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师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日
座椅上的人沐浴在黑暗里,当他睁开碧绿色的眼睛,格萨斯低头看着脚尖,不敢直视精灵的视线。
“你看起来不像是给我带来好消息,格萨斯。”
“我们已经找到罗纳德,出动了两名金嘴七名银嘴,但因为‘食死徒’过于凶悍,最后还是被他们逃掉了。”格萨斯迅速说道:“所有黑市医疗师都已经被啄木鸟监视,一旦他们寻求治疗肯定会被我们抓获。”
“嗯,还有呢?”
“虽然没有目击情报,但从购物、垃圾回收情况等情况,我们可以肯定伊古拉·博金躲在血狂猎人艾蜜·莱克萨斯的公寓里。但艾蜜·莱克萨斯是月影族,我们没法进行进一步搜查。”
“居然连月影族也愿意庇护他?”精灵有些诧异:“应该是被骗了吧,月影大多数都是心思单纯的怪物……还有呢?”
“多间附属医院的‘遗体回收科’都有报告,当他们按照狩罪厅给出的坐标去回收遗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上层区一间狩罪分局在收到‘死亡信号’十分钟内到达案发现场,也没发现尸体,甚至无法追踪痕迹。”
“下层区出了几件轰动的命案,永生之酒俱乐部麾下几个黑帮的头目忽然发狂屠杀手下,凶手尸体有明显的死灵术痕迹。”
“前永生之酒的一名议员在睡梦中死亡,没有任何反抗迹象。”
“这么干净熟练的尸体处理方式,以及充满控制师风格的作案手法,显然是‘尸恋者’阿奇博尔德·哈维在复仇。”
格萨斯说道:“根据他的活动范围,基本能判断出他的据点在猪区里面。再给我三天时间,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我并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但你肯定找不到他。”
精灵用手指轻轻叩着书桌:“这位死灵术师触犯了血圣族的禁忌,这些日子狩罪厅必然是穷尽全力追寻他的踪迹……或许就在我们对话的时间,他已经被血狂猎人抓起来当猪一样放血,他的记忆被拿出来抽丝剥茧,他的尸体被分解成各种材料——面对能触及利益的敌人,血圣族总是不吝尊重。”
“虽然都没抓到人,但这四个勉强算是好消息吧。那么……”
“还有呢?”
格萨斯浑身颤抖,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一下,额头紧贴地毯,哪怕心脏被无边恐惧紧握,但他的话语依旧流畅:“抱歉,啄木鸟实在是找不到关于亚修·希斯的任何踪迹,一点情报都没有。”
书桌后传来轻笑声:“在血月的荣光下,人人平等,更何况格萨斯你可是二翼术师,沐浴过黄金之雨,别轻易跪拜啊。”
面对这看似安抚的宽慰,格萨斯丝毫不敢乱动。这位兽人里的天之骄子,依旧保持着最谦卑的姿态,将自己毫无防御的背后袒露在主人眼里。
没错,他跟主人一样,都是二翼黄金术师。如果放在其他地方,格萨斯不说跟主人平起平坐,但至少不会如此卑微……然而,这里是血月国度。
法律是神的意志,规矩是神的欲望。
除非愿意叛离社会,愿意脱离文明,愿意化为野兽,愿意不玩这个垃圾游戏,否则哪怕是传奇术师一样要遵循社会规则——而在有规则的游戏里,资源才是最大的话语权。
力量是资源的一种,是比较重要的一种,但并不是唯一一种。越是稳定的社会,力量的资源价值就越是低下,而在这个传承一千多年的文明国度里,力量已经仅仅作为门槛存在,就像学历一样的敲门砖。
非术师只能老老实实成为社会的燃料,虽然术师有资格参加这场游戏,但也仅仅是有资格,因为这是一场从千年前开始的pvp游戏,并且不存在什么新手村、低级区,所有加入的新玩家,所面对的敌人都是各种公会大佬(企业家)、肝佬(上流人士)、满级玩家(传奇术师)乃至开挂玩家(血月二族)。
最有趣的是,虽然是pvp游戏,但社会里都是安全区,理论上不允许互相攻击。
因此新玩家只有两条路——当老玩家的狗,通过献媚分润老玩家手指流下来的资源;或者成为燃料,被老玩家们默契地孤立排挤出去。
格萨斯便是三十六年前才在这场游戏开账号的新玩家,虽然他的确天资卓越,区区一个兽人竟然能在三十岁时就踏入二翼,但他这位主人,可是从一百八十年前就加入这场游戏的老玩家啊。
相比起术力,人脉、权势、资源才是精灵最为恐怖的力量。
精灵维权协会会长、市议会议员、学校教授这些声望称号自不必提,光是「啄木鸟幕后主人」这个身份,就能轻易将格萨斯这些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格萨斯固然是啄木鸟目前的首领,但啄木鸟大多数核心成员,都能被主人直接节制。
