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过胡杨林

杜江的母亲早年在识字班认识一些字，她戴上老花镜，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念道：
“杜江，我送你：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烟雾八两琴音，火烧的冰雹是九两，晒干的雪花整一斤。”
“哈哈哈，我这儿媳妇也是个人才啊，看来杜江你要认输啦……”
“妈，那是戏里的台词，是《杨八姐游春》里佘太君向宋王要彩礼的唱段。我拿来逗杜江开心的。”美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管哪里的，这词写得好啊，有创意！美花，快趁热把饭吃了，别凉啦！”杜母又看一眼熟睡的小孙子，乐颠颠的离开了。
美花和杜江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唧唧咋咋的总是有话说，杜母很是感慨，看来这找对象还真的是自己看好了，才过得开心啊！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3章 两个苦命人儿1
1978年，对莫志刚来说，更是他改变命运的一年。在这一年的秋天，中央决定对不应划为you派而被错划了的人，给予实事求是地改正。
根据中央政策，对这些予以改正的人，要恢复政治名誉，并由改正单位负责分配适当的工作，恢复原来的工资待遇。对原是党员的，没有发现新的重大问题的人，应予恢复党籍；原是共青团员的，应予撤销开除团籍处分。
莫志刚的单位安排他回到生产技术科工作，恢复了他的一切政治经济待遇。
接到改正通知的那一刻，莫志刚老泪纵横。自打1958年来到五道湾，整整二十年啊！二十年的风霜，染白了他的青丝，驱走了他的乐趣，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平添了他许多的皱纹。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壮年，现如今已经开始快步入老年的行列了。他背也坨了，腰也做下了毛病，脸庞黑黑的，如果不开口说话，和这里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他激动的心无法平静啊！好似里边有万马在奔腾，他坐卧不宁。他想喝点酒，想要找个人唠唠嗑，他想到了刘贵枝。
刘贵枝的病情已经恢复的完好，毕竟没有遗传基因，当年发病只因受了过度的精神刺激，以后的日子生活平稳了，病也就一点点的好了。
这些年，莫志刚和刘贵枝两个苦命的人儿，互相帮衬着，已经真正成了相互的依托。刘贵枝在生活上关照莫志刚，经常帮他洗洗涮涮，家里做点好吃的也是不忘叫高兴给送过去。莫志刚呢，是她的精神依托，生活无论多苦，只要一想到有莫志刚在身边，也就一块乌云散了。
刘贵枝做了几个小菜，给他烫了二两白酒。他坐在她家暖哄哄的小炕上呷了一口酒，啊！这酒真香醇啊，“贵枝，这是什么酒，好喝啊！”
“是咱这酒厂自己造的酒啊！”
“这酒真好喝啊！来，贵枝，你也喝点。”
“不，我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好就是啦！莫老师，这酒你若喜欢喝，你临走的时候，我到酒厂去给你灌一桶。那一桶二十斤呢，够你喝一阵子的。”刘贵枝也是刚刚听说莫志刚的事。
“哦，我没什么好带的，带个大酒桶回去也不错！哈哈，他们非把我当成酒鬼不可！”
莫志刚被落实政策，刘贵枝很为他高兴。唉！这莫老师总算熬出头啦！苦了那么多年，总算有了回报，可以去过好日子啦，而且是回到省城，多好啊！
她打算给他缝制一套新被褥，莫志刚的那套被褥已经不像样子了，破烂的几乎没法缝补，那样的被褥怎么可以拿到城里去？
“莫老师，你打算哪天离开啊？”她要在他走之前缝制完毕。
“那边要求我下个月初上班报道，所以这边最迟这月底要离开！”
“那就只还有一周时间了。”刘贵枝有些怅然，看来这莫志刚说走就要走啦！
莫志刚感受到了刘贵枝的心情，他自己也有些割舍不下这对母子。
“是啊，真的面临离开，我还真的有些割舍不下这里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啊！我也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孩子了们！哎，高兴呢？高兴过来！叫莫大爷看看！”
高兴走过来，莫志刚怜爱地摸着高兴的头。
“莫大爷，你走了，我会想你的！”高兴不愿意莫志刚离开，刚才一直坐在一边闷闷不乐，他现在已经上五年级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学习也很好。
“高兴舍不得莫大爷，那就跟莫大爷走吧，好吗？高兴！”莫志刚拍拍高兴的肩膀。
“不好。”
“噢，不愿意和莫大爷在一起吗？”
“不是，只是跟你走了，那我妈怎么办？我不能离开妈妈！”
“傻孩子，你莫大爷和你逗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刘贵枝怜爱地拍了高兴一巴掌。
“高兴是个懂事的孩子，莫大爷喜欢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考到莫大爷身边，莫大爷会把你当亲儿子待的。
