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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斧手,上!”
郭威在中央折叠台上喝道。
这个时候回纥的部分骑射手逼迫到了车墙外围,他们的箭已经可以威胁到了郭威,田安劝他退下他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危险!继续坚守在最高处作指挥。
在郭威的催促下斧手拥上前去,刚好又有回纥骑兵跃马要跳进来,其结果就是被两个斧头手斩中了马的膝盖,战马惊嘶着落下,那两个回纥骑士也重重地摔了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已经有十几杆矛同时刺落将他们刺得犹如蜂巢!
这些民兵、工事兵如果在外面只怕几十个人也会被几个骑士撵着逃跑,但在这里他们在郭威的组织下却能发挥对骑兵充满威胁的防卫反击力!
然而这只是局部的小胜,车阵由于被回纥逼到近处总体还是出现了危机!
契丹也看到了这个破绽狠命地冲突过来,耶律察割下令:“谁斩得敌台之将,谁便是此次西征第一战功!”
众契丹高呼着踊跃而来,冲着那个微微凹陷的一角要来争夺此次的胜利!
在这些漠北强兵的威胁下,丁浩心中也忽而恐惧起来!这可是杨信也冲不动的皮室强兵啊!
“哼哼!”郭威嘴角挂着冷笑,抽出一支令旗掷下!
“火龙出动!”
敌人听不懂的暗语迅速传出,就在契丹皮室军冲到跟前的时候,车墙忽然伸出了数十根长管,呼的喷射出数十条火龙来!这是一种不成熟的火器,然而在这一刻却建立了奇功!
再怎么样的名驹也都怕火,而又有谁会想到这车阵竟然会喷火!
火舌缭绕着,吓得战马回跑乱冲,就算是契丹皮室军在这一刻也无法马上控制他们的坐骑!
火龙起的还是惊吓作用,再接下来是水枪!
工事兵推着两百多支水枪猛地发射,就像降雨一样洒在车墙之外,淋透了正企图冲击车墙的骑兵!
“下雨?什么味道!”
那是一种有些臭的液体,不是水也不是酒!而且是淡黑色的。
“啊!不好!是黑火水!”
有人认出了这是石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唐军的弓弩手早就配合地发射了火箭!
呼——可怕的火焰将最靠近的一千多回纥人全部卷了进去,其中有几十个皮室军也被活活烧死!
丁浩大喜,拿起了炼油弹继续向敌群之中投掷,由于车阵之外已经有了火种,投掷过去后不用再用火箭,自然而然就会爆发!
契丹人和回纥人在火焰之中跳着狼狈的舞蹈,大多数人惊慌得连马都不要了,连盾牌都丢了,如果黑火水渗入衣服之中就连衣服带盔甲全都脱掉!战场之上自己脱盔甲那是找死!可是不脱的话却得被烧死!
车墙上唐军的弓弩手们趁乱出击,这回不是箭雨了,而是瞄准了一箭一个!射杀着那些失去了战斗力甚至失去了防御力的契丹与回纥!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八十五章 元帅回来了?
喷射的火龙和飞弹出来的炼油弹在车阵前方构成了一片火焰沼泽,所有陷入其中的人或者直接被烧死,或者因为烟火灼伤无法动弹而被弓弩飞石射杀,焦臭从这里飘开,偶尔有风吹过让后面的契丹与回纥人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光是焦臭是没法让战场上的将士呕吐的,但是车阵所带来的那种压迫力却让胡虏们都快受不了了!
就连葛览也无法完全掩盖自己的害怕,甚至耶律察割都第一次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他忽然发现来和回纥人抢功劳实在是愚蠢得可以!这哪里是抢功劳呢,根本就是抢着当炮灰,在不到一炷香时间里死了八九百个契丹将士,其中更有一小半是皮室军!这还是在敌军兵力非优势的情况下产生,在以前耶律察割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但是这一切却发生了,郭威统帅下的工事兵加上民兵创造了这个战场奇迹,这里面武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能够让武器发挥这一作用的当然少不了主将恰到好处的指挥,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来的话可能这场仗就没法这样漂亮了。
然而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是没法让火焰没法持续燃烧的,车墙前方的火舌没有多久便消减了,尽管回纥人与契丹人带着余悸,但葛览却还是下令继续冲杀!