说来好笑,作为干脏活的里组织,啄木鸟核心成员其实没有酬劳工资这种东西,就算他们的劳动权益被侵犯,劳动法肯定不会保障,倒是找狩罪厅或许能帮他们报仇。
包括啄木鸟在内的大多数里组织成员的经济主要来源是——贷款。
所有人获得的酬劳都是金融公司的‘暂时借款’,当然,只要你老实干活,自然不会要你还钱,更不会收利息。但金融公司一旦选择收款,所有还不起钱的人就会直接成为‘失信人’。
在血月国度,成为‘失信人’就等于只能睡天桥底的纸皮箱。无法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无法进出任何关卡,无法进行任何高消费,无法租房,甚至无法通信,相当于一脚将你踢出文明社会。
或许有人奇怪,如此苛刻的条件,怎么还会有人加入啄木鸟?就不能老老实实打工,签订合法合规权益受到保护的劳务契约吗?
因为啄木鸟的成员,几乎全都无法忍受朝九晚五的工作。而且对于一名术师而言,除非是加入研究所等特定机构,否则大多数工作对他们而言浪费时间。
术师的学习是需要脱产的,而且很花钱。
他们就算想借钱脱产修炼都不行,没有银行会批这种贷款。这么一对比,啄木鸟愿意提供‘没有限期的无息贷款’,就显得非常香了。如果能成为二翼术师,啄木鸟自然会免掉贷款,甚至重用他们,就算没能成为二翼,但只要老老实实不背叛组织,啄木鸟也不会坏掉他们征信。
如果想一边工作一边修炼,倒也不是不行,事实上这种人还会被当成励志典型大肆宣传。但既然是‘励志’,就说明这条路是多么的坎坷,成功者无一不是天赋、努力、运气兼备,才能从平凡生活里杀出来。
有这些素质的人,如果早点来啄木鸟走邪道,可能会更快成功。
啄木鸟能壮大至今绝非侥幸,就算没有啄木鸟,这些黑恶术师依然会投靠其他势力来换取学习的资源(特别是时间资源),哪怕签订更严苛的契约当狗也在所不惜。
而且,大多数术师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只能当狗的狗。
假如说普通合法工作的收入是1,像格萨斯这个级别的狗粮是15,那啄木鸟银嘴的收入5,金嘴收入10。
所以哪怕格萨斯现在暴起是有可能击杀精灵,他也只敢谦卑低头。
就算杀了主人又怎样?他无法继承精灵的任何遗产,被欠债束缚的啄木鸟不会承认一个罪犯首领,精灵拥有的一切也会被他同级别的玩家瓜分,而作为破坏游戏规则的格萨斯,只会被送去碎湖监狱,作为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头目’在血月直播里被榨干最后一滴尊严。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有其他‘老玩家’愿意赏识格萨斯,救格萨斯一命,让他纳入自己麾下,简而言之……就是格萨斯换了一个主人。
这便是血月的种族平等,在长生种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低等。
这便是血月的人权自由,可以自由选择给哪位老玩家当狗的自由。
从很久以前,格萨斯就知道血月是长生种的乐园。在这个不存在继承,无法世代累积,所有新玩家都需要‘重新开始’的游戏里,寿命便是最强大的作弊秘诀。
寿命越长,才能获得越多资源;寿命越长,才能成为‘老’玩家;寿命越长,才能形成以自己为核心的利益集团。
这便是血月二族为什么是统治阶级,精灵为什么被誉为‘社会的管家’——对于血月二族而言,精灵是唯一有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的种族。
至于那些百年内就会死去的短生种,根本不值得关注。与歧视无关,甚至跟利益也无关,因为在长生种看来,短生种也只是他们的资源。
寿命才是最大的阶级隔阂。
所以就算是卑躬屈膝,就算是低贱如蛆,格萨斯也必须赚到足以让他去研究所做延寿手术的钱。
有时候格萨斯也会想,如果他不是出身于下层区的抚养所,如果他那时候下决心去考中学、大学,最后成功考入研究所当一名血圣族,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但世上没那么多如果,投胎没投对,上学没上好,他只能走最艰难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寂静得仿佛要凝固。就当格萨斯全身衣物被冷汗浸透,精灵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盯紧杰拉德。”
沉默片刻,格萨斯才说道:“血狂猎人队长,‘白发屠夫’杰拉德·威斯敏斯特?”
