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相公太磨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十泗
莫凛便又给它再拿了一块甜糕。
兔子吃完又还要。
莫凛索性将盛糕点的盘子都拿到了地上来,放在兔子面前,笑着道:“都给你吃了,待纯苓姑娘回来我再给她到厨房拿些。”
却见兔子抬起爪子,指了指桌上方向。
莫凛转头看一眼桌子,不明白兔子想要表达什么,便又转回头来看它,问道:“你想说什么?”
兔子又再指了指桌上方向。
莫凛还是不明白。
兔子似乎着急了,抓着自己的耳朵在原地打了个转,毛茸茸的小鼻头耸啊耸的,显然是在为自己表达不出莫凛能明白的意思来而着急。
莫凛看着兔子着急的模样,便又再看了一次桌子的方向,这一次,他恍然大悟,只见他站起身,从桌上拿了纯苓没有喝完的那碗苞米甜汤下来,一并放到了兔子面前,笑着问它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喝这个甜汤?”
兔子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便是它那乌溜溜的眼睛甚至都亮了起来。
莫凛失笑,“你这小东西,鼻子倒挺灵,没瞧见这甜汤倒是闻着了味儿?你这喜好可还真是和纯苓姑娘如出一辙,只不过你要是把这甜汤喝了,你主人回来了喝什么呢?”
兔子却是不管,张开爪子一把就抱住了莫凛还拿着手里的甜汤碗,一副“我不管,我就是要喝”的好玩模样,甚至还先下手为强似的头一低,当即就将自己的嘴连同小鼻头一齐凑到了甜汤里。
莫凛被兔子这模样逗得轻轻笑出了声,他将甜汤碗放到了地上,一边道:“别着急,给你喝就是,待你主人回来,我再给她重新盛一碗来就是了。”
兔子这才从碗里抬起头来。
可它的小鼻头与嘴边的须子却都沾上了甜汤,好玩极了的模样,惹得莫凛笑得嘴边梨涡深深,还令他不由伸出手替它擦了擦鼻子,“碗这么大,也不担心把自己掉甜汤碗里去了?”
这一回,兔子也没有咬莫凛的手,甚至没有反射性的防备,它只是呆呆地任他给它擦湿漉漉的鼻子而已,可擦完了它又将头凑近了甜汤碗里。
莫凛怕它把自己掉进了碗里,便用手轻轻托住了它的身子,“我托着你,以免你把自己栽进碗里去了。”
兔子没有抗拒莫凛的触碰,相反,它在他的帮托下喝的甚是开心。
最后,甜糕吃完了,甜汤也喝完了,兔子肚子胀鼓鼓地坐在暖垫上,却还不够满足,只见它还用爪子去巴盛甜汤的碗,然后用爪子指指碗里那颗颗饱满的苞米,再抬起头来看莫凛。
“想吃碗里的苞米?”莫凛猜测它的意思道。
兔子果然用力点了点头。
莫凛又失笑,“纯苓姑娘是怎么养的你这么一只有意思的小东西,你等等,我把勺子拿来。”
兔子乖乖巴着碗沿等着。
莫凛拿来勺子后本是想将勺子递给兔子,可他才将勺子递出去,却又觉好笑,一只兔子,怎会拿勺子自己舀东西吃?
于是莫凛在兔子面前蹲下身时笑着问它道:“我喂你吃,要不要?”
兔子没有立刻点头,而是一副认真想了想的模样,而后才点了点头。
莫凛再一次被它逗得轻轻笑出了声,“那你在暖垫上坐着就好,不用这么巴着碗,我不抢你的吃。”
兔子随即在暖垫上坐好,莫凛舀了小半勺的苞米递到它嘴边,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这个小东西。
待兔子把碗里的苞米全都吃完了,它终于满足地躺到了暖垫上,肚子圆滚滚的,惬意满足的模样。
莫凛瞧得它那圆滚滚的肚子有趣,便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兔子一副享受的样儿,但只一小会儿,它便突地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莫凛,而后箭一般蹿出了书房。
也像纯苓一样,莫凛去到书房门外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兔子的影子,但过了一会儿,便见纯苓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忽地就朝书房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道:“好冷好冷!”
