。
两人甚至召集了营中将领,在一起商议了半日。各将领回营之后,城外大营突然调动,有三个营聚集在逄安和谢逯的大帐周围,四个营向大帐靠拢数里,其余各营按兵不动。
刘钰对大营之事了如指掌,却一点也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个人闷在宫里不出去,也不见大臣,甚至连朝都不上了。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牛头和马面急得不行,一左一右,在皇帝耳边嘀嘀咕咕:
“陛下,这几天有十几个将军来求见,泰山将军都来过两次了,您都闭门不见。。。陛下,奴婢斗胆问一句,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陛下,那个江阳校尉在宫外等了半天了,他可是从城外大营回来的,您还是见见吧!”
皇帝陛下本来一直在打哈欠,忽然眼睛一瞪,大声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死太监见皇帝发怒,不敢再说,连滚带爬地出去,刚出了门,马面突然转身回来,战战兢兢地道:“陛下,丞相来了,您见还是不见?要不,我说您身子不舒服。。。”
皇帝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说道:“叫他进来!”
牛吏 第166章 165.是非亲疏
徐宣从宫里出来,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樊崇府上。
樊崇正与谋士方阳交谈,见了他,连忙问道:“怎么样?见到那混小子没有?他肯见人了吗?”
“见了!正好方先生也在,帮着参详参详,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真有些拿不准。”
方阳道:“丞相请讲。”
“我见了陛下,还没等提及少子,陛下就先和我说起了当年之事。”
徐宣坐了下来,将衣服下摆抚平,又说道:“陛下从当年我们从青州出来开始,一直说到打进长安,把这一路的为难之处、辛酸之事细细说了一遍。说起我们青州兵是如何一路奋战,以至有如今的一番基业,说起我们几十万人如何同心,如亲兄弟般生死不弃,说得极为动情。”
“他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樊崇道:“他怎么不和我说?昨天我进宫他都不见,那些将军校尉他也通通不见,为什么只见你一个?”
方阳道:“御史大夫莫急,想来这些话不是陛下随便说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徐宣道:“我想他的意思不外是想说,他不想和少子闹掰了,我们依旧是一家人。”
“那他就该给少子一个说法。少子那个人你们知道的,特别讲义气,那个混蛋黄兴当年在战场上替少子挡了一刀,救了他的命,如今就这么被刘彪杀了,他焉能不急?”
徐宣道:“三老,如今和当初不同了,当初只是我们一帮兄弟,四处乱走,只为讨口吃的,管他什么王不王法!可如今陛下欲立国法,取信于民,哪能由着黄兴这么乱来?”
方阳点头道:“丞相说的在理,若是按照国法,江阳将军带数百人,挟利刃冲入法场,劫夺死囚,杀伤军士,是毫无疑义的谋反之罪,若是在武皇帝时,这种大案至少也得诛连数千人。皇帝陛下这番处置,委实是从轻发落了。”
樊崇低头不说话了,心道:“丞相和方先生都这么说,看来这混小子确实是给了我老樊的面子,这个女婿还成。”
可是逄安这个人他是了解的,那是一个倔人,心思钻到哪件事情中去,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一边是女婿,一边是兄弟,樊崇感觉左右为难。
徐宣又道:“陛下又道,他欲好好经营关中,等到时机一到,便提兵东向,扫平关东,带着大家伙儿打回青州去,那时候咱们兄弟愿留长安,一道安享繁华富贵也好,愿去封国就封也好,反正我们五个的封国都在家乡,离得不远,兄弟们还可一道喝酒相聚、狩猎取乐。哎,陛下说得真好啊!这种日子,想起来就让人心向往之,给个神仙也不换呢!”
樊崇道:“我何尝不想过这种日子?可如今天下还没有平定,哪想得了那么多!”
徐宣道:“我左思右想,陛下之意,不外是说要善待我等吧!”
方阳点头,樊崇却嘟囔道:“既要善待,便下一道什么圣旨,安抚一下少子又能怎样?哪怕是复了黄兴的爵位,让他儿子承继关内侯,想必少子心中也会好受些。”
方阳道:“陛下绝不会降旨安抚,如果下旨,那便是向左大司马低头,承认自己杀黄兴杀错了。”
徐宣道:“依我看,陛下不仅不会安抚,如果少子起兵相抗,恐怕陛下会不惜一战,以兵势压服之,到那时候,少子。。。”
徐宣没有说下去,但是旁边两个人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樊崇拍案而起,道:“他敢!他若敢杀了少子,我,我和他翻脸!”
徐宣道:“陛下没有这么说,这是我猜的,他只与我说他练兵之事,入长安之后,陛下一直在练兵,羽林军又增加了两营,长安的降兵也整编了许多,附近豪强纷纷来长安,投效陛下,许多人得到重用,陛下又自民间选拔青壮。说起来,这长安城中,陛下可调用之兵,约有十万之众。”
樊崇道:“十万又如何?城外青州兵不下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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