“已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不能半途而废!”
耶律察割也未退缩,唐军的表现越强劲他就越觉得有必要将之在此扼杀!
“如果真的再出现一个大唐……那可真就是天下万国的噩梦!”
郭威沉着地指挥着车阵杀敌,在战场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局部优势,以此抵消着回纥军在总体战场上的强大,然而这种局部优势毕竟不能代替全局的偏弱,它只是将失败的时间慢慢地、慢慢地延缓着。
冷兵器战争的支撑点——人的体力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弱,特别是数量上居若是的唐军更是如此,数量上居优的一方实际上可以在战场上有着轮流喘息的机会,而居劣的一方则不行,他们必须不断地战斗,动不了了就意味着死亡!
战场上持续爆发的杨信首先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他被最多的人盯着,却在十万敌军之中数进数出,最早地耗得体力殆尽!
但他却还在继续支撑着,每一次的长枪挺出他都觉得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击了,但等到枪杆收回来,他又发现其实自己还有再一个“最后”的力量!
这场残酷而激烈的鏖战在长约二十里、宽约四五里的战场上进行,当然战场本身并非规矩的长方形,在车阵附近以及后方会更宽一些,北轮台城东门延伸出去的战场最窄,这一段对西是一个刚好和北轮台城东面城墙平行的弧形,西面则突出一些,这个战场有点像没有琴弦的竖琴,或者像还没有完全烤熟的河虾。
总体而言,目前活跃在战场上的唐军起兵可以说大多数都不算精锐,除了田浩部之外至少算不得第一流的精锐,即便如此他们所接受的训练时间也比大多数回纥军好得多,所以他们在军潮之中虽被冲动,却并未崩溃。
回纥方面其实却缺乏足够的训练,萨图克麾下有几支部队也是很强劲的,但是局势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从容行事,他靠着狂热的宗教信仰与激发游牧部落对唐人的怒恨来团聚族人,这两种精神力量在和平时期都是难以持久的,所以在困窘的外部局势下也不得不发动对天策大唐的战争,但是这样做的副作用便是让大军缺乏训练,至于接近十万人的整军那更是从所未有——回纥的进兵也是分批进行的,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有八九万人投入同一个战场的经验。
是这一点让萨图克决定了宁可以乱打乱来提前激发这场战阵,也是这一点让回纥军在如此数量优势下仍然无法快速地解决这场战斗。
在与唐军未接刃的地方回纥人只是忍受着挤压,而在与唐军接刃的地方他们所忍受的就是死亡!
刀出枪突、铁骑嘶鸣!惨呼与吼叫伴随着骨骼的碎裂,混杂成为可怕的战场声响,那些生活在大城市过着优渥日子的人到了这里不用战斗,怕是吓都吓死了。横飞的血肉处处都有,残躯断臂更是塞满了一地,尸体撂在战场上比泥土都还不如!
回纥与契丹都是草原上的狼,可是这时他们遇到的却是长着鹿角、生着虎牙、张着鹰爪、披着狮鬃、蜷着蛇身、覆盖着鱼鳞的更可怕的生物——也就是传说中的龙!这个号称大唐的民族是文明与野蛮的混合体,拿着压倒他族的武器焕发其凶残的一面来应对狼群的窥视!
郭师庸在混战之中须发也都染上了血迹,但他的武冠却还是戴得很正,似乎随时都有以此结束其武人生涯的准备。
他在战斗中发现自己的骨骼已经变脆,别人看来他仍然威不可当,但郭师庸自己却能听见自己骨骼的声声微响。
“果然是老了啊!”他心里自嘲地笑道:“不知道大都护当初在俱兰城,是不是也这样呢。”
他心中所称呼的大都护就是比他大几岁的郭师道,算算年纪的话,郭师道最后一次浴血战场和郭师庸现在也差不多,时间隔了几年,地点隔着万里,但郭师庸却忽然有种郭师道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仿佛那位族兄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打开了大门准备迎接自己呢!
大门的另外一端,除了郭师道之外还有许多老朋友、老部下的身影,郭师庸希望在里头找不到杨定邦,然而他却瞥见了室辉,那一瞬间让他的心弦为之一痛。
身边的属下正在减少,郭师庸开始拒绝部下为了保护自己而冒险,他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最前线,不是靠着指挥,而是靠着最后沸腾起来的热血来维系着这场战斗!