莫凛被忽然消失不见的兔子和忽然出现的纯苓弄得有些懵,有些回不过神来,待他回过神来走进书房时,纯苓已经窝在了方才兔子窝着的那张暖垫上,偎着暖炉,一副满足的模样。
“纯苓姑娘方才怎的不和你的小兔子一块儿来?”莫凛看着就像兔子一样软绵绵窝在暖垫上的纯苓,温和问道。
纯苓想了想,然后认真道:“不告诉你。”
莫凛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了解了纯苓的脾性,她若是不想说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说的。
只听莫凛又道:“甜糕与甜汤被那小东西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些来。”
“莫凛。”纯苓却是在莫凛收拾了地上的碟碗站起身要离开时唤了他一声,同时还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莫凛看着她,笑得露出了嘴角的两个小梨涡。
纯苓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你等等我就好,这一回我去不久。”
“嗯。”纯苓点了点头。
莫凛虽觉她与兔子的出现有些奇怪,却终是没有多想。
纯苓看着莫凛走出书房的背影,忽觉有些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呢?是因为骗了他吗?
可她不能不骗他。
他会害怕的,甚至会叫人来抓她的。
他会叫人来抓她吗?如果他知道了事实的话。
他会吗?
那么好的他,会吗?
可他是因为她是人,所以才会对她好的。
若她不是人呢?
纯苓缩了缩身子,朝暖炉偎得更近了些。
这儿好暖,来到人世的这几十年,冬日里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过。
她总是自己,没有家没有伙伴,寻找封印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防这那些诛妖道人寻到她。
这是她来到人世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真的很温暖,温暖得她都不想离开了。
可却又注定了她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
就让她过完这个冬日吧。
过完这个冬日,她就走,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就再回来看看那火红的石榴花。
纯苓安然满足地窝在暖垫上,莫凛提着又撑着甜糕与甜汤的食盒朝这温暖的书房走来。
忽然间,纯苓觉得自己心口疼极,使得本是安然睡着的她蓦地睁开了眼。
莫凛提着食盒已经推开了书房微掩的门,跨进了门槛来。
纯苓听着动静,莹亮的眼眸里满是惊慌,不过刹那时间,她光洁的额上便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死死抓着心口要站起身,看着窗户的方向作势就要掠出去。
可,心口传来的极致疼痛却牵制着她站起身都吃力,更莫论从窗户掠出去。
莫凛的脚步声近了,伴着他温和的声音响起,“纯苓姑娘,我把甜糕和甜汤拿来了。”
下一瞬,莫凛温和的声音变得紧张慌乱,“纯苓姑娘,你怎么了!?”
只因他瞧见本该惬意满足窝在暖垫上的纯苓此时浑身颤抖地蜷缩在暖垫旁的地上,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莫凛想也不想就要冲到纯苓身旁,可就在这时,纯苓蓦地抬起头来看他。
只一眼,莫凛的脚步如被千斤巨石拉住,让他定在了原地。
因为纯苓那本该漆黑莹亮的眼眸,此时却是赤红色!血一般的赤红色!
正如他曾在西山上见到的一样!
莫凛嚅嚅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纯苓的身子蜷得更厉害,她整个人几乎蜷成了一个团,也颤抖得更厉害。
忽然,本是蜷缩在地浑身颤抖的她消失不见了!
那只本该跑出书房不见了的白兔子却凭空出现在她所在的位置!
