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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牛语者
屈翠枫手捧长衣,笑道:「怎敢,这可是我有生以来收到最珍贵贴心的礼物。」
说罢手一扬,迎风抖开长衣,也不脱上的外罩,径自穿上。欧阳霓眸中闪烁着光芒,道:「好像小了些。」
屈翠枫摇头道:「衣服合不合身,只有穿的人最知道。以前我身上穿的衣物都是我娘缝的,可自从她仙逝后,我就再没穿过自己喜欢的新衣服了。衣衫破了,就随便到绸缎庄做几套凑合了事。」
他略带伤感地一笑道:「我里面的那件长衫,就是为了应付大典请越州第一名绣甄三娘赶制的,可穿在身上,总觉得不舒服。」
欧阳霓轻轻一叹:「这些年来你可受了不少委屈,我很久没做针绣活了,比不上甄三娘这般的行家,更远不及令堂。屈公子穿着只怕会更难受,还是脱下来罢。」
屈翠枫脱口道:「不,这件衣服,屈某要穿一生一世,欧阳姑娘怎能忍心叫我脱下来呢?」
欧阳霓俏脸飞红:「屈公子莫要说笑,衣服再好,穿上三两年也旧了。你堂堂的一位越秀掌门,哪有穿破衣服叫人笑话的道理呢?」
屈翠枫正担心刚才的唐突之语触怒欧阳霓,可听她的口吻似乎并无丝毫责怪之意,心下一定,轻笑道:「我记得一句话,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可我屈翠枫却偏偏喜欢旧衣破鞋,管他别人怎么说。」
欧阳霓面色微变,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屈翠枫的一番笑语落入她耳中却显得格外别扭。她勉强一笑道:「屈掌门喜欢就好。」
两人间一阵莫名沉寂。屈翠枫不明白欧阳霓的神情为何会骤然转阴,闷闷不乐地撇过脸去,颇觉尴尬地道:「欧阳姑娘,你能在越秀山待多久?」
欧阳霓缄默不答,好半晌才似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这瀑布好美,西域何处能有此胜景?」
屈翠枫「嗯」了声,顺势劝道:「若欧阳姑娘喜欢,不妨在此多住些日子,让屈某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霓摇了摇头道:「相见不如怀念,多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变得平淡,万事皆如此,人何能例外?不过我此来越秀,的确要多留几天,为的是帮助屈公子渡过难关,一同应付苏芷玉。」
屈翠枫大喜道:「我正愁人单势孤,不是她的对手,欧阳姑娘聪明睿智,有勇有谋,有你帮我那再好不过。」
欧阳霓一双美目扫过屈翠枫,徐徐道:「屈公子是否太高看小妹了?苏阁主才真的是睿智无双独步天陆,我们绝不能小视她。况且我始终无法公然露面,很多时候,仍要靠屈公子独力周旋。」
屈翠枫道:「我谅苏芷玉猜不中杨挚的真正死因,只要我们咬定小蛋,任谁都难以翻案。」
欧阳霓沉默一会后,缓缓道:「我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或可令屈公子万无一失。」
屈翠枫一怔:「釜底抽薪?」
只听欧阳霓低声耳语须臾,他登时玉面变色道:「不成,我怎能下毒害她?」
欧阳霓微微冷笑:「屈公子重情尚义,素来令人钦佩,我又怎会迫你作出欺师灭祖之事?放心,那种药只不过会让人昏睡三日三夜,对身体绝无丝毫伤害。而对于你来说,这三天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应该明白。只要木已成舟,任谁神通广大也无力回天,自然更无法为替小蛋出头而为难你。」
屈翠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我担心她未必会中计,万一被看出破绽,我岂非引火烧身?」
欧阳霓嗤道:「药方是忘情宫的,即使落空,苏芷玉也该把这笔帐算在叶无青头上才是,对不对?」
