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三娘子越发是羞得不肯出七里香了,四姨娘也闭门不出,很少在百芳园里露面,倒叫大太太操办起这些事来格外的有劲。
就连五娘子闹着要到寒山寺去礼佛上香,都难得地被她否决了,“阖府上下都在忙着你三姐的婚事,这时候还去上香,还嫌不够闹腾?”
五娘子就怏怏地来西偏院找七娘子说话。
七娘子好声好气地陪五娘子说着斑斓虎生的几只小猫渐渐地大了,自己檐下的百灵鸟叫得越发清脆,五娘子前儿打的一局双陆精彩……
五娘子却都回得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漫应几声,只顾着出神。
七娘子又哪里不知道她的心事?
到底是女儿家,平时在百芳园里,都要受到重重的拘束。
更不要说外面的事了。
五娘子知道的又有多少?
还比不上七娘子,有个周叔和封家也算是来往过的,上半年就晓得了封锦今年要下场应试的消息。
七娘子却一点都不敢勾起五娘子的心思。
就算知道五娘子来西偏院盘桓另有心事,也要装着不知道。
五娘子过年就十三岁了。
前些年大秦国力衰弱的时候,十三岁的姑娘若是还没有嫁人生子了,就要由官府安排强行配对了。
也就是这些年人口富足起来,婚律的这一条才渐渐的松弛了下去。
以古人的早熟,十三岁的少女,多已有了思春的念头。
要是五娘子一直不知道封锦的消息,多半这丝丝缕缕的恋慕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化。
可若她能时不时地从自己这边接收到封家的近况,事儿说不准就闹大了。
以封家的门第,就算封锦中了状元,恐怕都没有资格求取杨家的女儿。
这份旖思,断得是越早越好。
五娘子到底也面嫩,来了几次,见七娘子都是一无所觉的样子,也就渐渐地收起了魂不守舍的姿态。
不过,待到放榜的那一日,到底还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连先生讲的唐诗选注都听不进去了。
才出了家学,就迫不及待地问七娘子。
“晓不晓得今天乡试放榜?”
却也不是没有微微的紧张,也说不清是被五娘子感染,还是出于对封锦的关心。
“晓得。”她面色平静,“也不知道李家、张家的几位世兄,能不能得中!”
以几家的关系,七娘子关心世兄,也是人之常情。
五娘子眼睛一亮,“就是!我看啊,还是派人到前院找个师爷,把这一科的名录抄回来看看!”
六娘子听得眼珠频转,没有说话。
七娘子无奈,“还是要先禀明了娘再说……我们内院的丫鬟,也不好随意到外院走动。”
“你怎么就这么死板!”五娘子不以为然,拍了拍七娘子的肩头,径自和来迎接的谷雨叽里咕噜了起来。
谷雨虽面露难色,迟迟疑疑,但还是应了下来。
五娘子连百芳园都不想进了,直接在正院堂屋和大太太一起吃了午饭。
又嫌大太太老挑她的礼,吃了半碗饭就赌气不吃,进了西偏院,又蹭了七娘子一顿。
吃过午饭,就在当屋满地转了起来,焦急忐忑,溢于言表。
七娘子看在眼底,倒是深深纳罕。
五娘子绝不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的花痴。
许凤佳、权仲白、桂含春……这几个少年,虽说美貌不比封锦,但也都是各擅胜场,决不至于让封锦一人独占鳌头。
可五娘子怎么就这样挂念封锦?
说起来,也就是几年前见了那一面而已……
七娘子只恨自己问不出口。
这种事,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讲。
她本来有睡午觉的习惯,现在也只好忍住了不睡,干坐在桌边陪五娘子等待。一时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五娘子也有三分的不好意思,“你睡你睡,我去书房写写字。”
七娘子越性也不睡了,“我和你一道去写,平心静气。”
两姐妹才出了东稍间,就透过门口半挑的棉帘,见着了一抹绿裙子。
五娘子顿时精神大振:谷雨今天就穿了一条淡绿色的半截裙。
就掀帘子出去,站在门口等谷雨进来。
七娘子也只好跟着五娘子出了屋。
苏州的冬天阴冷,才一出屋,就有一阵寒风卷来,七娘子不由一缩脖子。
“谷雨面上怎么有些不对。”五娘子带了几分诧异。
七娘子也看出了谷雨脸上的惊惶神色。
倒不像是来报喜、报忧的,像是在哪里被吓了一跳。
“五娘子,七娘子!”她匆匆上了台阶向两个姑娘福身行礼。
“抄到了没有?!”五娘子的声音都尖了。
谷雨就抿唇摇了摇头。
“才到外院,就听说慧庆寺的通光大师来了!”她神色紧张,“虽说老爷公务繁忙,但到底是拨冗见了他一面……听说当场就拍了桌子,叫人去翰林府请二太太立刻来说话。又派人进内院找太太出去——太太午睡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才打扮好了上车出去……脸上的样子,很是不好看!”
