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薛湘灵
“嗯,因为我是哥哥。”稚儿挺起胸膛:“我听晋捷哥哥说,娘希望我跟晖儿将来能够做到更好,所以才会舍得把我们送到军中去。”
“你难道想做个毫无用处的寄生虫?”看着两个儿子蹦蹦跳跳在前面走,依依在她怀里不住蹦跶着。有再多不高兴,也因为有了这三个孩子而变得微不足道。不过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眼里能够揉得了沙子的女人。再为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以后,更加不会将好不容易才有的家还有男人拱手让人。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分走一杯羹。
“才不呢。”稚儿扭过头:“多丢人,就是我不怕,还怕给爹娘丢脸。”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异样自豪:“我听舅舅说,那个张继保才是纨绔子弟。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连个弓都拉不开。”
“是么。”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明显的好恶,是不是知道的太多?
“丞相。”如意好不容易看到诸葛宸回到内院,这好像是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只是夫人没有问过一句。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兵的标准夫妻。不过如意知道,这就是两个主子闹别扭的征兆,越是不言不语。就说明事情越多。
“夫人睡了?”诸葛宸特意换了外衣才过来,背着手抬脚进去。
“夫人正跟两个小公子赶围棋。”夫人的脾气好像是越来越好,这是几个小丫头说的。如意大不以为然,看看夫人微微耷拉的嘴角,就知道这是在按捺火气,要不是看着两个小公子都在家,说不定就要发火了。
“嗯。”听到打过了二更鼓,还在赶围棋?诸葛宸撩起绣帏进去,依依的摇车就在旁边,不过依依是不会睡在摇车中,坐在母亲怀里,跟母亲一样看着两个哥哥在那里赶围棋。
“叫吃哦。”稚儿拈着一枚黑子就要落子,晖儿大叫:“哥哥,再让我一次好不好。”
“都让了你三次了,棋品太次了。”稚儿撇嘴:“娘,您看晖儿,再这样的话,我就不跟他下棋了。”
“晖儿,举手无悔大丈夫。”管隽筠逗弄着女儿,晖儿嘟着嘴:“好嘛好嘛,叫吃就叫吃。”
稚儿喜滋滋下了一子:“看看,这一片都是我的了。”
“嘎嘎,嘎嘎。”依依兴奋地大叫,手指在棋称上乱动,好好的棋局马上混作一团,看不出谁胜谁负。晖儿眉开眼笑:“哥,是依依悔棋可不是我。”
“你们商量好的。”稚儿撇嘴,捏捏妹妹粉嘟嘟的小脸:“娘,依依的小脸就像小苹果。”
“跟你小时候一样的。”没想到一局即将知道结果的棋局,就因为女儿的小把戏,最后成了兄妹间的一场玩笑:“你那时候比依依淘气,弟弟也不像你小时候。”
“才不是。”稚儿从食盒里拿出一个桃脯,有滋有味吃着,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扭头看到父亲站在屏风后面,赶紧溜下地跟晖儿两个规规矩矩站好:“爹。”
“嗯。”诸葛宸迟疑了一下,缓步过来:“学着下棋,会了多少?”
“刚开始学。”晖儿吐舌,跟哥哥下棋是可以悔棋的,要是跟爹下棋,还想撒赖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爹,爹。”依依兴奋地摇手,诸葛宸还没伸手,依依已经迫不及待地讨抱。
“来,抱抱。”从女人手里接过女儿,管隽筠没有任何迟疑就把女儿给了他,看看他身上那副打扮。刻意换过了外衣,换在平日是不会穿着这么麻烦琐碎的衣衫,有时候就是在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蛛丝马迹暴露了心里最深沉的秘密。
清了清嗓子,好像想说什么。诸葛宸张张嘴,话到嘴边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忙得很?”管隽筠端了盏茶过来:“明儿稚儿跟晖儿就要走了,若是没工夫送他们走,我一个人去好了。”
“明儿就走?我怎么不知道。”诸葛宸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安排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女人谁也没这个本事。就是他本人,也未必能够让两个儿子心悦诚服到军中去,甚至不用母亲多说什么,就会答应。
“刚刚说好,来不及去说。”目光转向两个儿子:“再说迟早都要去,不如早些下决断。好在都愿意。”
晖儿扭捏了一下,还是跑到母亲身边:“娘,我们说好的,到了年下我就跟哥哥一起回来过年。”
“是,说好的。”管隽筠点头:“不过你也答应了娘,等你回来的时候,要学会什么,还有什么都要学得好好的,别忘了。”
“哥哥能做到,我也行。”晖儿很自信:“我跟哥哥都是最棒的。”
“娘要看的是你做到的,不是嘴上说的。”管隽筠笑起来,旋即收敛住:“要是做不到,依依到时候都会笑话你们两个哥哥,看你们怎么说。”
“那是娘教的。”稚儿兴许是母亲最大的孩子,跟母亲说话一点都不忌讳,想到什么马上脱口而出:“要不依依才不会笑话。”
“依依不笑话,我笑话。”管隽筠拍了儿子一下:“行了,看看都是什么时辰了。还不去歇着,明儿一大早起不来,看看来接你们的人都走了,有意思?”
