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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啊啊,本帅失礼了,哈哈哈,失礼了。”
“节帅刚才说,你羡慕我的好福气,记住你说的话。”
…………
这么好的福气,不送给高仙芝未免太自私了。
顾青走出帅帐时已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将边令诚这个祸害带在身边,大战将至,顾青又是第一次亲自指挥大战,他绝不容许再出现任何无法掌控的意外了,而边令诚,无疑是军中的不稳定因素,必须果断排挤出去。
回到左卫大营,已是天亮时分。
顾青下令将士埋锅造饭,饱餐之后准备开拔。
没多久,边令诚带着两名随从,拎着一些简单的行李来到左卫大营,见到顾青便客气地行礼。
“边监军都准备好了?我已下令将士埋锅造饭,你我也入帅帐饱餐一顿,然后开拔。”顾青客气地道。
边令诚笑道:“奴婢听凭侯爷吩咐。”
顾青示意边令诚先入帅帐等候,他先安排布置一下军中琐务。
待边令诚入帅帐后,顾青拉着韩介走远,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顾青问道。
“早已收拾好,随时可开拔。”韩介禀道。
“记得我在长安时,有一次便秘,长安一位老大夫给我开了一剂泻药,我当时嘱咐过你带在身上,你带了吗?”
韩介一愣:“带了,侯爷又便秘了吗?末将马上给您煎药……”
“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顾青左右环视,然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意思是,待会儿饭菜烧好后,你暗中在边监军的饭菜里下一剂猛药,嗯,就下三人份的吧……”
韩介震惊了:“为何给边监军下药?”
顾青诚恳地道:“边监军刚才说他最近肠胃不适,需要清理肠胃,我向来正直且热心,岂能见义而不为?这个忙咱们必须帮,不可推辞。”
韩介被噎得直翻白眼儿,叹道:“侯爷,您是不是以为我傻得没救了?编鬼话骗我也请您稍微用点心思好吗?”
顾青尴尬道:“对不住,低估了你的智商,下次我争取编得完美一点……总之,你现在赶紧去下药,越猛越好,边监军的肠胃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韩介满脸不乐意道:“谋害监军,罪责不小,末将可不敢。”
顾青斜睨着他:“不想混了是吗?我的命令你居然敢不执行,韩介,你最近飘起来了。”
韩介叹道:“侯爷,您这主意太……大胆了,边监军若有个三长两短,长安追究起来……”
“吃点泻药只会神清气爽,哪里来的三长两短,别废话了,这剂泻药今日必须有人吃下去,有两个选择,你吃或者他吃,不准思考,马上回答,到底给谁吃?”
韩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边监军吃。”
说完韩介紧紧抿住唇,如同刚刚自渎过的贤者,一脸的自我厌恶。
顾青赞许道:“你看,你的身体多么诚实,还等什么,快去给边监军的肠胃来一次触及灵魂的洗礼吧。”
…………
帅帐内,顾青与边令诚正风驰电掣般大口吃饭。
大营的将士差不多已准备开拔了,帅帐外四处充斥着将领骂骂咧咧的呵斥声,兵马调动的嘈杂声。
顾青的吃相很难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端碗吸溜着菜汤,不时还吧唧嘴,边令诚是宫里出来的,对礼仪教养特别讲究,见顾青难看的吃相不由一阵阵皱眉。
顾青头也不抬地道:“边监军,快吃吧,顾不上仪态了,这顿吃过以后,下一顿大约要到晚上了,白天咱们不能停,兵贵神速呀,赶紧填饱肚子,行军之时可就没人照顾监军了,一切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边令诚顿时凛然,监军多年,他对大唐王师行军的规矩也是很清楚了,知道顾青说的是实话,急行军委实没有时间停下来埋锅造饭,只能像骆驼一样胡吃海塞,让肚里多存点粮食,多顶一阵饿。
于是边令诚也顾不上吃相了,跟顾青一样大口扒饭喝汤,外面兵马调动的嘈杂声仿佛在催促他似的,越嘈杂边令诚吃得越快。
终于,在顾青吃饱喝足放下碗之后,边令诚也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侯爷这帅帐的饭菜味道可比高节帅那边强多了,奴婢多谢侯爷赐饭。”边令诚笑道。
顾青哈哈一笑,道:“在长安时我便对吃之一道颇为在意,生平没别的爱好,唯独无法忍受粗劣之食,更不能辜负美食,来到军中也改不了这坏毛病,边监军见笑了。”
边令诚露出笑容刚准备客气几句,腹内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边令诚脸色一变,强笑道:“不知咱们大军何时启程?”
