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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咳咳……”李适之轻轻咳嗽了几声,沉重地点了点头:“你去会客,谨言慎行。”
李霄自去会客,李适之在客堂发了会儿呆,然后缓缓踱到自己的书房里。他眼中既是痛苦,又是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可,不可,我如何能这般做”
“或者还是试试,提及贺宾客,叶畅会不会念在逝者面上,放过霄儿?不,他不会放过,他便是想放过,他背后的李林甫也绝不会放过……”
犹豫挣扎许久,李适之还是拿不定主间。他铺了一张纸,提起笔写了几字,便觉得不妥,又把纸揉撕了,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撕了十余张纸,也未能写出什么正式的书信。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想法,终究只是侥幸,但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侥幸了。






盛唐夜唱 第261章 欲得成活须疯魔
“李相公将奏折递给了圣人。”
杨钊一脸都是得意,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仿佛看到了血肉的饿狼。
在他面前,叶畅却是很平静,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虽然现在李相公总说天下无事不宜烦劳圣人,但攻讦李霄之弹章,特别不是出自他自己授意的弹章,如何会阻止。
不但不阻,还会用最快速度送到了李隆基手中。
“明日会有监察御史上奏,后日是侍御史。”杨钊又补充道。
李霄一心想要叶畅身败名裂,让朝廷当中急着踩人上位的小官们对他群起而攻之,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比起叶畅,是更适合挨踩的对象。
叶畅听到这里,知道大势已定。但杨钊又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十一郎,便是李适之来跪求你,你也退缩不得,千万记着”
“我是妇人之仁的人么?”叶畅白了他一眼。
二人都大笑起来,笑毕之后,杨钊略一犹豫,又开口道:“不过……李相公那边,你没有去拜谒吧?”
叶畅顿时大感头痛,此次回京之后,李林甫那边只是送了礼,他自己人却是没有去。虽然没忘记给李腾空准备礼物,可叶畅心中总有些犹豫。
李腾空对他有好感,李林甫想招他为婿,他心中很清楚,可他更希望你情我愿的事情,叶畅对李腾空也同样有好感,可这好感从来没有上升到情爱方面。虽然叶畅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恐怕婚姻并不由着自己的情感来发展,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抵触。
而且李林甫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初见此人时,还觉为人甚为和气,但接触得越多,便越觉他老奸巨猾。上一次在长安时,看着李林甫将安禄山玩弄于股掌之间,叶畅心中更是敬畏。
敬畏的结果,自然就是敬而远之。
“李公与你说过?”叶畅问道。
“不曾说……唯独不曾提起,故此才觉得,你该去拜谒一下李公。”杨钊低声道:“若不然,积利州之事,恐怕还会有变故”
叶畅心中一惊,他确实已经把李隆基那边的关节打通了,因此就有些轻视李林甫意愿,现在杨钊一提醒,便知自己大错特错。
这些年来,李隆基越发不管事情,也越发依赖于李林甫了。如果没有人能取代李林甫,那么李林甫在李隆基心目中,永远是份量最重的一个人。叶畅自己的势头不错,一年可以给李隆基送几万贯钱,但李林甫却是送几百万几千万贯
“杨兄说的是,我今日便去拜谒李公。”琢磨了一下,叶畅道。
“宜早不宜迟,最好在圣人任命另一位相公之前——积利州之事,少不得要过兵部,而另一位相公,会兼兵部尚书。”
“多谢杨兄。”叶畅拱手道。
“哪里哪里,咱们兄弟齐心,不愁做不出一番事业来”杨钊笑道。
他今日来便是提醒叶畅此事的,此时话说完,便要告辞,叶畅将他送到门口,转过头来面色便有些沉郁。
李林甫那边……可不是好见的,怕是要出点血吧。
若只是出钱便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叶畅愿出十万贯,但现在显然是不行。
就在叶畅为见李林甫伤脑筋之时,李霄兴致冲冲地走到父亲屋前。他方才垂头丧气,现在又高兴起来,见他这模样,李适之就觉得心往下沉。
又有什么妖蛾子了。
“大人,我有一计,可以对付叶畅”
李适之刚刚提起的笔落了下去,面前写了一半的信纸顿时脏污不堪。
“你是说……对付叶畅?”
