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三太太心中不快,嘴角微沉,道:“我家三爷上半年不是有一次亏损略过头了一些吗?”
二太太隐约想起来了,其实亏损不是大事,但顾三一直是个有手段的人,在几个大掌柜嘴里闹出动静还是头一次,她问道:“这和表弟媳妇有什么关系?”
三太太回道:“三爷之前不肯说,我自己派人去赌坊里找掌柜的打听的,下注的人就是表弟媳妇!我说三爷怎么不愿意与我细说呢,还不肯走公账,偏说是他自己的过错。他待老三真是手足情深,什么事都替他瞒着。”
二太太劝道:“这不怪老三,就算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表弟的。”
妯娌二人相视一眼,欲言又止,表弟始终是表弟,拿顾家银子去讨好未婚妻子,最后银子还不是变成沈清月的嫁妆落到了他手里!
但顾家没分家,老太爷说顾淮和她们是一家人,那就是。
两人沉默了片刻,二太太又道:“表弟还是替顾家赚来了很多好处,平心而论,这些年表弟很知道分寸,是个讨喜的人。他鲜少出格过。我看这事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言外之意,就是沈清月的主意。
三太太敛眸道:“吹得好枕边风,那也是一手好本事。只是这样白捡银子的机会……再难有了。”
二太太默认了。
三太太又撇嘴抱怨说:“表弟要娶沈二,从前可是一点风声没听到的,三爷竟连我也瞒,害得四妹妹以为我和老三一起骗她,生了我一顿气,这两日才把她哄好。两头受气,我也不知道是开罪谁了!”
她笑着道:“这事你不知道才好,你要真知道,四妹妹更要跟你置气。好了,你别气了,表弟媳妇若不知道分寸,家里人不会叫你受委屈的。你放心,这些事你们夫妻两个没告诉家里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三太太眉间终于显了一抹笑,抚着胸口,道:“银子是小事,只是这口气难咽下。憋了我这些日,总算有个人说道了。”
二太太笑道:“我说表弟成亲那日你怎么推脱说不去了,今儿见你笑脸也少,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原是为了这件事。”
沈清月和顾淮成亲的那天,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帮着打理的,三太太没在顾家内宅张罗。
三太太说完了话,浑身舒畅地离开了二太太的院子里,走的时候,她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
二太太桌上的燕窝早凉了,心腹丫鬟问她要不要拿去热一热,她说凉了就懒得吃了,暂时放这儿,一会子再收拾。
丫鬟知道主子有话说,便坐在她身边,道:“表太太可最好别求三太太,要是三太太给脸色表太太看,家里又不安宁。”
二太太道:“你别看老三媳妇嘴上说不情愿,她能咽下这口气?她巴不得沈氏来求她的。不过闹起来其实也没关系,老太爷和老爷都在,翻不起浪的,吵翻天不也还是一家人?”
她又哂笑道:“而且……关我屁事。”
二太太在家里跟谁都说得上话,私下也有来往,她和顾四关系也好,但顾四只会缠着三太太却不会缠着她。
顾家爷们和女眷们饭后说说话的功夫,时间便消磨到未时末了。
初秋天气,临近半下午,太阳都很薄凉,有时又被乌云遮盖住,薄光打在身上,再刮起一阵风,冷得肌肤发寒。
沈清月和大太太说完话,从大太太房里出来,准备去老太爷院子里找顾淮,顺便和顾老太爷辞别。正好顾淮也从顾老太爷处出来,准备在大太太的院子门口来接她,他为了快些去,抄近道从顾三的院子里过,很快就到了大太太院子的后门,结果和走甬道的沈清月错开了。
顾淮听大太太说沈清月到老太爷那里去了,估摸着都快到了,他又原路返回去追。
其实沈清月没走那么快,他反而比沈清月先一步到了去老太爷院子的甬道上。
沈清月远远地走在后面瞧见了顾淮,心中顿觉奇怪,怎么看背影,顾淮像是又要回老太爷院子里去似的,她略加猜测,心想顾淮可别是为了接她,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了吧!
