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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西
梅欢歌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生得皮肤黝黑,单眼厚唇。许是幼年吃了苦,便是比珊娘和林如稚都要略年长一些,那身高却并不比她们高出多少。且因为他瘦削,倒反衬得那脑袋更大了。
珊娘虽然知道他,二人却从来没搭过话。她回头对他笑道:“怎么说?”
梅欢歌道:“他们不过是因为年老或者年幼才做不了多少的活计,但他们都在努力做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没有躺在那里等人救济,所以他们不可怜,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有好手好脚却不知道利用的人。”
梅欢歌说话时,有种极认真的神情,叫珊娘忍不住就想到隔壁梅山寺里讲经的和尚。
不仅她这样想,林如稚也这样想的。等那梅欢歌转过身去,林如稚立马一拉珊娘的衣袖,笑道:“我怎么觉得他的身上充满了禅的意味?”
珊娘“噗”地就笑开了,便把梅欢歌的身世给林如稚说了一遍。
“啊!”林如稚忽地抬手指住梅欢歌,引得正在核对卸货的梅欢歌回头向她看过来。她忙涨红了脸收回手,一转身,背对着那梅欢歌,对珊娘道:“原来是他!祖父往京里写信时曾提到过他,我爹还拿他教训过我来着。”说着,噘着个嘴儿,带着两分怨气偷偷又瞪了那梅欢歌一眼。
——得,又是个被迁怒的“别人家的孩子”。
偏她刚才那一指,叫梅欢歌很是疑惑,时不时地看向她们这边。林如稚冲他一瞪眼,便叫他看到了。这从小听着佛音长大的孩子不禁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低头把自己上上下下一阵打量,惹得林如稚忽地就笑了,凑到珊娘耳边小声笑道:“他哪里像什么神童?!我看明明就是个书呆子。”说完,拉着珊娘过去帮着分发物品了。
不一会儿,院门口又来了一车捐赠物。珊娘这会儿正好分完手里的东西,见马车进了院子,便主动迎了过去。
而叫她没想到的是,从车上跳下来的人竟是袁昶兴。
“十三妹妹!”
袁昶兴一看到她就黏了上来,竟忘了他是押车过来的,只围着珊娘一阵献殷勤。
珊娘皱眉道:“你不是押车过来的吗?清单呢?”
“这里这里。”袁昶兴笑着将清单递过去,却是趁机向着珊娘靠近一步。
珊娘顿时侧身避开他,假装是查看那些货物,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一开始,袁昶兴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可许是见她始终不曾给他一个眼色,他便没再往上贴了。珊娘不由松了口气,回身叫着林如亭道:“学长,这一车都是米。”
林如亭早看到马车了,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听见她的话,他笑着才刚要回答,脸色却是忽然一变,喝了声“当心”,便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珊娘的右手。
而就在林如亭出声的同时,站在珊娘左侧的袁昶兴也叫了一声“当心”,且他也同时拉住了她的左手。
许是因为珊娘潜意识里一直在提防着袁昶兴,被他拉住的瞬间,她本能地往回一抽左手,偏这会儿林如亭又在拉着她的右手,于是她一个站立不稳,便向着林如亭扑了过去。
这一回,林如亭可来不及再像之前那几回那样及时避开了,便叫珊娘的额头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前。
也亏得这时候那只从车顶滑落的米袋正好砸下来,“嘭”的一声响,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倒没叫人看到她撞进林如亭的怀里。
虽如此,林如亭的反应依旧很快,只低头看她一眼,便飞快地抓住她的两只手臂,扶着她站稳后,又飞快地后退一步。只眨眼间,便是他是他,她是她了。
林如亭那里又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一低头,绕过她去查看那只掉下来的米袋了。
珊娘却还有些愣愣的。
她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他一同移动着,直到看到地上那袋被摔破的米袋,她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而,其实,便是她站在原地不动,那袋掉下来的米也是砸不到她的……
她抬手摸摸脑门,忽然感觉脸颊一阵迟来的发热。
她这里仍有些愣愣的,林如稚和学长陈丽娟,以及游慧赵香儿等人全都吓得冲她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可碰到哪里了?”几人围着她一阵上下查看。
珊娘正要答话,就听到袁昶兴在人群外大声嚷嚷道:“十三妹妹可真是,我拉你,你怎么反而把我推开了?亏得学长力气大,一下子把你拉了过去,不然今儿非出大事不可!”
