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风云

萧峥在小钟肩头拍拍说：“不会有事的。也就五天时间我就回来了，这两天，你和沙海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小钟看着他，道：“是。”萧峥道：“回去吧。”小钟知道，这里都是领导，而且职位大概都比萧县长大，小钟知道自己不便多留，否则显得萧峥架子大。小钟于是利索地钻入了车子，往安县去了。
副主任刘永誓和扶贫办蒋小慧引导着领导们先入座，正厅以上的领导，每人安排了一个位置。其他副厅级领导，资历老的，也安排了一人一座。大巴车座位有限，其他人就只能两人挨着坐了。
萧峥知道自己这个副县级，在这个考察团里，算是最基层的人了。而且，什么职务享受什么待遇，他也是懂的。上了车之后，就直接往车尾走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种大车，越是后面的位置越是颠簸。这一点，萧峥也是懂的。不过，他感觉自己年纪轻，身体也好，这点颠簸也无所谓。
刘永誓在车头部，也一直在关.注着大家的座位，看到迟到的萧峥自觉走到后面去了，心道，这个人也还是懂得一点规矩的。要是萧峥坐在靠前的位置上，他会直接让他站起来。既然张维主任让他来做服务管理工作，那么对领导他就要搞好服务，对下面的人就要管好，让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
方娅因为不习惯车上的味道，最后才上车。众人也都知道她是宣传部副部长，加上她和陆部长的关系比较好，就在古翠萍组长后面，专门给方娅留出了一个空位。这就是待遇。
对众人这样心照不宣的安排，刘永誓真的是很满意。他想，等会方娅落座之后，他就可以过去问下她，是否能坐在她的旁边。估计，方娅看在他今天在做整个考察团的服务管理工作，是不会拒绝他的。
趁此机会，他便可以跟方娅多聊聊，相互多了解，两个人的爱情之路说不定就由此开启了。刘永誓的表情忍不住就灿烂起来。
看人差不多都上车了，方娅也就上了车。刘永誓忙说：“那边，古组长后面有个位置，方部长去坐吧？”方娅笑笑说：“谢了。刘主任是政府办公厅的，应该你先坐才对。否则我们都不敢坐的。”
刘永誓心头发甜，看来方娅把他这个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看得蛮高。方娅应该是要等他落座之后，再坐在他的旁边。刘永誓就笑道：“那我们一起坐。”说着，刘永誓就从过道走过去，来到了那个空位上，靠窗子坐下来，将靠过道的位置空出来，让方娅坐。
可没想到方娅走到旁边，却道：“刘主任是办公厅的领导，理应单独一个位置。我就到后面坐坐就行。刘永誓忙道：“方部长，你坐这里啊，我不嫌挤的呀。”方娅却道：“我要打瞌睡。我打瞌睡的时候，要打呼的，在刘主任这里太尴尬了，我还是坐后面吧。”
说着，方娅就走到了萧峥的旁边，贴着他坐了下来，胳膊还碰到了萧峥的胳膊。
刘永誓见方娅在萧峥身旁坐下来，心里酸酸的味道更浓了。这个萧峥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方娅竟然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千方百计、百般讨好却求不来这样的亲密接触。
可他又想到方娅刚才的那句话，说怕瞌睡打呼难堪，才不坐在他身边。看来，方娅是顾忌在他面前的形象，而在萧峥这种基层干部面前，方娅就毫无所谓了。可见，方娅还是更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一个女人在乎一个男人的看法，不就是对这个男人有意思吗？这么一想，刘永誓心情好了许多。反正这一路北上，有的是时间，跟方娅接触的机会也有许多，不急于一时。于是，刘永誓也就不再嫉妒萧峥，而是关.注起了前面的领导来。
此次出行，刘永誓有两个非常明确的目的，一是要在组.织部陆部长的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升迁，其实也就是陆部长一句话的事情。这次，省政府办公厅领导也是给了自己一次和陆部长直接接触的机会，此外张维主任又让自己做组.织服务工作，能够让领导最先关.注到自己，这是最佳的表现机会。刘永誓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其次，就是要赢得方娅的芳心。这样一来，一次扶贫先行考察，他就能实现事业和爱情双丰收，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今，方娅的事情可以慢慢来，那就要先照顾好前面各位领导。尽管车辆在颠动，可刘永誓还是拿起车载热水壶，去给各位领导泡茶。