春叶也瞧见了顾淮,她小声提示沈清月。
沈清月也不能装没看见,她便快步走过去,离得近了一些才开口喊:“……怀先。”
她声音不大,因为第一次喊他名字,陌生又熟悉,好像有奇怪的东西从口中脱出来,喊完之后脸颊都是麻的,心也跳的很快。
顾淮却不陌生,这般熟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于他而言,有异样的吸引力。他淡笑着回头,站定一会子,一手横在腹前,望了她一眼,才大步走过去,胸口微有起伏,道:“我还以为你先到的。”
沈清月莞尔,他果然是来接她的,她盯着他有些湿润的额头,道:“我走得慢,你是跑来的?”
顾淮道:“没跑。”
沈清月一笑,没跑怎么会热得快要出汗了,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酒味儿,她在风里走这一会子,还觉得冷呢。
她道:“去给老太爷辞行了再走吧。”
顾淮摇首道:“不用了,老太爷睡了,这就走吧。”
沈清月应了一声,大太太派来的丫鬟又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往二门上去。
夫妻两个坐上马车,往家去。
顾淮中午喝了酒,身上酒气重,他怕熏着沈清月,故意坐得有些远,话也没敢多说。
沈清月见顾淮没有在打盹,就主动跟他说话:“几位太太是很好说话。”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顾淮点了点头,挂着笑容道:“等回去了我还有件事告诉你,你肯定想知道的事。”
沈清月好奇地笑问:“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
顾淮眼睛明亮,低声地问她:“你难道不怕熏?”
沈清月挑了一下眉,问道:“什么熏?”
顾淮揽着沈清月的肩膀,往怀里一带,沈清月一个不防,倒在他身上,只好用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这才将他身上的酒味儿嗅得明明白白。
沈清月闻着酒气,脸颊烫红……靠这么近闻,才闻到略浓的酒气,但顾淮喝的酒很清香,而且他貌似喝并不多,并不多难闻,反而有浅淡的香气。何况刚才坐那么远,时有时没有的,怎么会熏着她。顾淮难道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刻意坐那么远?远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可以再加一个人。
顾淮放开了沈清月,往车壁上一靠,抱着臂,阖眸哑声问她:“熏着了没有?”
沈清月坐回去,眼睛弯如新月,道:“你以为你喝的是大葱水吗?”
顾淮蓦然睁开眼,凝视着她,随即唇角扬着,又问她:“不熏啊?”
沈清月摇摇头,耳廓上也爬上了红色,她攥着帕子,心里在想,顾淮是故意的。
顾淮坐直了身体,从怀里摸出一张东西,一本正经道:“你瞧瞧。”
沈清月一低头,就看到“当票”两个字,她眉头微微一蹙,立刻拿起来看,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当铺地址,还有典当人按下的手印。
当铺的地址可巧离永恩伯府不算远,而典当人的名字,像个丫鬟的名字,不是个正经的姓氏。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沈清月拿着当票基本上就确定是谢君娴当下的东西!当票上的日期就在她去忠勇侯府之后!没道理巧成这样。
但是顾淮怎么知道把当票要来?她明明没跟他细说过的。
顾淮还懒懒地靠在车壁上!道:“我想你特地问我!应该不是因为喜欢这个镯子的缘故!肯定事出有因!就替你将当票拿了来。”
沈清月嘴角弯着!收下当票镯子顾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喜欢这个镯子才问?”
顾淮扭头瞧着沈清月,曼声道:“我就是知道。”
沈清月眉头微蹙,就这样没有缘由?光凭感觉就知道了?
顾淮不解释!只道:“这是老三送给四妹妹的,我要来肯定是不好的,若是你真喜欢!我再给你买一只。”
沈清月心里甜丝丝的!很少有人这样替她考虑,她笑着道:“这样好水头的镯子难找!不折腾你了。我也的确不是因为喜欢才问你的。”
顾淮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沈清月便将事情告诉了他。
顾淮睁着眼!没有眨动!他是没料到,这东西会是谢君娴当的。但他也不意外!永恩伯府的人不善经营又阔绰奢侈!二十年下来!填补了军饷亏空之后,早就入不敷出!听顾三说今年谢家又赌输了,肯定要节省度日,谢家姑娘要当一件不常用的东西倒也不奇怪。
沈清月还道:“那日她本来要将镯子赠我,我没有要。料想她是不想和我有同一只镯子,扔了可惜,当了倒是实惠。”
顾淮不理解谢君娴的这种心思,不过沈清月说的大抵没错,反正东西就是谢君娴当的了。
他问沈清月:“你拿了当票准备怎么做?”