“正是,大人,叶畅在国子监与长安诸处散钱扬名,此为沽名钓誉国子监乃是国家人才储备之所,朝廷公器也,叶畅却在此处收买声望,分明是图谋不轨他谎称要去求仙,却私占积利州之地,此乃试图自立”
李霄越说越兴奋,眼中狠辣之光四溢:方才被父亲与张培教训丨他对叶畅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如今有了一个他认为万全的报复措施,真情便流露出来。
这可比坏叶畅名声要厉害得多,他现在想来,自己此前只是要坏叶畅名声实在是太温柔太仁慈了,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给叶畅栽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让他身死族诛
不,不是栽帽子,而是事实,叶畅就是图谋不轨
“此策非汝所能想……是那个房玛?”李适之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个……是。”
“你方才见客,把与叶畅之事也说与他听了?”
“他是孩儿至交好友,向来机敏有才智,今日见孩儿衣冠不整,便问为何如此。孩儿想到我们是至交好友,便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他闻言极怒,便为我出此奇策”
“管家何在”李适之道。
“在。”一老仆走了出来。
“传我之令,这房玛若是再来我家,一律挡着,莫让他进来。若是他进踏入我府中一步,你和门房就都不用活了。”李适之平静地道。
“是”
李霄神情一变,他与房玛交情不错,父亲却这样态度
他急道:“大人,不可如此,大人”
李适之冷冷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失望,可是李霄丝毫未觉,愤愤不平地道:“自大人去职之后,以往来我府中拜会的如今都不来了,房玛却来疾风知劲草,房玛乃是我真正之友,大人却欲将之拒之门外,这这……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李霄急切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情绪不受控制了。李适之伸出一指,指着他,长叹了一声:“你……你是蠢极坑爹,那房玛是蠢极坑友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还是怕我们家不被满门诛绝?以叶畅如今之圣眷,你便是靠他谋逆,圣人岂有不亲自过问之理?圣人一过问,叶畅只须说为你所迫不得不如此,你当如何应之?”
“他胡说,血口喷人……”
“你那俩门客如今便在叶畅手中,他血口喷人?”李适之连连摇头:“你以为占了大义之名分便能胜了?蠢材”
李霄犹自不服,还待再说什么,李适之已经森然道:“来人”
几个家仆进来行礼,里边的争执他们早就听到了,可是主人之间相争,他们没有介入的余地。此时李适之招人,他们不来就不行了。
“霄儿突发失心之症,将他带到小院去,看好来,莫让他出来,也莫让闲杂人进入一步”
李适之冰冷的话冲入李霄耳中,李霄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觉得父亲是老糊涂了,却不想父亲直接说他疯了,而且要把他关起来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叶畅,因为叶畅
直到此时,他还不曾丝毫反省,家仆上来说了一声“得罪”,把他推出门,出来后他才醒悟过来:“大人,大人,我没失心疯,我没那叶畅不过是耕田织布之辈,你们为何畏之如虎,大人,大人啊”
仆人不敢耽搁,将他拖走,他的声音远去了。
李适之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切太顺,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他将被沾染的纸又揉了,狠狠摔在地上,再拿出张纸来,然后落笔开头。
这是一份奏折,向李隆基说明自己儿子已得失心之症,不宜担官,请辞去少卿之职。同时也说自己年迈,又伤心儿子之病,不愿留在长安,请辞太子少师,去乡下养老。
奏折写完,李适之看了一遍,又是一声长叹。
当断即断……这样断,还不知能不能让某些人满意啊。
李适之担心不满意的人可不只是叶畅,甚至不只是李林甫,还有张培。
张培出了李府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宅中,而是到了西市。他家中在西市自有产业,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上了一座临街楼之后,他叹了口气。
当初曾经在这楼上看到叶畅与吉温观察西市,转眼间就是几年过去了,前后两任京兆尹对西市的发展极重视,这是关系到京兆尹钱袋子的大事。故此,现在西市的繁华,更胜于往昔。
对于张培的到来,门上的几个仆人孰视无睹。张培到了楼上一间屋前,低低咳了声,里面人也轻咳了声。
“如何了?”里面人问道。
“已经与李公说了,当断须断。”
“李适之心软,未必下得了手。”里边人有些懊恼:“可若是因为李霄之蠢,牵连到李适之……坏了大事,当如何是好?”