刘贵枝的眼眶湿润了，这么多年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很不易，高兴打小就被人歧视。那些有爸爸在身边的孩子，说话都仗义，打架打输了，撤退前也会说一句：“你等着，等我回家告诉我爸爸的，看你还敢欺负我？”
高兴自知没有后台，从小就学会谨慎小心，他不惹事，也不敢惹事。刘贵枝内心甭提多难受了，孩子太委屈了！
自从莫志刚给高兴补课起，高兴逐渐变得开朗起来了。莫志刚给予他的慈父般的关心爱护，对成长中的高兴太至关重要了，刘贵枝为此打心眼里感激莫志刚。她会感到无比欣慰：哦，我没有看错人，他真的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4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2
可现在，莫志刚就要离开他们了，刘贵枝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免还会有些失落和惆怅。儿子高兴更是不愿意离开莫志刚，今天得到消息的高兴一直闷闷不乐，刘贵芝看出来了。
想到哪里去了，人家莫志刚是落实政策离开，是好事啊，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她拿起酒瓶，给莫志刚斟了一杯酒，然后往自己的酒盅里也倒了一点点。
“莫老师，祝贺你啊，也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关照，我虽然不会喝酒，但今天也要喝一点。”说完，她一口将杯里的酒喝掉，然后就呛得直咳嗽。
“咳！咳！唉呀妈呀，好，好辣啊！”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不能喝啊！行啦，别逞能啦，你就在这坐着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高兴悄悄到厨房给她妈妈倒了一杯白开水，“妈，你就喝这个吧！我吃完了，去写作业去啦！”
“真是个细心孝顺的好孩子！”莫志刚疼爱地看着高兴。
“高兴，别走，给你莫大爷敬一杯酒！谢谢你的莫老师！”刘贵枝拽住高兴。
高兴给莫志刚倒了一杯酒，“祝贺莫大爷被落实政策！谢谢莫大爷！”
“高兴啊，莫大爷也祝你学习进步啊！”莫志刚拍拍高兴的肩，看得出，他很喜欢这孩子。
“谢谢莫大爷！那，我去写作业啦？”
“去吧！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莫志刚望着高兴离开的背影说。
“莫老师，你那么喜欢他，就叫他给你做干儿子怎么样？你老了，好叫他孝敬你！”刘贵芝看似半开玩笑地说着，内心也似乎抱有一丝希望。
“哦，好啊，好啊！”莫志刚随口应着。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贵枝啊，还有没有酒啦？”
“有啊，不过你别喝太多，那样会对身体不好！”刘贵枝看一眼微醺的莫志刚，起身去取酒。
“莫志刚往刘贵枝的酒盅里倒满白开水，然后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他端起杯子，“贵枝啊，这杯酒，我是敬你的，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在谁都不敢靠近我的日子里，你还对我那么好，这份情啊，我莫志刚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忘记啊！”
他说完仰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他，眼泪也紧跟着滴到桌面上。
刘贵枝的内心也在翻江倒海。曾几何时，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他喜欢的莫老师默默牵手，她要好好照顾他，给他温暖，叫他后半生的日子不再凄凉。
她在等待，等待莫志刚开口，可莫志刚尽管还是对他们母子照顾有加，但他却是一直在忙于教学，并不曾有任何表示。由此她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层意思。是啊，人家再落魄也是有知识的大学生，也是城里人，而自己算什么，一个乡巴佬而已，现在更是老得连容颜都没有了，唉！不自量力啊！
最近一个时期，她又感觉身体有些不大对劲，总是疲倦，没有力气，人也消瘦了下来。她由此想起母亲得的病，最初也是这个症状，她想到城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又一想，算了吧，检查出来也治不了，还要花很多的钱，听天由命吧！
可她放不下孩子啊！高兴还在读小学，万一自己走了，孩子怎么办？
刚才她看到莫志刚喜欢高兴的样子，忽然心里就敞亮了起来了：把高兴托付给莫志刚吧，他一定会好好关照高兴的，高兴也是一直崇拜他的，这是最合适的了。再说，自己没亲没故的，也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人来。