两个小娘子就交换了一个眼色。
什么事叫大老爷这样生气……又立刻叫二太太说话……
昏暗阴霾的天空似乎又低矮了一分。
五娘子就勉强振作精神吩咐谷雨,“还不去探听探听消息?”
七娘子也冲白露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两个丫鬟就结伴出了西偏院,想办法探听外院的消息。
五娘子眉宇之间已有了深沉之色。
思忖片刻,又吩咐才出茶水房的上元,“你到九哥把事儿和立春说一声!看看九哥是不是睡下了,若没有睡下,就把他也叫过来。”
不管通光大师说了什么,只看大老爷又是立刻催请二太太过府,又是叫大太太马上出去,就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决不会小。
说不准就是一场家庭风暴。
九哥身为承嗣子,这时候,当然要随时跟进消息。
七娘子就觉得五娘子其实很像大太太。
不管平时多少任性妄为,到了关键时刻,却总也能镇得住场子。
九哥很快就进了西偏院。
一面走,立春还跟在他身后一面为他围斗篷。
脸上还有未消的枕痕。
“出什么事了?”他一脸的茫然。
五娘子就低声将事儿向九哥复述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进了堂屋,在梅花桌边落座。
九哥也是双眉上轩,听得十分讶异,“我们家也就是四姨娘有时候去慧庆寺上香,这几年四姨娘很少出门,和慧庆寺就更没有什么往来了吧?”
通光大师上门,说的是什么事呢?
如果事关四姨娘,又与二太太有什么关系?
五娘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好在桌边枯坐着等消息。
没过多久,五娘子欠身进了西里间用净房。
立春也早回东偏院坐镇了,屋内止余立夏服侍。
九哥这才给七娘子使眼色,“七姐,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事儿。”
七娘子就看着九哥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头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她的声音很轻。
语调却是意味深长。
九哥顿时面露恍然之色。
顿时凝眸沉吟起来,眼底写满了七娘子都看不懂的弯弯绕绕。
这几年历练下来,九哥也早不是当年那个脸上写满心事的孩童了……
没过多久,谷雨气喘吁吁地进了堂屋。
“老爷发了极大的火,外偏院里就只有通光大师并太太、二太太在。”谷雨脸上犹有惧色,“只知道太太也极生气!梁妈妈和王妈妈都被叫出去了,还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妈妈……白露还在外头等消息。”
五娘子霍地就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起了方步。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忧心。
“还不清楚……各房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谷雨长出了一口气,“都是一无所知……”
没多久,白露又回来报信,“四姨娘也去外院了!看起来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脸的惘然。”
七娘子不由得在心底为四姨娘叫了一声好。
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半下午,才等得了大太太、四姨娘的回归。
“四姨娘直接回园子里去了。”谷雨又回来报信,“太太进了堂屋……正在摔东西……梁妈妈和王妈妈都不敢进去呢!”
五娘子就起身要出门,“我去问问!”
九哥和七娘子连忙联手拦住五娘子,“可别触这个霉头!”
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看出来,大太太正在气头上。
五娘子这不是上赶着去垫踹窝?
五娘子是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了!别是娘又在外头受了气吧!四姨娘那个——”
“五姐!”七娘子变了脸色,一声断喝。
五娘子就住了口,却仍是一脸的倔强。
到底是亲生女儿,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毫不保留地站在大太太这边,心疼着大太太是不是在外院受了气……
面上却是冷厉,“大家闺秀,怎好口出恶言!”
五娘子面上闪过一丝倔强,就要开口。
“好了好了。”九哥只好出面打圆场,“外头吵,咱们里头也要吵?还是先探听着消息要紧!”
两个小姑娘这才偃旗息鼓。
快到请安的时点了,正院才来人传话,说是大太太身体欠佳,今日各房就不用请安了。
白露和立春却也各显神通,从梁妈妈与王妈妈那里打探到了小道消息。
“据说是通光大师上门,告诉大老爷,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慧庆寺有供奉小鬼,可以厌胜魇镇……”白露一长一短地把事情说给了三姐弟听。
“当场还拿了欠条出来看,和二太太的手印对得是严丝合缝。”
“通光大师看了八字倒觉得眼熟,按年月推了推,倒觉得像是我们家的七娘子、八娘子和九哥的生日。他又和寒山寺住持相熟,探问得来,才晓得是九哥的生辰八字。”
寒山寺的住持hongfa,是九哥的寄名师父,手里当然有九哥的生辰八字。
“也不敢怠慢,恐怕二太太久等不生效,反而生了别的心思,要坏九哥的性命,就只好壮着胆子上门来向大老爷说明。说是自己就要闭关悟道,只是放不下这件事,禅心一直不够清静。”
七娘子也不由得暗赞通光大师的机智。
“老爷一听就气得差点厥过去,叫了二太太、太太来对质……二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晓得哭……太太知道了,气得要上去打死二太太。”白露面露惧色。
这一场风波过后,大房和二房之间是肯定要决裂的了。
“还是老爷稳得住,叫王妈妈并梁妈妈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二太太锁到翰林府花园里的空屋去了。又留了小库房的药妈妈照应二太太并八娘子,还叫人去山塘书院接三位堂少爷……”
“太太气得厥过去几次,一回屋又大发脾气,现在直嚷心口疼,都起不来床了。”白露又悄悄地添了一句,“梁妈妈很怕太太被气出病来……”
“那还了得!”