“亚修·希斯让他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杰拉德肯定会亲手追缉他。如果杰拉德当场杀了他,那就一切休提;如果杰拉德选择抓捕他,留他一命……”
“那啄木鸟就吃了这条害虫。”
在三翼圣域术师面前,抢杀亚修·希斯?
用大肠里的东西想想都知道这个任务难度有多高,但格萨斯毫无犹豫回应道:“您的命令将得到践行,但从两天前,杰拉德就行踪诡秘,连狩罪厅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不知……”
“他大概在53号观察点。”精灵说道:“去吧,愿血月照亮你的前路。”
格萨斯亦步亦趋地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精灵翻开旁边的文件,里面正是亚修·希斯的简历,详细记载了他的出生记录、抚养所出身、中学奖项记录、大学活动情况。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桌,他的指甲十分细长,会在木桌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离开?”
精灵抬起头,看向书桌前的兜帽人。
兜帽人从书房的阴暗处走过来,踏入血光照耀的地面,戴着口罩,眼神里充满讶异。
“果然,就算是二翼术师,也有高下之分呢。”他轻笑道:“二翼术师都能察觉出我,看来我不能在杰拉德面前招摇撞骗了……”
“你不是格萨斯的随从?”精灵眉头一皱:“你是谁?”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人,但他以为是格萨斯的随从,也没多理会。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格萨斯从来不会带人来见他,啄木鸟只有首领才有面见他的资格……
“真是令人伤心啊,我千辛万苦从碎湖逃出来,教授你居然还认不出你的得意门生。”
他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爽的笑脸。
“初次见面,席林·多尔,我是亚修·希斯。”
术师手册 第155章 你根本不是亚修·希斯
看着这位来客,席林嘭地一声站起来。血月穿过他的发梢,照亮了他半边的惊愕。
“你……为什么会……”
“可能就是为了看你现在这副表情吧。”
亚修笑道:“「从未学过剑术的亚修·希斯,在一场战斗中对上一位不知好歹的精灵剑手,最后奇迹般地战胜了后者,在越狱后找到陷害他的人展开复仇,从此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一生」——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对了,别乱动哦,不然我的手指会抖。”
席林忽感脖子一凉,温热的液体流入衣领。
“不要低头,脑袋会掉。”亚修认真说道,右手凝剑指指着精灵教授。
他从舌头下面抽出一柄长剑,拄在地上,「剑体壁垒」奇迹已经准备就绪。
席林眼睛往下瞥,“心剑……瓦尔卡斯的心剑术灵?原来如此,我就在想瓦尔卡斯可不是什么粗心的精灵,他真想杀一个人,没理由会出现‘差一点点就死’这种失误——反倒是故意为之更有可能,他从小就喜欢炫技。”
亚修微微一怔:“……他从小就喜欢炫技?”
“是啊,譬如每一次考试比前一次多1分,譬如在平衡上用一根手指倒立,譬如在剑术比赛里丢了10分后才绝地翻盘……他一直是那么迷恋自己的天赋,那么想成为一名光彩夺目的英雄,总是想给自己增加难度来吸引大家的目光。”
席林眼睑半敛:“他从小就是一个调皮又骄傲的孩子。”
亚修瞳孔微微扩大,“你……跟瓦尔卡斯是什么关系?”
