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薛湘灵
“舌灿莲花。”晖儿吐吐舌头笑起来,随后很规矩地在父亲面前站好:“爹,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京城。”诸葛宸心底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兄弟两个互看了一眼,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地方。爹人出去了,心里却把娘装了个严实。
“没事去京城做什么,难道皇上还要给晖儿分封官职?小小年纪,什么建树都没有,有些不够格。”姜辉来说的话肯定是有大变故,不过她不想把这件事从自己嘴里吐出来。况且,男人既然要把晖儿带去,就是不想让稚儿介入进来。都是自己生的,可是这个长幼有序,就是要世袭官职,也应该是稚儿在前面。
“做什么官,我带他都京城去,看是不是能够找个出息的先生,把他好好调教一下。总不能渐渐大了还是这么贫嘴贫舌惹人嫌。”诸葛宸眼皮都不抬,说话的时候一脸郑重。好像是认真在说这件事。
话说到这里,管隽筠就不好当着儿女的面继续问下去。晖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向对面的哥哥,稚儿一脸若有所思。这件事好怪,爹娘常说长子是承继宗祧,爹也就是因为是祖父的长子,又是独子,所以要兼祧两房。要不是因为有了自己跟弟弟,恐怕还会有不是娘生的兄弟。爹现在又说要把弟弟带到京城去。是不是因为还有别的什么麻烦?
依依懒得去想哥哥们所想的那些麻烦,吃了几个大樱桃就往后面跑了,最近喜欢上那对白松鼠,哥哥说这是爹从前带回家的。从来都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这么好看的精灵。一蹦一跳也不顾父母还有哥哥们在后面说些什么,只要抱起那对白松鼠就好了。
管隽筠躬身洗完头发,诸葛宸晚饭时候的脸色和胃口都不太好。就连他最喜欢的鱼汤都没能勾起食欲。本来想问问缘故,却又想到他午后在儿子面前毫无商量的语气,还是忍住了。
“我给你擦。”闭着眼睛摸索着想用干布擦干净头发,一双大手已经拿起干布给她擦拭着一头青丝:“吃了那么多芝麻酥,头发果然是好多了。”女人的头发如同黑瀑一般,自从吃了自己特意炮制的核桃芝麻酥以后,真的是越发好了。
“本来就好。你看你吃了这么久,倒是那些白头发不见了。”男人擦拭头发的手法很轻,还细心用犀角梳子梳篦着每一缕头发:“难得给我梳回头发,今儿这是怎么了?”
“平日没这么凑巧,遇到了还能不给你梳头?”诸葛宸笑起来:“我倒是想看你不梳髻的样子。可是偏偏有他们兄妹三个,就是想要不梳髻都不行了。”
“要是只有我跟你,我就不梳髻。”看着铜鉴中的倒影,男人手里那把犀角梳子也变得异常灵动:“瞧您这手法,只怕跟多少人练过手呢。”
“可不是,就为了给夫人梳好发髻,我可是练了多少时候了。”诸葛宸对着镜中的倒影:“我带着晖儿到京城去,你就不问问是为了什么?”
“该说的一定会说,要是不该说说什么都不会说。”管隽筠看他在首饰匣子里细心翻检着。脸色有些郁郁:“总不会是有人又把丞相当年的风流韵事翻检出来,借着这个因头来闹事吧?”
