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照不宣

“小范，小范……”一声声呼唤把叶凡拉回现实。
“啊！”叶凡应了一声连忙望向老万。自己“范晔”这假名真是白取了，大家要么叫自己范老师，要么就是亲切称呼自己小范。小范，小贩，真tmd！叶凡刚回到现实又开了小差。
“这是你的办公桌。”老万指着一张空桌道。
“哦哦！”叶凡连忙应着，再看旁人，已经各回各的座位了。
叶凡回到自己座位，还没坐稳，看到老万朝自己这边走来，轻轻拍了拍他道：“年轻人可要好好干啊！”
叶凡慌忙点头，同时也奇怪这莫名而至的关怀。
他当然不知道，老万从那天面试起就很纳闷：李校长为什么对这个年轻人总是不一样。他试着去找叶凡应聘时的考卷，结果得知被李校长的助理取走了。他越发的坚信这家伙和李校长一定有什么私下的关系，遂对叶凡说话十分的和颜悦色。
此时的叶凡只是在为自己碰上了一位和蔼的领导而庆幸。
领教材，准备教案，接下来两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叶凡抱着新拿到手的语文课本狂啃手指甲，努力回忆自己当年上语文课时的情景。学习似乎是分四个步骤：通篇读课文，逐段读课文，逐句读课文，再通篇读课文。完成这四个步骤，一篇课文就已经学完了。
而老师在这个过程中要做的工作，似乎就是选择同学来读课文，如果有兴致，也可以亲自读那么一段两段。原来教语文是这么简单，叶凡恍然大悟。遂翻开了课本第一页，看看第一天要上的课是什么吧！
如雷贯耳的几个字：《祝福》…………鲁迅
“我靠！”叶凡失声大叫。全办公室的人望了过来。
“啊……现在的语文课本，一点都不循序渐进啊！”叶凡晒笑着向众人道。与此同时也发现，办公室其他六人都在悠闲地喝茶看报纸，根本没人把新课本放在心上。眼下因为自己一声大叫，都诧异地望着自己。自己说了这一句后，大家的表情更诧异了。
“范老师……你是第一次看到语文课本吗？”抠字眼正是语文老师们所擅长的，众人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叶凡这句话的问题所在。
“当然不是。”叶凡掩饰，“我只是刚才随便翻翻，感慨一下而已。”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叶凡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共鸣。
“怎么大家不准备一下教案啊，讲义啊什么的吗？”叶凡想将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走。
大家更加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了。
叶凡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老子要暴露了？要不要灭口！！！
和蔼的万组长这时候站起来说话了：“大家不要这么惊奇嘛！小范是外地来的，可能教案讲义之类的比较累赘，所以就没有带在身上嘛！”
没有人回应这句话，但大家的目光总算是移开了。只留下叶凡一个人在那里继续茫然。
茫然完了，继续紧张。
上过学的当然都知道，同样的文字，只要放上鲁迅的名字，那字里行间就是饱含深意。而为了将这深层次的含义一网打尽，鲁迅的文章向来是语文课的难点。叶凡想不到自己初来乍到就要做这么有意义的事。之前那套“你读我读大家读”的教学方案已经被迫要进行调整了。
苦思了一天，叶凡也没琢磨出来个所以然来。晚上正抱着课本继续琢磨，高夜寒如期而至。这家伙每晚都要到自己这里走访一番，和叶凡已经混得颇熟。
“哟，用功呢？”高夜寒看到叶凡在看书，颇有兴趣地凑了上来。他的印象里，每晚过来时叶凡都在床上打盹。当然，那是他所见，事实上叶凡是在练术。
“来了。”叶凡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
“看什么书呢？”高夜寒翻起叶凡手中课本的书皮。
“语文！！！”高夜寒大惊失色地叫道。
叶凡就纳闷了，自己身为一个语文教师，看语文课本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合理的事吗？“你从来不看化学书吗？”叶凡没好气地道。
“当然不看，都快能一字不差地默写了，还看什么。”高夜寒道。
叶凡一怔，联想到白天那一屋子古董惊艳的表情，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身为一个语文老师，还要看语文课本，这是一件相当可耻的事。
