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没有。
她不由转脸,也看向墙上。
她以为他扶了一下,现在仔细看,才发现有机关。墙上的一块砖,似乎有点不同。
于是她伸出手,轻按上那块砖。
咔!
极细微的手感,砖陷入一点点。她收回手后,砖又弹上来。
“这是个枢纽。我们经过这边,就会触动机关。只有按下枢纽,机关才会关闭。刚才在下经过时,按下它关闭。公子经过时没按,于是就发动了。”方云岚说。
“还真复杂。”
“隐市的东西,不可小觑。”
“方先生可以勘破,岂非更不可小觑?”
“过奖。”
她笑笑,一抬手:“方先生先请。”
“做什么?”
“继续走啊。”
“已经不必继续了。”
“为什么?”
“目的达到,还继续什么?”他忽然笑了,笑得很愉快。在他这一笑中,楚卿倒下去。
她忽然倒下。
按过砖的那只手上,像有蚂蚁在爬,从指尖爬上手背,又爬至手心。由手心钻入,钻进了血脉,在血脉中游走。
游上手腕,游上手臂,游上大椎。
瞬间游遍全身。
她顿时失去力气,软倒在地上。
在倒下的地方,正有阳光射入,亮晃晃刺目,刺得她睁不开眼。
日已入午。
宇文初正在郑府。
他才刚下马车,管家就已奔出,将引他入大门。
“王公子,学士已等了许久。”管家一路走,不停地说,“昨夜几位走后,学士在书房赏画,直赏至夜深,忽又想见二位。若非当真晚了,只怕会立即去请。”
“是么?”
宇文初一愕,不由失笑:“看学士温文闲雅,不料是个急性儿。”
“学士确实温文。”
管家也失笑,忙解释:“平时倒不如此,只在上心的事上,才会情不自禁。学士上心的事,无非字画珍品。大抵文人雅士,多有这个喜好?王公子想必了解,但我们这些粗人,左右是不懂的。”
管家很会说话。
宇文初笑笑,跟他来到一个偏厅。
这个厅确实有点偏,非但远离正堂,而且远离花厅。它独立府内一隅,有点孤单伶仃。
这是待客之处?
“还望王公子见谅。”管家一边赔礼,一边解释,“本该请公子去花厅,但此刻花厅中,正有一位大人,与学士谈论公事。不得已委屈公子,先在此处稍候。”
“无妨。”宇文初说。
“请王公子稍坐。”管家很有礼。
宇文初点头。
他才刚坐下,外面来了个小僮,送上新沏的茶。
管家接过来,双手奉上:“今日实在失礼。这是御赐贡茶新品,权当赔罪。王公子雅人雅量,请多包涵。”
这越发客气。
宇文初一笑:“不敢当。”
贡茶果然很好。他看着手中的茶,汤色悦目,清香沁人。
“好茶。”他赞道。
“请公子品茗。”管家十分殷勤。
可这殷勤太甚了!
宇文初垂眸赏茶,心中已知不妙。
郑府内的偏厅,不会只这一个。除了花厅之外,必有别处可用。如果真的殷勤,该带他去别处,而非僻处一隅。
既以角落待客,却又送上贡茶。这样大的反差,不正是个矛盾?
常理之外的矛盾,往往会折射问题。
果然有问题!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176章 各有危机
宇文初端了茶,似乎不急于尝。
于是管家又劝:“王公子,贡茶品质极佳,新烹时品尝,口感犹好。公子何不尝尝?若冷了再尝,佳味已尽失,岂不可惜?”
这人比客人还急。
宇文初点头:“言之有理。”
他开始品了。
管家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纵是此茶的茶农,也没这么上心。管家关心的,似乎只此一事。
茶杯正在抬高,已经凑近唇边。茶杯正在倾斜,一汪碧色流动,马上流入口中。
管家睁大眼。
哗啦!
茶杯滑了一下。
王公子不知怎么手滑,在入口前一瞬,居然失了手!
顿时,一地碎片一地水。
“哎呀!”他大惊,抬眼说,“这可真失礼。”
管家的脸色变了。
“没什么,没什么。”管家看着地上,强笑道,“不过一杯茶,公子太客气。”
“可惜一杯好茶。”他很惋惜。
“我再去沏一杯。”管家立刻说。
而且说去就去,这句话说完,人已奔出去。对地上的一片狼藉,竟连理也不理。
喀喀!
忽然一阵声响。
管家奔出的刹那,厅门关上了。关的不是雕花门,而是铁栅门!一道铁栅落下,将门严密封死。
这个偏僻的小厅,竟变成个囚室!