“要他鸩死李霄着实不易,毕竟是亲生子,而且他本来就子嗣艰难。”张培也唯有叹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我们总不能逼他逼得太急……他知道得太多了。”
张培的“当断须断”可是要李适之这个父亲亲自杀死其子
“是,他知道得太多了……早知他是这等不中用之辈,就不应该用他为相”里边人有些恼。
二人诚默了会儿,张培拱了拱手:“短时间内,你莫再出来了。”
“是”里边人尖着声音说道。
张培离了这间屋子,然后去了另一处,这时他脸上就带着笑意了。虽然是强自装出的笑容,可是就算最熟悉他的人,也无法将之分清楚来。
叶畅送别杨钊,紧接着就是准备去拜见李林甫,重礼初来之时就已经送过了,这一次去,就用不着准备。但如何面对李林甫有可能的态度,则是叶畅需要反复思索的问题。
李林甫府邸前,仍然是门庭若市,甚至可以说,比此前叶畅来拜访的任何一次都要热闹。毕竟以前叶畅来时,朝廷还是有两个相公,现在则是李林甫一
叶畅的名刺递进去后,门房对他很客气,将他招呼到了一间小屋里,请他坐下稍候。叶畅注意到,这小屋里已经另有一人。此人着深绯色官服,相貌堂堂,看起来颇有气势。
见叶畅被带进来,此人有些讶然,抬头看了叶畅一眼。
叶畅从他的神情来判断,他似乎是认识自己,但叶畅却只觉得他眼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从官服颜色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四品的大员。
“叶畅拜见阁下。”叶畅做了个揖,能在这里等着李林甫接见的,应当是与李林甫关系相当好之人。
“果然是你,叶十一郎……唉呀,人才一表,不愧是得圣人与李相都看中之人啊。”那人笑着道。
虽然笑语吟吟,但那人口气里还是有些傲气,也没有起身。这很正常,他官高长年,又非素识,自然要矜持些。
“谬赞,谬赞。”叶畅有心想要打听对方身份,想想还是算了,到这儿来多是有求于李林甫的,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此人未必愿意为人所知。
叶畅寻了凳子坐下,不过他才落身,便见李林甫身边老仆匆匆过来,见着叶畅没有理会,而是向对面那人拱手:“如何能让侍郎在此相候,相公有请
那人笑着捋须,起身便行,走时向叶畅微微颔首。叶畅待他离开之后,才问前来端茶水的仆人:“此公为何人?”
“门下侍郎陈公。”
门下侍郎如今可是高官,可以参与国家大事,如此高官也要在李林甫门房这坐着等候,李林甫权势可见一斑。不过叶畅从那人神情中倒是看不到半点不愉,相反,那人虽然隐有些焦急,更大的还是欢喜。
稍一琢磨,他顿时记起此人身份:门下侍郎陈希烈。
此人亦是李隆基宠臣,善讲《老子》与《易经》,曾代张九龄专判集贤殿事,为李隆基起草文书,相当于李隆基的秘书——秘书党向来不好惹,于不了实事,但勾心斗角却有水平。叶畅对于这些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陈希烈去见李林甫之后,也不知在谈什么,谈得甚久,好一会儿也没有结果。叶畅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巳时,等了一个时辰,午时还没有人来让他见李林甫。叶畅有些奇怪,待仆人来换茶水时问了一句:“陈侍郎还在与相公说话?”
