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顾淮嘴上应了,心里却没打算说,类似的话他说过了,不用再重复给沈清月听。
顾家的几位太太也早等着沈清月上门来找她们,她们或多或者跟着娘家或者夫家打理过生意,生意上的事,比常人可是懂得多,想来指点沈清月,绰绰有余。
三太太都跟大太太打过招呼了,说沈清月来了,把人请她院子里去。大太太心想顾淮一向和顾三亲近,沈清月肯定会找老三媳妇,这声招呼倒是打的多余了。
有了这件事做牵扯,三太太二太太还有顾四又多了个一起说话的机会。
三太太一边心不在焉地做针线,一边道:“现在水路多通畅,大船一艘艘地运送货物进京,囤了那么些麻布也没有用。”
二太太只轻声道:“弟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你多担待就是了。”
顾四在旁边拨弄算盘,瞥了瞥嘴,心有不甘,她原先听说沈清月是个有些手段的人,心里有些福气,经此事一看,好像还不如她聪慧。
屋子里算盘噼里啪啦地响,显出几分清净。
沈清月忙得脚不沾地,她也贯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连轴转了两天,罗妈妈才跟她说沈家的事。
罗妈妈当然是偏心她的,就道:“夫人都嫁出来的,娘家的事少管。而且这事我一听就不像是三老爷肩上的事,一准儿是大房的主意。”
沈清月一听到张家的名头,就知道是永恩伯府打的主意,她笑了笑,心里自有计较,就让罗妈妈回绝了沈世兴。
罗妈妈高兴地应了。
沈清月手里还拿着两段手感大有不同的麻布,她前世就是做布料和刺绣生意,这会子终于干回老本行了。
她左手的麻布是粗布,是用盐水或淘米水浸泡过的,晒干后用银梳子刮梳,普通的人家买来做衣帽和鞋子,右手上的则是一段细麻布,经过和粗布一样的工序再捣舂,再用更密的银梳子刮梳,拿在手里十分软和,也适合用来做衣裳,但是价格比粗麻贵很多,显贵人家夏天就穿这种细麻布做的衣裳,凉爽又舒适。
沈清月的麻布生意做的很顺畅,她手里银子多,基本将京城里现有的麻布都收过来了,其他店铺里仅有些许平常售卖的库存而已。
顾淮也忙,《永成大典》修成在即,他连着几日回得很晚,有时候来不及回家,就睡在幕署里。
夫妻二人自上次“一荣俱荣”的谈话后,几乎没见上几面,即便见了,不是沈清月睡了,就是顾淮要起来上衙门去。
沈清月像是有意避开和顾淮独处交谈的机会,顾淮也感觉到了,她在躲他。
没两日,顾淮终于休沐了,他领着沈清月低调地去了一趟他的一位老师家里,随后又去了舒家,在外人眼里看来,不过是学生拜见座师。
两人又一次在马车里独处,前些日在家里,丫鬟虽然不贴身伺候,好歹也要常常进屋换茶水或者上膳食,这会儿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沈清月觉着有些不自在。
沈清月莫名身上生出些燥热,她脸上倒是平静,但绞着帕子的嫩滑的手,骨节冒着点儿青,青白交杂,像树上结出来的生涩果实,让某人很想咬一口。
顾淮挪开目光,淡声道:“帕子要绞坏了。”
沈清月低头一看,还真是……她脸颊微红,收起帕子,依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顾淮牙槽都发痒。
马车在舒家门口停下,顾淮先下车,照例要扶她,沈清月只搭了一下他的手臂,下了车很快就收回了手。
顾淮斜了她浅红的脸颊一眼,竟瞧见她脖子也红了……和新婚当日一样。
这小姑娘,就是瞧着胆子大,有谋算,男女之事上,她还很稚嫩。
顾淮抿唇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言语,就与沈清月一道进府去了。
看她还能躲他到几时。
两个人从角门进去的,但来迎他们的人,却是舒家前院的大管事,到了二门上,也是老夫人眼前的得意妈妈来接待。
舒家人早盛装等着了,所有人都在花厅里期待沈清月的到来。
沈清月与顾淮二人如约而至。
他们夫妻二人早见过沈家的男人,但都没见过女眷,再见舒阁老等人,倒不多拘谨,只是沈清月进了暖阁里和女眷相见,有些腼腆,因为她们的眼光太热烈了。
舒家老夫人一见沈清月就哭得险些昏过去了,外孙女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她的女儿了,她膝下一个儿子,三个孙子,没有一个孩子继承了她的眼睛的模样,只有沈清月像极了舒行洁,也像极了她。
沈清月不知道怎么劝,坐在舒老夫人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也不说话。