珊娘眉头一皱,回头看向袁昶兴。如今学里仍传着她和林如亭的八卦,他这么一叫,顿时就叫别人都拿异样的眼看向珊娘。
隔着人群,珊娘果然看到,袁昶兴看似一脸关切,其实两只眼睛里闪着的,绝对是种恶意的光芒。
她的眼猛地一眯,冲着袁昶兴一撇嘴,不客气地道:“表哥还好意思说!亏得我是往学长那边躲的,要是我往你那个方向,那可真要被砸个正着了!”
林如亭像是没听到他俩的话一般,抬头查看着车顶,道:“怎么好好的,这米袋会掉下来?”
袁昶兴立马一脸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可以卸车了,就提前解了这边的绳子。”
顿时,珊娘明白了,他之前忽然不再跟着她,是去做了什么。
只是,伤了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珊娘这里不过是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却硬是被陈丽娟和林如稚押着坐在一旁休息了好一会儿。
而那罪魁祸首袁昶兴,却装作没事人儿一样,借着珊娘的那声“表哥”,竟处处装出一副表哥的模样,对着珊娘好一阵献殷勤。便是珊娘不搭理他,他仍是那么锲而不舍。
*·*·*
晚间,泡在那只柏木大浴桶里,珊娘以手撑着额,那泛着红润的脸颊,很难说是被这温热的洗澡水给熏的,还是因为她这会儿正反复回想着她的额头撞上林如亭时的情景。
她撞上他的时候,林如亭的眼里满是错愕。
想着他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想着他飞快地扶她站直了,以及掉头走开时,他那不知该往哪里看的眼,珊娘忍不住就是一阵想笑。
要说在那种情况下,就是被人看到他俩意外撞在一处,其实也没什么的,偏林如亭竟出人意料地显得很是慌张,甚至可以说是手足无措,这难免叫珊娘感觉有点怪怪的。
而说起来,其实之前她也曾有两次都险些撞上过他,但每一次都被他及时扶住了,且他每一次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地后退一步,避嫌似地跟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这在珊娘看来,原是一种君子风度,可今儿林如亭的异样,则忍不住叫她有点想多了……
——好吧,她这会儿正不害臊地想着,那个林如亭,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对她“另眼相看”了吧?!
珊娘只在前世傻傻单恋过一个人,被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其实她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林如亭这奇怪的表现,叫她疑惑的同时,也叫她有着一些小小的得意和……说不清的意动。
如果说袁长卿是冰,那么这林如亭就是水。且还是这温热的洗澡水,叫置身其中的人感觉很是舒适……
许是她泡澡泡得有点久,许是想着下午那一幕想得也有点多,于是当天晚上,她就梦到了林如亭。
梦里,林如亭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冲她微笑着,笑得一如洗澡水般让她感觉既温暖又舒适。她看着他,也在微笑着。她想要跟他说话,就向他靠近了一步。却不想他那里立刻就往后退了一步。她锲而不舍地一步步向他靠近过去,他那里则不慌不忙地一步步往后退着,竟是始终跟她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虽然他的脸上一直仍是那么笑着,笑得跟盆洗澡水似地既温暖又温柔……
第二天一早,李妈妈蹑着手脚来到珊娘的卧室,正准备叫她起床时,忽然就隔着幔帐,看到珊娘已经坐了起来。
“姑娘今儿醒得倒早。”李妈妈笑着上前掀了纱帐,一边问着珊娘道:“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珊娘迷瞪着一双眼,喃喃抱怨道:“一点都不好。梦到不知在追什么,竟追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麻烦 第六十六章 ·憧憬
第六十六章
吃早饭的时候,珊娘才忆起她在梦里追谁追了一晚上。想着林如亭的节节后退,她忍不住就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他们一家子都是正而八经聚在一处用膳的。坐在上首的五老爷没看到珊娘的笑,就光看到她摇头了,只当她还在为月考的事不开心,便给她夹了一筷子酱瓜子,安慰着她道:“月考不过是为了检查你们一个月来学得如何而已,考得好与不好的原没什么要紧,只要你该学的都学进去了就好。”
一旁,侯瑞忽地就是一抬眼。
偏这一眼还叫五老爷给看到了。
五老爷立马调转筷子,以筷头敲着侯瑞的脑袋道:“看什么看?!不服气?!你妹妹便是没考好,至少她努力了。你呢?你敢拍着胸口说,你尽力了?!你若有你妹妹一半的努力,便是考个末等回来我也认了!”