此时，在大巴车尾部，方娅和萧峥坐在一起，方娅特意用手臂去碰萧峥的手臂。可萧峥不好意思，将手缩回来了。方娅朝他诡谲的笑笑，然后低声问道：“今天你知道要迟到，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跟领导先说一声。否则你给陆部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你也不好。”
萧峥道：“这次是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到，本来应该提早更多时间，或者前一天就到杭。可我没有想到，所以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方娅朝萧峥看看：“就这么硬气？不过我其实也就喜欢你这一点。”
萧峥岔开话题：“方部长，你有没有看到一些新的照片，是关于凤形和龙形闪电的？”萧峥一直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执掌风云 第487章 五宝姑娘
每个人、每做一件事，都有其目的。萧峥此行，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兑现对方娅的承诺，陪她到贺兰山走一遭，寻找凤形和龙形闪电。方娅身上有凤形的印记，而且她的头疼也还没有根治。希望此趟宁甘之行，能找到蛛丝马迹，对方娅有所帮助。
至于其他，他也并无什么特别的期待。
因而见方娅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萧峥就问起了这个事情。方娅笑笑，看向他道：“你可一直记着我的事情？”她明眸皓齿、吐气如兰，特别是略带调皮的朝你一笑时，对男人确实有极大的吸引力。萧峥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也是一笑低声道：“否则我这趟去宁甘干什么？”
方娅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吗？能和陆部长近距离接触，为以后个人的发展铺路？我们这个车上的许多人都是抱着这个想法呢。”
方娅对此看得很清楚。萧峥一笑说：“我是被人举报过的人，近期应该也没什么希望了，所以就不劳神想提拔的事情了。”方娅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说着，方娅从她的白色女式提包中，拿出两张彩色打印纸，递给了萧峥。
萧峥拿过来一看，见是在不毛的高原上空非常明亮的龙形、凤形闪电划破天际，似乎在嬉戏、也似在亲近一般。萧峥问道：“非常清晰啊，还真的又出现了？！这就是贺兰山上？”方娅点点头道：“按照摄影师的描述，就是在贺兰山这一带。”萧峥问：“具体是哪个县、哪个镇，哪个村知道吗？”方娅道：“这不是很清楚，但到了宁甘，一问应该就能问到的。”萧峥想想也是，点头道：“好的，等办完了正事，咱们就去找。”方娅也点点头。
萧峥想起一件事，就又道：“苏医生让我给你带来了药和足贴，都在行李箱子里，我什么时候给你？”方娅道：“先放你这里，等到那边安顿下来了，我再跟你拿。”萧峥道：“好。这些照片也先放我这里吧，我再看看。”萧峥对这凤形、龙形闪电还是感到很好奇。
从江中到宁甘省会银州并没有直达的飞机和铁路。要是从铁路走，要先到长安，再转车过去，兜兜转转两天多，领导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况且在火车上那么长时间也太过无聊。为此，省扶贫办在行程安排上，选择了从杭城飞华京，然后在华京转机到银州。
从省政府到机场的路上，方娅还真打起了瞌睡，她的脑袋微微向萧峥这边侧着，轻轻枕在萧峥的肩头。副主任刘永誓瞥了一眼，看到了，心里那叫一个醋意满满。只是他并没有听到方娅打呼什么的。他心里愤愤不平，实在太便宜萧峥这个从基层来的人了！
在飞机上，给副厅级以上领导都安排了头等舱，其他人都安排了普通舱。
刘永誓心道，这下方娅在头等舱，萧峥在普通舱，终于将他俩人分开了！刘永誓是副厅，自然也坐头等舱，只不过他的位置跟方娅是一头一尾，两人隔了好几个座位。刘永誓本想跟人换个位置，坐到方娅旁边去。可坐在方娅旁边的正是纪检组长古翠萍，他就不敢换位置了，就担心自己被古翠萍认为是对方娅图谋不轨。
刘永誓只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下一个接近方娅的机会。
萧峥跟同行一位男干部坐在一起。这哥们是省发改委的处长，他看萧峥掏出了宁甘省材料来看，就问道：“兄弟，你就是迟到的安县萧县长？”因为让陆部长等了好几分钟，萧峥的名字在同行的人中，也算是小小的出名了，萧峥尴尬一笑道：“是啊。领导您贵姓啊？”
省发改委处长道：“我叫马铠，省发改委投资处长。”这是正处级岗位，比萧峥还高了一个级别，萧峥主动伸出手，道：“马处长好。”马铠倒也是个爽气的人，他伸手跟萧峥一握，道：“你说现在官僚主义是不是很严重？副厅以上的，就能坐头等舱，我们这些处级的，就只能挤普通舱。”可见马铠对坐头等舱还是有些向往。