顾淮在外面和舒家的男人应酬,他的眼神时不时往暖阁里飘,心里还惦记着一会子要找了机会逗她。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舒家家风很好!一家子相处和睦!席面上也相互照顾!长幼有序!老夫人待小辈慈爱!小辈们对老夫人恭敬孝顺!沈清月坐在中间听她们说话!如沐春风。
一顿家宴吃得十分和谐,饭后舒阁老领着儿孙们去水榭上醒酒赏菊,没多久他不胜酒力!也回去歇着了,舒行益后来也因幕僚有事相商,先行离开。
暖阁里!老夫人身体不济!又吃过几杯酒,想和沈清月说话!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先回去!临走前!她拽着沈清月的手不肯松开,还是舒夫人过去劝!才把两人劝开。
舒家二太太同大太太窃窃私语:“反正妹妹也嫁出去了!不惧沈家!不如叫母亲收了妹妹做女儿,以后当一家人来往!老夫人便可常常见到妹妹。”
大太太摇头道:“没听大爷说过此事,不知道老爷和老太爷的意思。”
二太太笑眯眯道:“妹妹生得好看又伶俐,我倒是很喜欢。”
大太太打趣说:“你是先喜欢上她母亲的诗吧……”
二太太出自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三个进士,最喜诗词,闺中诗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舒行洁从前留下来的诗。
妯娌两人说完话,舒夫人便携着沈清月的手,进了暖阁里来。
舒夫人当年嫁进来的时候,舒行洁还在世,她和小姑子相处甚欢,当年舒家困难,她娘家不巧遇到当地权贵打抽丰,找她借银子渡过难关,舒行洁曾拿自己的私房银子送给她。
这些内宅里的恩情,舒行洁去世后,舒夫人一直无法还报,眼下沈清月与舒家相认,她自然是疼爱有加。
沈清月在舒家短短半日,可谓是备受宠爱。
女眷们在暖阁里说着家长里短,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时候也不早了,大太太管家,自有她的事情要忙,舒夫人便把二太太也打发走,牵着沈清月一起出去逛园子说话。
舒夫人挽着沈清月的手去了风亭里眺望,她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人,语重心长地同沈清月道:“以后可不要再赌银子了,你外祖父说过了,有什么事,跟自家人开口就是,下三流的东西别去碰它。”
沈清月羞赧一笑,其实她早就料到外祖父家会说她的,便道:“外甥女记住了,以后不会碰这些的。”
舒夫人莞尔,果然提了老夫人想常常留沈清月在身边的事。往事已久,沈家已经没有什么证据和能力能污蔑现如今的舒家,沈清月又嫁了出去,沈家的手插不到她头上,现在认了舒夫人做干娘,再好不过。
沈清月早想过这个问题,她不能答应。
沈家人的无耻,她比谁都清楚,沈家总有分家的一天,沈家大房和四房若前途不善,未必不会死也要咬上舒家一口。
这一世的沈家比前一世分崩离析的更快,也许有些事会提前也未可知,沈清月还知道,她外祖父变法之事并不一直顺利,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御史攻击舒家的把柄和弱点。何况还有个永恩伯府,太早暴露和舒家的关系,会引起谢家人的警惕,谢家人这不才开始用迂回之策,托了张家把门路通到她头上吗?她不想打草惊蛇。
沈清月婉拒了舒夫人,还说:“若老夫人想念我,我得空便过来看看她老人家,认了您做干娘,又怕惹出别的风波,对怀先的前途也不好。”
舒夫人明白,她握着沈清月的手,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外甥女婿本是有才之人,若叫人说他媚上的确不好。”
说罢,舒夫人往外一望,正好看到水榭上几个爷们舞刀弄枪起来,舒阁老和舒行益都不在,只有她三个儿子和顾淮,她皱一皱眉,道:“怎么在家里动起这些东西来了……”
沈清月凝神望着,顾淮正在跟舒良衡拿着剑比试……前些日只见顾淮在家晨练打拳,他怎么连剑也会,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的东西那么多。
舒夫人看得心焦,她想着之前舒良衡还说要娶沈清月来着,这小子没规没矩的,可别弄出个好歹。
沈清月也看得入神,她不懂剑,但瞧两个人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样子,好像有些动真格了,尤其她三表哥出招的时候很凌厉,顾淮每挡一下,兵器相撞,铁器争鸣。