可莫志刚就要离开这里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凉了下来。唉！高兴的事看来是没着落了，人家回了省城，也不可能把高兴带到省城啊，自己也不能那么没深沉地提这件事啊，那不是叫莫志刚为难吗？
唉！莫志刚这个自己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就要离开这里了，又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 她的心一阵悲凉。
“桂枝啊，想什么呢？你先吃饭吧，你看，饭都凉啦！”
莫志刚的话语唤回沉思中的刘贵枝，“哦，是的，你也吃饭吧，你喝好了吗？”
“不用管我了，你先吃吧，我今天高兴，再喝两杯！” 莫志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贵枝啊，你知道吗？我只有在你这里，才能找到家的感觉！家，是多么温暖啊！可我，没有家！早就没有家了！”他摇着头，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莫老师，你喝多了，咱不喝了，咱吃饭吧！”刘贵枝看出他有些过量了，忙劝他吃饭！”
“别劝我，我没喝多。你别说话，你，你听我说好不好？”莫志刚固执地又倒了一杯酒。
“我原先也有个温暖的家，我老婆漂亮贤惠，儿子女儿都很乖，很可爱！”
刘贵枝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他和莫志刚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向她提到他的家、他的老婆孩子，以前刘贵枝问过他，他只是含糊地说家离得远，他们不方便过来。
“可是，可是命运捉弄人啊，好端端的家转眼间，说散就散了，儿子死了，老婆改嫁了，女儿被老婆抱走了，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了！”说完，他用颤抖的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5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3
刘贵枝的眼眶湿润了，这莫志刚的命真的够苦的。唉！
“别难过啊，莫老师！生活就是不容易嘛，往往都是要坎坎坷坷走过来的。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不去想它，好吗？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吗？如今又被落实了政策，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莫志刚叹了一口气， “有人说啊，‘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这话太对了！在外边累了乏了，回到家里就像船儿靠了岸一样，身心放松啊！可不，在家里，有热饭热菜吃着，有老婆孩子围着，多温暖啊！”想起自己这么多年过的日子，莫志刚黯然神伤。
“莫老师，你啊，苦了这么多年了，回到省城，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有合适的人，你还是找个伴吧，一个人太苦啦！”刘贵枝劝他。
莫志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我这只船啊，飘得太久啦，想靠岸，都有些吃力啦！”
“遇到合适的，还是找一个吧，两个人怎么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最主要的那是一个家啊！ ”
“哎，先不说这事，刚，刚才说到哪啦？对啦，说到我儿子了。”
莫志刚说完从贴身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板板整整的格子手绢，他小心地打开手绢，里边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这就是我儿子中奇，是他三岁的时候照的，你看，他长得多精神啊！”
刘贵枝看到那张照片不禁心头一震，十八年前，在那道河滩上，莫志刚伸手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的画面，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莫志刚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隔空响起：‘对不起，我结婚了，你看，这是我儿子的照片……’
看来他是一直这样珍藏着这张照片的。唉，这伟大的父爱令人感动，可也叫人心碎啊！
她接过还带有莫志刚体温的照片，照片中的小男孩正微笑着看着她，多么帅气的孩子啊，好可爱的孩子！唉，可惜了……
“是因生病吗？”刘贵枝小心地问道。
“是的，白喉……”
莫志刚拿着照片仔细地端详，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长得像我的地方多，很乖巧的孩子，他走的时候，我没赶上，我出差了……”