萧峥是没有坐过头等舱的，他问道：“头等舱和我们这个普通舱有什么区别？安排美女？还是美酒？”马铠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跟萧峥拉开一点距离，审视他，道：“这个，都没有。”萧峥道：“那还有什么意思？跟我们这里也差不了多少。”马铠继续审视着萧峥道：“嘿，兄弟，没想到你是个人才呀。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头等舱也就那么回事了，没什么可羡慕的。”萧峥笑笑说：“本来就是呀。”
马铠又道：“不过要说美女，甘宁是出美女的。那个地方，以前就是西夏国呀，那宁甘姑娘，特别是南宁的回族姑娘，戴着红色的丝绸头巾，那脸蛋、那身段，各个都是美不胜收。俗话说，每个甘宁姑娘身上有‘五宝’，你知道吗？”萧峥看着他，摇了摇头：“还真没研究过。”
马铠带着点卖弄地道：“那我给你科普下，宁甘姑娘的‘五宝’，一是脸白似滩羊皮、二是脸蛋如枸杞红、三是头发像发菜黑，四是性格好，质地细腻、刚柔相济恰似贺兰石，五是她们爱干净爱清洁，又像沙枣花，芳香四溢。”萧峥微微笑着道：“真的这么好？”马铠道：“兄弟，你结婚了没有？”
萧峥摇摇头道：“还没有。”马铠更来劲了：“那到了银州，晚上我带你去街上见识见识宁甘的‘五宝’姑娘。”萧峥一口答应：“好啊。”马铠高兴了，“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马铠出来一趟，也是想要放松放松，正好没有同伴，没想到一下子就找了萧峥。他知道萧峥是县里来的，基层的领导哪个不会玩？不会玩，能当得上领导嘛？
萧峥又翻开了宁甘的材料看起来，马铠也已经瞥见是什么内容了。他想萧峥应该第一次跟着省里出去活动，心里没底，所以在熟悉材料，做功课，就宽慰道：“没必要这么用功。你就跟着走走看看也就行了。这个扶贫什么的工作，搞不出什么名堂的。”
萧峥没想到马铠会这么看待此次结对扶贫，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马铠道：“发展这个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的，靠其他省份帮忙怎么行？地方发展，是具有马太效应的，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我们江中已经发展起来，就会越来越好，宁甘省前期已经落后了，再加上资源、环境、人才等要素不行，也就会愈来愈落后。”
萧峥不以为然，他说：“这倒也不一定。一个地方只要想发展、肯发展，有人带头搞，其他人齐心协力，再加上国家帮助，是很有希望发展起来的。”
这是萧峥亲身经历过的，天荒镇好几个村子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他是亲历者、参与者和推动者。几个村、一个镇的发展，推小及大，给了萧峥实践的经验、发展的信心。所以，他才敢和马铠辩驳。
马铠又瞧瞧萧峥道：“兄弟，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萧峥摇摇头说：“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马铠道：“你要是乐观主义，我就是悲观主义。宁甘姑娘虽然很不错，可宁甘的男人，比较懒，没有奋斗精神，地方劣根性很足，对他们脱贫致富我真的不看好。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不过，我们一个乐观、一个悲观，很互补啊。记得，我们找个晚上一起去看宁甘姑娘！”
马铠虽然跟萧峥在看待扶贫这个事情上分歧很大，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萧峥一起去看看宁甘的漂亮姑娘儿。
萧峥想，看看也无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天生爱看漂亮姑娘，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乱来就行。于是就道：“没问题呀。”马铠笑着道：“爽快。我先睡一会儿，你继续做你的功课吧。”说着，马铠将飞机舷窗的遮阳板拉上了，开始打瞌睡。
飞机已经在万米高空，向着一千公里外的华京飞去。
从杭城到华京也就两个小时。一行人开始转机。
外面就是京都，天安门、长城、颐和园等景点和京城的一派繁华就在几十公里以内了。可是他们没有逗留的行程安排。从机场的玻璃墙往外看的时候，陆在行笑着说：“这次没办法带着大家在京城走走看看。但是，等哪一天我们把宁甘的扶贫工作给搞成了、搞好了，我就在京城请大家好好搓一顿。”
