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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六二章 套南失陷
萨图克被正法以后,使者们这才献上了礼物,张迈收了《古兰经》,却回赠了一部《十三经注疏》,又收了布韦希兄弟的礼物,当众将美女赐给郭洛,将黄金分给将士,将宝刀赐给郭威,将战马赐给杨信。跟着又回了一份礼物,却是一领美轮美奂的丝绸袍子,以及一份粗糙的地图,地图将咸海到阿拉伯海之间,沿着山脉、沙漠、河流,形成了一条虚线,虚线以东用六种文字写上“大唐”!
张迈的这条虚线,将如今的中亚五国以及阿富汗都包进去了,其边界大约是今天伊朗与阿富汗边界然后向北延伸一直抵达咸海,许多地方其实唐军这时并未有能力实际控制,当然也没有侵入到布韦希兄弟的实占领土。
瓦提克等见了大惊,何春山留意布韦希兄弟的使者,见他神色不动,心想:“元帅这条线,尚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又见那使者看着丝绸袍子沉思,心道:“元帅赠送这领丝绸袍子,那是暗示愿意重开丝路,以此和平了。”
张迈眼角一扫,又指着地图道:“我想在这个地方,建立一座双子之城。东城我会派人管理,西城由布韦希兄弟掌管,往后东方的丝绸都将转运到此,然后再转天方诸国。”
布韦希的使者听了翻译后,忍不住心中暗喜,心想:“他若要建双子城与我们埃米尔共管,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西进了,这双子城,就会成为大唐与天方的中间点。而且丝绸云集于此然后再转运天方诸国,那等于是让我族全权代理丝路西段!”
瓦提克却是脸色微变,心想:“布韦希兄弟早有篡位之心,老早就想进入巴格达,只是他们内部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东方又出了张迈这个大敌,如果双子城一建布韦希就再无后顾之忧,而且有了来自东方那源源不绝的丝绸,布韦希兄弟势必富甲天方,那时候还有谁能阻止他们进入巴格达?”
张迈又道:“只是河中初定,我要将大部分的力量都花在河中的重建上,这座双子城,却需要布韦希兄弟来出力气了。”
他手指点中的那个地方,还远在布哈拉以西,却刚好位于以前萨曼与布韦希兄弟势力范围的中点,处在一个交通要道上,布韦希的使者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这时才道:“天可汗若有这样的宏愿,我们埃米尔愿意出十万民夫为天可汗搬运石头。”
魏仁浦等听得大喜,张迈脸上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不是为我搬运石头,这双子城是大唐与天方的友好之城,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
布韦希兄弟的使者道:“天可汗说的是,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我回去以后一定回禀埃米尔,再派亲贵大臣前来觐见天可汗。”
张迈指着郭洛道:“双子城之事,我将全权付托给郭将军,让布韦希与郭将军商量着办吧。”
布韦希兄弟的使者行礼称是,当晚张迈大宴众使者,尽兴而散。
使者散去以后,他的大纛又在布哈拉停留了十天,并派出麾下众多赫赫有名的战将巡视诸地,勒石立碑,这时张迈威名远震,整个西域无人不敬畏,无族不敬畏,碑石立处常常被所在部落视为圣地,一些愚昧的牧民甚至以抚摸碑石来治病、驱鬼、求孕,但这些却都是后话了。
张迈本人则迤逦东归,在布哈拉到撒马尔罕的路上走得十分缓慢,沿途不断接纳各族各部,接受他们的敬拜。
河中的安定与双子城的建设琐碎而繁复,张迈到达康居之后,将前者交托于郭洛,而将后者委任给了刘岸,他又令郭汴仍回印度,郭汴恋恋不舍,魏仁浦道:“如今诸将虽有兵权、土地,却未得爵位,宜再封公侯,以安留守诸将之心。否则以西域之形势,不二三代就都将异化。”
这封爵的制度,天策政权内部早就经过反复的讨论,张迈的本意并不想做出这样的封建,但西域的情况却和中原不同,如果不进行封国建邦,只怕反而更加难以维系大唐的向心力,也无法鼓励诸将留守。
至此张迈才下定了决心,命魏仁浦起草文书,逐步册封,按照春秋古礼,给有功诸将封公侯伯子男五爵,每爵分三品,共十五品,公爵世袭罔替,侯爵五世而斩,伯爵四世而斩,子爵三世而斩,男爵再传而止,子孙再有功劳则可加封续爵。
郭洛、杨易封为公爵,郭洛暂摄康居,杨易暂摄轮台,石拔、郭威、薛复等为上品侯爵,郭汴以开印度、袭布哈拉之功,也得为下品侯爵,摄领信都城,此外有功将士,各得封赏。
张迈对郭汴道:“小汴,印度如今虽然蛮荒,但那里也是一大古国,而且易于开拓进取,有我们作为你的后盾,你尽管开疆拓土去,我有预感,将来的成就或许还将超越你哥哥。”
张迈在康居又住了十天,处理了一些安抚人心的工作,这才继续东行,出城不久马上换上快马,一路疾驰,过宁远,经疏勒,他如今是帝王身份,但过宁远之后东归的速度去比急行军还要快得多。
魏仁浦等一干人虽是文官,这两年也都习惯了长途驱驰,因此也还跟得行。一个府的近卫兵加上左右两个神箭营,护卫着张迈及其核心决策层,在天策五年秋末进入了河西地面,这一年北风来得早,瓜州在九月底便已经开始飘雪。
慕容春华奉了杨易之命令来到瓜州迎接,凉州方面薛复也派了薛苏丁来,又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中原最新的消息。
原来过去的一年里中原可以说得上是天翻地覆!