顾青浑若未见边令诚渐渐变化的脸色,朝帅帐外瞥了一眼,道:“马上开拔了,军令已传下去,前锋将士已经拔寨离营,我们也准备走吧。”
边令诚脸色渐渐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滑落,强笑道:“侯爷……您,您能否再稍等片刻?奴婢,奴婢……欲更衣后再行。”
“行军还更什么衣呀,边监军莫开玩笑,军令如山,片刻不能耽误,走吧。”
边令诚急了:“侯爷,侯爷且住!更衣……奴婢说的更衣,是,是……”
难以启齿地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顾青顿时恍然:“屙粑粑?拉臭臭?”
边令诚愕然,不明其意,但还是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顾青面露为难之色,道:“还请边监军快一点,开拔的军令已下,不能随便更改,我让大军稍微放慢行军的速度,边监军解决完后快马追上来如何?”
边令诚忙不迭点头,感激地道:“多谢侯爷体谅,奴婢失礼了,这就告辞。”
说完边令诚夹着屁股,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冲出了帅帐。
顾青忍着笑,看了一眼进来的韩介,道:“你给他下了多少药?”
韩介忧虑地叹息:“按照侯爷吩咐的,下了三人份的药,可能有点猛了。”
顾青露出羡慕之色:“边监军有福了,从今以后拥有了健康绿色的肠道,幸福!”
韩介忧心地道:“侯爷,真没事吧?不会害了边监军的性命吧?”
顾青满不在乎地道:“塞外苦寒荒蛮之地,偶染疟疾,跑肚拉稀,不是很正常么?拉死了向长安上一道奏疏,请陛下再派一位监军来便是。顺便为边监军为国捐躯请功。”
指了指四周,顾青吩咐道:“让人把帅帐拆了,启行吧。”
左卫兵马拔寨离营,与于阗五千守军一起收拾了营房,骑上战马沿着荒凉的沙丘缓缓朝西行去。
原来的帅帐周围已然空空荡荡,左卫将士把能带走的都打包了,刚才还热闹喧嚣人马嘈杂的大营,此时只扔下了一地垃圾,以及……蹲在某个偏僻角落拉得生不如死的边令诚。
直到顾青率领的大军走远,边令诚才擦着冷汗,意犹未尽地起身。
两名随从见边令诚脸色不对,不由问道:“监军您无恙吧?”
边令诚虚脱地摇头,叹道:“不知走了怎样的霉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唉,顾侯爷的大军走多远了?”
“走了约莫十几里了,监军,咱们快追上去吧。”
边令诚点头,随即咬牙道:“追上去,今日我便盯死了他,看他一介书生如何指挥打仗,但凡有半点错失,我定要参他个贻误军机之罪!”
刚走两步准备上马,边令诚淡定的神情忽然一变,右手猛地按住前面随从的肩膀,勃然变色道:“不好!又来了!”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以攻代守
吃了强力泻药是怎样的体验?
顾青没体验,具体的滋味可能要去问边令诚,他应该很有感触。
队伍已经走出几十里了,边令诚仍在原地与自己较劲,那汹涌而来的便意,恰似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黄沙狂风暴雨……
韩介也是第一次给别人下药,出手没有分寸,三人份的药量让边令诚欲仙欲死,蹲在沙地上根本站不起来,不知多少次以后,边令诚浑身虚脱,差点一头栽进沙地里,旁边的随从急忙扶住他。
直到这个时候,边令诚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身子向来不错,久居沙漠多年更不存在水土不服之说,这突如其来的腹泻绝非偶然。
“顾青搞的鬼!”边令诚眼中忽然迸出激愤之色,帅帐里顾青神情自若地劝他多吃饭多喝汤,一副匆匆忙忙赶时间的样子,让边令诚瞬间入戏,也跟着大吃大喝,想必他的饭菜里被人动了手脚。
随从在一旁担忧地道:“监军,顾侯爷的大军已开拔数十里了,咱们怕是追不上了……”
边令诚眼中凶光闪烁,咬牙道:“要追!越不让我随军,我便越要跟上去看看,我是天子钦封的监军,只要是安西军,我皆有监察之责……”
“可是监军您现在这个样子……”
边令诚忽然皱眉,手里紧紧抓了一把黄沙,虚脱地道:“无妨,待我再来一发……”
…………
骑马在一片茫茫黄沙的大漠中前行,大漠荒凉的景色尽收眼底,看起来颇有一番诗意。
一万五千人马静寂无声地赶路,庞大的兵马在沙漠中渐渐变成一个一个的小黑点,让人由衷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顾青骑在马上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旁边韩介忧心忡忡。
“也不知边监军他……应该不会死吧?”韩介叹道。
顾青眼皮没抬,淡淡地道:“这么关心他,他是你亲生的?”