顾淮仿佛故意让着舒良衡,他只接招不出招,舒良衡又是一剑凌胸刺去,他便竖剑抵挡,幸好剑身有三指宽,否则若有偏差,这剑就要没入他的胸膛了。
这下子不止是舒夫人着急,沈清月也有些怕了。
舒夫人耐不住了,她拉着沈清月就道:“你大哥真是的……怎么也不拦一下,走,过去瞧瞧。”
沈清月大步跟上,她的眼神一直流连在水榭上,手里的帕子绞得很紧,那边的情形并没有好转,舒良衡逼不退顾淮,发力越发狠重。
两个人快步过去,终于到了水榭上,舒夫人喝了舒良衡一声,他们两个才住手,舒良衡脸上尤余厉色,顾淮表情森冷亦然。
沈清月往两个人剑上扫一眼,便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是没开刃的两把剑,难怪她大哥敢纵容他们胡来。
顾淮无言,却将沈清月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脸上悬上一抹笑意。
舒良衡显然也是看出他母亲的担心,便举着剑解释道:“娘,儿子就是跟状元郎比划比划,这剑还没开刃呢,不妨事。”
舒夫人见是没开刃的剑,大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舒良衡一眼,道:“我这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你大哥肯定不会放纵你的。”
沈清月眉心微动,微垂头细思,舅母说的没错,关心则乱。
顾淮收了剑,他额上冒着薄汗,走到沈清月身边,将剑双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带着些笑意道:“剑是好剑,就是没开刃。”
沈清月下巴微抬,她如何不知道顾淮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没听见。
沈清月走到舒夫人身边笑道:“我就说不必担心,他们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舒夫人抬眉看过去,这话外甥女好像没说吧,难道是她走太快没听清?
顾淮放下剑,负手望着沈清月,脸色平静如水。
沈清月再与顾淮对视的时候,之前的担忧之色,早已随风散了,不见踪影。
旁人看不出夫妻俩的眉眼之间的机锋。
舒良衡方才没有赢,他也知道顾淮有些让着他,心里不舒服,扔了剑到桌上,撇嘴道:“怀先你圆滑,没开刃的剑也不肯使全力,没甚意思。”
舒夫人瞪了舒良衡一眼,道:“你怎么说话的?人家这是跟你客气,不领情就罢了,还中伤人家,我看你是想你父亲亲自教导你。”
舒良衡最怕舒行益,立刻乖乖地站在舒夫人跟前。
舒良信也出来解围,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舒良衡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与你不‘圆滑’则个?”
他模样神似舒行益,说话的语气也像,且性格也像。
舒良衡抱拳认怂,拱了几下手,道:“大哥你放过我……”
水榭里一阵轻笑声。
舒良衡脸红地挠了一下头,方才的一点点小玩笑,当即平顺化解。
顾淮这才同舒夫人告辞,沈清月便走到了他身边去。
舒夫人领着三个儿子,亲自送二人出门,她边走边道:“老太爷歇息去了,老爷去了幕僚那边,你们就不必跟他们告别了。”
沈清月与顾淮点头应着,出了二门,舒夫人让三个爷们一直把人出去送,直到了角门门口,三个爷们才止步,顾家的马车也早牵了过来。
上马车前,沈清月微笑着回望他们一眼,顾淮作揖道:“诸位止步。”
舒良信点着头,示意他们去。
丫鬟放了个凳子在沈清月脚边,顾淮也在她身边,她一脚踩上去的时候,顾淮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臂,亲昵之态,前所未有。
沈清月被迫贴近他的胸膛,侧头蹙眉瞧着顾淮,他的身上又带着酒气,也是淡淡的,不太难闻。
顾淮将她抱得更紧,不容她动弹,他微微俯身在沈清月耳畔道:“他们都还看着呢……”
沈清月耳廓发红,她当然知道舒家人在看着,否则她一准把顾淮推开。
顾淮嘴角悄悄翘起,半搂着沈清月上马车去了,随后他也跟上,丫鬟们上了后面一亮马车,舒家的几位爷才叫人关上了角门。
马车里,沈清月离顾淮有些远,她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顾淮若无其事地问她:“我又熏着你了?”