珊娘一噎,同情地看了一眼侯瑞,却没敢抬眼去看五老爷——她自己知道,她这一回的月考可真是没怎么努力……
五老爷那里又问着侯瑞道:“不是说你们学里今年的游学,是要下乡去走访那些贫户吗?长卿去了后山,你怎么没跟着去?”
珊娘看看被五老爷治得噤若寒蝉的侯瑞,忙替他答道:“学里先生们分片儿带学生的,哥哥没被分到后山,只需跟着先生走访我们镇子上的贫户就好。”
五老爷皱眉道:“不是你挑肥捡瘦,故意挑着容易的做的吧?!”
珊娘一听就暗皱了眉。这口吻,简直就是上一世的她。她抬头对五老爷笑道:“老爷这么说就冤枉哥哥了,这原是书院先生们的决定。再说了,先生们也是知道哥哥对镇上的情况更熟悉,才把哥哥留在镇子上的。”
五老爷这才没说什么。
五太太那里却忽然问着珊娘:“今天你们还是继续去孤贫院吗?”
“是的,”珊娘道,“好像是采买上出了什么问题,昨天只到了一部分东西,今天还得再去。”
五太太沉吟片刻,问道:“还是下午去吗?”
“是的。”
“那下午我可以跟你一同去看看吗?”五太太问道。
珊娘一阵诧异,抬头看向五太太,倒把五太太看得一阵脸红,讷讷道:“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却原来,昨晚珊娘回来时,五老爷曾问起她去孤贫院做了什么。珊娘正对孤贫院的事深有感触,便把那里的情况向家里人形容了一遍,又感慨道:“我原以为孤贫院能给那些人一个栖身之所,可如今看来,那里也只是个栖身之所,保证你冻饿不死而已。但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怕是没人愿意留在那里。”又对五太太道:“太太还记得上次掌院夫人想请太太教人绣花的事吗?老夫人说的就是孤贫院里的那些女孩子们。男孩子长大后可以去做伙计,可以做学徒、做农夫,女孩子们就没那么多的去处了,所以老夫人才想着教她们一点谋生的技能。”
珊娘再没想到,她的话会对五太太有这么大的触动,居然叫宅到恨不能把自己锁在绣架上的五太太主动提出来要去孤贫院看看。
她正诧异着,五老爷在一旁道:“还是太太心善。正好下午我没事,我送你们过去。”
五太太抬眼看看五老爷,微白了他一眼,便抿着唇儿垂下头去。
五老爷嘿嘿一笑,殷勤地夹了一个鹅油卷递了过去。
*·*·*
中午回家吃了午饭后,果然由五老爷亲自送着五太太和珊娘去了孤贫院。
珊娘他们到孤贫院时,林老夫人正好也在,见五太太来了,老夫人很是高兴,便亲自领着五老爷夫妇四处去转悠了,珊娘则回到她的同学们中间去继续忙碌。
昨儿她们只来得及发放了两车的物品,且孤贫院里还有许多老弱病残,自己是没办法从屋里出来领救济的,需得珊娘她们一一给送到床头,所以今天的进展更慢。
等忙过一圈,孤贫院的孩子们给珊娘她们送来茶水时,珊娘这才想起她的父母。她向那些孩子打听了一下,便随着他们来到后院。一抬头,她就看到五太太坐在一棵大树下,正在给那些女孩子们示范着针法。五老爷则在一旁跟林老夫人和林如亭低声交谈着什么。
珊娘跟着五老爷五太太过来时,林如亭还没有到。后来她又一直忙着,所以这竟是她今天头一次和林如亭碰面。
看到林如亭,珊娘不由就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来,以及她泡澡时的那些胡思乱想。
如果她仍是当年那个会对海棠花下的美貌少年念念不忘的珊娘,如果她这会儿是真正的十四岁,不定她真会对林如亭动了心,可说到底,她不过是老黄瓜刷了一层绿漆而已,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也仍是理智占着上风。而经过她一番理智的分析,她却是怎么也无法从林如亭的身上得出他对她有意思的结论来——便是前世怀着一颗少-女心的她,在婚前也从不曾像十四那样明着对袁长卿示好,如今换了一辈子,她更不可能因为那一点点小小的萌动就对林如亭示好了。甚至可以说,因为前世吃的亏,她如今看林如亭,竟是比之前更带了三分的审视。
因此,当她看到林如亭一派从容地向她行礼问好,又问着她前面的进展情况时,她也从容地回了礼。只是,在回答着他的问话时,她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他。
林如亭站在那里陪着林老夫人和五老爷又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出去了。
珊娘想了想,略晚他一刻,也跟着出来了。