稚儿很久都没有跟母亲撒娇,这一下也忍不住要爬到母亲身上:“娘,我会想你。”
“娘也会想你们,宝贝儿。”在两个儿子额头上各自亲了一下,眼角有点湿了。唏嘘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很多时候需要放手。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这么做。
“行了,都去睡了。”诸葛宸把女儿交给外面的嬷嬷:“好生看着。”
兄弟俩给父母行了礼,跟着嬷嬷们下去。管隽筠转身进来,诸葛宸翻看着儿子放在书案上的窗课本子,稚儿真的很自觉。就是回来这些时候,都没有落下写字。晖儿跟着哥哥一起,也变得不是专门记着玩儿,写的字儿很有样子了。
没有搭理他,管隽筠换了件寝衣,在妆台前专心致志匀着脸。透过铜鉴看向身后的人,居然可以装作是无事人一样?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好骗的,还是觉得做的事情就是天衣无缝?
不经意间,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以前遇到这种时候,早就是腻歪到一起。不过此时不想,甚至不想他碰自己。往后些微退了一下:“我不舒服。”
“怎么了?”男人仰起脸:“病了?怎么不请太医来看看?”
“过两日就好了。”到了屏风后系好寝衣的系带。
她的身子怎么回事,男人清楚得很。上次她生女儿的手,那一次终于知道女人有多痛苦。加上有了三个孩子,就不想她再受这种痛苦。所以让太医精心配了药,隔断时候吃一次,好了很多。
“不该是这时候。”手掠过她的青丝:“日子不对。”
“哪有那么准。”以前要是他这么说,会有些难为情。即便是夫妻,也会觉得赧然。可是此时说出来,就会去想,是不是那个女人也被他这样子宠着惯着,很多事情也是一样了若指掌。心底泛酸,却又不在脸上露出来。
诸葛宸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按摩着。知道她每月来红总是有些不舒服,就是吃了药也不见太有效果,心烦却没法子。
代婚 第七卷 宰相夫妻 第一章 揽月楼
“早些睡吧。”硬下心推开他的手,如果他也这样对那个女人,又用同样的举动来对待自己,如此游刃有余,看来这个调和鼎鼐的本事不止是在朝堂上,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有用。
诸葛宸手掌轻轻摩挲着:“那天皇帝跟你说了什么,我一来就不说话了。看样子,一定是在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嗯。”管隽筠点头:“既然是不能知道,那就不用问了。”本来也没什么,要是平时说不准都说了。不过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如果只是张夫人说的话,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是有的。只是目前看来这不是捕风捉影,的确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是么?”诸葛宸看着她桀骜的脸,这个女人只要是拧劲儿上来了,就没人能够扭回来,只是一旦涉及到皇帝身上,尤其是关系她跟皇帝之间的事情,自己说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这句话应该换个人说,管隽筠淡淡一笑:“那你去打听好了,知道了回头告诉我,让我也听听看是怎么回事。我想丞相一定比我清楚,这里头是出了故事。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口口相传嘛。若是丞相猎奇心思多的话,可以去问问皇上,看皇上怎么跟丞相说。”
“我问过。”诸葛宸看着她冷淡的脸:“你这都闹了好些时候了,从皇帝走了开始就是闹到这样子。”
“问到什么了?”管隽筠根本就不回答他的话:“皇上告诉你,稚儿是他的孩子?”