“快去回报学士,人已拿下了。”铁栅外面,管家正往内看。
他还在紧张。
入郑府为仆多年,他头一次干这事。
好紧张!
从迎入那人开始,他便心惊肉跳,到现在也没好。虽说终于成功,可他几乎吓死。
反观里面的人……那人倒不紧张!
那人仍在座。
莫说神色变化了,连点波动也没有。那人依旧闲坐,甚至还在微笑,冲他点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学士说,那人乃悍匪。
可一点也不像!
若说学士文雅,那人比学士还雅。如今身陷囹圄,居然全不害怕。
管家迷惑了。
他几乎开始怀疑,学士会不会弄错人?
此刻宇文初已陷入危机,楚卿也一样。
她中了毒,正躺在地上。
毒性十分厉害,她已经浑身无力,只能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阳光投入大殿,周围一片明亮。
明亮中有人走近。
“陈公子,地上冷么?”方云岚在笑。
“还好。”她出奇平静。
“陈公子不生气?”他问。
“生什么气?”她反问。
方云岚又笑了。
他一撩衣摆,竟然坐下来,对面席地而坐,看着她笑:“能让陈公子上当,真是我的荣幸。”
“方先生客气。”
“陈公子这么聪明,想必已明白关节。”
“先生谬赞了。我其实愚钝,虽说明白了一些,但仍有一些不明。”她看着他,问道,“方先生可否赐教?”
“好说。”
“刚才那个机关,想是先生杰作?”
“雕虫小技,公子见笑。”
“先生几时弄的?”
“昨夜。”
“于是之前种种,不过都是幌子。只为让我中计,按上那块毒砖?”
“正是。”
“万一我没按?”
“那也不要紧,我还有后手。”
“如此说来,先生费心费力,目标其实是我,而非郑学士?”
“可以这么说。”
“那我才真荣幸。我何德何能,竟有此荣幸?”
“公子太过谦。以公子的身份,天子也会为你费心,何况我这凡人?”方云岚眨眨眼,笑道。
她也眨眨眼:“什么身份?”
“端阳公主。”
大殿一时静了。
两个都不说话,彼此看着对方,像要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隐秘。可最终,谁也没看出什么。
“你是谁?”她问。
这人到底是谁?!
他不会是楚煜的人。否则现在她面对的,不该是他,而是楚煜。
可他知道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目的,这人会是谁?
“故人。”方云岚说。
“恕我健忘。”
“公主殿下,你真会伤人心。”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枉我在千里之外,对公主念念不忘。”
他抬手一抹。
方云岚的脸变了!
面前的这张脸,不是上次那个人,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她认识的、最美最诡的人!
姜檀。
“是你?!”她不由大惊。方云岚是姜檀?!
这太意外了。
怎么会是他?!他竟已入陈!
难道,他已不怕牵制?抑或,牵制已不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郢主没有行动?
她告诉郢主真相,意在借刀杀人。
一个弑父弑君之人,对现任郢主来说,无疑是个危险。何况,这人勾结鬼方。一个合格的君主,必不容这个祸患。
为了郢国与先主,郢主应该下手!
难道他没下手?
除非是个昏君,才会养虎为患。可看姜枚为人,又十分清明。
难道他失败了?
但没任何情报,显示郢国有变。郢土上好好的,没什么动荡。
这真太奇怪!
她躺在地上,心念飞转。
如今姜檀入陈,为了什么?看来他已知道,她与楚煜反目。想必他接近长钦,正为证实这个。
现在既已证实,他便没了顾忌。即使杀了她,也不用担心。他不会得罪陈国,更不会得罪陈主。
果然只为杀她!
“三殿下可真执着。”她笑了。
“怎么?”
“不惜千里奔波,只为杀一个人。作为皇子来说,这样还真可贵。三殿下若是杀手,必可名动江湖。”
姜檀也笑了。
“可我不是杀手,所以千里奔波,也不只为杀人。”他笑着说。
“还为了什么?”
“为解相思。”
相思?
她一挑眉:“相思引?”
原来,郢主真没动手!
他不但没动手,而且没暴露。所以姜檀不知道,郢主已明真相,竟还千里入陈,为他来取解药?
姜檀是真的关心。
那么郢主呢?也许是真的不忍。
这才是亲情!在权争之间,皇族之中,竟也有这种亲情!
她忽觉很心酸。
“公主殿下,我皇兄身子差,经不住相思。”姜檀看着她,轻叹,“如今你要死了。人之将死,总该做点善事。如果给我解药,你会死得舒服。公主殿下,你说好不好?”