等她到得前院时,便看到林如亭站在院子里正和女学的几个学生说着话。然后,她忽然就发现,林如亭正如她梦中梦到的那样,一直都跟那些女生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管是谁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靠近了他,他那里立马会彬彬有礼地后退一步,坚决地维持着那个礼貌的距离。
于是,珊娘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昨天她真的是想多了。林如亭的不自在,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想法,而是他习惯了维持他那君子的风度,偏她那么一时收势不住竟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她没有不好意思,却不代表他不会不好意思……所以,其实人家就只是不好意思了而已……
——好吧,珊娘意识到,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直到目前为止,她和林如亭的那些闲话一直都没有消停过。且林如稚在听说这些闲话后,居然就差明着向珊娘表示,她希望这样的闲话能够成真,加上她对林如亭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一点好感,然后……
就那样了。
看着被女孩子们围着,看似淡定,却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后退的林如亭,珊娘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
袁长卿对人的距离,都刻在一张脸上,别人只要看着他那张冷脸,就知道已经踩线了。偏林如亭一向温文尔雅,那界线都是深埋在心里的,不靠近,没人知道已经踩了他的线——唔,这么想来,倒是袁长卿的办法更能省了麻烦。
珊娘看着林如亭的窘况微笑时,那边女学的学长柳眉看不下去了,忙过来将那些围着林如亭的女生全都轰走了。只是,把人轰走后,她却并没有走,而是代替了那些女生们的位置,拉着林如亭又是一阵说笑。
如果不是珊娘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林如亭,她都看不出来,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就在珊娘看着林如亭要怎么找借口摆脱柳眉时,女学的另一个女学长,陈丽娟抱着摞账册从旁边的一个院子里过来了。
林如亭立时冲着柳眉摆了摆手,向着陈丽娟迎过去,一边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账册,一边似说了句什么。
陈丽娟抬头冲他笑了笑,便将账册交给了林如亭。
在女学的两个女学长里,陈丽娟不如柳眉那么漂亮,也不如她能说会道,甚至可以说,她多少有点不擅言辞。但比起更受人欢迎的柳眉,珊娘却觉得她才更为可靠。倒不是因为柳眉联合着其他女学学生排挤她时,陈学长一直都在帮着她,而是因为这陈学长做事的时候,明显比柳眉更为负责和尽心。
柳眉见林如亭向着陈丽娟走过去,似很有些不甘心,便追过来拍了拍陈丽娟的肩,不知对她说了句什么。陈丽娟回头看向柳眉,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于是,珊娘便惊讶地发现,陈丽娟不小心退到林如亭的面前时,那林如亭居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林如亭不仅没有后退,甚至还向前迈了一步,对柳眉说了句什么,然后和陈丽娟两个绕过柳眉,并肩往账房的方向过去了。
那二人一同往账房走过去时,其实彼此并没有交谈。虽说他们的言行举止可用“循规蹈矩”四个字来形容,珊娘却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哪里跟别人不太一样。
她正观察着,忽然就听到那边有人说了一句,“封条是林学长写的。”然后,她一下子就想起那天在大讲堂里写签条时的事来。那时候,林如亭曾对她说了一句:“原来十三姑娘练的也是颜体。”一个“也”字,叫珊娘以为林如亭也是练的颜体,可当她看到他写的签条后才发现,他学的王羲之。倒是陈丽娟和她一样,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
珊娘忽地一眯眼儿,觉得她似乎窥破了天机。
正这时候,林如稚找着她过来了,见她一个人站在廊下,便蹑着手脚过去,往她肩上一扑,抱着她的肩笑道:“十三姐姐在看什么呢?”