——————————车阵附近唐军仍然保持着微弱的优势,但除此之外的战场唐军就都陷入被围被困,甚至惨遭屠戮的局面,其实唐军的将士中有许多人都有过在大场面下混乱作战的经验,尤其是那些老兵,都懂得如何在这种局势下杀敌并存活下来,他们在被切割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生存防线,就像一个落水的人靠着微弱的力量让自己的鼻孔浮出水面而迟迟不肯溺死。
但糟糕的是他们的体力!
杨信的部下那都是百里挑一,体力最好,可是他们几乎是从清晨一支战斗到现在,便是铁人也挨不住了。不但他们的人,连他们的马都开始受不了了。郭师庸所部未如杨信部那般精锐,然而从刚才厮杀到现在也很疲倦了。许多人是流了遍体大汗,跟着汗干了,跟着又流汗!
西斜的太阳渐渐变成没那么刺眼,黄昏到来了,北庭的冬天,在某些时候气温可以升得较高,但一到黄昏温度就迅速下降,入夜之后有时候能将在野外活动的人生生冻毙!
黄昏的风因此而变得异常寒冷,而这种寒冷又加速了体力的消逝。
此外李膑还看出了一点不妥,那就是将士们有一种茫然感!
张迈在场的一些战斗,唐军的将士们总能带有希望,他们知道赤缎血矛的所在,就是总攻的所在,就是逆境中反败为胜的信号,就是顺境中趁势追击的明示!
但是现在,元帅在哪里呢?赤缎血矛在哪里呢?自己还要坚持多久呢?
无望的等待才是最难熬的,这是比丧失体力更严重的事情!
回纥人的包围圈在收缩,而且收缩得很快,城内马继荣有些着急了,他已经召集了五千人准备出城,这五千人有一大半都是弓弩手,另外的是民兵,但李膑却不赞成这样做,这些人出城之后哪怕只是对着回纥的普通士兵也没有什么优势,出去之后不过是再陷进去更多的人罢了。
“但是现在,我们还有选择吗?”马继荣道。
李膑的心沉了下来!
是的,现在城外的野战唐军还不能败,必须撑着,撑着,要撑到什么时候李膑也不晓得,他只知道必须撑下去!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他的将领都有些愕然,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计策,李膑却只是等着眼睛,忽然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北面,高声叫道:“元帅……元帅!元帅回来了!”
诸将都赶紧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可是他们还没看见什么,李膑的声音却已经传了开去!
“什么?元帅回来了?”
“元帅回来了?”
“元帅回来了!”
口耳相传中整座北轮台城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来,声音大到传出城外,不久便有战场上的唐军将士互相传播,终于传遍了整个战场!
“元帅回来了!”
“元帅回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却造就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不但唐军将士在疯了般互传,连胡人们也受到了感染!
“什么?张迈回来了?”耶律察割在听到之后也是心头大震,更别说葛览等人了!
在一瞬间城外的唐军仿佛集体打了鸡血一般,忽然一阵振作,所有人都获得了新的体力!原本在收缩的包围重新被撑大!唐军将士又一次爆发出了拼命的力量!
元帅回来了!那么,胜利还会远么?
“呵呵,呵呵!”看着儿郎们四向冲击出去,郭师庸忽然像一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他右手的战斧垂了下来,而左手却搭在苍白的胡须上,望着北面,仿佛见到凯旋的张迈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八十六章 一箭成名!
“元帅回来了!”
李膑的这句话让整个战场上的唐军士气大振,与此同时却是回纥与契丹的惊骇与畏退,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这句话,竟然会产生这样巨大的威力,让唐军在一瞬间扩大了他们的战力,向着契丹与回纥反冲过去!