五娘子猛地起身,失声惊叫。
“良医请了没有?”九哥也急声追问。
七娘子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这才上前做关心状,“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姐弟就一边说话,一边出了西偏院,往堂屋去探大太太。
庶女生存手册 第九十六章 解元
第九十六章 解元
大太太已经被气到了床上。
几姐弟进门的时候,立冬正缓缓地为她揉蹭着胸口。
“娘!”五娘子和九哥一边一个就扑了上去。
七娘子却是先踮起脚仔细地相了相大太太的容色。
还好还好,大太太虽然被气得不轻,但还是中气十足,没有真个气出病来。
费尽心机闹了这么大的风波,要是最后把大太太气出病来,七娘子还真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她就细声细气地关心,“娘,是不是如鲠在喉?呼吸不畅?”
她早疑心大太太有哮喘的毛病,哮喘病人,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喘不上气来。
大太太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看了看几个儿女,就又闭上双眼,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还是要请良医吧!”九哥就要起身。
大太太却又着急地摆了摆手。
“别、别闹腾了!”她的话声微弱,伴着嗽喘,“还、还嫌……不够丢人么?”
这短短一句话,是被大太太说得肝肠寸断,每一个音节似乎都拧得出血泪。
几个孩子就都静了下来。
七娘子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娘,您就别想太多了。”她上前柔声安慰大太太。
又垂眸接替过了立冬,缓缓地为大太太揉起了心窝。“这事儿,父亲心里自然有数的,也不是咱们内苑女眷可以随意插手的事,您就且放宽心……”
大太太又费力地喘息了几声,才苦笑了起来。
这笑声也像哭。
“倒是怎么都没想到是你二婶!”
话里的伤心也很有几分货真价实。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妯娌,又是亲生的表妹,眼下闹到这个地步,大太太又怎能不感慨?
“您就别想太多了!”五娘子也禁不住数落大太太,“二婶做错了事,又干着您什么?倒是累得您白气坏了身子。”
几姐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连劝慰起了大太太。
大太太的精神头渐渐地好了起来,渐渐的,也把气喘匀了。
她吃力地半坐起身,让七娘子服侍自己缓缓地喝着立冬端来的药茶。
“还好我们九哥福大命大。”
看着九哥的眼底满是欣慰,“还好我们九哥福大命大……”
又打发九哥,“你父亲心底怕是也不好受,你也要去外院探探他!”
看来,九哥丝毫犹豫都没有,就进了正院探望大太太,还是让老人家心底多了几分宽慰的。
九哥大为踌躇,“可您——”
大太太不由分说,叫了王妈妈,“你亲身送九哥到外偏院,让他陪老爷说说话。唉……我知道老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王妈妈低眉顺眼地应了是,就把九哥带出了东稍间。
九哥虽然频频回顾,却也听话地跟在了王妈妈身后。
大太太又啜饮了几口温热的药茶,就示意七娘子拿开甜白瓷沉口杯。
“我没事儿。”她勉力一笑,喃喃地安慰两个女儿,“就是一时气急了……”
五娘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探问白日里的事儿,“难道二婶真的——”
七娘子咬了咬唇,倒也没有阻止五娘子的意思。
大太太就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证、物证齐全,”她不禁又咬牙切齿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二婶真是个蛇蝎妇人!我是真没想到她居然狠毒到这个地步!居然暗中供养小鬼……多年来,一直私下魇镇我们大房的子嗣!”
五娘子和七娘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多年?”七娘子有些疑惑。“不是说,二婶只是有找通光大师施法的意思?”
一个只是意图犯罪,一个却是犯罪多年,这里面的差别自然不小。
大太太连声冷笑。
七娘子到底年小,不懂得人心险恶。
“你大姐早就觉得奇怪了。”她淡淡地提起了远在余杭的初娘子,“这些年来,家里的子嗣竟是没有太平过!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还有九哥接二连三的出岔子……”
“不是说,是三姨娘——”五娘子就惊讶地问。
大太太眉宇间一片阴霾,“三姨娘都去世多少年了?才去世就经年累月地给她念经超度,她就算怨气再大,也不至于逗留人间这样久吧?”