沈清月瞧了顾淮一眼,他今儿也喝酒了,但是和上次不同,上次像是醉了,这次可不像,她看他清醒着。
她冷淡道:“未曾。”
顾淮睨了一眼她们之间的空隙,便问:“那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沈清月没做声。
顾淮正襟危坐,瞧着她用低哑的嗓音问:“我抱不得你?”
沈清月抬头看着他,该不该抱,他不是心里有数吗?
顾淮眨了几下眼,正正经经地道:“你知道方才席间阁老和舒大人同我说了什么吗?”
沈清月好奇道:“什么?”
顾淮锁眉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说我对你不够好,舒阁老敲打我说……”他话未说完,眼神直直地落在沈清月的脸上,从她的唇扫到她的双眼里。
沈清月便又追问:“说什么?”
顾淮压着要弯起来的嘴角,淡声道:“说让我对你更好点儿。”
沈清月拧着眉……这倒像是她外祖父说得出来的话,但是有谁会说顾淮对她不好呢?还传到舒家人的耳朵里去了。
她瞧着顾淮不苟言笑的样子,倒不似说谎,心里信了几分。
沈清月正思索着,顾淮乍然又凑过来,他胳膊撑在大腿上,身子稍稍前倾,压着声音眯眼问她:“清月,我对你不够好吗?”
沈清月看着顾淮脸颊上透出的淡红,自己的脸颊也开始烫红……他怕是醉了。
顾淮第一次喝醉叫她买她中状元,第二次拉她到怀里问她熏不熏,第三次又是这副模样。
原来这就是顾淮发酒疯的样子?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沈清月眼里!顾淮每次喝了酒之后!都会有些异常的举动!她跟醉汉也有什么好计较的!索性不理他。
顾淮出的招!便如打在棉花上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又是无话。沈清月可不闲着,她拿起笔,自顾描花样子!没多久布铺的生意就要红火起来,加之她前一阵在忠勇侯府露过一手,京中知道顾绣的人越来越多了!掐指算着!顾绣风靡的时候估摸着会提前,她得赶紧趁着这一阵风!将“月来顾绣”的名号在京中打响。
顾淮手里也有事!他需要查阅的书籍不少!他却不着急!悠闲自在地陪着沈清月一起坐在罗汉床上。
沈清月只当没瞧见顾淮,认认真真地描她的花样子!时不时翻样式图对比其中细微的差别!偶有遇到困惑处!也只是锁眉自己琢磨,完全没有要求助顾淮的意思。
她就是不主动理他。
顾淮热茶落肚半盏!冷不丁地问沈清月:“……你是不是对剑有兴趣?”
沈清月握笔的手腕一顿,依旧低头道:“没兴趣。”
顾淮端着杯子,眯了眯眼,道:“没兴趣你从凉亭上走过来,一直盯着我……和你三表哥看?”
“……”
难怪他似乎不敌舒良衡,只守不攻,原来是分了心。
顾淮唇边有笑色,他道:“我教你用剑?”
沈清月淡笑道:“你也没打赢我三表哥,就想当我师傅?我怕三表哥不服你。”
顾淮面有薄微怒,握紧手里的杯子,问她:“我打赢他,你就跟我学?”
沈清月蹙眉,她说得还不够明显吗?她不想学。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皱眉道:“刀剑无眼,我学它作甚?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顾淮扬唇直笑……她故意躲他。
若心无杂念,何须躲。
这小妮子也太不通男女之事了些,意动则顺之,他又不是豺狼虎豹,为何要躲?
顾淮深想之下,渐渐笑不出来了,沈清月不笨,便是互惠互利的一门亲事,她难道没有想过弄假成真的可能吗?莫非是她经历了什么极度恶性的事,才叫她对他的防备心如此之重?
他闭上眼回忆,自他认识沈清月以来,她也就只跟周学谦有过朦胧的一段……当时她放下得那么利落干脆,他原是以为她不大在意,难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叫她心灰意冷,才使她变成如今这样?