就连车阵的威力也在此显现出来,烈焰在此喷发,飞石、火炮与水枪同时发作,这一次水枪没有淋洒之后再点火,由于战场上火苗处处,所以水枪一喷出就变成了可怕的火舌。
“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霍兰结结巴巴地高呼着,这呼声慢慢地抵消掉了回纥人与契丹人心里的恐惧,但是它要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头,唐军正在扩大他们的优势,车阵在空间上守住了最南端的阵脚,而野战骑兵们在在时间上在争取局部的胜利。
“只是一句谎言!”耶律察割对耶律阮说:“如果是真的话,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推出的结论不是畏惧和退缩,而是:“给我冲上去!不管伤亡有多惨重,给我冲上去!我要在张迈回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霍兰也不甘人后,他的黑衣骑士也冲到了车阵的数百步外,契丹与回纥两大精锐的联手催发之下胡人的军队又一次爆发出不畏死亡的勇气来,正好这时车阵前的火焰也开始熄灭,慢慢习惯了浓烟与火星的战马在后方的挤压与催逼之下终于冲了过来。这一次除了冲阵的敢死骑兵之外还有数千骑射兵——包括回纥人的三千多骑射以及契丹人的一千多骑射!他们跟在冲阵的敢死骑兵之后马上射箭,虽然仍被唐军的弓弩压在下风,却也稍微地抵消掉了唐军远程射击的优势!
一直处在车阵附近的几支唐军野战骑兵面临着空前的压力,慕容春华觉得自己也快支持不住了一般,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想退入车阵也不行了。
这个时候,所以接近车阵的人都会被无差别地击杀——车阵内的唐军在激烈的战斗中已经完全不可能去顾及敌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敌人寻到空隙,一个小小的崩溃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堤防的决溃!
当然,也还有幸运的情况,因为回纥与契丹采用的是集中战略,用最强大的兵力集中车阵的弱点——尤其是丁浩所在的那一几辆歪倒的战车,在某些段落则处于无兵问津的冷僻,但唐军在这里也不敢完全抽调光兵力——这就是防守方比攻击方被动之处。如果有在野战中受不了的骑兵能够幸运地逃到这里,那么他们就可能会被接入阵内,然而这个几率太低了。
————————————这百中无一的机会田瀚得到了,这个少年在混乱中失陷,却被军流冲击到了这附近,战马都累得筋疲力尽而摔倒,他还在狠命地乱砍,却发现周围没人了。
“喂,快上来!”
田瀚愕然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靠在铁皮车厢上,上面一个唐军将士对他伸出了手:“趁着现在没胡虏,快上来!”
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冲到了这里,田瀚有些茫然地伸出了长矛,上头两个士兵合力将他拉了上去,有人递给了他一壶水说:“快点喝,很快就可能会有新的战斗了!娘的,这些胡虏!怎么不朝这边来!”
在这个乱糟糟的黄昏,没人认得田瀚是谁,他喝了几口水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必须去汇报一些事情,赶紧向阵中央冲去。
“郭将军!”
跑到了中央折叠台下,田瀚叫道。
“啊!你是……”郭威问道,看着这个满脸血污的小将。
“我是田瀚!”田瀚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了,在这场战争中他的泪早已流光,现在能流的只是血而已。
“我哥哥他……已经……”田瀚忍住了,叫道:“不过,杨信杨校尉,他还活着!”
“啊!”郭威一惊,问道:“在哪里?”
杨信的银枪已经很久没闪现它的光芒了,所有人都很是担心,他也许已经没了体力,但这杆银枪现在对唐军来说已意味着某种信仰,某种可以激发战力与士气的信仰。
“他在哪里!”
旁边又有一个人叫道,是徐从适。
“大概……”田瀚指着东北偏北:“在那个方向吧。”
郭威的心沉了下来,那个地方,也正是回纥与契丹会合之地,是敌人兵力最密集的地方,陷入在那里杨信再想生还的机会就很低很低了。
徐从适却没有顾得这些,他很快就向那个地方冲去。
加入北庭的这场战争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会如何深地陷进去更非他所预见,他原本想,立下一点功劳就是了,用以报答郭威的知遇,用以报答这段时间来唐军的待遇,同时也是作为华夏子弟为华夏的军队尽一点力,但慢慢地他却变得越来越投入,只是内心却还是没有忘记他是要回去的。
但是在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他的好朋友,他的好兄弟!尽管杨信已经决定留下,徐从适也不希望这个兄弟出事,在今天清晨出发之前两个年轻人曾约定说一个在安陇,一个在中原,彼此奋斗着并互相观望,看看谁能闯出更大的天地来。
“杨大郎,不要死在这里啊!我可不想回中原时给你老婆儿子带去的是你的噩耗!”