“教案准备怎么样了？”叶凡随口问道，这是眼下让他挠破头皮的大事。只可惜高夜寒不是语文老师，否则倒可以借过来假装欣赏一下。
“那还要准备？就照以前的讲呗！”高夜寒道。
叶凡又回忆起了白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悠闲，以及老万那句话的含义。
电光火石间，叶凡心里萌生了一股冲动把这帮家伙的教案全部偷出来烧掉，看他们怎么办。
咦？与其烧掉，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用？叶凡摸起了下巴。眼睛跟着一亮，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天才级的主意啊！
叶凡在那忽忧忽喜的，高夜寒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点累，想早点睡了。”叶凡伸着懒腰。
“嗯，那你休息吧！”高夜寒起身告辞。
叶凡将他送出门外，回身准备换上一套夜行衣。叶凡并不讲究，只要是黑色的衣服，就可以当夜行衣来穿。
眼看着教师宿舍楼的灯一盏盏的灭了，叶凡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拉开房门，却听到楼道里还有脚步声，叶凡连忙将脑袋缩了回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计划，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星照不宣 第九十章 备课（二）
第九十章 备课（二）
德林中学可不比师大啊！人家这里可是有半数的国家专业保安人员负责安全，万一自己这一出门撞见个巡夜人什么的，该怎么解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来办公室找找乐子”吗？
不行，这个计划风险太大，叶凡在出门前的一瞬断然否决了这个主意。
那该怎么办啊？叶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叶凡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来到了办公室。虽然学校还没开学，老师们却早几天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
办公室还没有人来，叶凡细细将地扫过，擦拭了每个人的办公桌，又烧好了开水。恭候诸人的大驾光临。
叶凡昨晚思得一计，既然暗箭不行，只有来明枪了。他决心拉下脸来朝这几个老古董们借下试试，虽然大家不熟，虽然大家有明显的代沟，虽然他连几人的名字还叫不全，但为了伟大的教书育人工作，豁出去了。
叶凡正在握拳，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回头一看，是老万。
“小范，这么早啊！”老万明显的意外。
叶凡极为矜持地笑了笑。
老万看到地板湿漉漉的显然刚拖过。回到自己桌前，发现桌面已被擦得光亮可鉴，再看旁边几张桌，也是如此。愣了下后，打开茶杯放了点茶叶便想去烧水，一拎几个暧瓶，都是沉甸甸的，打开后雾气腾腾，显然都是新烧的开水。
老万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沏上一杯茶。回头一看叶凡还傻站在那，连忙道：“小范啊，站着干什么，坐啊！”
老万正是叶凡准备出手的第一个目标。虽然是领导，但看起来反而是办公室里最好相处的一个。现在办公室里正好没人，此时不借，更待何时！
叶凡当即来到老万旁边，清了清嗓子道：“万老师啊！”
“嗯？”老头扭过头来。
“你的教案，不知道能不能借我看看？”叶凡单刀直入。
“哦……”老万点了点头，随手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极厚的笔记本道：“拿去吧！”
叶凡一怔，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叶凡原想这教案就好比是每个老师的独门秘籍一样，一定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自己这么借大概会是件挺忌讳的事。却没想到老万这么轻描淡写地就递了过来。
叶凡慌忙接过，连声称谢。原来是自己太过有门户之见，倒把其他老师想得和自己一样猥琐了。叶凡自责不已。
老万此时喝了口茶后笑了笑道：“还请范老师多指教了。”
“不敢不敢，我是想向您学习的。”叶凡忙道，这就是他一晚想出的借教案的理由。