人就是这样,一旦接受了一种说法,就会为自己找出种种理由反复论证,越想越真……
“多半还是你二婶,听说我们对家中怪事起疑,就找人装神弄鬼把罪名推到三姨娘头上!”大太太是越说越生气,“她一向信奉梅花观的久寿道长,今年年初我们家做法事,还极力想把久寿撮弄进来,让他进到百芳园里,真是其心可诛!”
当时对魇镇的看法,普遍认为是距离越近越有效用。
有的人甚至会把符咒塞到目标床下,就好像《红楼梦》里,赵姨娘在凤姐和宝玉床上动的手脚。
《金玉儿女传》里也有类似的情节。
大太太俨然是自己想象出了一个全须全尾的故事,连带转折,一并起因都设想好了。
就连二太太简简单单的献殷勤,都被安上了这样的动机。
七娘子自然不会为二太太辩解。
“怎么会!”她是一脸的惊讶和后怕。
“还好当时想着园子里的僧道够多了,不差梅花观一个。”大太太语调森冷,“就回绝了她,没多久,我就发了痘子——这小鬼可真的是睚眦必报啊!”
连发痘疹的事都编进去了。
七娘子双目圆瞪,“世上竟也有这样的人!”
又忙安慰大太太,“还好娘福大命大……”
五娘子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平时只觉得二婶为人很没意思,没想到,没想到……真没想到……”
大太太就和五娘子、七娘子唏嘘了一番。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对她的一片心意,都被狗吃了!”
大太太是接连感慨,“咱们家这些年的不顺,也终于是找到了来由。”
七娘子一下就懂得了大太太的心理活动。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与其相信自己的厄运来自于命运,倒更宁愿相信是有人在后头算计。
毕竟运气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并不像敌人,是无法被打倒的……
她就附和大太太,“以后咱们家也就越来越好了……”
大太太慢慢地就有了些精神,又叫了想吃些点心。
这一回就让五娘子喂她喝粥。
五娘子很少服侍人,笨手笨脚,不是调羹嗑了大太太的牙,就是把粥米洒落到褥子上。
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声道歉。
大太太一开始还忍耐着没有数落五娘子,待五娘子又嗑了她的牙一下,到底忍不住要开口。
七娘子连忙出言缓颊,“五姐今天也累着了!还没睡午觉……”
时辰到底也已经晚了。
大太太容色大缓,反而催五娘子,“你去睡吧,让你七妹服侍就行了。”
“我学学就会了!”五娘子却很坚持。
已渐渐长开的娇艳容颜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坚持。
大太太也就望着五娘子笑了笑。
“好,好。”她看似无奈地应和。
七娘子慢慢地转开了眼。
到底是亲生母女,个中情分,的确与众不同。
第二日早上,几个堂少爷联袂进了总督府。
大老爷把他们招进外偏院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又吩咐张总管妥妥当当地把几个少爷送回山塘书院老实读书。
据说达哥和弘哥是流着泪上车的。
敏哥脸上却带了深深的失望与悲痛。
外院的事,七娘子当然也只是听人讲述。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各房都派了丫鬟出来打探消息,可大老爷和大太太第二天起,却都是如常行事,连大太太都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对。
一大早起来就又开了堂屋的门,让众儿女进来请安,歇过午觉起来,继续处理家中的大小事务。
就好像外院的事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大太太还是那个安安闲闲的贵妇,大老爷也还是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中流砥柱,姨娘们还是姨娘,小姐们还是小姐。只有二太太已经不是二太太,而是阶下囚了。
却自然是外松内紧。
七娘子没有去上学,一直在大太太身边侍奉。
要不是就快过年了,大太太还想叫初娘子回一次娘家。
“这几封信都不大好写。”她凝眉叮嘱七娘子,“尤其是给秦家大舅写的这封信……最好是把事儿解释得清楚一些。”
七娘子不免有些不解。
她一向是不大熟悉大太太娘家那一块的人事。
大太太只好稍微解释。
“你大舅毕竟是二婶的亲表哥。”她眉宇间有淡淡的阴霾,“和我呢,又隔了母……”
人心就是这样,连亲兄弟都有互相算计的时候,不要说隔了母的兄妹了。
事情要是解释得不清楚,恐怕秦大舅会误会是大太太找了缘由要和二太太翻脸,栽赃嫁祸,借题发挥……毕竟鬼神这事,是最说不清的。
她就一边听着大太太断断续续的口述,一边在信纸上奋笔疾书。
“……慧庆寺方丈通光上门告诉原委,并拿出欠条、手印为证……王氏闪烁其词,却无法辨认。”大太太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又加了一句,“……事情已至如此,恐怕无法挽回,分家一事,势在必行……”
七娘子的笔锋不由就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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