屈翠枫渐渐镇定下来,虽有些怀疑欧阳霓又在玩借刀杀人的把戏,但又不好意思直言挑明,犹豫不决道:「欧阳姑娘,这事能否容我多考虑两天?」
欧阳霓不悦道:「我原以为屈公子是果敢英明之人,为何事到临头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苏芷玉上山就是这几天的事,说不定年旃、罗牛、盛年等人都会闻讯而来。
「你可曾想过,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不偏袒小蛋的?若届时他们软硬兼施,明里笑脸相对,暗里施压逼迫。对你这位刚上任的越秀新掌门来说,该如何应对才是对自己最好?」
屈翠枫心头强震:「这话的确不假。真不晓得那堆人看中小蛋哪点,个个都对他另眼相看,更蹊跷的是连年旃、风雪崖之流,也居然百般维护他?」
再回想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似乎从不曾得过谁的诚心爱护,更谈不上偏袒自己,不由感到一丝忿忿不平,他寻思道:「你们把那傻小子当宝我可以不管,可怎么能为了给他出头,就一定要跟我屈翠枫过不去呢?」
但无论如何,要他亲自下手害苏芷玉,屈翠枫终究不敢,吞吞吐吐道:「欧阳姑娘,那个忘情宫迷药当真不会伤人?」
欧阳霓怫然道:「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又何苦为你心?就算他们查清楚真相,又能把我怎样?别忘了,我是忘情宫的长老,他们想动我也难,至于你……刚刚到手的越秀剑派掌门宝座,恐怕终归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屈翠枫僵立当场,心中似有一锅沸水在翻腾,脑海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念头正激烈交锋。试想,若自己拒绝欧阳霓,恐怕她立刻会拂袖而去;可若答应她的要求,异日苏芷玉怪罪下来,自己又该如何是好?正当他自无计可施之时,忽听有人不屑笑道:「屈翠枫,你难道真的以为欧阳霓是在好心帮你?她分明是想借你之手先害了苏芷玉,再用黑星魔戒吸去她一身的功力,而你,只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已!」
屈翠枫、欧阳霓齐齐大吃一惊,闻声望去。震耳欲聋的水声中瀑流激荡,从里掠出一道消瘦身影,正是久违的欧阳修宏。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屈翠枫顿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老鬼,你居然敢到我越秀山来!」
欧阳修宏在崖上站定,呸道:「老子为什么不敢来?就凭你这点斤两,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摆平。」
屈翠枫既怒且恨,翻腕按在仙剑之上便欲出手,猛听欧阳霓传音入密道:「屈公子冷静,今日绝不能放走了他!」
屈翠枫心中一凛:「此人已偷听到我和欧阳姑娘的全部密谈,今日若杀不了他,后患无穷!」
欧阳霓见屈翠枫稳住阵脚,放下心来,问道:「六叔公,您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修宏睁着一双怪眼,上下打量着欧阳霓日渐丰腴的身材,咽了口唾沫道:「老子这回上越秀山本是想找屈翠枫算帐,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老子不和你们这对狗男女计较,我先去找苏芷玉,将刚才听到的那番话和她说了,然后等着看好戏。」
欧阳霓不慌不忙地道:「六叔公,念在你我的骨肉亲情的分上,霓儿可要提醒您老人家,莫要贵人多忘事。听说苏阁主当年与她的同门师姐楚凌仙最要好了,而楚凌仙当日似乎正是死在您老之手。