李从珂连番失策之后,终于丢了江山,张敬达溃败后洛阳也跟着失守,石敬瑭领兵进入东都,称帝以号令天下,河南、河东诸州泰半归降,关中诸州则有一部分依附洛阳,又有一部分与天策、蜀国内通,定难军趁机宣布依附,蜀国趁机吞并了靠近汉中的部分领土,朔方则宣布为李从珂守节,同时赵德钧则割据了河北、山东的一部分,契丹又占据了燕地,整个中原大地,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情报,张迈在近西的时候一直有陆续收到,但都秘而不发,这时薛苏丁来到,又将最新的军情带了来,道:“元帅,不好了!契丹忽然从敕勒川出兵,分两路南下,进攻套南、朔方!”
张迈大惊道:“敕勒川!”
自中原大乱以来,由于凉州方面恪守东守西攻战略,所以薛复一直是做积极防守的准备,他沿着黄河做紧密,以防来自东方的猛烈进攻,在西方传来张迈随时抵达的消息之后,薛复又逐渐调整策略,将积极防守改为攻守皆宜的准备,与此同时曹元忠又与关中许多藩镇暗通款曲,只要时机一到,张迈一声令下,北则定难、西则薛复可以同时进兵,夺取关中平原。
凉州方面也想到了契丹可能会对天策政权发动进攻,但从中原大乱以来,耶律德光就一直在河北一带活动,日前更传出了石敬瑭要割让燕云十六州以换取契丹支援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自然是举国轰动,人人唾骂,但就在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东北的时候,契丹的大军忽然从阴山南下,跨过黄河,攻击套南、朔方、定难!这些都是天下人都意想不到的!
这三个地方,套南地区和定难地区名分上虽然都还属后唐所有,但天策政权对此却有相当强的控制力,朔方也与天策政权关系良好,张希崇虽然号称为李从珂守节,但郭汾也一直在争取他能够和平并入天策,耶律忽然攻击这三个地方,那就相当于向张迈开战!
这时张迈人在瓜州,离套南、定难还有数千里之遥,黑沉着脸,道:“那如今战况如何了?”
薛苏丁道:“就在一个月前,耶律德光和述律平还派了使者来凉州示好,就连石敬瑭也派了使者来求和,声称只要元帅承认他的帝位,他愿意割让朔方,同时他愿意尊元帅为兄,互册为帝,效仿战国之秦齐,东西并尊。”
张迈冷笑道:“谁和他东西并尊!一个卖国贼,有什么资格来跟我称兄道弟?再说朔方早不在石敬瑭手中了,他拿不在手里的东西来做买卖,也亏他干得出来!至于契丹来示好,那是实则虚之了!”
“是!”薛苏丁道:“但在事情,却是谁也没有料到契丹会选在这个时机忽然南下,多路进攻,而且调来的兵力全都是漠北与漠南的精锐骑兵!只数日间便横扫套南,府州、麟州相继失守,朔方大部分领土也都被胡马攻破,张希崇出战也被击败,退守灵州。府麟二州与套南百姓在契丹的驱赶下逃入定难,定难存不了这么多人,这些难民又往西逃,如今除了灵州、夏州还在苦苦支撑之外,自延州以北的整个河套地区已经全部落入契丹手中!而所有这些,都发生于短短数日之间!”