沈清月道:“不着急——你什么时候会和永恩伯府的人碰个面?”
顾淮抬眉想了想,道:“……就这两日吧,我没回伯府的帖子,落了他们的颜面,永恩伯要来会一会我的。”
沈清月皱着眉,嘴角微抿。
顾淮又瞧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担心我?”
沈清月小脸绷着,摇头道:“不担心,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动手打死你。怕只怕暗处防不胜防,以后咱们得小心应付了。”
顾淮淡笑着,还是担心嘛。
他朝沈清月抛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放心吧,老匹夫明着打不过我。暗处也动不了我,我若有什么意外,也是要载入史册的事情,他没胆子这么做。”
沈清月扫了顾淮的胳膊一眼,他的手臂劲瘦结实,若永恩伯这些年过惯了富足日子,真别说,未必打得过顾淮。
马车到了顾家门口。
顾淮先下的马车,随后扶着沈清月下去,邻里仆妇瞧见了,笑着说两个人的闲话,沈清月装作没看见,自顾下车走路。
二人回了家,进了内院。
顾宅不大,仅仅有一个主院,夫妻俩又是新婚燕尔,只能一起住,回家之后,顾淮不忙公务,两人便要待在一处。
沈清月只好当着顾淮的面,拆了顾家人给的红包,这些人情账,她都要一一记下。
顾淮主动上交红包,随后捡了本书靠在旁边看。
沈清月叫丫鬟一数银票,心下惊了,顾家人一共给了他们俩六千两银子,明儿回门,沈家人是肯定给不了那么多的。
这不是小钱,两家不能礼尚往来,她不好白占顾淮的便宜,记完了账,就放下笔,道:“这些银子入库房,充作公用。以后可叫前院的人替爷置两三件铺面。”
顾淮修长的手指随手翻了一页书,拧了一下眉,道:“这不是长辈给的红包吗?为什么要充公?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名下有三间铺子,已经管不过来了,等这几日过了,都要交代给你。”
沈清月愣然片刻……他今天怕不是喝醉了吧。
顾淮说完,又叫人喊了福临进来,将库房的钥匙交给沈清月,当着下人们的面,道:“以后前院后院的事,夫人都说了算,前院管不过来的,你再叫福临或者我去看一看。”
沈清月垂首看着桌面上库房的钥匙,心里有些泛酸,其实两个人的财产本该分开的,只有极度信任发妻的男人,才会放心地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给妻子,前一世,她替张家打理了那么久的家业,张轩德不也还提防着她么,若非她自己留下心眼造了账册,后果不堪设想。
她绞着帕子,心窝子像是在灿烂的阳光下烘烤了一般,暖洋洋的。
顾淮凝视沈清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怕她不接,便拿起一串钥匙,拉着她的手,郑重地放在她的手掌心里,嗓音低哑地道:“愣什么,还不收起来。”
他不敢多碰她的手,放下钥匙,极快又收回,即便是这样,他的胸口也有些不平静了。
沈清月掌心里托着冰冰凉凉的钥匙,嘴边挂着笑,她握紧了钥匙,道:“爷安心,我肯定替你管理好家宅。”
顾淮看书看得心不在焉,他低声道:“也是你的家。”
沈清月捏紧了钥匙,脸颊上笑意久久不退,她仔细地打量着顾淮的眉眼,他的眉毛浓黑如墨剑,眸泽明润,接着,他就捧着书靠在榻上睡了。
沈清月起身去拿毛毡,又挥手叫下人们出去,她亲自替顾淮盖上,看着他沉静的眉眼,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儿……果然是喝醉了。
顾淮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但他没觉得着冷,他睁眼一看,身上盖着两层毛毡,第一层薄的,第二层厚的……难怪睡着后,越睡越不想醒。
他一抬头,就看见沈清月在认真地整理册子。
沈清月见顾淮动了,便放下手里的事,笑问他:“醒了?头疼么?”