他一路跑到田瀚所指的那个方向的尽头处,这里刚好有一座有些摇晃的折叠台——车阵之内共有三座,其中一座位于车阵中央,另外两座位于车墙边缘,再过去就得跳入敌军了。
随着契丹与回纥骑射兵的逼近,这座成就了便利却不得不牺牲了防御强度的折叠台已经成为一座非常危险的目标,当敌军尚远时它可以增强弓弩手居高临下射箭的优势,但敌军已经杀近,弓弩手登上以铁皮车厢连接成的车墙都可以短距离接近敌军。所以弓弩手都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折叠台上空空的再无一人。
徐从适在最后一个弓兵爬下来后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你干什么!”弓弩兵的队正叫道,徐从适却没有理他,他的直属上司是杨信,而杨信的直属上司是郭威,这一刻郭威没有时间来指挥徐从适,他就成了整个车阵内的一个自由人。
瞭望台上还有一些一时没法拆卸的工事,比如一排两尺高、铺垫着皮毡的木栏杆,此外就是一台很不方便的神力弩——此弩是用滑轮转动来绷紧簧弦,从而造成极为强劲的弹射力,比起神臂弩来射程还更远,在试验的时候达到五百步以上,且因为是用滑轮转动来蹦紧,所以对弓弩手的要求不高。弩箭很短,不过数寸而已,箭身与普通弩箭不同,全由金属制成,这样的箭破风力十分强,而且对目标有着极强的洞穿力。
萨迪的一个弟子制作出这台神臂弩时十分得意,然而当真正投入生产以及实战中时才发现问题多多。首先此弩射程虽远,但人的目力有限,不像投石车之流,其射程远是因为以片目标为设计对象,而用箭的话就只能杀伤点目标,可三五百步之外就算是神箭手也很难瞄准点目标的,而用来瞄准一二百步内的目标体的话,此弩就丧失了相对于普通弩箭的优势。
其次就是滑轮转动虽然使得此弩对弓弩手的体力要求不高,但却让发射的过程延长了,从装箭到搅动滑轮费时比伸臂弩长了三到五倍,而且由于制作比较繁复,整个弩机也变得笨重,如眼前的这台就是直接钉死在折叠台上,弩机后面还安了一个后座——这个笨拙的设计让唐军的弓弩手对使用此神力弩弩手戏称为“坐射手”。
最后一点就是制作工艺上的麻烦,不想后世的火枪可以通过提高热动力来增强射程,此机主要还是依靠冷动力,要以弹射力射出五百步的距离,对于簧弦的精韧度的要求便极高,自萨迪的弟子研发成第一台以来,到现在为止天策军的工坊也就制成了三台,此后就因为实战不实用、制作太麻烦、无法大规模复制而放弃。
这时徐从适却坐在了神力弩的后座上,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整个折叠台这个地方最安全——弩机本身已经挡住了前胸大部分的要害,踏脚处又竖起了两块木板挡住了从脚到膝盖的地方,而且坐在这里也不妨碍瞭望视野。
望了望西面,北庭盆地的落日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装光,黄金色的慌忙就像为西面的远山染上了一层小麦酒,落日与西山之间的距离望过去还剩下一个巴掌那么大,附近又有几十个唐军工事兵扛着火龙枪上前喷吐烈焰,忽然砰的一声火龙枪的枪管由于使用过于频密而崩裂,火焰伴随着黑火水漏了出来,几个工事兵反而被烧伤了,旁边的民兵赶紧上来救急——用沙子将火焰扑灭,车墙之上几个被火舌燎到的盾牌手滚了下来,附近的回纥骑兵看见便朝这边冲击,徐从适大骇,想要移动神力弩向下射击时才发现无法向下瞄准——角度被限制住了,对太近的目标没办法设计!
“他娘的,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拍了一下神力弩,却是无可奈何。
田安本来负责着车阵内的后勤指挥,这时眼看危急,拿起一个沙包整个人就跳了上去,这时候刚好有骑士借着马势冲上,田安死命地扛着沙包顶了过去!惊呼一声那个回纥摔了下去,田安也被这股冲力撞得向后就倒,摔倒在地上手骨胫骨同时折断。也多亏了这一补位,后面的民兵已经涌了上来将这个缺口挡住!
这都在拼命了!所有人都在拼命了!
徐从适在折叠台上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下面的战局他已经无法插手,这才记起此次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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