一直都很稳当的手抖了一下,好像是说到了他心底。抬起手想要把手里看好的簪子递给她,说什么都递不出去。强自抬起头看着女人含笑的眼睛:“风流韵事?你说给我听听,这到底是什么风流韵事。”
管隽筠摇头:“随口说的,哪里就成了真了。再者说。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跟你这个一文不名的乡间大夫过一辈子?真以为还是一言九鼎的当朝宰相啊,人家丞相姓姜来着。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诸葛宸忍不住笑起来,却又反手将她揽进怀中:“不出一月我就回来,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还担心你把自己弄丢了?”管隽筠贴在他怀里:“只是不许带坏我儿子,你那些事儿我是懒得去问。只是子不教父子过,万一教坏了孩子可是坏了你诸葛家自己的名声,日后出个不肖子孙来,可不兴说是我教子无方的。”
哪有不担心的,不过不愿让男人看出自己的心焦。看来真的是说对了,有恩想要借着当年那些就是来惹麻烦,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不肯放过,其心可诛其行可诛。
细细摩挲着她的鬓发,半晌没说话。忽然把她打横抱起来:“要是你不放心,我就不去了。”
“不过是带着晖儿去找个好的先生,让她学些规矩。就这样我都不放心?”盯着他闪烁的眼眸:“这个纸鸢飞得再远,线轱辘都在我手里攥着。不论是你还是晖儿都是一样,我还担心飞远了不知道回来?”下意识要安抚男人的心,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他是男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因为心里有所顾虑,这个顾虑他不提自己最好不说,省得他说女人知道了太多。
上次大哥当着他面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当然这话是说别人家那些不懂事的,焉知不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多说多做。当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明知道自己家这个女人已经是说得做得够多了,还是要在别人面前回护自己一番。
“谁都没你想得清楚。”相处久了,她安然的眉眼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是早已把这个女人当做是自己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若是少了她这一生该是何等贫乏无趣。
女人自得一笑:“我是谁?从我多大开始就跟你在一处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忍得了你这人的那么多坏事儿,只是除了你在没有第二个人让我这么愿意去做。你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爹。放心的去,再多事儿只要我在家里,都会安然无恙。早些回来,别叫我牵三挂四的。家里的药丸子,等你回来就差不多了。”说着又附在他耳边:“我这些时候身子好多了,说不定还能给依依添个妹妹的。”
“那不成,好容易身子好些了。又添个什么妹妹?”诸葛宸刮刮她的鼻子,嘴里说着却又忍不住覆上她的樱唇,良久不肯放开。
管隽筠气喘吁吁起来:“嘴里说一套,手里做一套。说是不要我再生一个,可是你瞧瞧你做的时候事儿,有一件不是?”
诸葛宸哂笑着把她放到床上:“难道你不想?瞧你那个勾人的样子,换做是谁也忍不得了。”已经重重压在她身上,不许她反手挣脱开。
晖儿左顾右盼看着京城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从前在京城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京城的繁华远不是边远小城可以比拟的,晖儿有些不自在起来。跟父亲一样都是最寻常的布衣,背上背着一个不算大的布囊,看起来只是最普通的小民百姓。
“爹,我们到哪儿去?”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都有些不认识京城纵横交错的大路了:“我都不认识这儿了了。”
“看看再说。”诸葛宸没有径自往相府去,姜辉绝对知道自己到了京城。方才进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军士都不是从前见熟的面孔。细想想也是,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将士若是还在军营中,恐怕到了出将入相的时候了。
“午饭想吃什么?”摸摸儿子的头发:“这儿的东西在咱们那儿都看不到,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你们都喜欢吃。”
“都没有娘做的好吃。”晖儿直言不讳地说道:“爹,还是家里好。这儿人太多,好麻烦。”
“你就会说,要是在家里怎么不说这些让你娘高兴?”诸葛宸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京城,说什么都笑不出来。即使真的要笑,都不能开怀大笑。只是那种阴郁至极的笑容,自己都觉得不痛快。
父子俩坐在一家干净简洁的茶楼里,点了几样小吃和菜肴,就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慢慢吃起来。晖儿吃了两口素馅馄饨,嘟囔着:“爹,我知道您不是带我来请什么先生。那些先生谁比得上爹教我的东西。”
“你都知道还跟着出来。”诸葛宸目光梭巡着左右,周围坐的这些食客都跟自己一样。神情安逸而平和,看样子姜辉这个太平宰相比自己要清闲而得心应手。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爹瞒着娘,娘又瞒着爹了。”晖儿吃了一块花生酥,咂咂嘴巴:“这儿的东西真不好吃,要是在家里,跟哥哥还有依依一起吃咱们家园子里的樱桃冻,可比这东西好多了。”
“等会儿到了你姑姑家,不许说这些。”诸葛宸抿了口淡茶:“这里是京城,不像是在咱们那儿,就是说破了天都没人说什么。天子脚下,万事小心。”rq
代婚 第八卷 新生活 第八章 故人相逢
“我知道了。”晖儿点头,看到门口人影闪动:“爹,姑姑来了。”
“来得好快。”诸葛宸心底感慨了一声,蓦然想起从前自己也处在姜辉这个相位的时候,女人都没有沾染过这些事情过。
“晖儿?”诸葛果眼尖,已经看到这边的父子两个。揉揉眼睛,不过是几年不见,晖儿都长得这么高了。唯一不变的是,好像是那个曾经有些阴郁难缠的哥哥,还是从前那个样子。甚至要比在京城的时候看起来年轻多了,颌下两撇髭髯反倒是多了两分稳重。
“姑姑。”晖儿做出久别重逢的样子,自己都有些勉为其难。诸葛宸心底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稚儿都不像这样子难缠,真不知道是谁教会了他。
“哥。”诸葛果福了一福,诸葛宸点点头。她这才在桌边坐下,很仔细看看周遭:“嫂嫂呢?稚儿跟依依怎么没见?”