“侯爷,他饭菜里的药是末将下的啊,末将怎能不关心,若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顾青叹道:“你啊,内心不够强大,做了坏事后绝对不要慌张,马上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催眠自己与此事无关,自己根本不知情,多催眠几次后,再睁开眼时你会发觉,此事果然与你无关。”
韩介迟疑地道:“是……是这样的么?”
“你试试,多试几次,你就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后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会心安理得毫无愧疚,就算铁证如山你也会一脸悲愤如同受到了天大的冤枉。”顾青怂恿道。
韩介闭上眼,深呼吸,嘴里念念有词,反复念叨几次后,韩介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充满了凛然的正义,那种毫无邪意的正义眼神,此生但凡干过随地吐痰这种小坏事的人都心虚地不敢多看一眼。
“好,我再问你,是谁给边监军下了泻药?”
韩介义正严辞地道:“什么下药?什么边监军?末将不明白侯爷在说什么。”
顾青大笑:“韩介,你变坏了!”
笑声一顿,顾青忽然严肃地道:“以后敢把这种伎俩用在我身上,定抽不饶。”
“侯爷放心,末将不会的。”
一万五千人马走了两天,一直走到龟兹城外,也没见边令诚跟上来。
这下连顾青都忍不住忐忑了。
“该不会跑回长安告黑状去了吧?或者活活拉死了?”顾青喃喃自语。
随即他很快抛去了这个不祥的念头,轻松地笑了笑:“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不要那么悲观……或许只是赶夜路时被狼吃了呢。”
大军在城外扎营,斥候遣出四十里外,顾青带着亲卫入了城。
节度使府的诸多官员早已等在城门内,见顾青大军到来,官员们纷纷上前行礼问候。
顾青笑着与官员们寒暄应酬了一阵,在官员们的簇拥下开始巡视城防。
龟兹城的安西驻军已被高仙芝全数征调,城内只留了一千名城卫军,说是城卫军,说直白点其实就是团练兵,从城内的寻常男子里征召的,很少有过正规的训练,无论列阵还是个人搏杀技艺都与普通百姓毫无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比百姓多了一件兵器,甚至连兵器都没有统一的制式,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团练兵在唐朝时被称为“团结兵”,自高宗皇帝以后,由于大唐的府兵制渐渐崩坏,而雇兵制又一时难以形成战力,于是在高宗李治执政时下旨允许各地折冲府可适当招募百姓为团结兵,平日务农,偶尔操练,与敌交战时团结兵可为正规大军之辅助。
“团结兵”这个兵种说来处于一种比较尴尬的地位,正规军瞧他们不上,作战时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搬运军械粮草的苦力,官府没有兵饷发放,顶多管两顿饭,而他们自己也没什么士气,更没有战斗力,就这么挂着一个兵不兵,民不民的头衔。
顾青在官员们的簇拥下巡视城防,特别留意这些团结兵,见他们列队站在城头,手里执着卷刃的破刀,或是削尖的长棍,甚至还有钉耙锄头之类的农具,松松垮垮站没站相,队列也是乱七八糟很不严谨。
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是严重侮辱了乌合之众。
顾青暗暗摇头,这样的团结兵对战争毫无用处,他不知道节度使府是怎么想的,既然耗费粮草养了这群兵,你们就好好操练他们呀,让他们形成战斗力,战局胶着之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养而不练,练而不用,纯粹浪费粮食,招募团结兵的意义在哪里?
