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表情。
此时几乎每一个雕像,都正用那双空空的眼睛望着林三酒;仿佛有无形之手,在它们脸上雕出了越来越大的笑容,雕出了一张一翕的鼻孔,以及雪白的、兴致勃勃的眼睛。
“太好了,”
从一个小孩子模样的雕像口中,发出了尖细的、愉悦的声音——说是小孩雕像,却也足足有两个林三酒那么高了,若是双臂一合,就能将她带导师都一起拢进怀里去。
“终于又有人陪我们来玩捉迷藏了!”
末日乐园 1853 逮着一个就要捞够本
“捉迷藏”三个字一入耳,林三酒就打了个激灵——她非常不喜欢脑海中霎时浮起来的那一幕:她屏息藏身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肩膀后却轻轻搭上来了一根雪白的巨大手指。
怎么偏偏是这么讨厌的内容?
她明明没有走进庭院……难道碰到了“游玩项目”前的河水,也等于是把小副本给激活了?
林三酒飞快地扫了一眼桥下的河水。
不过一瞬息的工夫,她转回眼睛时,鼻尖却正贴着小孩雕像的鼻子。
她盯着那一个足有她巴掌大的鼻头,过了半秒,才感觉到后背上缓缓泛开了一片毛毛的冷汗。
那么大的雕像,动起来竟连一丝风也没有……她只是稍稍转了一转眼珠,小孩雕像就跨过庭院,上了石桥。
随着它的笑容,石膏面颊正渐渐隆起来,越鼓越高,快要挨上林三酒的两个肩膀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担心呀,”小孩雕像声音尖细地笑了几声,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嘛……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吓人的,要说担心,应该是我们担心才对呢。”
被它这样紧紧挨着,林三酒简直连嘴都不愿意张。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能退后点么?”
小孩雕像并不生气。
不管是眼睛还是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它就恢复了本来的姿态,直起了腰——林三酒甚至根本没意识到,它“直起腰”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孩雕像保持着笑容,慢慢地往后平滑了几米。没有动作,桥面也没有传来震颤感。
若是闭上眼,她恐怕会连面前有一个巨型雕像都感觉不到。
也就意味着,这些巨型雕像在活动起来的时候,远远比林三酒自己更迅捷无声。
“为什么……为什么说担心的是你们?”
从凝固着一动不动的石膏雕像嘴唇里,传出了小男孩兴致勃勃的声音。“因为要藏起来的人,是我们呀。”
林三酒一怔,从桥旁空隙处,打量了一会儿庭院中的几个巨型雪白雕像。“由我……来找你们?”
别说搜寻了,哪怕她不想看,以这群雕像的尺寸来说,她都不可能看不见。
“对对,”小孩雕像兴奋起来,“我们就藏在这个庭院里,由你来找我们。当然,这一场捉迷藏跟平时小孩子玩的捉迷藏可能不太一样,我给你讲讲吧。你来,进庭院呀。”
林三酒刚迈出了一步,忽然想起了在神之爱时从天空中伸下来将人碾碎的手指,赶紧转头吩咐导师道:“你别进去,站到桥那头去。我要是喊你了,你再来。”
导师握紧拳头,好像漫画人物一样给她打气:“不要慌,你要相信自己,有自信,才能激发潜力!”
这种空洞的鸡汤,若是从人嘴里说出来,就等于是废话一样;可是从特殊物品嘴里出来,似乎就成了一种效果,当林三酒在庭院中站住脚的时候,心里果然稍稍稳当了一点。
一共五个大小不等的石膏雕像,几乎像五栋楼一样,将她围在了中间。
体格最大的浓须男雕像,起码有六七层楼那么高,若不是刚才远远地看见过,从林三酒此时所在的角度,哪怕仰断了脖子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浓须男雕像手持着长矛,也是唯一一个下半身是鱼的雕像,鱼尾勾进半空,最细处都足够供成年人并排滑滑梯的了。
最小的是那小孩雕像,只有一个火车头大小。它歪着头,好像永远在侧耳听人声鸟语一般;每当它说话时,就喜欢紧紧地挨到林三酒身前,那双白白的、空空的眼睛翻向天空。
在这一场捉迷藏游戏里,你永远当‘鬼’,也就是找人的那个人。”小孩雕像笑嘻嘻地说,“因为我们都想藏起来,藏起来最好玩了!”