“她身子不好,让稚儿跟依依留在家里陪着她。”诸葛宸夹了一块鱼肉递给儿子:“慢点吃,仔细又被鱼骨扎到。”
“哦。”有点失望,跟哥哥在一起能说的话本就有限。要是嫂嫂也跟着一同进京来的话,就会好得多。听姜辉说了,哥哥跟嫂嫂如今算是神仙眷侣了。在那个山野中,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没有那个福分了。
“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探亲访友,要不是有要紧事,说什么也不会路远迢迢带着晖儿进京。这儿太过繁华。过不惯。”诸葛宸实话实说,民风淳朴的乡间过惯了。就算京城有多繁华,都不再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难道我就不算是哥哥要挂记的?”每次跟他说话,都会叫人一肚子闷气。即便是嫡亲兄妹。他都不会像是嫂嫂家的那三个哥哥一样,把嫂嫂捧在掌心中。姜辉私下说,其实疼爱的心是一样的。只是彼此秉性不一样,为人处世也就有所不同。姑且这么看吧,不过把自己拘束在京城这座豪华的大牢笼里,只让他一家逍遥自在也有些说不过去。
“你都这么大了,还叫人记着挂着,有意思?”诸葛宸嘴上硬着,还是从囊中取出一个锦匣给她:“你嫂嫂叫我给你带来的。慢慢吃对你有好处。”
“我都忘了,哥哥如今是大夫了。”诸葛果笑起来:“哥,回去了。这儿到底不是款待哥哥的地方。”
“我一个山野之人,岂敢有劳姜丞相夫人亲临。”诸葛宸难得调侃人一句,诸葛果忸怩了一下。自己亲哥哥说笑还是第一次,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从前就没听见嫂嫂说过这些话,哥哥倒是会跟人说笑。”诸葛果笑着牵起晖儿的手:“晖儿,颢然可是在家里等着你们都去,还说要等两个哥哥来了,一起到别院去住上几天的。”
“爹带我到京城里请先生的,要是光顾着玩儿。回去了爹怎么跟娘交代?”晖儿皱着小眉头:“以后娘就不让爹出来了。”
诸葛果笑得不可抑制:“这话可是晖儿说的,难不成你爹这么怕你娘?”
“爹说了,家里的事儿。娘全是对的。若是娘错了,就把上面的话再说一遍。”晖儿振振有辞,诸葛宸在旁边如无其事品着茶,一点都没有要指责儿子的意思。诸葛果心里感叹一句,都说姜辉宠儿子,可跟哥哥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能偶股这么肆无忌惮说起爹娘的孩子。只有哥哥的两个宝贝儿子。
晖儿到了相府,颢然已经按捺不住兴奋,非拉着他去看自己的宝贝玩意儿。晖儿看了眼父亲,高高兴兴拉着颢然的手去了后面。
诸葛宸在花厅坐下,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以前总不觉得这里太过压抑,只是这次怀来才知道,比起乡间的家,这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太多的规矩和束缚,不止是让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得。
“来了?”姜辉几乎是前后脚进了花厅,看诸葛宸坐在那边慢慢啜着茶:“我还指望要晚些过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你说的我能不来?”诸葛宸放下茶盏:“扣子既然是我系上的,少不得就要我来解。至于解得开解不开,我说了不算。”
“知道会是这话等着我。”姜辉解下外衣扔给在旁伺候的小厮:“在御书房召对的时候,皇上也问起过这件事。我只说尽力去办,没说要找你回来。你也知道,一旦知道了只怕就要见你。到时候又是难以脱身。”
诸葛宸没说话,好像是在想着无限心事。停了停看向诸葛果:“这件事我没跟你嫂嫂说,只是她恐怕也猜着了大半。毕竟有些是,我不想她操心。这几年她身子虽说是比在京里的时候好了不少,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你拖尸要给她捎信,不要提出去的事儿。我把晖儿带来就是为了安她的心,她以为晖儿在这儿,我就不会离开京城。”
“我会照哥哥说的去做。”诸葛果点点头,不无担忧地看着姜辉:“这要是哥哥去了塞外,肯定是瞒不过晖儿的,我担心晖儿会说出去。”
诸葛宸笑笑:“你以为你哥哥真是把自己的儿子宠得没了半分规矩?孰重孰轻,他会分不清楚?小孩子家,玩闹是应该的,只是也分得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哪知道哥哥是怎么教的孩子。”诸葛果撇嘴:“晖儿说不准会吵着一块去,到时候只怕更麻烦。”
“我要跟爹一起去。”晖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颢然一起躲在花厅外偷听,一下子跳出来让人都吓了一跳:“不论跟爹一起会遇到什么,都不许离开爹身边。”
“晖儿,爹是怎么教你的,不许偷听旁人说话,就是要问什么,都要光明正大的问。”诸葛宸起身把儿子拉到身边:“忘了?”