于是顾青忽然有了一个决定,此战过后,扩充团结兵,并且每日操练,将自己麾下部将中的精锐将领派过去操练他们,半年内应该能形成战斗力。
“把这些团结兵全都撤下城头,由我麾下左卫将士接管龟兹城防务。”顾青指着城头下令。
旁边的官员领命,骂骂咧咧地将团结兵赶下城头。
这些被呵斥的团结兵也不生气,反而朝顾青他们呵呵直笑,笑完就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顾青也笑,盯着他们的背影笑得瘆人。
再过不久你们这群龟儿若还笑得出,我就佩服你们。
高仙芝没把他们当人,顾青也不会把他们当人,不过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高仙芝是从来不把他们放在心上,顾青是打算在操练他们的时候不把他们当人。
巡视过城防,顾青对龟兹城的防务完全绝望了。
城墙是砖石和沙土凝固所建,如果敌人用攻城器械的话,如此脆弱的城墙经不起几下暴击就会垮掉,城头各种守城的军械用具严重不足。
而守城的团结兵那副德行,顾青刚刚也深刻见识到了。
如果吐蕃军此时来攻,乐观估计的话,这座城池大概能守半个时辰,其中还包括吐蕃军步行入城的时间。
这是大唐驻外军队的风格,大唐在西域的战略是以攻代守,就算有敌人,大唐的将军们也断然不会允许敌人出现在自己的城池之外,早在他们蠢蠢欲动时王师便出兵把他们灭了,所以在西域的各个城池里,对于城池防务大多是比较粗糙的。
这也是于阗城为何那么快便被吐蕃攻陷的原因。
巡视过防务后,顾青回到节度使府,然后擂鼓聚将。
常忠等将领到后,顾青取出地图,招呼众将围过来。
“咱们也必须以攻代守。”顾青无奈地定下了战略基调。
城防太弱,真要被敌人兵临城下,守城的伤亡代价会比两军平原对阵更惨烈。
顾青手指着地图,道:“马上派出斥候,进入图伦碛沙漠,告诉斥候们,不必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我们只需要划定一个小范围,以方圆百里为界,也不必频繁探寻,认准某个去龟兹城的必经之地,然后等在那里,发现敌踪马上回来通报。”
常忠忍不住道:“侯爷的意思是,吐蕃军有可能从沙漠冒出来攻打龟兹城?”
“极有可能,这便是高节帅与我商议分兵而击的原因,我们判定吐蕃贼军定会突袭龟兹,如同突袭于阗城一样,但我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吐蕃军要来,就让他们来,我们可以事先做好埋伏……”
顾青指着地图上的龟兹城池,道:“城池南面有一片高低起伏的沙丘,我们可以分兵埋伏在沙丘背面,待吐蕃军进入我们的埋伏圈,然后四面尽出,骑兵侧翼冲锋穿插,冲乱他们的前军,南面再出一支兵马截断他们的退路,这个口袋埋伏阵便算是把他们包圆了。”
常忠担忧地道:“若吐蕃贼子不曾分兵,仍是三万兵马,此战怕是胜算不高。”
顾青点头:“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没错,就算他们有三万兵马,我们只要诱使他们进入咱们的埋伏圈,三万兵马照样能被咱们一口吞掉,古往今来以少胜多者,多是庙算于前,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仁慈软肋
顾青没指挥过战争,甚至见都没见过战争。
而眼下龟兹城内以他的官职最高,他是无可争议的唯一最高指挥者,纵然毫无经验,也不得不亲自指挥。
压力很大,因为责任很大。
布置过后,众将告退,顾青坐在地图前久久凝视,心中如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感觉连呼吸都阻滞起来。
如果,这场战争失败,而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指挥失当,敌人打进了龟兹城,四处纵火掳掠抢劫,祥和平静的龟兹城陷入地狱般的惨烈景象中,男人被杀,女人被强*暴,财物被抢掠,房屋被焚毁……
报向长安的奏疏里,或许只有寥寥几行字,然而这些普通百姓们的悲惨遭遇,谁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切的责任,全都压在顾青的肩上。
前世坑过人,年少轻狂时甚至废过人,但全城几万人的性命交到他手上时,顾青惶恐了,心虚了。
指挥一场战争哪有那么风光,坐在帅帐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大手一挥我要打这里打那里,令箭一掷万人应命。