很多人心里嘀咕，那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马铠和萧峥走在后面，他在萧峥耳旁嘀咕道：“我看是没这个日子。”
萧峥知道马铠对扶贫这个事情没信心，萧峥也不跟他辩驳，只是大声道：“陆部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可一定要把扶贫工作给干好了，到时候陆部长请我们吃京城烤鸭！”
陆在行朝萧峥投来一眼，在这么多人的目光当中，他也只看到萧峥的眸光中是充满亮色的，没有丝毫畏难情绪，他也就朗声道：“当然，我说的。到时候，我不仅请大家吃京城烤鸭，还要请大家喝最好的二锅头！”
方娅也跟着道：“好啊，为这京城烤鸭和二锅头，我们也要好好干了！”
刘永誓的心头又是一阵醋意，刚才他忙着给陆部长带路，都没有来得及附和陆部长的话，结果被萧峥这家伙抢了机会，方娅还赞同了萧峥！




执掌风云 第488章 去看姑娘
夕阳西下，从华京飞往银州的班机再度启航。
绚烂的夕照从城市的上空，直射舷窗，令人目眩，又令人不得不看下方被染红的京城。萧峥忽而想到，三十年前，父母就生活在这里。如今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父母，曾经一个是京城的世子，一个是街巷平民的女儿。为保住他们孱弱的儿子，他们毅然舍弃这天子之城，把自己流放到江南的穷乡僻壤。
他们该有多爱自己的孩子，才会做出如此的决定？萧峥望着下方的城市，看着它渐渐的远离，但是他心里似乎隐隐地感觉，或许他还将回来，至少是带着父母再回来看看。那时候，再也没有人可以逼迫他们，也没有人可以流放他们。他们将坐在儿子的车里，是无忧无忧虑的自由身！
“萧县长，在看些什么？”像是芦笛般轻快明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转机之后，因为机票是另买的，很是巧合，坐在萧峥身旁的正是扶贫办办公室副主任蒋小慧。之前的发改委处长马铠已经坐到前面的位置去了。
蒋小慧瞧见萧峥一直在望着窗外，也是好奇，就问了一句。
萧峥这才回过神来，京城已远，也没什么看头了，萧峥转回头来，忽而一种清爽的香味沁人心脾。这香味不是加工香水的味儿，而是纯粹的身体香味。萧峥不由响起了马铠对他说的话，“她们爱干净爱清洁，又像沙枣花，芳香四溢”，说的是宁甘姑娘身上的香味。萧峥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宁甘人吧？”
蒋小慧吃了一惊，脸上绽开了笑容，两个酒窝深陷：“萧县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过你吗？还是别人对你说的？”萧峥笑笑道：“都不是。前面的马铠处长跟我说，宁甘的姑娘像沙枣花，身上很香。”萧峥这句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当面说人家女孩子身上香，不是有调戏的嫌疑，就是告诉人家自己在关.注她，这是容易引起误会的事情。
可没想到蒋小慧却并不忸怩，她说：“这话是真的，我们宁甘的女孩子确实爱干净，再加上也许是遗传吧，就是有一种香味。这不是你们男人能感觉出来，我们女孩子也知道。”萧峥心头暗叹，蒋小慧的性格里果然蕴含着江南女孩所没有的直爽。
你要是对一位南方女孩子说她香，人家的反应要么赶紧躲开你，要么就红着脸对你说“讨厌”，都是让人有些尴尬的。可蒋小慧直爽的一句话，让彼此都感觉舒服和宽心，顿时有种说什么话都可以的感觉。
萧峥道：“这次回老家，该是很兴奋的吧？”蒋小慧笑着说：“那是啊。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虽然江中的经济发达，物质条件好，可还是很想家的。”萧峥有些奇怪：“那为什么不回去呢？”蒋小慧这次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囊中羞涩呗。我虽然考上大学了，也在杭城有了工作，不过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要上学，爸爸妈妈在村子赚不到钱，身体也不好。平时我的工资都寄回去的。过年回去一趟要几千块，还不如直接打钱给家里，他们可以用好一阵子了。”
原来还是经济问题。萧峥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宁甘，确实要比江中省困难很多？”蒋小慧道：“是的。不过，也要看地方，银州市在宁甘省市最好的地方，被称为‘塞北江南’。但是，宁甘也就这么一块地方是最好的，其他地方就要差太多了。比如我老家‘西海头’，跟银州相比，那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