老万没有再说什么，叶凡匆忙捧着这厚厚的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怀着无比圣洁虔诚的心，叶凡翻开了第一页。扫了数行，愣了愣，连忙又翻了数页，继续愣，继续翻……很快，整本教案被叶凡翻完了。
“万老师啊！你这本教案，好像不是高一的课程啊？”叶凡回头道。
“没错，我是专带高三课程的。”老万笑道，“范老师有什么要指教的地方吗？”
“没有，完全没有！”叶凡慌忙道。
此时办公室其他老师陆陆续续地来了，叶凡没好意思多问。这高三的教案对自己没什么帮助。自己不过是个卧底，总不至于像电影里的那些家伙一样，一卧就卧若干年。否则这高三教案倒是可以留一份以备日后之需。
听老万话里的意思，原来德林中学的老师是按年级来分工的。昨天的办公室会议上，除了自己，就是新来的李老师也是同样带高一年级一个班，另外一位老师却是负责两个班。
这李老师是个女的，年龄在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但表情极为严肃，一看就是极为严厉，学生躲都躲不及的那种类型。叶凡在心中明确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决定先向她出手。毕竟两人都是初来乍到的，有这么一个共同点，应该可以好相处一些。叶凡这样想着。
叶凡假意倒水后路过李老师身边，不经意地问道：“李老师啊！马上要上的课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李老师双目炯炯地望向叶凡。
在这严厉的目光下，叶凡下意识地背起双手低下了头，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知道错了，下回不敢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迎上李老师的目光道：“我重新备课，有几个地方感觉有些模糊，不知道李老师的教案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叶凡语气平静，内心颤抖。
李老师没有说话，抬手抽出自己的备课本递给了叶凡。
“谢谢！”叶凡接过。心中里狂喜的，但表面上绝不能太流露出来，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重视，那容易让人起疑，叶凡提醒自己。
回到座位叶凡便即翻看起来，如坠云雾。
这是不是高一的教案，他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他不知道。因为字迹实在太潦草。
翻过了数十页，叶凡只认出了两个字。一个是“一”，一个是“了”。
能把字写得潦草到这个程度，叶凡对李老师已是肃然起敬。又随意地翻了翻后毕恭毕敬地送还给了李老师。
他一点向李老师的请教的念头都没有。这么厚厚一本，自己只认得两个字，怎么请教？那不等于要李老师给自己通篇翻译一遍吗？还得要笔录，自己可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叶凡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实行偷教案计划，真要是实行了一定会失败。因为即使有这样一份教案摆在他眼前，他也不可能去珍惜，即使失去了也茫然不知。如果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也一样会说：“这东西是教案？我以为是草纸。”
如此一来，叶凡只有唯一的选择了。就是朝最后那位老师寻求解决的方案。
叶凡厚着脸皮，在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去索取教案。
对方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我没有教案。”
“没有教案？”叶凡一怔，心道你就算不借，也找个成熟点的理由啊！比如说没带啊，丢了啊之类，说没有教案岂不是侮辱我的智商？
没等叶凡相询，旁边一位老师已经发话了：“你还不知道吧？王老师在a市可是出了名的讲课不用教案，全凭这张巧嘴啊！”
叶凡愣了愣后道：“您太有才了！”
全军覆没。自己一早上出手三次，全部失败。再向其他老师借教案，并且要点明是高一的教案，这也未免太过露骨。叶凡回到坐位一边喝茶一边动脑筋，看到桌上自己借来的老万的教案，忽然计上心头。
于是拿起老万的教案，来到老万桌前道：“万老师啊！你这高三的教案我以后再细看，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高一的教案，我想了解一下咱们德林中学对于刚从初中转入高中的这部分学生在教学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叶凡边说边推了推眼镜，严肃而又认真。