“短短数日之间!”张迈道:“这么说来,耶律德光的这一起谋划,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薛苏丁道:“我军为了西征,人力物力向西倾尽,薛都督手中兵力无法与契丹抗衡,从河中归来的精锐兵马虽然多已进驻凉州,但大多都疲惫不堪,无法马上投入战场,都督听说元帅东归,便派末将星夜赶来禀报前方战况,薛都督道,我军眼下自保尚可,出援灵州、夏州则力所不逮,若要出援,只怕会顾此失彼,但若不出援,一旦灵夏失守,那我们在北地多年的经营就要付水东流,我们在中原的局面也将大为被动,究竟要如何应付,还请元帅尽早定夺!”
张迈微一沉吟,魏仁浦抱病在旁,对军事上的事情他本来很少抢着发言,这时却厉声道:“元帅!套南与燕云,断断不可落入胡人手中!那是河北、河东、关中的两道门户!此二地若是同时落入契丹手中,那中原便将如砧上鱼肉,任其宰割了!”
张迈道:“道济不必激动,有我在一日,断断不容胡儿猖狂!”叫来一个使者:“你马上回去告诉薛复,我会让郭威即刻便渡黄河,我到之时,便行反攻!同时通知灵州、夏州,好生坚守,等我去与契丹决战!”
薛苏丁道:“郭将军所部兵马,恐怕现在还没发上战场啊!”
郭威所部虽然是精锐,但他们才刚刚经过一场万里驱驰,而在西征之前又刚刚经历了轮台大战,接连参加了两次大战役的人,从精神到身体都极度疲倦,要想从这种状态下恢复过来,不是休息几天就可以的。
张迈道:“勿要多问,行我命令!”
薛苏丁便不敢再多说,慕容春华道:“元帅,此次我军西征,甚伤元气,今年我军必定无法再战!此事还请谨慎。朔方、套南纵然失去了,来年还可以夺回来,但精锐将兵如果有失,却就不是想重新召集就能形成精兵的了。”
张迈道:“我自主张,你带上我昨晚给杨易的书信,且回轮台去吧。”抚摸着赤缎血矛,一字字道:“莫说是朔方、燕云这样的战略要地,在我手头,便是一寸土地也不能失去!”
他身边的年轻将领听到这话无不热血沸腾。
瓜州守将要迎张迈入城避雪。张迈道:“东方军情十万火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能因为这点小雪而耽搁!”
便只是和薛苏丁在马上叙话,仍然拍马向东,一路遇城不入,遇屋不居,都在城郊安营立帐,这样的走路法快是快了,但如果行军那是兵家大忌,即便张迈的近卫还有神箭营都是精锐,上万里不休息地驱驰也多受不了,张迈本来已经开始发福,到达甘州时竟然瘦了一圈,随行兵将也个个灰头土脸,魏仁浦更是生了病,张迈让他且在甘州休息,魏仁浦道:“元帅文书事宜,多出臣手,臣不在时,恐怕上传下达之际会有窒滞,我年纪还轻,支撑得住,怎么也得回凉州之后再休养吧。”
人马看看将入凉州,郭汾迎接的人马还没见到,先在焉支山下望见千百人披麻戴孝,跪迎于道路之上,先锋前去打探,回来道:“启禀元帅,是一批中原来的读书人,为首的叫范质。”
魏仁浦在车内啊了一声,那些书生望见张迈的大纛,已在齐声高呼:“元帅!中原板荡,快请救我华夏,救救天下苍生!”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六三章 士子之心
数以百计的士子,匍匐在焉支山下。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中原士子而跑到凉州求学、任教,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中原战乱而躲避到西北来,其中更有一批原本就任有官职者。几百人中年轻人占了大部分,其中有些更已是名扬天下的士林名家,这时却都匍匐在地面上,对着张迈的大纛哀嚎,他们哭的不是自己,他们哭的是国家!
魏仁浦虽在病中,却也激动地道:“元帅,请接见他们,这时学子之心啊!”
马小春有些担心人群里头藏着刺客,张迈却道:“斯文之辈,能藏什么刺客!”当即带了石坚,骑马上前,士子们推举出七八人,为首的却是范质,来到张迈马前跪下,泣不成声,道:“元帅,元帅啊,如今夷狄肆虐,石氏卖国!万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若再迟些凯旋,只怕中原大地,就要披发左衽了!”
魏仁浦在旁边道:“元帅,这位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范质范文素。”又介绍了其他七人,也都是名扬一方的宿儒。
张迈见他们哭的厉害,也是出自真心,下马扶起他们问道:“我西征天方,刚刚回来,已略知中原大乱,却不知我兄李从珂怎么样了?”