“陈侍郎早走了,如今相公在见旁人。”那仆人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





盛唐夜唱 第262章 不意千帆争渡歌
陈希烈已经离开,在见旁人……
叶畅顿时明白,李林甫这是晾着他呢。
来到长安这么久,虽然没少遣人送礼问候,可是却没有登门拜访,是为失礼。没有按照李林甫的暗示,寻人提亲,是为失望。失礼、失望之下,李林甫只是晾他,那还是轻的。
而且叶畅对于李腾空也多少有几分愧疚。
相识以来,李腾空可以说从来没有从他这儿索取什么,只有对他的默默付出。虽然这种付出有时会给他造成一些困扰,但从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这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看在李腾空的面子上,被晾就被晾吧,至少还没赶出去对吧。
叶畅这样琢磨了一下午,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可直到暮鼓声响,李林甫也没有召他入内相见。
只是一个管家出来打发他:“今日时候不早了,叶郎君先请回吧,明日请赶早”
就这样被打发走了,除了灌了一肚子茶水,连茶点都没有给叶畅吃一块。
叶畅走之后,那管家回到月堂,李林甫正坐在那儿看着公文,腾空则站在身后轻轻敲打着他的背。
“那厮走了?”李林甫眼睛都没抬。
“走了。”管家回道。
“神情如何,可有怨愤之情?”
“看不出有怨愤之意。”
“那羞愧之色呢?”
“亦无羞愧之色。”
李林甫终于放下手中的公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非常看好叶畅,自己儿子庸碌,唯有李岫还有些眼光,但是虽能看到问题,却无解决问题的方略与应急之才。自己为了向上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只可前不可退。
甚至想要原地不动……都有极大的危险。
“空娘,这厮心思难测,我开始在想,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选……”李林甫喃喃地说道。
“阿耶胡说什么,空娘不嫁人”
李腾空白了父亲一眼,露出叶畅从没有看到的一面,用力按了李林甫脖子一下,李林甫嘶的一声:“要拆了你阿耶这把老骨头不成?”
“谁让阿耶胡说了”
李腾空口中如此说,目光却有些黯然,仿佛又看到了虫娘那宣示领地般的眼神。
“空娘乃是为父至珍之宝,若不是一个有本领有才华又真心对空娘的,为父可不放心……”
这话是真的,但并不完全,李林甫知道自己死后家族不保,空娘最为纯善,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不能找个喜欢她又护得住她的,倒不如让她真正出家,至少能得个性命无忧。
“阿耶,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那厮今日被饿了大半日,你说他明早还会来么?”
李腾空有些犹豫:是啊,明天,叶畅还会过来么?
“不去不行,若是今日不曾去,我就完全可以不去,但既是今日去了,明日不去就不行了,而且晚去了都不行。”叶畅回到宅中,岑参问他起行之时,他苦笑着答道。
“可恨,李林甫这厮擅权至此,朝廷之中竟然无人可制他,李适之之流比他尚不如”岑参此时还有些热血,故此骂了一声。
倒是叶畅对这个待遇不以为然,无非就是晾了他大半天罢了,现在他在长安也没有什么急切的事情要办,就是等朝廷处置积利州事宜确定,便可以返回辽东。等个半天不算什么,他还有过在号称公仆的某些基层公务员的嘴脸前当过几十年国家主人翁经历的。
“我倒是觉得,晾比不晾好,若是直接赶我走,那我没准就得连夜逃出长安了。”叶畅笑道:“晾只是给我一些教训丨罢了,教训丨给足了,自然就没事了
“你倒是看得开……说起这个,有件事情,就不知你看得开与否了。”岑参一边说一边拿出张纸,将之推到叶畅面前。
他既然决意随叶畅去辽东,那么有些事情就要提前熟悉。叶畅想象中给他的职务,乃是积利州团练掌书记,实际上负责叶畅与朝廷的全部公文往来、与下属官员的全部公文处理,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秘书的事务。
岑参此前并没有做过类似的职务,故此需要熟悉一番,于是现在叶畅就开始,将各方汇拢过来的情报交与他,让他先进行建议。
推到叶畅面前的纸,乃是长安城中的一些消息,其中有一条,被岑参用朱砂笔点了出来。叶畅一眼看去,便看到其中内容,他神情微微一变,然后大笑起来。
“十一郎,你还笑?”