“啪——”莫凛手中的食盒掉落到底,盒盖倾翻,甜糕撒了,里边的甜汤顺着食盒流了出来,湿了他的鞋底。
莫凛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震惊得不能置信。
也就在莫凛手中食盒掉落在地的后一瞬间,暖垫上的白兔子如箭一般从他身旁蹿过,蹿出了书房,蹿进了茫茫白雪里,蹿出了莫府。
莫凛还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杵在原地,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来后没有惊也没有慌,更没有冲出去喊人,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将翻倒在地的食盒收拾起来。
碟子里的甜糕已经全都翻倒,被甜汤浸化得没了模样,再吃不了,甜汤碗里的汤水流尽,碗里的苞米倒出了大半,也再吃不得再喝不了。
莫凛将食盒收拾好后却是蹲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身。
那日之后,纯苓没有再在这个院子里出现过,莫凛的书房安安静静的,除了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再没有姑娘家的欢声笑语。
起初的几日,莫凛没有再到书房去,初一觉得奇怪,问了他原因,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可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便再难改了。
于是过了几日,莫凛便又去了书房,他甚至习惯性地在去书房之前让初一交代厨房做好甜糕和苞米甜汤,哪怕早已不是苞米的时节。
院子里很安静,院子里的雪覆了厚厚一层,因为莫凛没有让人来清扫,这雪便积在院子里。
小红也依旧安安静静地杵在雪地里,雪地上干干净净,除了莫凛的脚印之外没有任何印记,除了他,没有人来过这个院子。
平日里这个时辰,是纯苓出现的时间。
莫凛推开书房门,将暖炉里的炭火燃上,书房门仍如往日里那般微掩着,并未关严实,像是留给谁人似的。
暖炉旁那个厚厚的暖垫不见了,因为纯苓离开的那天,莫凛将它收起来了,这会儿他却又是从柜子里将暖垫拿了出来,将它放在了原来的地方,放在暖炉旁。
他在暖炉旁暖好了手,便走到书案后开始作画。
画的是火红的石榴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书房那微掩的门扉在莫凛进来后再没有人从外推开,日日都准备好放在书房桌上的甜糕与甜汤放到冷透,都没有人动上一口,那个放在暖炉旁的厚厚暖垫也没有人再懒洋洋地窝在上边不愿意离开,特意备在书房里的床榻,也不再有人用。
这一个月里,莫凛画的画,反反复复都是石榴花,可却没有一幅画画得成,他总是画到一半或是画到快完成的时候总被某一笔某一点给毁了。
没有作画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画得出完满的画。
天气愈来愈冷。
又下雪了。
莫凛的石榴花又画毁了。
今日,已经是纯苓离开后的整整一个月。
她爱极了那株石榴树,她给它起了名儿,甚至不辞辛苦带着它来找他给小红“救命”,可如今,她却没有再来看它一眼。
莫凛有直觉,她不会再来了。
他知道,他再也看不见那个单纯美好的姑娘了。
莫凛看着自己手下又被自己给画毁了的石榴花,烦躁地将笔搁下了,转而走出了书房,走到了种在书房窗前的石榴树旁。
石榴树仍在,可他的石榴花,怕是再也画不成了。
看着面前的石榴树,莫凛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掉了落在枝头上的雪。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瞧见了那双纯澈的眼睛,带着甜甜的笑,美好极了。
这样单纯的一个姑娘,该怎么过日子?会被欺负的。
“纯苓姑娘……”莫凛抚着石榴树的枝,脱口轻唤了他这些日子来日思夜想的人一声。
就在这时,有朗朗的笑声传来,“阿凛,纯苓姑娘是谁啊?”
莫凛闻声抬头,见着来人,不由也笑了,道:“子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家长子云子君。
云子君站在莫凛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笑道:“瞧瞧你这模样,活生生一副害了相思病的样儿。”
“敢情子君还见过不少相思病人?”
“开我玩笑呢你?不想知道你叫我打听的人的消息了?”云子君剑眉一挑。
“纯苓姑娘!”莫凛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云子君的肩,“子君你打听到纯苓姑娘的消息了!?”
------题外话------
哦呵呵呵~貌似挺多姑娘喜欢老爹和苓妹这对cp,正好我也喜欢这对cp,就满足你们也满足我自己,多写个一两章,哟呵呵!