范质哭道:“石逆引胡兵南下,暗算了张将军,兵逼洛阳,石逆以及叛军连同契丹兵马十六万人,围住了洛阳达三月之久,终于洛阳城陷,国主不愿自辱,焚楼自杀了。”
张迈听得怒道:“李从珂虽非明君,但与我有兄弟之份!石敬瑭竟然引胡入境,祸乱中原,我于公于私都必诛杀此獠!”
范质等转哀为喜,道:“元帅身负天下之望,若能挥师东进,中原父老必定相迎于道,区区契丹、石逆,何足挂齿!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说着又匍匐在地。
众学子齐声呼应道:“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
张迈将范质拉了起来,道:“文素不必如此,对付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的事,我已有主张。”
众学子见张迈亲自下马会见,又与他们的领袖执手说话,都感与有荣焉,张迈又道:“如今正值乱世,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战场上自有武人驱驰,但打下了疆土,驱赶了胡虏,却还需要诸位有才之士进行治理。你们都起来吧。”
众学子听了这两句话无不大喜,张迈挽了范质之手,与他同车进入凉州。
郭汾带了福安公主、薛珊雅以及儿女们来迎,张迈刚刚出发时,嫡子尚未出世,这时却都能叫爹爹了,心中一时感念万分,道:“我虽不负举国百姓、三军将士所望,却是没做好一个父亲!”
郭汾慨然道:“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的世道,正需要夫君为天下除残去秽,大丈夫于乱世之中岂能在家中枯坐?会当横扫万里,一清宇内,这才是儿女们的好榜样!”
夫妻父子相携入城,前线加急奏报不断传来,张迈走到公府私第间,福安和薛珊雅几次都垂泪要迎张迈回去,郭汾却道:“夫君西征期间,妾身妻承夫责,肩头都快压垮了,如今夫君回来,妾身这副担子总算可以卸下了,前线军情紧急,请夫君更为努力,家中有妾身担待,夫君不必以家室为念。”
福安的泪水都滚下来了,却还是与薛珊雅都道:“姐姐说的是,请夫君勿以家室为念,家事我等自会帮姐姐担待,西来的这位妹妹,我等也会照顾,夫君不必挂心。”
旁边大臣宿将听了,无不盛赞三位夫人深明大义,张迈这才到公府中来,召集在凉大臣宿将,武将自杨定国以下,文臣自郑渭以下全部都来了,只缺了刚刚被张迈升为都督的郭威。
张迈道:“郭威呢?”
杨定国道:“郭将军比元帅先到一个月,日前接到元帅密令,已经下去整兵了。现在应该在凉州城外。”
张迈道:“如此甚好。”问起凉州的详情,才知道事情有比预料中好的一部分,却又有比预料中糟糕的一部分。
好的一部分,是河西的存粮远过张迈意料之外。西征一役,天策政权虽然几乎倾尽国库,钱花得犹如流水,郑渭所执掌的政府负债累累,但随着西征不断取得胜利,却有越来越多的商家都愿意借钱给天策军,尤其是这次中原大乱,对两河百姓来说绝对是灾难,但因为有许多富商闻风先动,或将财富、子女设法转移,或者干脆举家搬迁,而在所有逃离的处所中,江南是一个热门的选择,河西又是另外一个热门的选择,尤其是关中的富商,眼见天策势大,中原将乱,不知有多少举家迁入河西。
这些富商所带来的财富无法统计,而他们要想在河西立足,自然会想到要寻求政治庇护,在这种动机的驱策下,借钱给信誉良好的天策政权便是一个最方便的选择,因此这一年多来天策政权的财政赤字虽然越来越大,但郑渭却总是有钱来应付新的开支。
除了银子和钱之外,河西粮食的存储量也远远超过张迈的预料。由于天策政权东西绵延过万里,这次远征实际上无法从东部直接调粮,当初后勤产生困难在于沿途的运输而不在于产地存粮不足,因此西征所耗存粮,多是从龟兹以西的官仓中出,杨易想要帮西征解决一点后勤问题,已必须透过石拔进行间接补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龟兹以东的谷物存储几乎不受太大影响,由于西面因战争引发粮价高企,引发商队从东部买粮西运赚钱,郑渭反而能够卖出龟兹、焉耆的部分存粮以解决财政问题,至于沙瓜以东,就算不至米烂陈仓,至少也是丰润有余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眼下虽然负债,但既有粮食,张迈便心情大定,可是接下来杨定国却道出了当下最大的困难来:那就是缺兵!