席林微微侧头,任由喉咙被心剑割出一道血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曾经是‘翡翠龙抚养所’的教师,执教三十一年,嗯,现在那里已经改名为‘翡翠花园’了。在我执教第二年,至爱教会送来六位精灵幼儿——其中一位正是瓦尔卡斯·乌尔。”
“他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寓意是‘自由的睡莲’。按理说,精灵离开抚养所后都会为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就像我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寓意是‘华丽的铁海棠’。”
“他没改名,既代表他很喜欢这个名字,还意味着……”
席林右手轻按左胸:“他敬爱我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监护教师。”
虽然亚修早就预料到席林跟瓦尔卡斯的关系不一般,毕竟瓦尔卡斯在亚修面前所流露出的怨毒丝毫不假,说明这两个精灵之间仇深似海,绝非普通的利益关系。
但亚修万万没想到,席林跟瓦尔卡斯的关系居然亲密到这种程度!
“那你为什么……将瓦尔卡斯送上血月审判?”
“真是奇怪的问题,希斯,非常奇怪。”席林说道:“他违反法律,被关进监狱,被送上审判,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明明是他走错路,踏错步,自己害死了自己,为什么你要说的像是我害死了他?”
“别装了,听了费南雪前几天的演讲后,你以为我还会听得进你这种废话吗?”亚修冷笑道:“身居高位,善用职权,将私心包裹成公心,将私事隐藏在公事,你当然能在合法尺度里达成你的目的,这一切不过是‘权力一次小小的任性’。”
“我想问的是,瓦尔卡斯跟你渊源这么深,为什么你能下定决心铲除他?仅仅是因为他办事不力,没在死斗里杀死我?仅仅是为了保证我会在血月审判里死去,就将他也塞进审判序列,让他跟我同归于尽?”
“「仅仅」?”席林脸上露出罕见的恼怒:“我可是很认真地谋杀你!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我已经用尽了我的一切手段,你将我这些天的努力和决心,用一个「仅仅」就轻易概括了!?”
精灵突如其来的发飙,逼得亚修不得不后退些许——他再不后退,心剑就要割破精灵的喉管了!席林居然无视自己的生命安全,脑袋往前瞪向亚修,仿佛亚修的话语触犯到他的雷区!
“冷静,冷静,席林教授。”亚修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有话慢慢说,别乱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我也不想的。”
一瞬间双方立场互换,刺杀者亚修变得低声下气,受害人席林反倒趾高气扬起来——究其原因,便是亚修发现自己的‘威胁’并没有想象中好用。
他以为当他成功将心剑架在精灵脖子上,接下来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精灵宁死不屈,亚修只能赐予他解脱;
精灵屁滚尿流,亚修完成一场愉悦的复仇。
但席林的表现完全出乎亚修的预料。
他虽然很惊讶,但并没有恐惧;他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介意泄露情报给亚修。
亚修本以为席林是在准备什么反杀奇迹,已经做好一剑枭首的准备,等席林一想喷射就将他扼杀在放屁阶段。
然而席林非但没有反杀,反而主动用脖子撞心剑刃锋。
这就令亚修很纠结了——因为他不仅仅需要希斯的情报,更需要逃离血月国度的情报。
但后者绝不是他这个没有身份证的社会闲散人员所能打听到的寻常信息,而他面前这位精灵,却是政治声望(议员)、种族声望(精灵维权协会)、学术声望(大学教授)、里声望(啄木鸟)各方面都达到崇敬级别的高级玩家,二百年积累的人脉让席林成为一个巨大的情报源。
以亚修目前的能力,席林是他离开血月的最好咨询对象——当然,除了席林外,肯定还有不少知道离开渠道的人,譬如说血狂猎人杰拉德、研究所所长、战区统领、至爱教会主教……所以亚修才这么纠结,因为除了席林外,其他人都能随手将他晚上吃的拉拉肥打出来的狠人。
亚修很快就权衡好收益,决定先顺着精灵的毛,等安抚好他,套出自己所需的情报,就一剑刺穿这个幕后黑手的喉咙,完成一场华丽的复仇,成为一位名正言顺的通缉犯。
当初瓦尔卡斯在血月审判里一剑刺穿我喉咙,我现在刺穿你喉咙,很公平吧?我只是稍微赚点差价,心剑我拿走了,本质上其实是瓦尔卡斯对你的叛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席林教授你到了虚境,找瓦尔卡斯复仇就好。当然你也可以来找我报仇,我会让剑姬打爆你的狗头。
做好当大恶人的心理建设后,亚修勉强挤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席林教授……”
“我给过他机会了。”
“啊?”