“那与普通的捉迷藏有什么不一样?”林三酒声音紧紧绷着问。
“因为这场游戏给你增加了很大优势。”小孩雕像说,“像普通捉迷藏一样,你也要从一数到十,给我们躲藏的时间。不过,每当你数到双数的时候,就可以睁开眼睛看一下……数到单数时,就必须闭上。这样一来,你难道还怕找不到目标吗?”
如果说林三酒多年来历经副本,获得了什么经验的话,那肯定是这一条:越是表面上偏向自己的优势,越不能对其掉以轻心。
“还有吧?”她问道。
“当然,那只是第一条不同。第二条不同之处,是你每次作‘鬼’找人的时候,目标都只有一个,而且目标人选会随机更换。”小孩雕像笑嘻嘻地说,“你看见这位卷发的大哥哥了吧?”
林三酒退后两步,使劲仰起头,勉强看出了左手边的是那个卷发男雕像,也是排在浓须男雕像之后,第二大的雕像。
这个副本在无用的细节上还挺讲究合理性的:壮年男性体型最大,其次是年轻男性;提着花篮,与顶着水壶的两个女雕像体型相仿,都比卷发男雕像小一圈。
“比如说,第一局捉迷藏的目标是这位卷发大哥哥。那么你必须要找到他,而且只能找到他。我们都会藏起来,但如果你把其他人误认成了这位卷发大哥哥,那么你就输了,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小孩雕像仍旧塑造着半仰头的姿态,如任何一个平常的雕像一样,一眼看去便是个死物;感觉上,简直好像是有人藏在这群雕像之间放录音。
“每找错一次人,就要扣去体力的5%。”它高高兴兴地说,“惩罚不重吧?很合理吧?别觉得你只能输二十次哦,毕竟你同时也可以尽可能恢复体力嘛。”
“如果我的体力全部被扣光了呢?”林三酒问道。
小孩雕像又开心,又羞涩地笑了几声,仿佛有人刚刚要给他一个大奖似的,却再没有详细回答一个字。
林三酒明白了。等体力值被扣光的时候,她知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没有意义了。
“如果我找到了正确目标,就可以走了?”
小孩雕像歪向天空的面孔上,沉寂安静了几秒。
“不……不是的呀。找出捉迷藏中的目标,只能确保你的体力不被扣掉而已。”它好像唱歌一样地说,“你找出了正确目标,那么我们就开始下一局。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哪能让你玩几局就走了呢。”
末日乐园 1854 第一局捉迷藏
赢了也不能走?
林三酒在一刹那间,或许是面上流露出了端倪,小孩雕像那一双凝固着望向天空的空白眼眶,忽然在脸上向她一转——眼眶在鼻翼旁边一闪,又回了原位——随即从雕像里响起了笑声。
“不要生气,也不要吃惊嘛!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好。毕竟你已经把我们唤醒了,你现在除了陪我们开始玩游戏,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
……确实。
身陷一个正在运行的副本中,林三酒既走不了,也打不了:她没有【副本脱离镜】一类的物品,而副本生物又其实是副本规则的一部分,进化者的手段对其根本不适用。
知道归知道,她却绝不是那种“知道不可能就不去做了”的人。
一般来说,进化者要想脱离副本,就只能把它的内容完成一次,达到胜利或者脱离条件才能离开;问题在于,这一个副本的脱离条件是什么?
林三酒盯着小孩雕像,冷冷地反问道:“不试试,我怎么知道我就没办法了?哪怕我出不去,我就站着不动,不配合你们玩捉迷藏,你又能拿我怎样?”
不给小孩雕像说话的机会,她又继续说道:“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我还会陪你们玩几局游戏。你不告诉我离开的途径,我大不了豁出去了,不管怎样,我绝不配合。你们不是很想玩捉迷藏吗?能玩几局,总比一局也玩不上强吧?”