「天一阁上下,这么多年来正愁找不到凶手算帐,你要去了,不是正好给机会让天一阁称心如意么?不错,人人都喜欢看戏,可为了看戏要冒险搭上一条命,可实在不划算。」
欧阳修宏哼道:「少放屁!苏芷玉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丫头片子,惹得老子不高兴了,连她一起收拾!」
屈翠枫前一刻还在算计着苏芷玉,此际听闻欧阳修宏出言不逊又忍不住怒从心起,暗道:「若不是因为这老魔会胡言乱语泄漏机密,真该让他去尝一尝天一阁绝世神功的厉害!」
欧阳霓道:「要在两年前,六叔公当然不会怕了苏芷玉,可惜如今您的状况不比当年了,霓儿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你担心被天一阁趁火打劫?」
欧阳修宏曾在自己这孙侄女儿的手里吃过大亏,闻言嘿嘿低笑道:「老子不怕,左右老子还能拉上两个垫背的。就算不找苏芷玉,老子告诉小蛋也是一样!」
欧阳霓噗嗤笑道:「六叔公,您是越老越胡涂啦,也不想想你我之间小蛋会选择相信哪一个?况且这儿还有位屈公子,他与小蛋可是莫逆之交。」
欧阳修宏呸道:「天底下有你这样要人命的莫逆之交?」
屈翠枫怒喝道:「老魔,农神医是不是你杀的?他可是小蛋的大恩人!」
不知不觉三人间攻守易势,欧阳修宏已无初始的嚣张气焰,一发狠道:「也罢,老子不找苏芷玉,也不找小蛋,直接找盛年,我和他可没仇!」
欧阳霓轻轻叹道:「您老人家也算得上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了吧!盛掌门是什么人,他可是正道泰斗,最是疾恶如仇。六叔公,您想了这么多人,怎么独独漏了最合适的两个?」
欧阳修宏愣了愣,旋即喋喋怪笑道:「丫头,你说的是自己和这小白脸么?别没羞没臊了,老子跟你们两个狗男女有啥好谈的?」
屈翠枫按捺下怒气,冷冷道:「果真如此,你何必迫不及待地现出身形?」
欧阳修宏瞪眼道:「老子爱来就来,爱走就走,你管得着么?」
欧阳霓笑道:「六叔公,纵然屈公子身败名裂,您也得不到半分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劳心费力又是何苦?」
欧阳修宏大摇其头道:「错,错,大错特错!老子就是喜欢看这小白脸惶惶然终日不得安宁的样子,那心里的痛快什么也比不上。」
屈翠枫暗骂变态,恨道:「先让你得意片刻,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欧阳霓却是花容惨淡,忧戚道:「六叔公,您真的不愿放过霓儿和屈公子?」
欧阳修宏听她语含幽怨,眯着眼慢条斯理道:「罢了,谁让一笔写不出两个欧阳呢?老子心肠最软不过,今天就放这小子一马。不过……」
欧阳霓面色由悲转喜,接口问道:「六叔公,不过什么?只要您老人家答应放过我们,霓儿今生今世都愿意乖乖听你的话!」
有那么一刻,欧阳修宏浑身的骨头都似乎酥了。尤其是听到后面一句,他禁不住又想起那日将欧阳霓压在身下肆意凌辱的销魂景象,心头一热就要答应下来,却猛地一省道:「他奶奶的,老子被丫头算计得还不够惨么?差点又上了她的恶当,她越是一副楚楚可怜样,下手就越狠。老子可别鱼没偷着反惹一身腥。」
他定了定神,眨巴着怪眼道:「不过嘛,好人可不能白做,你和这小白脸总得对老子有所表示吧?」
屈翠枫杀机大炽,低哼道:「你想要什么表示才会心满意足?」
欧阳修宏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你吃颗老子费尽千辛万苦才炼成的药,再将你会的天一阁绝学乖乖献出,那就差不多了。」
屈翠枫明晓得自己和欧阳霓不过是在对老魔演戏,为的是消除其戒备好下手,可听了这话依旧火往上撞,冷笑道:「你以为屈某会是你的傀儡?」
欧阳修宏自感筹码在握,逼屈翠枫和欧阳霓低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便说道:「放心,老子不希罕你这狗屁掌门宝座,你送我也不要。」
他转头望向欧阳霓道:「至于你,将黑星魔戒交给老子,乖乖跟我回独尊谷。往后好生伺候着,自有你的好处。」