“西海头”？这个名字萧峥在材料上是看到过的，也知道是个贫瘠之地，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太了解这个“西海头”的真正含义。萧峥就问道：“西海头是什么意思？那边有海？”蒋小慧苦涩一笑道：“别说‘海’，就是水都没有。所以，我们那里的人常常会出现幻觉，感觉不远处有海。可是我们那边的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西海头’，根本不知道海是个什么样子？我到杭城来读大学时，看到了钱塘潮涌、看到了东海扬涛，我当时想，江中人该是多少世才修来的福分，才能拥有这么多的水呀！”
萧峥小时候也在穷困的山村长大，可至少还是有水的，后来开石矿把水给污染了，可石矿停了之后，现在溪水都是碧绿碧绿的。但是，蒋小慧的家乡没什么水，那怎么过日子呢？萧峥这个生在华京、长在南方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过，蒋小慧忽然又开朗地道：“现在好了，咱们江中省去结对帮扶咱们宁甘省了，我相信以后宁甘省肯定也能脱贫致富的，我的兄弟姐妹和村上乡亲，应该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萧峥注意到，蒋小慧的眼神之中忽闪着希望的光彩。可见，她是真的把江中和宁甘结对扶贫当作一件大事的。
萧峥不由想到了之前马铠对他说的，一个地方的发展还是得靠自己，靠结对帮扶是靠不住的，而且发展是有马太效应的，弱者愈弱、强者愈强。马铠和蒋小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萧峥心想这里面的区别，应该就在于，对马铠来说，宁甘就是一个相距千里的陌生省份；但是，对蒋小慧来说，就是再远，那也是她的家乡，是心里永远的牵挂。
萧峥不想扑灭她的希望，就说：“对。现在咱们江中和宁甘结对帮扶了，一定能共同走出一条致富之路来的！咱们宁甘乡亲的日子，也一定会变好的。我们要有这个信心。”蒋小慧微微侧过脸，认真地点了下头：“萧县长，你这么说，我信。”
萧峥有些奇怪，蒋小慧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说相信自己？
蒋小慧又笑了笑说：“今天，你迟到了，可领导都没批评你，陆部长还跟你开玩笑。我就奇怪了，刚才在候机的时候，我跟方娅部长打听了下。原来你在安县将一个污染村、贫困村变成了一个绿水青山的富裕村。以前，我在《江中日报》上看到过关于天荒镇的报导，但当时就觉得这个村很厉害，没想到背后是您在推动。我这就理解了，为什么陆部长会对你这么宽容、古组长还特意替你说话、方副部长会在动员会上推荐你！所以，你说咱们宁甘能变富、变好，我就相信。”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个蒋小慧这么用心！短短的半天时间内，把他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萧峥说：“感谢你信任我，但我对宁甘的情况不是太清楚，还是得去那边亲眼看看，然后再向考察团领导提意见。”蒋小慧狠狠点头：“这就太好了，您是从基层来的领导，对基层情况熟悉，你的建议肯定很有操作性，考察团的领导也更容易听你的。”
萧峥顿时感到身上有担子了。本来，萧峥此趟宁甘之行，也不过就是为方娅去寻找凤形闪电的发生地、解除她的失眠症。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次宁甘之行后，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可刚才蒋小慧的话，却让他感觉心里有些沉甸甸了。
蒋小慧虽然年轻，可她其实也已经是副处级，跟萧峥的级别是一样的。关键不在于级别，更在于蒋小慧的那份信任。还有宁甘老百姓的生活状况，是不是真的如蒋小慧说的那么苦？既然自己来了，要是能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肯定还是要做。萧峥对蒋小慧说：“要是我能有什么好的点子，我肯定会向考察团领导提出来。”
蒋小慧像是放心了许多，点头说：“太好了。”
聊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旁边的蒋小慧也睡着了。萧峥也有点困意，打了一个瞌睡，只听到有人轻轻摇晃了他一下，“萧县长，飞机马上到了。”萧峥睁开了眼来，旁边还是蒋小慧，但此时飞机已经微微倾斜，正在盘旋而下，并且不时抖动一下。
这个时候，也是乘客容易紧张的时候。毕竟飞机的下面是空气，很多飞机都是在起飞或者降落的时候出现问题。萧峥脑海里也不由闪过一个问题，可千万别出事。他不由一笑，人啊，乘船坐车七分命，有时候还真由不得自己。于是，也就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