他的计划是：老万即使手中没有，听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准就会顺势道：“那个谁谁谁，把你的教案给小范学习一下。”这样可就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且，虽然刚刚自己看过李老师的教案，但正巧李老师也是刚到德林中学的人，所以叶凡特意强调要了解德林的特别之处。
老万接过教案抬起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发现，要不是你和李老师来，咱们德林中学语文组还真没有高一年级的教案，要是市上来个教案大赛什么的，咱语文组可要悬了。”
叶凡索性问道：“那以前是谁带高一的课程？”
“王老师，一人带四个班，上学期辛苦你了。”老万一面回答叶凡，一面向王老师表示慰问。王老师含笑向老万点头，两人风度翩翩，儒雅的像是古人。
“小范你这么虚心好学，不妨多去听听王老师的课。王老师的语文课在a市可是响当当的，每年慕名前来的听课，那可还得要预约。”老万说得也知是真是假。
“万老师您太客气了，您才是咱们德林语文教学的这个！”王老师一边说一边朝这边竖起姆指。
两人互相恭维，叶凡却在顷刻间又生一计。禁不住赞叹：足智多谋大概就是自己这个样子。
待两人说完话，叶凡立刻笑道：“那我就向王老师先预约一下喽？”
王老师连忙道：“那里话，那是万老师开玩笑，小范你什么时候想听就什么时候过来。”
叶凡连连点头，心里笑道，老子可能会一场不落，希望不会吓到你。
叶凡的计划很简单，四个字：现学现卖！




星照不宣 第九十一章 第一堂课
第九十一章 第一堂课
三月一号，新的学期。
学生的到来，让德林中学不大的校区一下子热闹起来。操场边、跑道上、图书馆、花园旁，前些天还冷冷清清的地方份份人丁兴旺起来。
“年轻真好啊！”叶凡站在楼道的窗口望着下面篮球场上一群活跃着的学生，无限感慨。
“这话你说不合适吧？”高夜寒就在叶凡身边，和他一同向下展望。
德林中学强大的师资力量是以聘请名师聘出来的，很难想象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教师就已经是“名师”。因此整个德林上下年轻教师并不多，叶凡目前认识的就是高夜寒而已，还有就是那个进了德林就人间蒸发，至今不见踪迹，也拒绝和自己联系的叶苹。
“明天就要上课了。”高夜寒道。今天只是报到第一天，学生也只是收拾收拾装备。
“嗯，努力。”叶凡握拳。
“与君共勉。”高夜寒吸了口烟。
叶凡早已调查清楚高一四个班的语文课安排。叶凡带的是四班，明天的课在第二节。而李老师的三班语文课在第三节。还好王老师在第一节就有课，这给了叶凡学习的机会。
自己没有教案，于是就有个讲课不用教案的老师，这根本就是天赐良机嘛！不去听听，肯定要遭天谴的！
第二天一早，叶凡告诉王老师他准备去听听他的课。
王老师愣了愣后道：“我记得你第二节还有课吧？”
“是啊，现学现卖嘛！”叶凡笑道，谁会猜到他这是句大实话呢！
王老师笑了笑道：“还要请范老师多批评呢！”
“哪里哪里！”叶凡娴熟地谦让着。在办公室里蹲了几天，叶凡已经适应了这个集体的处事风格。就是个礼尚往来。别人夸你，你要赶快谦虚，瞅准机会就立刻夸回去。大家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不温不火，看起来相当融洽，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上课的预备铃声打响了，王老师微笑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叶凡点头，抄起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跟在了后面。
进了教室，叶凡就想往最后面钻，他的记忆里老师来听课都是坐在最末端，不想王老师在他的身后朗声道：“同学们，这位是学校新来的范老师，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掌声响起来。叶凡想不到还来了这么一出曲目，不得不停下脚步，微笑着向同学们挥手道：“同学们好。同学们辛苦了。”
哄堂大笑，有的学生已在尖着嗓子高喊“为人民服务！”
王老师也在后面笑道：“范老师真是幽默啊！”