战争中的血与火,惨叫与哭嚎,平民家破人亡的哀恸,将士豁命拼死的惨烈,这些都在主帅一句句命令里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慈不掌兵,手握帅印的人只要身处战场,那么人命就已不是人命,无论敌人的还是己方的,都不过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这些数字不代表任何意义,输赢才是唯一的意义。
顾青努力说服自己,一定会赢的。
一股热浪般的微风吹入,纱帘摇曳摆动,主帅座前,坐着孤单的他,无人时卸下坚强的外壳,那微微颤动的肩暴露了他的不安和脆弱。
何时开始,善良与仁慈竟然成了他的软肋?他的不安与脆弱,竟是出自对万千生灵的怜悯与担忧。
未曾与上个世界和解,却已被这个世界改变。
伸手入怀,怀里是一个锦囊,锦囊里是张怀锦为他求取的一枚北斗七星钱。
顾青不自觉地握住了那枚钱,紧紧地攥在手心,指节用力而泛白。
“愿,诸佛诸神灵护佑,不欲众生负我,我亦不愿负众生,此战,必胜!”
…………
入城两天了,顾青几乎没怎么睡过。
巨大的压力让他夜不能寐,哪怕躺在床上,脑海里忽然想起某个城防漏洞,他便马上披衣而起,领着亲卫上城头巡视,直到安排妥当才回去。
“天亮后征调民夫,城墙外五百步,弓箭射程之外挖两道又长又深的鸿沟,如果敌军没上当入套,它们便是城防最后一道主动防御的防线,沟里倒插尖刃和干柴,干柴用火油浸透,再将沟铺平做成陷阱,敌人一旦接近掉入沟里便马上点火……”顾青站在城头,遥指城外远处的一片平地道。
韩介将顾青的话记下,吩咐亲卫去找官员办理。
见顾青两眼通红,不知熬了多久,头发与衣冠都散乱不堪,神情憔悴落魄,韩介忍不住劝道:“侯爷,这两日您已布置很多了,以末将从军多年的经验,城防做到侯爷这般仔细的绝无仅有,已经足够了,侯爷回府歇息吧。”
顾青摇摇头,默然走下城头。
快回到节度使府时,顾青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又朝新建的集市方向走去。
集市位于城南,拆掉的城墙往南扩充了十里后又围了起来,看着很粗糙,城墙一抓一把土。
集市已初见模样了,无数间商铺按照规划有序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很多商铺已陆续有商人进驻,道路上的马匹和骆驼多了起来,背上驮满了货物,街上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马粪骆驼粪的味道。
难闻,但它也是人间的烟火气。
顾青的到来令集市一阵小沸腾,许多商人围了上来,向他行礼问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临的消息已传开,顾青昨日已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准进出,待在城里的各国商人们有些慌张。
“侯爷,是大唐与吐蕃交战么?大唐能打赢吗?”一名穿着古怪服色不知哪个小国的商人操着一口生硬难懂的大唐关中话问道。
顾青面带微笑道:“大唐能打赢。”
商人们议论纷纷,一名商人忧心忡忡地道:“侯爷莫诓我们啊,听说于阗城已被吐蕃攻破,龟兹城的集市商铺小人往里投了不下万贯,还有不计其数的货物,几乎是小人的全部身家了,若城破敌入,小人这辈子的心血可就全没了……”
顾青微笑渐渐敛起,神情变得严肃:“大唐能打赢,相信我。”
商人们终究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另一名商人不死心地问道:“若龟兹城守不住呢?”
顾青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大唐能打赢!将士们在前方为了你们的身家而拼命,你们不能怀疑我大唐健儿的勇猛和决心。”
“大唐是上国,不是小国,没有随便丢弃国土和城池的习惯,只要还有一个将士活着,敌人便进不了我大唐的城!”
掷地有声的话说出口,周围一阵寂静。
接着,一名龟兹商人摘下帽子,抚胸躬身,恭敬地道:“侯爷的一句话,我等便安心了。神灵保佑大唐千秋万岁,保佑侯爷福寿延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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