顾淮的眼珠子红红的,面容有些过分冷厉,他坐起来,捏了捏眉心,锁眉道:“有点儿。”
每次喝完了酒睡醒之后,脑袋是有些疼的。
沈清月往外边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丫鬟送了一盅冰糖雪梨进来,她从托盘里接过汤,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瞧了汤色,挑动几下雪梨,再推到顾淮跟前,道:“热了几次了,我还担心熬干了,幸好没有。就是梨子化了。”
顾淮嗓子发干,接连喝了几口,润肺润喉,舒服极了,等他喝完一整盅汤的时候,眼里的猩红也褪下许多,面色柔和了一些。
他靠在罗汉床上,口腔里还留着雪梨汤的香甜味儿,腿上盖着沈清月拿来的薄毛毡。
舒服。
真舒服。
通身舒服。
顾淮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很粗糙,从未像这样过,他抬眸瞧着沈清月娴雅的神态,眼尾不自觉地翘起,他的妻子真好看……他以前怎么只觉得她的手好看,真是眼瘸了,明明哪儿哪儿都好看。
沈清月被顾淮看得不自在,端着盅出去,打帘子的时候低头红着脸嘀咕,他不会还没醒酒吧。
春叶在外面等,她接了用具,问自言自语的沈清月道:“夫人,怎么了?”
沈清月一脸笑色,摇头道:“没事。晚膳可以开始准备了。”
她再转身进屋的时候,顾淮也已经起来了,他正准备出来,两个人同时打起帘子,撞个正着,手也抓在了一处。
顾淮隔着帘子抓住她的手,道:“……晚上在房里吃?”
沈清月下意识点了点头,道:“……好。”
顾淮松开手,侧身让沈清月进去,他出去如厕。
沈清月坐在罗汉床上心跳不止,她好像越看顾淮越顺眼,今日他搂她的时候,她竟没觉得不高兴。
夜里夫妻两人静静地吃了饭,洗漱睡了。
顾淮还是和昨夜一样,平躺着,躺了一会儿就侧躺睡觉。
沈清月想着明日还要回门,也忍住胡思乱想,便睡了。
其实她是不敢想……他们为什么成亲,她再清楚不过,她狠狠地吃过一次苦头了,这次只求相敬如宾,便万事足矣。
这夜过得很快。
沈清月睡得足,醒得早,顾淮正好也是这时候醒的。
夫妻两个一道洗漱,沈清月漱完口,洗了脸,丫鬟本来要泼了水去重新打一盆,他竟然直接在水里拧了沈清月的毛巾用。
春叶只好等顾淮洗漱完了,再端着水盆子出去。
沈清月瞧着顾淮一脸没事儿的样子,根本不将这些琐事放心里,新嫁来的一点点陌生和隔阂,消散了许多。
从今以后,她都是要过这样的日子了,起居用具要跟丈夫共用,很多时候,夫妻之间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清早的,两个人很快收拾停当,准备去沈家。
顾淮问沈清月,是想走路过去,还是坐车过去。
沈清月失笑,道:“那么一截路,走去算了。”
顾淮点了一下头,与她一道出了顾家,四个丫鬟和顾家的家丁拿着东西一道跟去了沈家。
沈家大门早开了,是沈世昌手下的得力管事等门,谄媚地迎他们俩进去。
到了后院,郑妈妈过来亲自领他俩往永宁堂去,她的脸上带着殷切的笑。
一旁的小丫鬟,也艳羡地看着姑奶奶和新姑爷,她们无处安放的双手,显出了她们的激动和兴奋,仿佛见了尊贵的稀客。
沈清月踏进熟悉的沈家,陡然生出一股生疏感,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不过离开两日,今日重回,却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不知道沈家其他人见了她,会是什么心情。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沈清月回门!沈家所有的人都在永宁堂里等着她!他们心思各异。包括院子里的丫鬟都跟长了七八双眼睛似的!盯着她和顾淮的一举一动。
各方皆不动声色!沈清月却将各人眼色看得明明白白!顾淮亦然!遂在上台阶的时候!体贴地扶了沈清月一把,并且低着头温声道:“夫人仔细脚下。”
沈清月耳朵微动,点一点头!与顾淮携手进去,直到上房门口才松开。
两人一进去,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打起了眉眼官司!从前顾六首可不是没在沈家来过!什么时候不是待人冷冰冰的,何曾待人这般亲热过!