自西征以来,东部的优秀兵源不断西调,连善于组织民兵、牧骑的民兵头、牧骑头都大规模西调,至于精锐部队更是征调得几乎只剩下薛复的汗血骑兵团在支撑了,当然河西地方还有一些民兵、新兵以及胡骑。但是民兵战斗力不强,新兵未经考验不可靠,至于胡骑,尽管天策政权一直推行胡汉融合的政策,但在现阶段也很警惕,绝不容胡汉兵力比例失调,留守凉州的决策层也不敢将某个地区的防务全部交给纯粹的胡骑。且胡骑中的精锐部分,有许多也已被吸纳如府兵系统随军出征了。
因此杨定国在谈到这里时忍不住连声称赞薛复道:“我军在河西的底子如此之薄弱,实际上只是仗着元帅的天威,撑成一只纸老虎,但薛复居然还能将这个摊子料理得丝毫不出岔子,甚至还常对外示意威胁,令小唐、巴蜀都畏惧我们,让契丹也不敢轻易西窥,这份手段,实在是不简单!”
但杨定国对薛复这段时间的评价越高,就越加说明当前河西兵力之弱,如杨定国所形容的,当前的凉兰地区就是一只纸老虎,能够对外打硬仗的只有汗血骑兵团,这支军队强则强矣,数量却无法与已经进入套南地区的契丹骑兵匹敌,而且薛复驻守凉州,一边要监视关中平原,一边要监视西南的蜀国,同时还要震慑河湟地区的各族各部,也无法完全抽调而向东北,否则东北契丹未平,东南还有河湟地区只怕先要埋下隐患,至于西征的两万精锐虽已回来,但都疲惫不堪无法作战。
“契丹的骑兵不断在黄河边逡巡,之所以不敢越黄河一步,还是多亏了我们的轮台大胜将他们打怕了!”杨定国道:“可我们如果要派出兵力,增援灵州、夏州,那可就是要和契丹人打硬碰硬的仗!据探子回报,这次契丹进入套南的骑兵那可都是剽悍得紧!除了汗血骑兵团之外,其他河西部队都不足以与之硬撼!”
张迈嘘了口气,道:“就是说我们现在有粮,却反而没兵,是么?”
“是。”杨定国说:“若能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我们的两万精锐缓过气来,西面的士兵也陆续归来,那时候整合大军一举向东,便足以与契丹一战了!”
张迈冷笑道:“河西地面,男儿八岁能骑马!既然有粮,又有将,还怕没兵!灵州夏州,是守是陷,事关中原士子与百姓对我们的信心,我断不能等到明年再出兵!”
杨定国道:“元帅,不可造次!契丹不是方兴之族,而是有数十年根基的强胡啊,骑兵、骑射、侦查、设伏、密探、用间,全部在行!轮台之战,我们胜得其实也甚勉强。套南原本的百姓,都是从河东迁徙过来的,剽悍不在河西健儿之下,又经过步勒,由杨家之名将领衔,但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胡骑也是不堪一击!如今我们既缺精兵,一旦兵临战阵,为敌骑所冲,那势必兵败如山倒!老夫不客气说一句,我们如今若是紧守护城郭、黄河,契丹未必攻得进来,但我们若是出兵去救灵州、夏州,那是送死!”
薛苏丁也道:“国老所言甚是!如今时局,不宜冲动,还请元帅暂忍一忍,待得西征精锐回过起来,那时再与契丹一战不迟!不可使我天策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多年基业?”张迈冷笑道:“我们多年之基业,全从险中求来!若是一切只求稳妥,那我们现在还在新碎叶城以西的荒原上牧羊打猎,哪里能有今日横扫万里之威势!你们不必说了,既然有粮,那便一切好说,你们且料理料理,择日我便出征!区区几个契丹小儿,就能将我张迈堵在河西不成!”
曹元忠呼道:“元帅威武无敌,此战必能克成大功!请让元忠扈从左右!”
杨定国见曹元忠出自谀词,心下恼怒,只是这时张迈威严已重,杨定国虽然是国老,又是张迈的长辈,一时也被压得说不出话来,他心想殿上诸人,或只有郑渭能阻止张迈,连使眼色让他说话。
郑渭也是经历过军战的人,虽然不管军事,却也通晓军事常理,知道杨定国所言不虚,但见张迈这时十分刚愎,不敢触他的霉头,便改了个口气,道:“元帅,如今纵然要出兵,也还有一项大难处啊。”
“什么大难处?”
郑渭道:“契丹攻破府州麟州,府麟百姓尽数西奔,不一日又破套南,套南百姓也西奔。本来他们都属小唐境内,但眼见中原大乱,这些百姓便都不走河东,也不走关中,却都朝河西用来了,府、麟二州加上套南,逃难的口数不下五六十万,如今已有三十余万渡过了黄河,尚有二十余万在黄河、灵州、夏州之间,呻吟辗转于胡骑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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