妖精相公太磨人 450、(6)
“初一,你家主子莫不是被那名叫纯苓的姑娘给勾了魂了?”云子君倚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接过初一递来的茶盏,眼睛打量了一遭眼前的书房,玩味道,“瞧瞧他这书房,都快成了姑娘家的闺房了。”
云子君说的倒是大实话,莫凛这书房,而今铜镜梳子绣鞋等等姑娘家用的东西都摆放着,不仅如此,这好端端的一间书房还添置了一张床榻,床榻上的被褥枕头皆是姑娘家才会用的那种颜色,而且还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这些东西。
初一站在云子君身旁,目不斜视,只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云子君呷了一口热茶,又笑着问初一道:“初一啊,你这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金屋藏娇娥的啊?”
“回大公子,初一不知。”初一面不改色地恭敬道。
“我看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想告诉我,省得我笑话你主子吧?”云子君轻轻一笑,又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接着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个什么样儿的姑娘,竟能让阿凛把魂儿都给丢了,京城那么多有才有艺的姑娘小姐他都没有动心,我这才几个月没见他,他就忽然有心上人了?”
“回大公子,初一的确不知。”初一很恭敬,“近些几个月来,主上不许任何人擅入这书房院子,初一也不例外,初一也不曾见过大公子所说的这个姑娘。”
“不得了不得了。”云子君笑意浓浓,“连初一你都被阿凛排斥在外不给进这书房来了,看来阿凛真的是给那个姑娘给勾了魂了。”
初一不语,他总是能少说一句话便不会多说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初一你就不担心么?”云子君笑着笑着,渐渐敛起了笑容,面上的神色变成了严肃凝重,“若那是心怀不轨的女子,阿凛当如何?”
“担心。”初一很直截了当地回答云子君的问题,他的神色与云子君一般的严肃,“只是初一相信主上心仪的女子不会是心怀不轨之人。”
所以他尽管不放心,却始终没有越矩问过莫凛这些日子里来的事情。
这回轮到云子君沉默不做声。
倒是初一反问云子君道:“大公子心中不也是正如初一这般想的?”
“哦?”云子君挑挑眉,似笑非笑,“你又如何知道我心中如你一般想的?”
初一肯定道:“若非如此,大公子此时定已跟着主上去找他想见的人,而不是坐在这儿慢悠悠地喝茶。”
“说的可真有道理。”云子君不由又笑了,不得不承认道,“是啊,我就是相信阿凛不会看错人,所以才会安然地坐在这儿喝茶,不过初一你这属下做得可不够格了啊,你怎么也和我一样没有跟着去呢?”
“主上不让初一跟着。”初一又是恭敬道,“再说,大公子点明了要和初一沏的茶,初一不得不留下来。”
“说的好像是我拦着你不让你跟着去似的。”云子君嫌弃地看了初一一眼,又慢慢地喝起茶水来,“嗯,不错,初一泡的茶依旧合我的胃口。”
“谢过大公子夸奖。”
云子君忽地注意到眼前桌上摆放着的甜糕和甜汤,不由伸出手指了指,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甜糕和甜汤。”初一道。
云子君白他一眼,“我又没瞎,我当然知道那是甜汤和甜糕,我是问阿凛的书房里怎会有这些吃食,我可是记得很清楚,阿凛从来都不喜吃这些东西的。”
初一不做声。
下一瞬,云子君便自己明白了,以致他又笑了起来,一副恍悟的模样,道:“初一啊,看来过不了多久,你们这男人窝似的莫府就要添女主子了。”
此时此刻,莫凛一骑快马正疾疾往南边方向而去。
他没有乘车,在这冰雪寒天里,就这么骑着马迎着风雪离开了莫府,离开了京城。
*
十万大山,浓雾弥漫,骸骨遍地。
莫凛警惕小心地走在白雾浓稠得连眼前半丈距离的路都看不见的密林里,踩着不知在这山上躺了多久的白骨,他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云子君给他的消息是曾有人见过他要找的那一个姑娘在这十万大山的山脚下出现过,除此之外,便再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就好像她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似的,连云家那样广的人脉都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可哪怕只有这一个消息,莫凛还是毫不犹豫地赶来了。
十万大山,极乐之地,寻常人根本不敢踏足的地方,莫凛不知纯苓为何要来这个地方,他只知道,他很担心,担心她会有危险。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找得到她。
而他脚下每踩到一次骸骨,他的心中的不安就叠加一分。
如今他的心,想的全都是那个纯澈的姑娘。