“不许胡说。”诸葛宸冷着脸看着她:“你到底是在闹什么。”
“是我在闹,还是丞相在闹?”管隽筠靠在床架上,用被子遮住小腹,不许他再碰自己。
诸葛宸被她说破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我闹什么,这两日忙得很。”
“是忙,朝内朝外都忙。”管隽筠笑笑:“丞相原本就是忙得了不得,我也没那么大气性。怄不了那么久的气。明儿还要送稚儿跟晖儿走,丞相忙得很就别去了。说多了,只怕两个孩子还真舍不得走了。”停了停:“明儿把稚儿和晖儿送走了,我回家去住几天。家里的事儿也都吩咐好了。丞相就不用担心了。”
诸葛宸看她侧身朝里睡着,单薄清瘦的身影分明写满了倔强和不满:“你想去哪儿都成,不用事事都跟我说。”
气恼地放下两侧的帏帐,转身出去。
远处尘土飞扬,看着两个儿子欢天喜地骑在马上的背影,泪水一下夺眶而出。依依在母亲怀里,手指蘸到母亲的泪水:“咸。咸。”
叹了口气,上了马车:“回去。”前面驾车的人听到吩咐,没有把鞍车拉回京城。而是一径往城外而去。
依依非要撩起车帷看向窗外,田野里不时有农夫吆喝耕牛的声音,也有唧唧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依依的大眼睛有些不够用了,很兴奋地左顾右盼,不时拉着母亲的衣襟摇摆着:“妈。妈。”
“你没见过,娘也没见过。”管隽筠抱紧了女儿,外面坐着的小丫头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总算是安心了。
诸葛宸下朝以后,从马厩牵出一匹快马非快到了城外,一无所获。只是看到地上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好像是在这里盘桓了很久。管隽筠特意在驿亭告别的地方留下两个小厮,专门等着诸葛宸过来。
“丞相。”看到诸葛宸,两个人赶紧过来:“两个小公子已经被夫人送走了,夫人带着小姐回了娘家。”
诸葛宸沉着脸没说话,手里挽着的马鞭捏得很紧,骨节有些发白:“回府。”话音刚落,已经翻身上马。迅速策马离开。
管昕昀缓缓在门前的小路上散步,吴纤雪跟在身后,夫妇两人有说有笑,好像是有什么让两人格外高兴。管隽筠在远处下了鞍车,不愿让马蹄声打破乡间的宁静。
不经意地一扭头,吴纤雪看到熟悉的身影:“筠儿回来了。”
管昕昀带着一丝欣喜。不过一缕阴云马上涌上眉间。没有事情的话,她是不会轻易回家的。如果是所有人一起回来,另当别论。只是带着女儿回来,要么是出了麻烦,要么就是两口子闹别扭了。不过依照妹妹的性格,就是闹了别扭也不愿叫人知道。
“稀客稀客。”管昕昀没有想去打破这个闷葫芦,是跟吴纤雪一起过去:“这可真是难得一见,怎么今儿回来了?”
“把稚儿跟晖儿送到军中去,索性回来走走。”给哥哥嫂嫂福了一福,管隽筠笑笑:“这就是依依,哥哥还没见过。”
“嗯,就跟我从前看到你的时候,一个模样。瞧这小姑娘生得,真是漂亮。”吴纤雪接过依依:“来,让舅母看看。还真是姑舅姐妹,臻臻小时候就是这样子,见到谁都是一脸的笑。”
“臻臻呢,怎么没看到?”管隽筠环顾左右,确实没看到侄儿侄女:“怎么都没看见?”
“如今我们这做爹娘的都不够瞧了,昨儿说要到三叔家去,接着就是兄弟姐妹几个都没了影子,在这儿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闯祸。至多就是踩坏了谁的庄稼,说上几句好话也就罢了。”管昕昀走在前面,几个人说笑着往家走。
“哥,让依依在家住几日。我有些事儿要办,不想依依哭闹。”回到家里,只是喝了口水,管隽筠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又出什么岔子了?”管昕昀慢慢啜饮着茶水:“难道是你们又别扭了?”