过去在末日世界的经历教给她,有时候越是敢于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人,反而越能够最终相安无事,甚至得偿所愿——但是在与副本生物的谈判里,这一办法却没能奏效。
“大姐姐这么硬气的,真少见,”小孩雕像那张雪白的面孔又冷又僵,一动不动地说:“我们一定多和你玩一会儿,不会马上把你消耗光的。”
林三酒不自觉地抿起了嘴。
“至于你不配合……我们也不怕呀。”它体内的声音笑了起来,“就好像第一条规则,‘鬼’数到单数时要闭眼一样——‘鬼’不闭眼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依靠‘鬼’的配合与自觉吗?当然不是了呀。”
它慢慢地说:“只要游戏一开始,你的身体和大脑就都会遵从副本规则开始行动的。你现在下的决心,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哪怕你立马昏过去,或者把自己四肢打断,捉迷藏一开始,你都会不得不参与进来……除非你死了,否则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竟有这样的副本?
事实证明,小孩雕像的话没有半分虚假夸大。
它笑嘻嘻地宣布了一句:“捉迷藏现在开始,你的目标是拎花篮的女雕像!”
小孩雕像的话音一落,林三酒就张口数了一声“一”,同时闭上了眼睛——她的反应和举动都是如此自然流畅,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要以为是她巴不得早点玩。
当她意识到自己眼睛闭上了的时候,她后背上唰地就冒起了一层汗。
没有人控制她。数数、闭眼的命令,完全是林三酒自己的大脑下达的;甚至连刚才“不配合”的念头,她也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与“玩捉迷藏”相比,后者好像是一个优先等级更高的念头,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捉迷藏,而不是不配合——与其说是被控制了,还不如说是自己背叛了自己。
然而即使什么都明白了,她却丝毫生不出抵抗之意。因为能生出抵抗的,也只能是大脑。捉迷藏虽然不是出于她的意志,但是她该做的还是得做,是不是?
“二,”
林三酒唰地睁开了眼睛。
五个巨大雕像都不在原位上了:小孩雕像背对着她,正在十来步远之外的地方,好像在思考要藏在哪儿;拎花篮的女雕像与卷发男雕像一起向庭院后方缓缓滑去;鱼尾男雕像半折下腰,正用那一张屋顶般的面孔观察着林三酒。
即使她心中再怎么抗拒,“三”字出口时,她的眼睛也又一次闭上了,世界黑了。
在黑了的世界里,那些巨大雕像在干什么?
“四,”她飞快地睁开眼睛,恰好听见了一声嘻嘻笑。
头顶水壶的女雕像,双手捂着脸,一边笑一边往喷泉水池里迈出一只脚。刚才还在林三酒身边观察她的鱼尾男雕像,一秒钟的工夫,已经身处于庭院深处的花坛里了——五六层楼那么高的雕像,好像被人推倒了一样,打横倒在花坛里,鱼尾翘进天空。
“五,”林三酒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小孩雕像尖细的笑声像风一样从她身旁划了过去。
当她数到六时,林三酒就意识到,巨型雕像们已经全部藏好了;但她依然按部就班地数到了十——因为副本规则就是要数到十。
睁开眼睛后,她是看着那五座改变位置后一动不动的巨型雕像,将“十”字脱口而出的。
……每一座,她都能看见。
这一处庭院虽然广阔庞大,但那只是对林三酒而言。
卷发男雕像使劲缩起了身体,蹲在那张与它一比小得可怜的大型高椅背后;它双手捂着嘴、面颊高耸憋着笑,大半张脸都在椅背上方露着,正与林三酒四目相对。
小孩雕像站在一根柱子后,从柱后露出了两个肩膀头,手臂依然维持着最初被雕刻出的样子,一手按在腰上,一手垂在腿旁。
一个女雕像躲进了水池里,从水池边缘上,露出了高高一截白色石膏后背的弧度;那只被它顶在头上的水壶,清清楚楚地浮在半空里。
至于最大的浓须鱼尾男雕像,藏法简直诡异得近乎好笑了:它侧躺在花坛里,长矛也被放平了,头藏在一棵柠檬树背后。树还没有它的头大,远远看去,好像柠檬树戴了一个石膏头盔一样——至于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都压在花坛里,无遮无挡。
……这是在开玩笑吗,林三酒心想。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一幕都让人笑不出来,反而充满了令人难以形容的不舒服。
都不说她刚才是眼睁睁看着那一个拎花篮的女雕像“藏”起来的了,哪怕没睁眼,她此时也能清楚看见花篮女雕像——它背对着林三酒,蹲在庭院角落里一套石雕桌椅后,即使蹲着,也仍比椅子高,连放在地上的花篮,都能从桌椅间隙里看见一半。
这么显眼,谁会找不到正确目标?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是什么?
