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袁宗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势了。
之前好好的,就算朱四暗地里接见唐寅,但至少兴王府上下事务都在其掌控中,自己是兴王府当之无愧的大管家。
可突然皇帝死了,传位诏书到来,他除了能去跟蒋王妃沟通外,连见朱四一面都困难重重,反而是唐寅这几天搬进王府,俨然成为了朱四身边最有发言权的幕僚,即便出面跟大臣沟通事务都不是唐寅在做,也是唐寅指派张佐具体负责执行。
袁宗皋感觉自己的失宠有点“莫名其妙”,忽然一下,自己就没地位了,一时搞不清楚是何状况。
转眼到了二十九,使节来安陆已有两天时间。
一大早,袁宗皋趁着朱四与唐寅、张佐的闭门会结束,硬着头皮去了内院书房,见到王府少主人。
“袁长史,你不忙着明日拜陵之事,怎有心思来见我?”朱四见到袁宗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都没叫你来,你为何会出现在我面前?
袁宗皋道:“拜陵之事,老朽已妥善安排,不知殿下几时动身往京师?接位乃当前最为着紧之事。”
“你错了,袁长史,现在拜陵更加重要。”
朱四一副执着的模样,“我是兴王府的人,这点不容改变,我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子,并不打算过继到别人名下……至于让我继位,那是因为皇帝无子,必须要让我去,不是吗?拜陵结束,我自会安排进京事宜。”
袁宗皋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会对当皇帝一事如此“敷衍”。
“梁大学士和毛尚书已多番催促……”袁宗皋只当朱四不太明白其中道理,想以先生的口吻指点一番。
朱四立马翻脸了:“我的话你没听到,是吗?现在兴王府到底谁做主?如果说我是皇帝,那我几时到京城,是该由我来做决定,还是梁大学士和毛尚书决定?”
一番话就把袁宗皋呛到哑口无言。
袁宗皋心想,唐伯虎这是灌了多少迷药,你作为兴王连迟则生变的道理都不懂?这对兴王府上下有何好处?
“王妃那边……”
袁宗皋只能把蒋王妃给搬出来。
朱四脸上怒气满盈,道:“袁长史,我希望说的是最后一遍,安排好拜陵之事,几时出发不由你来擅专,如果母妃非要我早点走,让她自己跟我说,勿劳你在中间传话!下去吧!”
袁宗皋本来信心满满能让朱四听自己的,不料却栽了个大跟头。
他看出朱四是真的生气了,无奈之下只能行礼告退。
“伯虎啊伯虎,你是否还记得先王遗命?这分明是在玩火啊!”袁宗皋出书房时自言自语,可惜眼下连见唐寅一面都无法如愿,更不用说当面质问。
……
……
四月初一。
拜陵如期进行。
袁宗皋怕出意外,已提前请示蒋王妃,派出人手先行赶往京城,探听一些情报,以方便朱四北上时,能有更多京城的消息传来。
朱四压根儿就没这么做,不是他没想到,而是朱四觉得京城有朱浩在,朱浩有苏熙贵的人手帮忙传信,根本不需要兴王府派人。
兴王府大动干戈,反而会显得朱四很在意皇位归属问题,于将来执掌大权不利。
这都是唐寅提出的建议……这些事虽然不由朱浩一一指点,但唐寅参悟透朱浩“缓”字诀的核心思想后,以此来做应对和进行布局,游刃有余。
唐寅有能力当朱浩的盟友!
一行出城往兴王安葬的东郊松林山方向而去。
浩浩荡荡,旌旗招展!
兴王府将所有护卫都调回城内,布置安保事宜,加上使节一行带来的御林军和锦衣卫,让朱四出行有了皇帝的风采。
安陆百姓早就得知消息,纷纷前来围观。
眼下都知道安陆之地出了真龙,那还不赶紧出来一睹新皇的风采?