“这话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哥哥跟我说的。”晖儿一点都不怯场,平时说话的时候哈有些扭啊扭的,这次却是很认真地看着父亲:“娘也跟我说了,跟爹出来要听爹的话,不许在外头使性子,只是爹走到哪儿就要跟着爹。”
诸葛果耸耸肩,要说那个精明过头的嫂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决计不可能的。姜辉大张旗鼓的去,别人看不出来,嫂嫂自己都是从丞相夫人的身份上过来,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装作不知道,让哥哥能放心出来罢了。
“行了,爹知道你的心思。”诸葛宸摸摸儿子的头发:“爹到哪儿带着你去就是,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许闯祸。”
“才不会那么没出息,我知道哥哥小时候跟着爹到了舅父军营,就没给爹娘丢脸。哥哥能做到,我就能做到。”晖儿点头:“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爹在一起。”
姜辉朝晖儿招手:“晖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要跟你爹在一起?万一很危险怎么办?”
“爹能去我就能去。”晖儿到了姜辉身边:“姑丈,我爹都不做丞相了,就不会跟那些人为难。爹都放手了,为何那些人还不肯放手?难道非要爹下了决心要那些人用性命来偿还,才放心?”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孩子的口气,好像是懂得了很多道理,尤其是对父亲的心思知之甚深,才能说出浅显易懂却又是大人无法想到的话。
姜辉叹了口气,这哪像是刚进学的孩子说的话,看来自己这个做姑丈做宰相的人还真是比不上一个孩子看得清楚明白:“晖儿,不是每个人都跟你爹娘一样,能够放下手里的一切。有些人心中说惦记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全不顾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晖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忽然很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大人间的事儿可真麻烦,我要是能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
这话又满是孩子气,惹得一干人都笑起来。诸葛宸心中无限感慨,只是摸摸儿子的头发没说话。接过姜辉手里的信笺看了看,心中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处置这件颇为棘手的事情。
荣立从朝房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已经到了相府,诸葛宸走后,虽说相印有姜辉执掌,皇帝还是听从了诸葛宸的临去上折,把荣立从江南调回京城,渐渐到了大学士的一品之位。
“丞相。”相府的路径再是熟稔不过,而且诸葛果又是诸葛宸的胞妹,从前虽说是男女有别,不过总有家人知礼在里面,虚礼讲究少了很多。
“坐下说话,今儿可还有一位贵客在此。”姜辉刚刚跟诸葛宸从书房议事出来,看到荣立来了紧接着就笑起来:“多久没见过了。”
“丞相?!”看到诸葛宸,荣立马上十二分的规矩,一点都不像是大学士的尊贵身份,好像还是回到当初贴身护卫的样子:“您回来了。”
“什么丞相,这位才是丞相。”诸葛宸摇摇头,什么时候了还是改不了这个旧时称呼:“我如今是一介草民,见了大学士都要请安了。”
代婚 第八卷 新生活 第九章 远去的心烦
荣立倒退了好几步:“属下怎么担待得起,您就别拿属下说笑了。”
“唉。”诸葛宸叹了口气,诸葛果已经让人预备了一桌精致的肴馔在小书房里,又叫人送来两壶烫好的佳酿,让他们边吃边聊。诸葛宸拉着荣立坐下,荣立再三退却不过,只好挨着诸葛宸坐下。
“这封信是怎么收到的?”诸葛宸呷了一口暖酒:“看看信上的日子,该是你去见我之前的半月之内。”
“差不多就是那段时候,都在忙着今年大考的事情。”姜辉同样慢悠悠饮酒:“你知道,三年一次的大考自上而下都忙得了不得,谁还能翻转腾挪去问别的。偏偏就来一封信,打开一看居然是这个,没法子只好去请你这尊真神来了。”
比起诸葛宸的冷峻阴郁,姜辉看起来要好说话得多。不过这是外人看来而已,亲近的人都知道,姜辉既然跟诸葛宸是郎舅至亲,又是当初老丞相亲自挑选的东床快婿,也不会比诸葛宸好说话到哪里,不过是性情要好些,为人开阔一些而已。
荣立看他狼就见说话,没有往里头插话,好像是在认真思索什么事情。忽然手里的牙箸一合,搁在一旁:“丞相,我们都没注意到一件事,若不是今日提起险些出事。”
“什么?”姜辉惊了一下:“出什么事?”