“嗯。”管隽筠看着吴纤雪,这一次夫妻俩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插手,弄得两个人自己过不好,还惹了不少麻烦。可就是这样,也没落到什么好处。最后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预备把依依在外头扔多久?”吴纤雪发觉他们家孩子,不论是谁都不会认生。要是换了自己的女儿,早就哭得不亦乐乎。可是依依,除了不会叫人,就在自己怀里嬉笑自若,手里抓着奶酪摇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我想着依依在哥哥嫂嫂这儿,总不至于受委屈。”管隽筠也不说是为什么,说多了就没意思。何况二哥也绝对是会说自己的不是,有些事本来就不值得一提。
“委屈她,我可舍不得。”吴纤雪笑笑:“要是你忘了,就让依依做我女儿。”
“她忘了,还有人忘不了。”管昕昀也看出来了,这次诸葛宸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揽月楼外,管隽筠没有梳髻,一身翠绿的暗竹叶纹长裙,站在门口仰头看看门匾抬脚进去。
门口守着的几个人已经拦在她面前:“这儿不接待女客,请客官不要坏了规矩。”
“那就请你们老板出来。”管隽筠还是进了大堂,就连那几个膀阔腰圆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有些力不从心。
“这可是可笑得很,老板怎么会轻易见你。”掌柜的见事不妙,听到动静已经跑了过来:“这儿不是您待得地方,这会儿先回去。要是等会儿被您家人瞧见,我们这儿还做不做生意了?”看样子也知道是大家闺秀的身份,就是身上那件裙子,要不是名门望族,这种颜色的衣料也置办不起。
“我有事儿见你们老板,这些话跟你们谈不上。”管隽筠从袖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当的一声扔在桌上:“够吗?”
“够了,够了。”看到银子,这些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大掌柜马上去上面请老板下来。
听到大掌柜的报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翠姐愣了一下神,瞧这说的形容,是谁家的夫人娘子来闹事儿了?最近是有个大人物到了这儿,不过也没见人家夫人到这儿来闹个不休。这一位是谁呢?
不过还是不敢怠慢,谁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下雨哪块不下雨,再说京城里这些离奇人物也不少。说不定就是哪位闹别扭的夫人到这儿来找茬的。
拿着一把垂坠着艳红流苏的团扇,翠姐到了楼梯口,一眼就看到坐在最中间桌边的丽人,怎么也不像是掌柜口中说的那样,不过掌柜有句话说对了,通身的气派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都围着,不用做事了?”翠姐娇滴滴却又是不容置疑地声音骤然响起,几个还预备看热闹的人赶紧都散开了,管隽筠坐在桌前,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鹅黄流苏。
“我这儿虽然是京城的第一酒楼,只是从不接待女客。”翠姐在她对面坐下:“这位姑娘在我这儿,岂不是要砸我的招牌?”拿不准该说是姑娘还是小姐夫人,只是没梳髻看起来也不过是双十的年纪,就算是叫声姑娘,也不为过。
“这儿人多嘴杂,说话倒真是不方便。”管隽筠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换个清静的地方可以?”
“行,到我屋子里去说。”翠姐不由自主答应了,看看那双浑若白玉的纤纤十指,还有手上那柄象牙团扇,这人是谁啊?
“姑娘,你到我这儿来砸招牌的话,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真要是有什么你可担待不起。”翠姐咀嚼着槟榔,旋即吐出一堆血红的渣子。
“我自卖自身,到你这儿做姑娘,算是砸你招牌?”管隽筠轻摇着团扇:“只卖艺不卖身,赚的银子全是你的。不过见什么人,怎么招呼都要听我的。”
代婚 第七卷 宰相夫妻 第二章 绿缘
翠姐在生意场上游走了这么多年了,见过不少难伺候的主儿,京城勾栏里都说,再不好调教的姑娘到了翠姐手里也能调教好。
翠姐调教这些人很有一手,难伺候不就范的姑娘送了来,翠姐从不让人打脸或是指着脸骂,打坏了脸就没了吃饭的碗,骂多了日后更加不听话。最简单也是最残酷的,就是在女孩子的裤腿里装一只小猫,摁住裤腿打猫。猫在里头又叫又挠,被折腾的女孩子再难缠也从了。
但是遇到管隽筠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翠姐算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就是看不出眼前这个丽人的来历。难怪大掌柜会说来头不小,她身上那件绣着竹纹的绿色长裙,在京城中也不是寻常官宦人家能有的。还有手腕上那副如同一汪春水的翡翠镯子,透着古怪也流露出身份的不寻常。
“我做什么要听你的?”心里泛着嘀咕,嘴上还是不饶人。翠姐摇晃着手里的团扇。
“不听我的也行,只是你揽月楼想要继续坐下去,就先看我答应不答应。”放下手里的团扇,起身捋捋衣袂:“这话听在你,不听也在你。”
“我翠姐可不是在吓大的,这话你去唬别人去。”翠姐也跟着起身。
管隽筠扬眉一笑:“这话说得好,过会儿有人封了你的铺子,别说我事先没告诉你。”
翠姐先前还不怕她说什么,想想多半是那些命妇们出来吓唬人。可是管隽筠起身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系着的一根丝绦,才算是不做声了。鹅黄色的绦子,身份非同小可。真要是封了酒楼,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行,姑娘,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了。”翠姐留神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想想自己也不会亏多少。就是这么个形容身段,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就是当红的那位红线姑娘也输了一箭之地,况且卖艺不卖身。岂不正是招揽生意的活招牌?