“自然要笑,好,好”叶畅不但笑,而且乐不可支。
那条消息内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王元宝牵头,联络京中豪商还有部分宗室权贵,准备置舟入海,去寻找叶畅口中的傲来国。
“十一郎,傲来国的玻璃,对辽东有大用,对你也有大用”岑参有些发急道:“辽东如今物产贫脊,无论是口粮还是兵甲,都需要花大笔费用来买,而雇用人手,我看了你给我的册簿,所花费又两倍于中原玻璃所获之利,于此不无小补。而且玻璃收益,用于支给京中贵女红利,可令我等虽在辽东,京中仍然有大力支持……”
这些事情,倒不是叶畅跟他说的,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叶畅听他说起这个,心中甚是满意,原本他觉得最好的掌书记,应该是封长清这个跛子,但是封长清现在已经被高仙芝重用,正在西域那边打生打死,他就算想去挖角,也绝非几个月能挖得来的。现在看来,岑参不缺眼光不缺头脑,唯一缺的,就是实际经验了。
“此事旁人不知,唯说与岑兄听。”叶畅笑毕之后,向着自己身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会意,出门而去。叶畅这才压低了些声音:“那傲来国,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
“什么,这是欺君……”岑参惊得站起来,然后用手捂住嘴,盯着叶畅。
叶畅坦诚相告,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岑参惊了一瞬间,然后又坐了下去,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恢复了正常。
“此事岑兄可知,但便是家中妻儿,亦不可告知,包括张镐……岑兄与我,可以坦诚相见,张镐虽是愿意助我,可我观其心,尚只可与之共事,不可与之同罪。”叶畅笑道。
“是……我明白。”岑参郑重地点头,同时又有些欢喜。
张镐颇有智计,才答应助叶畅一臂之力,便在对付李霄上立了大功。岑参虽是他的荐主,心中为他欢喜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叶畅有了新人忘旧人,那他可就不知所措了。现在叶畅表明更为信任他,他心中自然微喜。
“这玻璃器如何而来,十一郎勿告诉我。”岑参又道:“少一人知,便少一分泄密之可能”
“无妨,玻璃器我也只望它能赚三五年钱,即使有人知晓了我如何得玻璃器,没有个三五年,也不可能造出来。”
这是叶畅真心话,他自己算是知道玻璃生产工艺的,但是从天宝元年开始布局研究,到天宝四载终于研究出来,前后所花时间是三年有余,投入的资金达到了数万贯。别人现在开始来搞,所花时间不会比他更短。
不过岑参自己要避嫌,叶畅也不会强行告诉他这个秘密,只是笑着又道:“而且,我赚钱之法可不只这一项,此次若能顺利,真成积利州团练,那么我就可以设铁营,到时铁器,亦是一条财源。另外,还有食盐……”
“盐不可擅卖,朝廷自有法度。”岑参摇头道。
“我若将之卖与新罗、渤海,还有那草原深处的诸胡呢?”叶畅哈哈笑道:“朝廷法度,可管不到那边去。我要用我的盐,我的布,还有我的玻璃,把那些诸胡的牛羊马全都换来,让他们安安心心为我汉人放牧我要用我的钢我的铁,为我汉人的马车,寻找可以停车的位置”
此为大言,岑参却听得热血沸腾,应了一声后,便觉诗兴大发,开始挠头吟诗起来。
王元宝对于叶畅给他施加的压力,唯一的反击之法,就是寻找傲来国。若能找到傲来国,不让叶畅独占玻璃之利,他的琉璃铺基业还有转生之机,否则就会在残酷的竞争中被淘汰。
正是有这个觉悟,他这几天来可是一刻都没有停,奔走于各豪商、权贵之家,目的只有两个。
“驸马请你入内相见。”
一大早,王元宝便来到咸宜公主府,这位公主当年甚得李隆基欢心,李隆基甚亲自到她府中游玩过,只不过自杨玉环得宠之后,她就渐被疏远。王元宝心中最希望能说动的,当然还是玉真长公主,但上回球市之事,已经让玉真长公主出过一回手,如今玉真长公主在棉花种植上甚为仰赖叶畅,而且叶畅也已经越过她能直接同皇宫中的李隆基联系,故此玉真长公主拒绝了王元宝请见。
而这位驸马杨洄,大约是少数与叶畅完全没有利益联系的宗室权贵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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