林三酒迟疑而谨慎地慢慢迈出了脚步,口中还说道:“藏好了吗,我要来找了。”
五座雕像好像都在使劲憋住气、不笑出来一样。
她一步步地朝花篮女雕像走了过去,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思考时间,还假装去其他地方看了看——要在巨大雕像的空白眼眶注视下,对其视而不见,原来是一件颇为困难且难受的事。
林三酒走到那一套石雕桌椅旁边,左右看了几眼,才对着花篮女雕像的后背喊道:“我找到——”
“你了”二字还没出口,花篮女雕像忽然毫无征兆地塌了下去。
一切都是在林三酒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它好像被人推了一把的积木,蓦然散碎成了无数碎块,碎块哗啦啦地滚落出去,眨眼之间,地上堆成了一大片趴着的小山丘。
与此同时,不远处柱子后的小孩雕像也轰然塌碎成了一地碎块;林三酒的下一个“你”字,因为没来得及及时刹住而滑出了口的时候,桌椅后、柱后的碎石膏块却又纷纷重新拼接起来,迅速凝出了完整的形状——只不过,桌椅后的那一个雕像,却变成小孩雕像的模样了。
它空空的眼睛看着林三酒,声音尖细地笑了起来。
“找错了,找错了!扣除体力的5%!”
末日乐园 1855 死局里升起的问题
“莫非我要和副本比速度”这个念头,在林三酒又进行两次捉迷藏之后,烟消云散了。
第二局捉迷藏时,她喊的是“找到了”,只有三个字,几乎是舌头一卷就把字给吐完了,只花了几分之一秒;第三局时,她喊的话更短了,只有两个字“这里”——然而不管她喊得再快、字数再少,雕像永远能在她话说完之前,就完成互换。
一连输了三次,失去了15%的体力之后,林三酒也不敢再妄动了。为了尽可能地保存、恢复体力,她干脆在原地坐下了,将突然丧失体力而引起的喘息慢慢平复了下去。
每局捉迷藏中,给她用于寻找的时间不过一两分钟;只要她一输,紧挨着马上就是下一局……必须耽误它们一会儿,给自己挣出个思考休息的时间。
“你们这根本不叫捉迷藏,”她扬声冲小孩雕像喊道:“你我都清楚,我找到的是正确目标,你们这样不是耍赖么?这样我怎么有赢的可能?”
小孩雕像立在柱子边,僵硬雪白的石膏脸,凝固着望进半空。
问话声落下了,它却还是一言不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宣布下一局开始,仿佛她是在朝一座真正的雕像问话一样。
质问副本规则的问题,好像都会被完全无视……
林三酒回头看了一眼桥对面的导师——他也紧皱着眉头,似乎一时想不明白该怎么赢下捉迷藏。他还没忘了本职工作,仍鼓励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仔细观察,肯定有办法。”
废话。
如果迷惑大宫殿里的小副本,都是从进化者讲述中生成的话,那么向门口老头讲述“巨像庭院”这个副本的人,自然是找到办法顺利脱身了的……问题在于,是什么办法?她该从哪儿下手?
“让你休息了十几秒,也够了吧?”小孩雕像冷不丁地说话了,“第四局捉迷藏——”
“等等!”林三酒急忙叫道:“我要求多休息一会儿。我体力恢复了,才能多跟你们玩几局,是不是?”
小孩雕像没说话,顶水壶的女雕像忽然双手按住嘴巴,石膏肩膀高高耸起来,发音极标准地说了一声:“嘻嘻。”
林三酒鸡皮疙瘩都泛开了一层。
“当然,当然,”小孩雕像说,“每玩一小时,允许你休息五分钟。你耽误的时间,都要从五分钟里扣除。你想现在就把休息时间用掉吗?”
刚才三局捉迷藏,恐怕总共连十分钟都没用上。只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必须用在紧要关头才行——林三酒赶紧摇了摇头。
玩一个小时,才肯给五分钟休息;也不像是要让人休息,反倒像是为了要尽量把折磨人的时间给延长。
“哈,我就说嘛……那么我宣布,第四局捉迷藏开始,你的目标是鱼尾男性雕像!”