‘当’一声,管隽筠扔出一个小金元宝在红木桌上:“我不会叫你吃亏,这锭金子先拿去。就是在这儿赚了银子,我也不要一分一厘,全是你的。不过丑话我说在头里,要是不照我说的办,我封了你揽月楼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姑娘。你真要封了我揽月楼,到哪儿去吓唬我翠姐去?”少见的金元宝,翠姐眉开眼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
管隽筠轻摇着团扇:“你这最好的屋子得要给我一间,所有的东西都要是最好的。至于吃的用的,我没什么挑的。只有一点,见什么人接什么客,要听我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这个容易,翠姐心里盘算好了,红线屋子旁边那间就好。什么都是最好的,吃的用的,她从不克扣人。只要是能赚来白花花的银子,这点破费算什么?何况这位主儿,能扔得起金元宝,还会小气不成:“问问姑娘,怎么称呼?”
“绿缘。”思索了一会儿,管隽筠缓缓吐出两个字。
“绿缘?!”翠姐笑起来:“这感情好,跟我这揽月楼还真是有缘的很,我们这最红的红线。跟你还真是约好了似地。恰好,我把你的屋子就安排在她隔壁了。”
管隽筠侧过脸看向翠姐,微微一笑没说话。翠姐看到这笑容顿时愣住了,先时她流露出的笑意,或真或假,带着嚣张和自矜。很叫人心中不安。当她淡然一笑的时候,别说是男人,就是自己这个做了多少年迎来送往,勾栏瓦舍的老鸨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男人谁还不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第一次没有在相府过夜,反而是在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中,挨着当红头牌的屋子,管隽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手边有翠姐叫人精心准备的各色零食,还有上等的好茶。看来,真是要把自己当做摇钱树了。
自卖自身,要是被哥哥知道这件事,还不暴跳如雷。不过总有人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哥以为自己回相府了,那个人以为自己在哥哥家,这还真是有意思。不知道过两日看到在这儿,他会想什么?
依依在二嫂身边会不会很乖?有自幼的嬷嬷跟着应该没事,她不像是儿子们,还算是有乳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眼睛,这一下恐怕真要不惯了。
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琵琶声,应该是隔壁屋子里的动静,管隽筠撩起一边的珠帘,站在窗边,月光直直照在身上,这里可以看到隔壁屋子的景象。
怪不得有人神魂颠倒,果然是个美人。一笑一颦都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看来自己做那只在井底的青蛙已经太久了,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要是不出来见识见识,日后就是被人给踢出门,都不知道源头在何处。
轻摇着团扇,伫立在窗下听着那段琵琶曲。这是昭君出塞的调子,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哥找人教过。不过觉得女儿家学到了琵琶到底不算本事,何况自幼最喜欢玩弄那只古埙,只是学了两天就扔掉了。
和衣靠在宽敞的雕花大床上,想到这里到底是青楼,还真是毛骨悚然。说什么都不敢安然睡下,倚在床栏上昏昏沉沉间,才和上眼皮。
“姑娘,用饭了。”晌午,有两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分别推开管隽筠和旁边红线屋子的门:“这是翠姐特意叫人做的。”
管隽筠看看膳盘里的食物,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小丫头。好像来了这几日,都是她在做着琐事。听她那天说过,似乎是叫小螺:“小螺,每日都是你来送饭?”
“是,姑娘。”小螺笑得眉眼弯弯:“我伺候姑娘,隔壁的红线姐姐,是小凤伺候。”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跟我一起吃好了。”大概翠姐以为她是大肚子弥勒佛,每顿都有这么多的饭食,从来在相府,再好的肴馔,都只是两样清淡精致的小菜,加上半碗紫米粥或是红稻米粥就够了,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压根就不动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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