欧阳霓娇躯颤抖道:「六叔公,您莫要为难屈公子,霓儿随您回独尊谷就是……」
她摘下黑星魔戒,面色苍白如纸,一步步地往欧阳修宏身前行去。
屈翠枫瞧着欧阳霓弱不禁风的背影,宛如一只无助的羔羊正要投入虎口,竟莫名地生出假戏真做之情,五内如焚道:「欧阳姑娘!」
欧阳霓娇躯一震,缓缓回首凝眸相望,幽怨的眼神里彷佛在诉说着什么,朝着他几不可察地轻轻摇头。屈翠枫霍然醒悟,思忖道:「我险些乱了方寸,忘了欧阳姑娘是为接近老魔,寻找机会才这样做的。但这老魔修为惊人,虽断了一条右臂但毕竟威犹存,若想顺利得手,我还需助她一臂之力!」
念及至此,他佯作悲愤,高声喝道:「欧阳老魔,把药丸给我!屈某跟你回独尊谷,你先放过欧阳姑娘!」
说着阔步上前,向欧阳修宏探手讨要毒丸。欧阳修宏一摆手,欲推开屈翠枫的胳膊:「急什么,一个个来!」
话音未落,屈翠枫已踩在滑溜的溪石上,身子一晃正要往崖下跌去,而那只伸出的手则有意无意急速缠上欧阳修宏的右腕,失声叫道:「哎哟!」
欧阳修宏猝不及防,脑海里一念闪过:「这小子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岂会被溪石滑倒?」
念头未定,欧阳霓已惊呼道:「屈公子!」
拧身来扶。
她的一双纤手看似要抓住屈翠枫的后腰,突然两臂一振,从他肋侧穿过直插欧阳修宏的。欧阳修宏凛然怒道:「小贱人!」
他一抖右手,将屈翠枫撞向欧阳霓,身形遽然飞退,往悬崖外闪躲。孰知屈翠枫早有防备,先一步松开左手横身掠出,右掌反斩欧阳修宏的咽喉。
「噗——」
欧阳霓一双纤手狠狠插进欧阳修宏的,血花应声迸现。
欧阳修宏一声狂吼,身躯抖动,耸起右肩硬捱下屈翠枫的掌力斩击,而肩头的骨骼「喀吧」断碎,勉强躲过一劫。他惊怒交集,强吞一口淤血,左手抽出青铜短杖,身子后仰,运劲一弹欲震开欧阳霓的双掌。谁曾想魔功运出却一泄千里,欧阳霓指上黑星魔戒闪动寒光,正全力运功吸食他的荼阳魔气。这之下正是丹田气海,乃欧阳修宏毕生功力积蓄汇聚之所,再经他心慌意乱地一催动,更是狂泻如注,雄浑刚劲的魔气似洪水般滚滚涌出。欧阳修宏情知自己已到生死关头,奋力挥杖劈击欧阳霓的头顶:「贱人,去死!」
「铿!」
屈翠枫手疾眼快,使墨玉扇架住魔杖。但欧阳修宏含愤出手委实非同小可,墨玉扇吃不住杖上压下的万钧神力,不停下沉。
他临危不乱,欺老魔只剩独臂,右手掣出仙剑,化作一溜惊虹闪电飞刺对方咽喉。欧阳修宏躲无可躲,竟是凶性大发,低头一口叼住剑尖,满嘴鲜血直滴,含糊不清地道:「跟老子玩,玩死你!」
便抬左膝轰向欧阳霓的胳膊。欧阳霓左掌抽出,「啪」地拍在欧阳修宏膝头,两股魔气一撞各自弹开,居然斗了个平分秋色。
欧阳修宏心中惊骇:「这丫头的功力竟然不输老子!」
想到其中大半实出于自己的「功劳」,他愈加地愤恨难平,同时亦深感后悔不该如此得意忘形,第二次又着了这小贱人的道。
其实这也怨不得欧阳修宏,若非欧阳霓和屈翠枫这两年各有际遇,修为突飞猛进,即便出手暗算也难说能讨得几分便宜。然而今非昔比,表面上眼下三人仍是僵持之局,但欧阳修宏体内的功力不断被黑星魔戒吸噬,此消彼涨之下落败身亡只是迟早而已。
他自不甘束手待毙,拼命将青铜魔杖往墨玉扇上一压,随即蓦然撒手凝爪扣向欧阳霓脖颈,对自己的伤势竟弃之不顾,摆明是要玉石俱焚。欧阳霓悚然一凛,没料到老魔竟凶悍如斯,仍有困兽犹斗之能。她当然不愿和欧阳修宏同归于尽,右掌无奈撤回,飘身疾退。
「哧啦——」
欧阳修宏的指尖只勾到了欧阳霓的胸襟,素衣撕裂,凌空飘舞如蝶,往瀑流中缓缓飞落。欧阳修宏暗叫可惜,终是不敢稍作滞留,腾身向崖外飞遁,左手运指封住伤口的道止血,半空中响起他的怒吼:「你们给老子等着!」
欧阳霓尚未站稳娇躯,飞手打出一蓬赤蝎钉。她明晓得无法截住老魔,却也不甘心功败垂成。方才她本有机会取了欧阳修宏的性命,只因贪恋对方雄浑过人的荼阳魔功,迟迟不肯下手以致错失良机纵虎归山,此时再懊悔沮丧,已然晚了。正当欧阳霓生出放弃之念,猛见屈翠枫从怀中催发出一束璀璨的淡金色光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欧阳修宏。欧阳修宏一呆,拔出背后另一根青铜魔杖挥臂招架。「喀喇喇!」