夫妻两个一进厅里!拜见了沈家长辈!拿了红包才起来!顾淮依旧扶了沈清月一把!还随手替她整理裙摆,自然之态!仿佛体贴细腻!早融化在夫妻二人日常起居之间。
二房和沈世兴自然欢喜十分!老夫人和沈世昌有些沉不住气了。尤其沈世昌,他眼神闪烁!很有些后怕……早知道这样,他当时也该顶着老夫人的脾气,促成这桩婚事,也不至于得罪顾淮,就如老夫人说的,将来若分了家,沈清月要记恨的当然是大房!
大房人丁不算单薄,可出挑的孩子少,又没个主母,沈世昌可再禁不起打击了,他身心俱疲,一时间不免多埋怨。
老夫人在这厅里没有支持者,下意识就和沈世昌对望,却见长子有些懊悔和不耐烦,心中更是不快,僵着一张脸,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清月回门仪式极为简单,她不过在厅中坐了半刻钟,人就都散了。
顾淮被沈世兴等人拉去了书房里说话,沈清月和方氏还有四房的赵氏,去了同心堂,两个姨娘也派人赶了过来。
沈清月怕折腾两个姨娘,与方氏和赵氏打过了招呼,便要离开一会子,赵氏叫她去,又刻意留下了她身边的丫鬟雪竹奉茶。
沈清月知道赵氏的意思,也没拦,就离开了同心堂。
雪竹脸还嫩,瞧着不比春叶她们稳重聪慧。
赵氏一张嘴,舌头带倒钩似的,就问:“你去顾家伺候怎么样?可还得姑爷欢喜?和姑爷身边的旧人融洽不融洽?做丫头的要多替主子考虑,少招惹是非。”
雪竹乖巧答道:“爷待下人没有欢喜不欢喜的,姑爷不叫我们贴身伺候他,除了梳头要丫鬟,洗漱穿衣,都是姑爷自己动手,或者夫人伺候。姑爷身边没有什么人,奴婢几个也没机会得罪旁人。”
赵氏眉毛一抬,心里有些酸,沈清慧也撇了一下嘴,她嘟哝道:“怕是丫鬟都怕他吧。”
赵氏又问雪竹:“顾淮其他的人可好说话?月姐儿没有太过劳累吧?你们平日里要多替她分忧,若有什么难处和委屈,不要瞒着娘家。隔这么近的……有事就说,明白没?”
雪竹老老实实道:“……夫人没有难处。家里大小庶务都是夫人管,爷的库房钥匙都交给了夫人。日后不过繁杂些,夫人倒不至于受委屈。”
赵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问:“顾家库房的钥匙,顾大人都给你们家夫人了?!”
雪竹傻愣愣地点点头,道:“给了,第一天就给了。”
赵氏肚子里算是酸梅汤,想她成亲快二十年,四老爷库房的钥匙,她就瞧过一眼,丈夫库房里的东西,要不是她自己精于算计,做了小册子,有些东西流到别的女人手里,她都还不知道呢!
这顾状元瞧着不太会为人处世的样子,怎么待沈清月这般体贴。
赵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随手捡了碟子里的糕点往嘴里一送,她一咬,啧,真酸,她低头一看,怎么是个山楂!她不吃这玩意!偏偏咬了一口,又不好放回去,便只好硬吞下了。
没多久沈清月就回来了,方氏留她用午膳,赵氏见她油盐不进,略说了两句恭维的话,就赶着离开了。
四房的人一走,沈清妍也跟着走了,同心堂氛围登时不同了。
方氏打发了沈清舟去练琴,和二太太一起与沈清月说体己话,她们两个的意思都是劝沈清月快些把孩子生了。
二太太道:“平日里姑爷要上衙门,就你一个人在家,不免孤单,膝下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方氏也道:“我瞧他也是个有些冷情冷性的人,有了孩子男人就不一样了,日子就要热热闹闹的过。”
沈清月只能笑着嘴上应下几句。
用过午膳,沈清月临走前托付方氏替她看顾两个姨娘,顾淮也吃完了饭,和沈世兴一起往同心堂这边来接沈清月了。
三人同行,沈世兴微醺,一脸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清月说着话,她告诉沈清月,雁归轩要空出来了,但他去找方氏说了,留下来给两个姨娘住,毕竟是自己房里人,以后她想回来看看,也方便。
沈清月没说话,临到了二门,顾淮不叫沈世兴送了,她才同父亲嘱咐了一句:“您好好照顾两个姨娘,还有她们的孩子,妍姐儿和康哥儿您也不要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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