而且新皇还这么孝顺,临去京城前,不忘给父亲上坟,这说明新皇很念旧,或许安陆百姓能沾点光。
“地方百姓,很热情啊……”
张鹤龄骑在马上,悠哉悠哉。
这几天他在安陆是最逍遥快活的那个,眼下是国丧期,他一点都不在意,安陆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他早就跑了个遍。
袁宗皋负责陪同,此时他不时眺望前面朱四的车驾,心中一阵悲哀,因为他连靠近马车的资格都没有,骆安严格执行了朱四的号令,绝不允许未传见之人过去相见。
“兴王府近年平盗和赈灾,深得地方百姓之心。”袁宗皋解释了一句。
“是吗?”
张鹤龄笑呵呵的,一点都没见外,“袁长史,新皇如此有人缘,说明会做人,那他到京城之后,应该会照顾身边人,是吧?”
袁宗皋没听明白。
一旁骑马的定国公徐光祚咳嗽两声,提醒张鹤龄不要乱说话。
张鹤龄却全然不顾,板着脸道:“我只是问问陛下人缘如何,这都需要避讳吗?咱都有拥戴之大功,到了京城应该会加官晋爵吧?哈哈。”
声音很大,连后面的谷大用等人都听到了。
众人心里一阵发愁,这是带了什么人前来迎銮啊?
真把自己的拥戴功劳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又不是兴王府旧人,就算新皇登基,人家不搭理你,你能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都不懂,也只有张家外戚才能干出这么风骚张扬和没脑子的事。
……
……
松林山上。
此时兴王府的墓已经打造好,作为亲王陵寝,规格不大,一路台阶上来,很快就看到神道碑。
再往前走,就是地宫入口,朱四走了过去,众随从臣僚不得靠前,但兴王府的护卫和太监则可以朱四家仆身份继续往前开路。
朱四没有进地宫,只是在碑前跪下行礼。
本来都以为朱四来给父亲上坟,不过是走个形式,结果朱四一跪不起。
长跪很累,后来朱四直接盘膝坐在那儿,对着父亲的坟嘀咕什么,后面更有兴王府仪卫司的人过去搭了一个棚子,用以遮阳和阻挡后方随同而来之人的视线。
“这是干嘛?”
张鹤龄又不合时宜问话。
毛澄道:“世子这是至孝至善啊。”
一看人家就不是来走个过场,不然挑什么吉日?
既然来了,肯定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四月天虽然不是很热,但临近中午,一行人都是一身朝服,金灿灿的阳光直射身上,眼睛生疼,更让人心情躁郁,想找个地方坐一下都不行,只能站在那儿等着小皇帝跟老爹一诉衷肠。
张佐几次从棚子和后方车驾间来回奔走,好像是在替什么人传话,这点有心人留意到了。
梁储问袁宗皋:“袁长史,可是王妃同行?”
在梁储看来,这么慎重,需要王府承奉司奉正太监来回传话,肯定是贵人,可能这一切不是小皇帝的意见,而是蒋王妃的意思。
袁宗皋摇头道:“未曾。”
“那……”
梁储知道若非蒋王妃的话,有些话就不好继续问下去,但他还是开了个头。
袁宗皋却摇头苦笑:“在下也不知情……”
梁储不太明白,你是王府长史,另外一位长史张景明已故去,现在王府只有你一个右长史,你能说自己不知情?
骗谁呢?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
外人都想不到,袁宗皋是真不知情。
因为后方利用张佐给朱四传话的正是唐寅,也是朱四在那儿坐得无聊了,想问问几时走,或者接下来要做什么。
张佐来回奔走,却乐在其中,有时还故意示威一般往袁宗皋这边看看,意思是,你瞧瞧,我就是比你有本事,能跟世子沟通,而你就只能跟这些外臣一般站在这儿看热闹。
气不气?
一行一直在山上等到过了中午,日头西斜,朱四终于拜山结束,后面又是一次隆重的祭祀仪式。
仪式进行中,鼓角齐鸣,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即将结束,终于可以往京师进发时,张佐过来通报:“诸位大人,老奴替少主前来传话,今日时候不早,请诸位回城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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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能闲着(求月票!)
梁储和毛澄等人心乱如麻。
这个小储君还真是不着急,简直是在拿我们当猴耍!