“丞相请想,这件事出来不吝于火上浇油。要不是刻意使坏,焉能这么凑巧?”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荣立说出的话带着石破天惊的意味。
姜辉看了眼荣立:“先前倒是真没想过,至少我没想这么深远。”拿起放在桌角上的信笺反复看了三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一边窗户透出的亮光看着透亮的薛涛笺,没发现什么异状,诸葛宸接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看看对着灯烛是不是有什么。”
旁边没让人伺候,只有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荣立起身点着了一盏不算是很亮的灯烛。诸葛宸将信笺拿到上面。在火焰上来回撩动着,渐渐变成诡异的蓝色,好像是黑夜里夜幕透出的颜色。
“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诸葛宸盯着上面隐约的字迹:“只有是信笺纸在米油里面浸泡过,才会有这种蓝色。很多细作奸细得到了军报以后。会把军报写在这种纸上。只是用清水写好,但是那边的接应的人会用烛火炙烤以后,就会看到平淡无奇的家信上,别人看不到的内容。”
荣立沉吟了一会儿:“我记得从前在军中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面说,一面看向诸葛宸:“您还记得那次的事情?”话没有明说,诸葛宸却明白说的是什么。点点头:“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再说别的。”
姜辉握紧那张信笺看了三四遍,没发觉异状。哪怕上面诡异的蓝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并没有事先想到的那种机密的军报或是什么,下这么大功夫甚至不惜把离群索居乡间的诸葛宸找回京中,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诡异的蓝色?
诸葛宸想起在家里的时候,依依最近很喜欢用各色彩纸摺叠各色玩意儿的事情,拿过姜辉手里的那张纸。翻转了一会儿,将四个角折向中间,变成一个折后的四边全是一样的方形纸块儿。
原本不引人注目的四个角马上组成了出人意料地奇异花纹。姜辉看到这个花纹有些不可思议地神情。眉头紧锁着,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叫人心烦的东西,荣立也是一样的神情,两人对这个花纹如此敏感,诸葛宸颇感意外。至少在他经历过的各色事件中,没见过这个花纹。
“这是什么?”其中必有缘故,诸葛宸打破了沉寂可怕的静谧:“你们见过?”
姜辉脸色沉郁,跟诸葛宸某些时候的神情如出一辙。警觉地看看周围,扭过头看向荣立:“荣大人可记得,那日京城中发生的一桩奇闻异事。当时留给所有人的也是这个花样。”
“我这儿还把那个小印玺留着。”荣在袖袋中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寻常云纹刻成印章递给姜辉,姜辉看了看又递给诸葛宸:“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眼熟?”
诸葛宸沾了点红色的印泥,在手边的纸上摁下图案,果然就是那张诡异蓝色纸上出现的花纹:“这是打哪儿来的?”
“我说不准。你看呢?”姜辉就不信诸葛宸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诸葛宸对这些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况且还跟皇家权势倾轧有关,即便诸葛宸远离朝局,只要些许点拨就一定能想到一处。
诸葛宸反复打量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复又放下。将手边的一盅暖酒一饮而尽:“总不会是跟皇宫里头又牵涉不清吧,我自认为自己早已远离了这些东西。不说离得多远,至少是说我一家都不跟这些人再有来往,也犯不着要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在弄出来,况且宫闱倾轧世代都有,没有谁会对一个山野村夫再有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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