“唉，我早一点回来就好了！我若是不在我的那个同学刘凯处逗留一天，也就和孩子见上面了……”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对不起这孩子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梗咽，握照片的手在颤抖，他用嘶哑的有些变了调的嗓音继续说着：。
“人要倒霉啊，喝口凉水都塞牙！屋漏偏逢连夜雨，孩子没了，老婆不原谅我，说死不和我过了，内心的创伤还没养好，紧接着我就又被打成了you派，改造下放到了这里，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啊！这二十年……”
莫志刚说不下去了，心里的悲伤一股脑地涌出来，填满了胸口窝，堵住了喉。
他想把照片收好，可颤抖的手怎么也包不好那张照片，刘贵枝见状帮助他包裹好。
他把照片又放回贴身的口袋，却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悲痛，他将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抽动着双肩，放生痛哭了起来。
在被剥夺政治权利的年代里，尽管内心煎熬，生活倍加艰难，但他都没有这样地哭过。可为什么，在这一切霉运宣告结束了的时候，他竟是如此这般的伤心欲绝？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6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4
刘贵枝坐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条毛巾，“志刚，你若是觉得委屈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然，憋在心里会做病的。”
刘贵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她。她同情他，心疼他，一个大男人得有多大的痛苦和委屈才会如此这般哭泣？是啊，这雪上加霜的打击，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他其实已经很坚强的了。
莫志刚渐渐止住了哭泣，他抬起头来看到泪眼婆娑的刘贵枝，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失态了，叫你担心了……”
刘贵枝起身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吧，我去给你热热饭。”
莫志刚伸手拦住他，“我现在吃不下去，咱们还是坐着说说话吧！”
“那也好，你等一下，我去看看高兴去！”
她来到高兴的房间，发现高兴早已经睡着了，她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出来：唉，我可怜的儿！
他给孩子的被角掖了掖，擦干眼泪，退出房间。她在莫志刚的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莫志刚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他看着刘贵枝消瘦的脸庞，心疼地问道：“贵枝，你怎么瘦了呢？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最近胃口有些不大好，吃饭吃得少一些，老毛病了，没事。”
“到医院看看吧，我这两天有时间，我陪你去，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不用，没事，以后吃东西注意点慢慢就会好的。”
“唉，过几天我就要走啦，我还真的就有些放心不下你们，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那边安顿好了，如果能脱离开，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想到莫志刚就要离开自己了，刘贵枝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哭啊，这也不是走得很远，如果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们的。我到了那边，就会给你写信，咱们可以经常保持通信联系的。”
可莫志刚越说，刘贵枝哭的就越伤心。原来莫志刚不知道，十八多年前，刘贵枝向他大胆表白，遭到他的回绝的往事，竟然在此刻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仿佛看到莫志刚坐在河摊旁的柳树下打瞌睡， 仿佛听见莫志刚在用及其温和的口音在回绝自己。她心里的委屈顿时也化作了泪水。
“贵枝，有什么伤心的事说给我听好吗？我帮你拿拿主意！”莫志刚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于是，便这样问她。
刘贵枝抬起头来，用一双泪眼看着莫志刚，“志刚，还记得十八年前，在那沙河岸边，我去找你的事吗？”
“当然记得，你穿着粉色格子上衣，梳着两条大辫子，从麦田那边走过来……”