他想再见到她,很想。
在十万大山上走着的莫凛,愈走愈慢,愈走他愈觉得呼吸困难且沉重,心跳得愈来愈快,仿佛随时都会撑破他的胸膛跳出来似的,便是他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朦胧。
不管他揉了多少次眼,他的视线依旧朦胧,甚至还变得愈来愈模糊。
忽地,他虚浮的脚被一根凸出在地面上的树根绊到,使得他重重栽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可他才稍稍撑起身子,他整个人又跌回到地,再撑不起身来。
他双手使不出力,根本撑不起身子,不仅是双手,他整个人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视线更是模糊得连近在眼前的一棵小草都看不清。
渐渐地,他就在这浓稠的白雾中闭起了眼,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浓雾里有一个小东西来到了他眼前。
一只兔子。
一只白白净净的兔子。
可他尚未来得及瞧清楚,便失去了意识。
莫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月。
他耳边有潺潺溪流声。
他先是怔了怔,而后猛地坐起身,才发现他躺在一条小溪流边。
这儿没有浓雾,甚至能看得见夜空中的月。
不是他昏迷过去的那片浓雾林,他的周身也没有那巨大参天得遮天蔽日的树木。
是谁救了他?是谁将他从浓雾里挪到了这儿来!?
莫凛捏捏自己胀痛的颞颥,他似乎记得,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那只白白净净的兔子。
“啪嗒。”潺潺的溪流声中,忽有枯枝掉落在地的细微声响响起。
莫凛飞快地循声转头。
借着月光,他看见一名女子怀里抱着一大把枯枝,正蹲下身来捡起她不小心掉落在地的一根柴禾。
借着月光,他看见这是一名看起来二八芳华的姑娘,月白色的裙裳,玉涡色的绣鞋,玲珑的腰身,虽然身上有些脏,却依旧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尤其那双眼睛,漆黑莹亮,攫他心神。
她还是穿着莫凛送给她当做相识礼的那一身衣裳,那一双绣鞋。
“纯苓姑娘……”莫凛喜不胜喜,脱口道。
可就在他出声的这一刹,只见纯苓的身子蓦地一颤,紧着只听柴禾掉落在地的哗啦声响,不过转瞬的时间,便不见了纯苓的身影,只有掉落一地的枯枝。
“纯苓姑娘!”莫凛急得霍地站起了身,且朝方才纯苓躬下身来捡树枝的地方急急跑去。
他着急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荡开了回音。
可也只有他的回声而已,他没有再瞧见纯苓。
莫凛失神地定在那儿,久久回不过神。
溪流潺潺,不知疲倦。
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得莫凛愧疚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谁人听,却是被潺潺的溪流声揉碎了。
他说完这话后,也是怔怔地看着眼前漆黑的林子许久许久,才慢慢转身,朝溪流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捡起纯苓扔在地上的枯枝,哪怕他知道这些枯枝是纯苓捡来生火给他取暖用的。
他在想,若是当时在见到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的时候,他没有将手中的食盒打翻就好了。
食盒若是没有打翻,纯苓姑娘便不会受到惊吓,她若没有受到惊吓,就不会逃走了。
这样的话,现在她就还会窝在暖炉边的暖垫上,吃着甜糕喝着甜汤,然后问他一些傻傻的问题,对他甜甜地笑。
他喜欢看她像兔子一样满足地窝在暖垫上的模样,让他想要一直给她温暖,让她不再受冻。
可是,这一切全都被他自己给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给找回来。
或许,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找不回她了。
他已经让她受到了惊吓,她不会再到他的身边来了。
莫凛走回到溪流边,在他方才醒起来的那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碎了月光的溪流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有人捡起柴禾的声音。
他的心开始怦怦跳快,他想要转身,却又不敢,生怕再如方才那般惊到了那人儿。
他就这么揣着怦怦直跳的心面对着溪流坐着,认真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堆枯枝,点火石,然后便是枯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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