叶凡连忙摆了摆手，飞速蹿到了教室最后，寻了个无人坐的位置坐下。有学生犹在好奇地回头张望。王老师在前面拍着手道：“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为这一天叶凡做了许多准备。特意买了极厚的一本笔记本，钢笔灌满了墨水，为防万一，口袋里还有水笔、铅笔、圆珠笔。此外还研究了pda的录音功能，目前也已经在怀里悄悄打开，以便回去温故而知新。
王老师开始讲课，叶凡翻开了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写下五个字：第一课，祝福。这是他有生以来态度最认真的一次上课。一丝不苟。
上课铃响已经五分钟了。
王老师的开场白还没有讲完，叶凡的笔记本也依旧写了那五个字。叶凡焦急万分，自己和学生不是老相识，王老师这段开场白完全用不上。这五分钟的空白如何填补？
此时王老师的开场白终于讲完了，话锋一转道：“同学们昨天交上的寒假作文我都看过了，有几篇写得不错，咱们这节课就一起来看看这几篇文。”
叶凡大惊。放着鲁迅的文不讲，你要讲学生的作文。学生写得再好，能有鲁迅写得好吗？叶凡急了，但无可奈何。听课有听课的规矩。听课的老师可以说是课堂上最没发言权的。
几位学生相继被王老师叫上台去，朗诵他们自己写的作文，之后王老师简单点评几句，就这样，一堂对叶凡来说毫无意义的课上完了。十分钟后，自己就要站上这个讲台了，叶凡觉得头有些发晕。
下课铃响，叶凡起身，王老师也迎了过来，笑道：“感觉怎么样？”
“很好，很强大！”叶凡表情木纳。
在师生们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叶凡步出了教室。
自己现在在走廊的西头，走廊的东头，就是十分钟后自己要去的地方。
叶凡差点没在这十分钟里愁白了头，时间的齿轮却依然无情地转动着。
叶凡在教室门前犹豫徘徊，不经意地一回头，看到高夜寒正叼了根烟站在三班的门口朝自己微笑。铃声在此时响起，高夜寒掐灭手里烟头，朝叶凡摆了个眼色，沉着冷静地推门而入。叶凡暗自一咬牙，也伸手推开了教室门。
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上了讲台。将笔记本往讲桌上一放，昂首道：“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语文老师，我叫范晔，大家这学期的语文课由我负责。”
学生们先是一怔，随即不知是谁起得头，鼓声响起来。
叶凡微笑着，乘机看了一下表。过去了十秒，mb，这句话怎么也应该讲十分钟的。叶凡自责。
掌声过后，教室里万籁俱静。叶凡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讲桌上的粉笔盒被他用从左边拿到右边，抽出一根粉笔，又再放回左边。推了推眼镜，又假模假式地翻开了自己的厚本子，上面仅有的五个字十分扎眼。
学生们十分冷静地注视着这位新来的范老师。
必须要说点什么了！叶凡提醒自己，但脑海中偏偏是一片空白，一句话没说，却已是口干舌燥。什么声音都没有，耳边却好像嗡嗡做响。咦，不对，有声音。
叶凡猛然抬头。“当当当”，又是数声响，叶凡还在茫然，前排靠近讲桌的一位女生轻声道：“老师，有人敲门。”
“敲门？哦……啊？？敲门？”叶凡语无伦次，一时都没想起敲门是个什么东西。
“当当当”，果然是敲门声。
叶凡反应过来，心头一松。此刻只要能发生点可以打断自己无话可说的尴尬，发生点什么事他都乐意。
叶凡缓步走到教室门前，将门拉开，门外站着的是老万。
“万老师？”叶凡一愣。
“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了，我是给你拿学生名单来的。早上忘了给你，刚才课间你也没回来。”老万说着递上一张纸。
“麻烦你了，亲自跑了一趟。”叶凡客气着，努力把话说长，恨不得来句“没事进来坐坐吧！”
“好了，不打扰你上课了，学生们等着呢！”老万说完就闪人了。
叶凡手里拿着名单，随意扫了两眼。
点名！这项在中学不常见，但在大学习空见惯的活动突然钻进叶凡脑海。
对啊！自己应该发挥自己是新老师的优势，先和同学们认识一下嘛，就点他一节课的名。叶凡主意已定，顿时满面春风，和刚才的窘态相比像是换了个人。
回到讲台上后，叶凡注视着台下的学生道：“嗯，下面我点一下名，和大家认识一下，听到我名字的站起来一下。”
点名进行中……
被喊到名字的学生依次站了起来，叶凡总要假意认真地打量数秒钟，仿佛是在记住人家的长相。事实上许多人连是男是女都没记住。叶凡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即便如此，叶凡掐算了一下，也发现点名点一节课是多少荒谬的事，根本不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