连找都不用找,就能看见它在一根柱子后面站着——那柱子只能挡住它的半条鱼尾;小楼一样的雕像,在半空中举起双手、捂着眼睛,好像自己看不见林三酒的话,林三酒就看不见它。
“在哪儿呢……”林三酒在离雕像最远的桥边坐着,一动不动,尽量借着寻找的机会拖延时间。“还真难找啊。”
指出目标藏身之处,显然行不通。
或许在知道哪个雕像要与目标互换之后,再描述出替换雕像的藏身之处?
在心中主意渐渐成形后,她盯着浓须鱼尾的男雕像,喊道:“我找到了——”
果然正如之前三局一样,短短四个字之间,浓须鱼尾的男雕像已经轰然塌裂成了一地碎石膏;与它一起变成碎块的,是躲在庭院另一边树丛后的卷发男雕像。两个尺寸最大的雕像同时塌裂后,碎石膏块几乎把整个庭院地面都淹没了,仿佛涌起了一片片石膏形成的浪潮,从庭院地面上隆隆滚过。
林三酒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早已预谋好的半句话迅速从舌尖上滑了出去:“在树丛后面!”
为了达到最快的语速,她在那一瞬间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这五个字里——她生怕自己嘴一快没把字说清楚,反而给了雕像一个否认的机会——五个字一闪而过,当她再回过神时,庭院中的碎石膏块已经全都重新凝结成了雕像的模样。
在尖细而虚假的笑声中,她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庭院中的雕像。
“又错了哦,”躲在树丛后的小孩雕像说,“扣除体力的5%!”
明明应该与卷发男雕像互换位置、躲在树丛后的鱼尾男雕像,此时却代替了小孩雕像的位置,平平倒在地面上;它似乎也试图要把头藏进长椅下,却因为体型太大,反而将长椅给拔离了地面。那么大的长椅,正像一块手帕似的搭在它的脸上。
在她刚才抓紧机会补完后半句话的时候,刚刚挪去树丛后的鱼尾男雕像,就已经又跟小孩雕像换了位置?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就好像被又咬下去了一块,留下了黑洞洞的空虚。
林三酒死死压下了那股尖锐地扎进心脏里的愤怒。
……不论怎么想,这副本都完全像是一个死局。
“这还叫人怎么玩?这不是在耍人呢吗?”她尚且咬着嘴唇没出声,桥另一头的导师却抗议了起来,“你们一个一个地换位置,这是玩回炉重造呢,还是玩捉迷藏?”
小孩雕像充耳不闻,继续说道:“那么,我们继续第五局——”
导师刚才的那句话,忽然轻轻敲了林三酒的脑海一下。
……回炉重造?
这个词,就好像指甲在丝袜上轻轻一刮,勾起了丝般的联想。
“等等!”她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这才试着将脑海中那个模模糊糊的感觉,打磨成一个清晰的念头。
“你又要干嘛?”小孩雕像不耐烦了似的,“你再耽误下去,就要扣你的五分钟休息时间了哦。”
“没,没什么,”林三酒怀着终于要找到第一个突破口的隐隐激动,说:“你继续。”
第五局也不出意外,她再一次找错了目标,又被扣掉了5%的体力。
只不过这一次,林三酒却完全忘了自己不断被一口一口蚕食的体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雕像轰然碎裂后、淹没了庭院地面的大片石膏碎块上。
第五局的目标是卷发男雕像,与它替换了位置的是拎花篮的女雕像。它们碎裂后满地的石膏块,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就汹涌从庭院中卷过去了一片高高的浪头;她眼睁睁看着那片浪头在另一边的庭院里,迅速变成了卷发男雕像的模样——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发生的。
一切都跟之前没有区别;但林三酒却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她早该问问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这些雕像非要先碎成石膏块不可?
末日乐园 1856 林三酒的谈判
林三酒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水池。
一般花园庭院中的水池,水深不过小腿,这一处水池却又大又深,除了一个喷泉台之外空空荡荡,都足够当游泳池了。
喷泉台高高地立于半空,在蓝色天幕下张开了一个圆形黑影,水幕滑落进阳光里,闪闪发光,星星点点地溅湿了林三酒的身体,以及不远处那一颗小丘般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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