“不好。”
“公主说我执着,我看你才执着。”
“人生一世,总该有点执着。”
“何必呢?”
“应该的。”
“我有鬼方血脉,公主想必知道。”他忽然说。
“知道。”
“鬼方氏凶戾残忍,为目的不择手段。”
“知道。”
“公主见识过么?”
“没有。”
“现在有机会了。”
“今天的荣幸还真多。”她看着他,淡淡一笑,“不过,三殿下怕会失望。”
“凡事总要一试。”他也笑了。
阳光很亮。大殿上两个人,一坐一卧,同沐浴阳光下,似乎安详静好。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177章 妄言惊人
郑府内同样安静。
角落的小厅中,宇文初闲坐许久。管家在铁栅外,一直盯着他,像怕人会消失。
他不由失笑。
看来郑府之人,没经历过这种。不过囚个人,竟也紧张至斯。
下人们如此,那主人呢?郑长钦紧张么?
郑长钦此举,又是为什么?
《秋思图》有问题?
不会。
他看过《秋思图》,别说没问题,即使有问题,也不用这样。如此大动干戈,绝不只为一幅画。
必为重要大事。
可他现在的身份,不过一介富贾,何来重要大事?除非他已暴露!
难道暴露了?
这可有点诡异。他又非独自入陈,身边有楚卿,背后有暗部。如果他暴露了,别人也会暴露。
能勘破他们行藏,可是不小的本事。
郑长钦没这个本事。
若郑长钦得知,只能得于楚煜。
可这也不对!楚煜如已知道,能不亲自动手?竟让郑长钦处理,这不合其作风。
看来楚煜不知。
郑长钦又如何得知?唯一可疑的人,只有方云岚。
莫非是方云岚?
他已勘破他们?勘破了多少?又告知郑长钦多少?他引走楚卿,为什么目的?这个方云岚到底什么身份?!
忽然之间,宇文初很焦虑。不为自己,为了楚卿。
她如今怎样?
他正在乱想,郑长钦来了。
郑长钦来到铁栅外,上下打量他。
宇文初按下心思,微笑说:“不过一夜功夫,学士待客之道大变,实在让人惊叹。”
郑长钦冷笑。
这人还真镇定!
对于忽然被囚,似乎全不慌张,更不害怕。表现这么平静,这人有恃无恐,还是心怀坦荡?
郑长钦也不知道。
他什么也不知道,可他囚了这个人。因为陛下吩咐,让配合方云岚。而在昨夜,姓方的提出要求。
让他今日一大早,去兰园请人。必是姓王的在,来了将人囚住。
他照做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当然会问,但姓方的不说。
姓方的只说,让他稍安勿躁,等办完大事,自会告诉他。他便可带上这人,去向陛下请功。
为什么现在不能去?
他也问过。姓方的说时机未到。
他向陛下请功,还须等姓方的办完大事?!办完什么大事?他再追问,姓方的什么都不说了。
姓方的只说,要想立大功,必须配合他。
是么?
可他不太确定。是该立刻上禀陛下,还是听姓方的话?
他一时纠结。
如果立刻上禀,由于时机未到,他立不成大功。如果听姓方的,以后陛下知道,会不会生气?
他考虑了很久。忠心与立功之间,他更在乎什么?
立功!
他太想立功,也必须立功。
何况陛下吩咐,让他配合姓方的,那么听姓方的话,也算奉命行事,陛下应该不生气。
于是他释然了。
可当他面对王公子,仍不免别扭。因为,他还是不明所以。
为什么囚住此人?他很想审问一下。
可惜不行。
姓方的特别交代,不要与这人说话。
姓方的真麻烦!
不让追问根由!不让立刻上禀!不让见姓王的!不让与之说话!不让做这,不让做那,姓方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了?!
呸!
郑长钦不由窝火。
他身为翰林学士,天子近臣,凭什么被外人限制?!姓方的太过分!
他越想越恼,恨恨拍上铁栅。
一道铁栅,分隔两人。
外面的他很心烦,里面的人很悠闲。囚与被囚,倒像反过来。被囚的还没怎样,囚人的先烦躁了。
那个王公子看着他,还在微笑。那笑在他看来,几乎有点讽刺。
郑长钦恼了。
“阶下囚也敢自称客人?”他冷哼。
“阶下囚?”王公子很不满,反问,“我犯了何事,沦为阶下囚?”
郑长钦一时语塞。
犯了何事?他也不知道!正因为想知道,他才来看看。不料却被反问,这个狡猾的人!他才不会上当!