那便是说明,沈清月曾经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周学谦。
顾淮面色阴郁……倒也无妨,不论沈清月心里有过谁,从今往后,只能有他。
来一个,他就踢走一个。
绸布帘子轻动,沈清月端着醒酒汤进来,她弯腰放在桌上,道:“喝一些,一会子胃也会舒服点。”
汤碗上冒着热气,顾淮也没太在意,端起碗一口喝完了。
沈清月绞着帕子问他:“……不烫吗?”
顾淮眼神带着几分冷淡,道:“不烫。”
沈清月看着顾淮冷静的神情,暗暗道:这醒酒汤效果真好,下肚即见效。
她又继续描画花样子,顾淮起身去了书房。
沈清月抬头回望了帘子一眼……还真是奇效醒酒汤,人一清醒就正常了。
次日,顾淮上衙门去了,家里又只有沈清月一个人,她惦记着姨娘的肚子,家里有罗妈妈照管,她打算去沈家看看。
可巧沈清月人还没出门,沈家人就来报,说两个姨娘昨夜里生了,天不亮三个孩子都平安出生了。
冬菊肚子尖,生了一个哥儿,七斤重,冬香肚子又圆又大,果然生了一对龙凤胎,先出来的是个哥儿,后面的是个姐儿,都没超过五斤。
冬香吃了些苦头,下身受了些伤,幸好她们俩都是田野里长大的,从前多劳作,身子骨结实,生孩子没有危及性命。
沈清月喜得双手合十,朝着青天直拜,又赶紧叫春叶把她平日里给弟弟妹妹们准备好的东西带上,一并送过去。
待沈清月过去的时候,雁归轩已经热闹过了,大房二房四房早上都有人来了一趟,康哥儿和妍姐儿也都来看了弟弟妹妹。
两个姨娘还在厢房里休息,三个孩子已经在上房里由几个奶娘照顾。
沈清月没急着去看孩子,先去看了两个姨娘。
两个姨娘平日就亲昵,同一天生孩子,产后也住一块儿,一间房里两张床,彼此相互照应。
沈清月去的时候,方氏正在屋子里跟她们说话。
两个姨娘面色苍白地靠在床上,看见沈清月来了,立刻就笑了,忍不住唤她。
沈清月大步上前,劝她们好生歇息,不要动,随后坐到方氏身边,嘴边一直带着笑容,道:“恭喜两位姨娘喜得麟儿,这下子家里要热闹了。”
方氏也玩笑说:“两个侄儿一个侄女还都是同一天生,以后给他们做生辰倒是轻省了。”
两个姨娘也笑,这样的缘分,天底下再没有了。
方氏拉着沈清月起身,同两位姨娘道:“你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丫鬟,这几日我都在院子里,也常来看你们。”
姨娘们笑着谢过方氏。
沈清月叫丫鬟留下了她送来的补品,便与方氏一道出去了,问方氏两位姨娘的生产状况。
方氏料想沈清月日后也要生育,不敢说严重了,也不敢说轻松了,只尽量叙述了过程。
沈清月听说生了冬香生了个时辰,心里还是发怵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很不容易。
她又问方氏:“我父亲呢?”
方氏笑道:“你父亲早起点卯去了,估摸着一会子要回来看你两个姨娘的。你没来的时候,你姨娘们还跟我说你父亲待她们好呢,你嫁出去这几天,你父亲担心她们要生了,成天过来嘘寒问暖。”
沈清月淡笑道:“这是应该的。”
方氏笑而不语,拉着沈清月去看孩子。
沈清月也很期待,笑着往正房去。
正房原先她在室时摆放的家具搬空了大半,幸而沈世兴还算疼爱两个姨娘,给添置了不少东西,有鸡翅木的框架床,还有楠木小几,墙上悬挂着送子观音的图,屋内陈设简洁大方,很妥当。
沈清月毕竟在这间房里住了十几年,成亲之后再回来看,心中感慨万千。
三个孩子正躺在床上,身上都裹着红色福字纹的襁褓,三个乳母在旁边照看,还有两个丫鬟供乳娘差使。
沈清月看着三个熟睡的孩子,又皱又红的小脸,一脸幼态,之前的那点子复杂心绪一下子就抛去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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