等了四天才来拜你爹的坟,眼见拜都拜完了,还不着急走,意思是要再滞留几天?这是有多舍不得生你养你的地方?
皇位对你就那么没吸引力?
众人回城后。
由毛澄牵头,决定再派人催促。
“谷公公,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传达我等的意思,若再不出发,京师局势有变,只怕天下将要大乱……就当世子为天下臣民思虑,也不应再多盘桓,还是及早启程为好。”
谷大用心下为难。
但还是按照毛澄和梁储等人的吩咐,跑去兴王府规劝。
……
……
这趟劝,终于起了作用。
当晚就从兴王府传出消息,说是来日上午,兴王世子在拜别母妃后,就将启程前往京师继位。
梁储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当晚好好将銮驾布置一番,安排好仪仗,梁储还给京城写信,通知安陆这边发生的情况。
四月初二。
朱四一早去拜见母亲,梁储等人在王府前院等候。
袁宗皋也在外等着,不知里边母子惜别是怎么个情况。
等朱四出来时,众人行礼时发现少年眼角有泪,说明其非常不舍得安陆的人情事,不想跟母亲作别去京城。
“袁长史,这位少主……为何会这般?”
终于要出发了,兴王府正门前,朱四三步一回头,终于登上銮驾,梁储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一旁的袁宗皋。
袁宗皋叹道:“或许前年世子入京,居留日久,长时间未能见到王妃,恋母心切,只怕这次又是……有去无回。”
“这是什么话?”
毛澄闻言皱眉。
梁储微微眯眼,其实袁宗皋这话没说错。
这趟去京城,可不就是“有去无回”?
按照杨廷和与张太后的意思,是让朱四小宗入继大宗,去了后他娘就再也不是他娘了,人家这么依依不舍完全有道理。
若是蒋王妃以后不能跟朱四重叙母子情,只能以婶婶的身份存在,那母子俩以后估计再难见面。
“世子至仁至孝,吾辈之幸也。”梁储感慨。
毛澄闻言,重重点头。
……
……
朱四一行,终于启程前往京师。
其实朱四迫切想要当皇帝,至于孝顺与否……真不一定,这全都是遵照朱浩和唐寅的意思行事,要对外表现出对兴王府以及母亲的眷恋与不舍,为到京城后争取并巩固皇权做好一切准备。
当晚休息时,朱四暗地里把唐寅叫到跟前。
“先生,这两天我的表现没什么问题吧?”
朱四一副我演得很好,你快夸夸我的表情。
唐寅点头嘉许:“殿下在遵循并实施‘缓’字诀时,做得很好,如此就能让朝廷上下觉得,世子对于皇位并无太多渴求,如此才能争取到更多利益。”
朱四不解:“我们到底要争取什么呢?”
没等唐寅说话,旁边张佐忍不住插嘴:“什么都要争取啊,咱到了京师,估计要受制于人,到时想安排个人在朝为官,都要被人管着……”
说到这里,张佐见朱四面色不善,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张奉正所言在理,到京师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不是说继位后就能控制一切,此番名义上遗诏乃先皇所立,但其实乃首辅与太后合谋,江彬势力倒台后,先皇身边的佞臣会逐一问罪和遣散,如此只怕文官势力做大,彻底压制皇权。”
唐寅虽然政治觉悟不高,但这几年在朱浩熏陶下,总算也知道未来的敌人是谁,讲起道理来朱四听得进去。
朱四一拍桌子:“如果朱浩在我身边就好了,他的主意多,定能给我们安排好一切!”
张佐道:“有唐先生在,其实也一样!”
旋即又被朱四瞪一眼,张佐讪笑着退后。
唐寅道:“朱浩足智多谋,一切都在他算计中,眼下他准备的最后一份锦囊,可以打开了。”
“时间到了吗?”
朱四惊喜地问道。
张佐张了张嘴,随后闭上,朱四道:“有话就说!”
张佐这才道:“及早打开,有所准备也好!”