“志刚，我现在就想知道，你那时候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动心？”刘贵枝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缠绕她心头十八年的困扰。
莫志刚沉吟片刻，“有的。你那么漂亮，那么有活力，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说实话，叫人很难抗拒。只是，只是当时我的身份，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叫你跟我受苦，我是被改造的人。而你那么年轻漂亮，我不能耽误你啊！”莫志刚说了心里话。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7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5
“那你有没有爱过我？”刘贵枝站起身来来，她走到莫志刚身边，勇敢地追问一句。
“有的。那是日后相处过程中逐渐产生的感觉。”莫志刚很坦诚。
刘贵枝突然嘴角一撇，扑到莫志刚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那么主动表白很丢人的，你为什么要回绝我？我恨你，我恨你！是你把我推向王春生那个混蛋的，呜，呜……
莫志刚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此刻，他的心里很愧疚，如果知道她会遭遇那般非人的折磨，还不如自己当初接受她的求爱……
唉！这善良的女人经历了太多痛苦，老天保佑她吧，让她的后半生过得好一些。，
稍许，他在她的耳畔柔声说着，“贵枝啊，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其实很敬佩你追求爱情的勇气。爱情是美好的，谁不愿意拥有美好的爱情啊？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每个人都渴望被人爱。心里有爱，我们就会觉得生活充满阳光，不是吗？
刘贵枝抽泣着说道： “是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你。你知道吗，志刚，当你心里爱着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爱你，你都会觉得很充实，不孤单……”
刘贵枝的话令莫志刚感动。这个女人这么执着的爱着自己，从青葱岁月一直到两鬓斑白，始终不离不弃。我莫志刚何许人也，值得她这般待我？
此时，他自己在心中暗自思忖，回沈阳安顿下来，如有可能，我一定要把他们母子接到沈阳去。从此以后，风雨路上，彼此相依，共同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不仅仅是这份情我要报答，更因为这是个值得信赖，值得爱的好女人。
想到这里，他抱紧她。
深秋的天气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风平浪静的。到了晚上突然就刮起了大风下起了雨。风越刮越大，风力将刘贵枝家的窗户顶得啪啪直响。
“志刚，外边起风了，好像还下着雨。天气不好，你，你别走啦……”她说。
“嗯，我听你的，不走啦！”他一边应答者，一边将她抱了起来，她幸福地闭上眼睛。
……
七天后，莫志刚离开五道湾，刘贵枝和高兴将他送到大队门前的客运站点。
大队里，很多社员都过来给他送行，他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也都过来了，他们都舍不得莫老师，他的学生都哭了。
莫志刚也是百感交集，虽然这里是她的改造地，可这里的村民没把他当坏人，时间久了，他和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就有了感情，如今离开，还真有点依依不舍，心里尤其放不下刘贵枝母子。
莫志刚拍拍高兴的肩，“高兴啊，好好学习，好好照顾你的妈妈，你妈妈不容易啊！”
“放心吧，莫大爷，我会好好学习，好好照顾妈妈的！莫大爷，你看，车过来了！”高兴指向远处驶过来的长运客车，随手拿起莫志刚的行李。
莫志刚转过身，深情地望着刘贵枝，“贵枝，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回去会立马写信过来，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通信联系。”
刘贵枝梗咽着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再见了，贵枝，再见了，五道湾！”莫志刚站在车窗前挥着手。
车开走了，莫志刚离开这里了，刘贵枝唯一信任可依靠的那个人离开这里了，她的心空空的。




风沙吹过胡杨林 第168章 产假期满
美花56天产假休满开始上班了。此时她真正感受到了杜江不在家，一个人带孩子上班的艰难。
她每天早晨5点钟必须起床，需要把孩子白天喝的奶冲好，把孩子喝水的水瓶灌满水，必须带足孩子一整天需要用的尿布，把自己带饭的饭盒和菜盒装好，这些东西都要井然有序地放在一个大大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