“王公子自己的事,倒来问别人么?”他冷笑。
“当然。”
“这真好笑!”
“这不好笑。”王公子看着他,十分严肃,“郑学士无故囚人,已太让人震惊。如果再无原因,事情会很严重。”
很严重?
郑长钦失笑:“有多严重?”
“严重到无法承担。”
“谁无法承担?”
“学士你。”
“我?”郑长钦大笑,傲然说,“在陈土之上,还没有什么大事,严重到我无法承担!”
“现在有了。”
好大的口气!真笑死人了!
郑长钦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他笑不出了。因为他发现,王公子很严肃。
吓人的严肃。
在那么严肃的注视下,他开始有点虚。
于是他不笑了,盯住对面的人,心中犯嘀咕。敢说这种大话,这人有什么底气?
他不由乱猜。
“学士可知我是谁?”王公子忽然问。
不知道!
可他该这样说么?似乎不合适!那又该怎么说?他一时踌躇,不知如何作答。
静了片刻。
他终于忍不住:“你是什么人?”
不料王公子说:“事关重大,请屏退左右。”
郑长钦一挥手。
管家退下去,家丁也退下。铁栅内外,此刻只余他俩。
郑长钦冷哂:“现在可以说了。不过王公子,我要提醒你,倘若你说谎,后果更严重。”
王公子笑了。
“真实身份,何必说谎?”王公子看着他,淡淡笑道,“我来自梁国。”
梁国人?
“你是奸细!”他说。
“我做奸细?陈国还没这么大面子!”王公子冷笑。
“你到底什么人?”
“信王元极。”
啊?!
郑长钦愣了。
梁主的胞弟?不会吧!一个梁国王爷,为何乔装商贾?这说不过去!
信王没来过陈国,真假无法分辨,也许这人想假冒。
于是他一哂:“你说谎。”
“学士不信?”
“不信。”
“为什么?”
“若是信王殿下,何不正大光明?乔装成商贾入陈,可不似皇子所为!”他哼道。
“正大光明?”王公子失笑,像听笑话,“在郑学士心中,国家间的争斗,有多少正大光明?”
郑长钦哑然。
有多少?没多少!
虽说明争暗斗,似乎各占一半,其实暗的居多,明的占少。
各国互相刺探,频出阴招。暗中取胜为上,刀兵征伐为下。
这个他当然懂。
莫非这个信王,入陈为出阴招?
他不由生出警惕。
信王莞尔:“学士不必这样看我。我此次入陈,并无歹意。”
“那你为何而来?”
“为了确定一件事,陈卫之间的事。”信王说。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178章 作假乱真
这话有点诡异。
陈卫之间的事,与梁国何干?更不消说,陈卫之间没事。这个信王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想确认什么?”郑长钦问。
“陈国的立场。”信王看着他,正色道,“我来只为打听,陈国对卫的立场。”
郑长钦失笑。
“这个还用打听?”他一边摇头,一边嗤笑,“陈卫已联姻,梁国不知道?”
“知道。”
“那还打听什么!”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打听。”信王眨眨眼,也笑了,“可以联姻的,未必是盟友。联姻也分多种,有些为结盟,有些为算计。我只想知道,陈国为什么。”
郑长钦不笑了。
信王还在微笑:“这些隐秘之事,等闲打听不到。所以我才乔装,借机接近学士。因为举朝上下,天子最亲近者,唯有学士一个。”
郑长钦神色变了变。
类似这种话,已有人说过。
昨夜,方云岚也这么说!他们接近他,目的竟一样。方云岚的厉害,他已领教过。
那么这人呢?
这人真是信王么?若是真的,又有什么目的?
于是他谨慎问:“你打听这些作甚?”
不料信王说:“我不知陈国立场,现在还不能说。”
郑长钦一挑眉。
这个回答微妙,其实等于说了。
梁国打听此事,可见陈对卫的立场,间接影响梁国。但若梁卫交好,又何必探究此事?
想来梁卫之间,多少有点问题。
是什么问题?
郑长钦很想知道。
可这个涉入已深,这人轻易不会说。他必须提点保障,先让这人安心。
于是他正色说:“陈国的立场,你大可放心。”
“怎么说?”
“陈卫虽已联姻,但各自为政,互不牵扯。卫国有什么事,都与陈国无关。”他微笑。
这句话也很妙。
“当真?”信王问。
“当真。”
信王的眼一亮:“郑学士的看法,想必陈主认同?”
“认同。”
这已算得上保障。不论梁卫如何,陈国都不插手。这么中立的态度,这人尽可安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