朱四欣然点头:“那好,打开吧。”
这次唐寅有了准备,不再等陆松带备份的来,自己便将锦囊呈上……
……
……
京城,此时已是四月初六。
有关安陆的消息,尚未传到京城来,但现在朝廷已将江彬下狱,对于江彬势力的铲除还在进行中。
朝廷已无须再担心江彬手上的遗诏发挥什么作用,当即公告天下,以之前杨廷和草拟的遗诏为准,公布兴王世子朱厚熜为皇位继承人。
如此一来,京师人心迅速安定,都在等朱四抵达京城,正式登基为帝。
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就此断了心思,直叹小兴王运气好,什么都没做,皇位就砸到头上了。
“……小当家是说,您早就预料到这一切,还写了锦囊给新皇?”
苏熙贵这几天缠着朱浩,等候新皇到京城,自己好去邀功,跟朱浩待在一起,邀功时方便许多。
当得知朱浩早就暗中布置好一切时,苏熙贵心情激动。
朱浩笑笑,轻轻点了点头。
苏熙贵没心思考虑,朱浩为何要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他,对自己可能要被利用都懵然未知,只想着把所有情况都搞清楚。
“小当家前两份锦囊,都只是布置好出发事宜,那最后一份……”苏熙贵自然想知道第三个锦囊的内容。
朱浩起身,来到茶楼窗口的位置,望着外面车水马龙,负手而立,有一种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三份,不过是告诉朱四,进京城时,应当以如何名义……小宗入继大宗,只是杨阁老的一厢情愿,新皇要做的是继统,但不继嗣。”
“啊!?”
苏熙贵着实吃了一惊,“这……初来乍到,连皇位都没坐稳,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些?”
朱浩道:“现在陛下遗诏都已经公布了,你觉得杨阁老会因为新皇不继嗣,而另选他人来做皇帝?那岂不是说,杨阁老可以随意左右皇帝归属?以他正统文臣的身份,会做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苏熙贵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太后那边……”
“太后是太后,一切都要以大行皇帝的遗诏为准,按照法统选定了谁,就无法再行更改,若现在都不努力争取的话,等继位后再提出来,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朱浩道,“而且要以如此方式,跟文臣争,让文臣关注大礼的问题,才无心争权夺利,行那党同伐异之事!”
苏熙贵立即醒悟过来,跟着起身来到窗口,叹道:“小当家真是深谋远虑,看来新皇登基后,京师短时间内不会太安稳……前有江彬等佞臣擅权,后将是文臣把持朝政!”
朱浩侧目望着苏熙贵,笑道:“所以到时候新皇需要在朝中培植自己人,尤其是那些隐身暗处却能帮到他的大臣,到时黄公很可能会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
“啊?这……呵呵,但愿如此吧!不急,不急,一切等陛下帝位稳固再说……”苏熙贵心中一万个愿意,但嘴上却不能承认。
还要掩饰内心的狂喜。
朱浩的分析有理有据,若是新皇入朝,跟文官连成一线,成为杨廷和控制的傀儡,为了皇位稳固而忍气吞声,唯唯诺诺,苏熙贵才应该感到担心,因为杨廷和控制了皇帝就会对政敌下手。
但若是新皇登基后,一上来就表现出对大礼的执着,跟主流文官利益产生冲突,那时君臣间就会产生嫌隙,虽然算不上多大的矛盾,但杨廷和就不能安心对付政敌。
朱浩的布置,很符合苏熙贵和其背后恩主黄瓒的利益,苏熙贵当然举双手支持。
朱浩又问:“那苏东主和黄公,能为新皇做多少事呢?我是说眼前。”
“这……”
苏熙贵想了想,黄瓒人在南京,而他在京城又没有官身,手上有钱却不知该往哪儿塞,这个忙该怎么帮?
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毕恭毕敬道,“请小当家示下。”
朱浩道:“咱在京城不能闲着,不如先看看哪些人能为新皇所用,诸如私下里跟杨阁老有嫌隙的,比如吏部王尚书的人,或者跟王尚书过从甚密可能会遭遇打压,再便是过去几年因杨阁老而被排挤到南京的同僚……苏东主人脉广泛,暗地里调查一下有哪些人,整理出名单来的话,应该不难吧?”