“我从不吝啬对同胞的仁慈,凡是误入歧途的精灵,我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们赎罪的机会。”席林淡淡说道:“如果有机会,我多么希望我能跟瓦尔卡斯把酒言欢,多么希望将这间书房交给他……正如70年前,上一任会长将这间书房交给我。”
“他曾是我最为欣赏的接班人,他厌恶政治,但他从小就擅长政治;他钟爱杀戮,但下手干脆利落从来不留证据;他酷爱弄险,所以他曾当过十年啄木鸟的首领——那可真是最舒心的十年。与他相比,格萨斯简直是一头只会在泥里寻找宝贝的野猪。”
“而且,你最开始的猜测,或许没错。”
“嗯?”
亚修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最开始的猜测?
“我除了是瓦尔卡斯的监护教师,也可能是瓦尔卡斯生理学意义上的‘提供者’。”
亚修张大嘴巴,怔了片刻才吐出一个词:“可能?”
“我并没有费南雪那种兴趣,特意去查询自己的血脉流向。”席林平静说道:“不过我们精灵是非常特殊的种族,除了交配欲望低外,我们遗传因子的结合概率也很低,只有在某个月份成功率才从0.8%上升到13%。这个月份被称为‘精灵诞生之月’,平均三年才出生一次。”
“跟其他可以随意生育的种族不一样,精灵只有在精灵诞生之月才有「完全交配权」。这既是为了提高生育率,也是为了斩断血脉羁绊——精灵出生数实在太少了,如果分散生育,血脉提供者很容易根据出生日期找到自己的孩子。”
“而在瓦尔卡斯加入抚养所的一年前,我响应了教会号召,进行了完全交配。理论上,瓦尔卡斯确实有可能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发色、瞳色完全相同,我能从他身上看见我过去的影子。”
席林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唯独瞳孔里流露出岁月凝固的沧桑。
时间无法铭刻精灵的肉体,但他们的灵魂早已被庞大的过去所占据,稍稍从记忆里翻开一页,都能散出翻山越岭的风尘。
“他既是你的学生,又是你的孩子,为何……”
“瓦尔卡斯辜负了我。”席林伸手捂住了眼睛:“他是精灵的污点,长生种的叛逆。我给过他机会,用他能跟亲生子团聚作为奖励,但他还是决定忤逆我的愿望……我恨不得看见他在血月天国受苦。”
或许是在这个诡谲的国度里生活太久了,亚修发现自己在面对这无法理解的怪异人际关系时,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进行旁观,失去了点评的想法。
既然现在解开了瓦尔卡斯的迷幕,那么接下来……
“席林教授,你到底是为什么...要...”
亚修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很慢很慢,就连思维也像是在聆听外语听力考试时迟滞。他眼睁睁看见席林后退一步,离开心剑的攻击范围,身上浮现术灵,施展奇迹。
而在这时候,亚修脑海里才慢慢冒出‘我要用剑体壁垒防御’这个想法。
然而他什么都来不及做,木地板忽然长出树枝刺穿地毯,树干沿着他的身体流动,不一会儿一棵大树就在书房里形成,而亚修已经跟树干融为一体,被其彻底捆住!
啪嚓!
时间就像是雨水一样砸落发出清晰的声音,亚修终于恢复正常,但已经没有用——这棵树不仅牢牢困住他的身体,更锁住了他的术力,那把悬浮的心剑已经因为术力连接中断而消散!
作为驱使剑术术灵必备的口蜜腹剑,更是已经被树枝夺走,这下子他所有剑术术灵都无法使用!
这就是专业术灵的弱点——只要能识别出对应派系的常见限制,夺走对方必要的施法媒介,就能废掉对方大多数强力术灵!
“果然,你无法抵挡「惊艳之目」的控制。”
亚修这时候才发现,席林不知何时脱掉了右手的手套。
他明明用右手捂住眼睛,然而亚修却能清晰看见精灵那碧绿色的瞳孔,那是如此深邃,如此璀璨,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要吸进去。
但此时亚修心里涌现的,是深深的震撼。
因为席林的手掌心,有一个洞。
一个可以能容许眼睛从中窥探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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