一串金石激鸣,那束金芒则摧枯拉朽般地轰断魔杖,结结实实击中老魔胸口。欧阳修宏口中爆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凄厉嘶吼,身子一晃往崖下栽落。屈翠枫赶到崖边,怀中再发出一束金色光飙,「呼」地穿透欧阳修宏的后背。
欧阳修宏「扑通」一声,坠入湍急浩荡的瀑流后,瞬即被水浪吞没,隐隐泛起一滩滩殷红的血水在天瀑中扩散消隐。欧阳霓又惊又喜,道:「快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屈翠枫脸色微显苍白,舒了口浊气后轻轻点头,与欧阳霓双双往天瀑下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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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境 第十九集 越秀篇 第二章 心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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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宏连遭致命重创,直直坠进瀑流,往崖下的深潭里急遽沉落。
他的胸骨悉数折断、深深塌陷,五脏六腑被那两束匪夷所思的金色光飙轰得碎裂移位,好像成了一个漏风的灯笼,体内的血液四下飙溅。
糊里胡涂间,他身子一紧,似被人从深滩中拽了出来。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修宏背心一热,渐渐有丝暖意弥漫周身,令他精神稍振,「哇」地连吐数口,也分不出是淤血还是积水。
他依稀感到自己被人横抱在身前,耳畔呼呼风声飞掠,似在飞速行进之中。上半身的经脉已完全扭曲断裂,而丹田内辛苦修炼了上百年的魔功也已荡然无存,全凭按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源源不绝地输入真气,接续着心脉。
他自忖无亲无故、仇家遍地,这时候还会有谁出手救自己?欧阳修宏很想睁开眼睛瞧瞧到底是谁,可眼皮沉重如铅怎么也张不开,每吸一口气,折断的骨头就如利刃般狠狠戳着肺腑,疼得他几欲昏厥。
忽然风声一停,欧阳修宏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欧阳谷主。」
欧阳修宏一惊,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叫道:「是你!」
眼前的那张脸正不停地摇晃旋转,只是这救自己的人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小蛋在林间的一株青松前盘腿坐下,将欧阳修宏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身躯揽在怀中,继续灌注着真气:「恐怕我救不了你。」
欧阳修宏惨笑道:「我知道,老子的五脏六腑全数报销,就要元神归位了!」
他蓦地记起一事,拼命嘶声道:「杨挚是死在屈翠枫和欧阳霓的手上,也是他们打伤了老子!」
小蛋脸上殊无惊异之色,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都听见了。」
原来那日他得顾彦岱的线报,便悄然潜上宿夜峰,暗中寻访欧阳霓的踪迹,近日又随她来到越秀山,正巧撞上屈翠枫与她私会的一幕。欧阳修宏怔了怔,口中往外翻涌着血泡:「小子,做人太老实没好下场……老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小蛋摇头道:「我想应该没有,我用了十三虚无的遁法,直接从潭下遁出。」