“哎哟,这怎会难呢?”
苏熙贵一听,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朝中谁跟杨廷和有仇,或者不是杨廷和派系而惨遭打压的,知根知底,很容易就搞清楚。
朱浩笑道:“也不能说容易,只能说为新皇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苏东主把名单列出来,我暗地里呈送到新皇面前,到时或是大功一件。”
朱浩对于历史很了解,但现在朝中那么多大臣,到底哪些人跟杨廷和不是同一派系,还真需要有一定的人脉和财力支持才能调查清楚。
历史上很难记录一个大臣是否为杨廷和派系,就算后来参与到左顺门事件中的文官,有很多也是被裹挟进去的,并不是说他们一开始就愿意站在杨廷和一边。
有苏熙贵在,把名单列出来,朱浩就可以提前布局,让朱四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必须要提前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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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第四百七十六章 倔牛(加更)
四月二十一,新皇一行进抵京师近郊。
京师局势在杨廷和主持下,已基本无大碍,皇宫大内和礼部都已做好了迎接新皇登基的准备,自然在礼数上,是让朱四以皇太子身份,从东华门入宫,先住在太子出阁读书的文华殿,住一天后再行登基。
如此表明朱四是小宗过继大宗,以“皇太弟”的身份继承皇位,奉张太后为“母”。
但杨廷和正准备着人将继位诏书发到圣驾前时,礼部侍郎石珤匆忙带着尚书毛澄的信函,求见杨廷和。
“……中堂,这位新皇,似对于出身之事非常在意,使节到安陆后盘留多日未曾启程,路上又多次问及家中事,甚至路途中屡有返回之意,北上京城每日行车不过四五个时辰,天黑便歇宿,只怕他对于继承皇位有所懈怠……”
石珤算是杨廷和的嫡系,礼部中最被看好继承礼部尚书之人选。
他的话,不过是将迎驾过程中朱四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结后如实告知杨廷和。
杨廷和不是不知,只是对于很多事他觉得没必要过多探听,他不相信有人会不觊觎皇位,只怕很多事是新皇刻意营造的假象。
杨廷和神色冷漠,摆手道:“无妨,或许是惺惺作态罢。”
石珤道:“以在下所见,未必如此。贵主身边亲近如长史袁仲德,路上对于贵主到京事也极为着急,多番催促无果,反屡屡为贵主所斥,若其真有心继位,何至于会如此怠慢身边亲近之人?”
杨廷和闻言皱眉。
石珤的话,其实是在提醒,如果这位即将登基的小皇帝真是惺惺作态,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做一件不合乎常理的事情,你总要找到他做事的出发点吧?
石珤作为毛澄不在京时,礼部的话事人,参与到新皇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的礼数制定问题上。
他道:“会不会是……这位贵主对于继统的礼数,有所疑虑?”
石珤最后这句话,是顺着杨廷和的意思讲的……你不是说小皇帝是惺惺作态吗?那我就分析一下,会不会是他不想过继到孝宗名下当儿皇帝?
杨廷和仔细思索后,微微摇头:“之前诏书,并未提及此事,何况以他小宗之身,入继到大宗为帝,是乃掌控天下之局,他已非稚子,这道理岂能不懂?有得必有失,料想他不会有何异常举动,待其到京后,一切就尽在我等掌控中。”
……
……
杨廷和非常自信。
我赐给你一个龙椅坐,你还敢跟我挑三拣四?皇帝归属是我定下来的,那谁来当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心里是这么想,但杨廷和断然不会如此落实下去。
决定了谁当皇帝就不可能随便更改,让朱四当皇帝是符合大明法统之事,若是让别人来继承皇位,那就是乱了纲常,名不正则言不顺,到那时他杨廷和很难维持忠直大臣的形象,轻言废立,或许会遗臭万年。
但杨廷和还是轻视了朱四在继承皇位名分上的决心。
也是因为朱四是个“大孝子”。
再加上之前几年生活在朝廷阴影下,让他觉得当皇帝也是一件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即便心中再想当皇帝,但若是不能把朝中权臣给压下去,自己当了皇帝很可能会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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