欧阳修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怨毒的狞笑:「那就好。你别急着露面,等到他们下手要害苏芷玉的当口再突然现身,捉贼拿赃,打那小贱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蛋不置可否:「多谢欧阳谷主的提醒,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欧阳修宏彷佛回光返照般,眼里爆射出慑人凶光,喘息道:「我要屈翠枫身败名裂,我要欧阳霓死无葬身之地!你一定要狠下心,不然死的就是你!」
小蛋见欧阳修宏弥留之际仍不忘害人之念,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嗯」了声没说话。
欧阳修宏却变得愈加兴奋,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贱人,你勾搭上那小白脸就把老子给害了。嘿嘿,早晚有一天,他也同样会死在你的手上,老子什么仇都给报了……」
他已陷入极度的幻觉错乱中,声嘶力竭地挥舞着血淋淋的独臂,然后呼吼声戛然而止,一只左手无力地垂落在凹瘪的胸膛上,头一偏,竟是气绝身亡。
小蛋已将自己的手掌从欧阳修宏的背心上移开,亲眼目睹这作恶多端的老魔就这样魂归黄泉,心里百感交集。欧阳修宏死了,不仅屈箭南夫妇的血海深仇得报,连带着农神医的大仇也一并有了了结。可他现在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升起一股无端的惆怅。欧阳霓、屈翠枫连手击杀欧阳修宏的景象从脑海里闪过,有一股失落与感伤久久地盘踞心头不散,更如铅石一般压得他难以呼吸。他失神地在欧阳修宏的尸体前坐下,倚在背后的树干上半天不动。
困惑自己数月的杨挚遇害之谜终于水落石出,然而,凶手偏偏真的就是欧阳霓和屈翠枫!
他最不愿见的事终究还是被自己证实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亦纷纷迎刃而解。可奇怪的是,他比真相未明前更加矛盾痛苦,没有丝毫解脱的快感。小蛋注视着欧阳修宏扭曲僵直的尸身,心里苦笑道:「我为什么要怀疑欧阳姑娘,为什么要跟她来越秀山?其实……我该笨到底,也许会比现在快活许多。」
无意中,他的视线扫过欧阳修宏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眼前不禁回放起从屈翠枫怀中激射出那两束不可一世的金色光飙,诧异莫名。
他隐隐觉得这两束金色光飙与鹤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脑子里却乱作一团不愿再深思,失笑道:「我还是先安葬了欧阳谷主再说。」
他站起身来就地挖坑,想藉此暂时抛开刚才发生的一切。
坑很快就挖好了,小蛋将欧阳修宏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再将土往他的身上堆去。含着潮湿腥味的泥土慢慢遮掩了欧阳修宏癫狂狰狞的面容,小蛋将青铜魔杖也一并放了进去,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头后,已是身心俱疲。
日头缓缓西斜,殷红的夕阳透过浓密的树荫照射进林中,将坟头染得一片血色。小蛋擦去手上的泥泞,想道:「欧阳谷主,我不给你立碑了,免得尸骨难安。希望九泉之下,你能悔悟生前种种,来世多行善事。」
默祷完毕,他正要重新坐下盘算稍后的行止,蓦地灵台生出警兆,感觉到林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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