珊娘一个没防备,被她扑得往前踉跄了一下。她回头看看林如稚,忽地微微一笑,悄悄指着林如亭和陈丽娟道:“你看看你哥哥和陈学长,看出什么没?”
林如稚却像是得了选择性耳聋般,竟只听到了“你哥哥”这三个字,压着珊娘的肩,怪声怪气地笑道:“原来姐姐是在看我哥哥。”
珊娘的眉顿时就扬了起来,回手拍她一记,嗔道:“胡说什么呢!叫你看你哥哥和陈学长呢。”
林如稚这才抬头往那二人看去,却是终究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问着珊娘,“怎么了?你想叫我看什么呀?”
“没看出来吗?”珊娘悄声笑道,“你哥哥对陈学长很有些不同呢。”
“是吗?”林如稚伸着脖子看了一会,疑惑地一歪头,“没看出来呀。”
珊娘闷声一笑,道:“你再仔细看看!你哥哥跟陈学长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比他跟别的女孩子站得要近一些?”
“有吗?”林如稚又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摇着头道:“我没看出来。”却是忽地拿手肘一捅珊娘,凑到她耳旁低声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珊娘立马白她一眼,对林如稚正色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没那回事,偏你还这样说。我倒罢了,脸皮厚,你说也就说了,可被你哥哥听到,他该恼了。”
“才不会呢,”林如稚伏在她的肩上笑道,“我看我哥哥对你……”
“你哥哥对我也没什么的!”珊娘截断她的话,又白她一眼,道:“以后再别瞎说了!她们那么说,是埋汰我呢,偏你也跟着起哄!”
“我可不是跟着起哄,”林如稚笑道,“我是真觉得你跟我哥哥很配的。”
珊娘恼了,当即把她从肩上推开,正色道:“你怎么以为是你的事,但你哥哥喜欢谁,或者我喜欢谁,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不能因为你怎么想,就强把你的想法加在我们身上。”
见她真恼了,林如稚忙收敛起笑容,讷讷道:“姐姐别生气,我再不说了。我只是觉得,我真的觉得你们挺好的……那天哥哥还夸你来着……”
珊娘看看她,不由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林家兄妹,竟都一样的禀性……
由着林如轩,她忽然想到袁长卿,便反击着林如稚道:“那你呢?你觉得你那袁师兄如何?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林如稚顿时被她说得愣住了,“什么?”
“你跟袁长卿啊,”珊娘道,“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林如稚眨了眨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她伏在珊娘的肩上笑道:“姐姐呀,你怎么竟想到我跟他?我跟你打赌,袁师兄就只拿我当个妹妹的。”
“你呢?”珊娘追问着她。
“我?我自然也拿他当个哥哥看啊。”林如稚一阵笑,“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么个结论的?没有的事,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是吗?”珊娘的眼儿一眯,笑道:“你要不要去问一问你三哥?你三哥可是亲口跟我说,你跟我袁大表哥是一对儿的。”
林如稚一怔,“我三哥?!”她想了想,忽然恍然道,“哎呦,这你也信!在京城时他就常这么说。为了这,他没少挨我打。”又推着珊娘道:“你快再别说了,叫袁师兄听到,我以后还怎么见他呀!”
其实珊娘也早看出来林如稚对袁长卿没那个意思的。此时便斜眼看着她道:“原来你也知道呀!你这么说我,叫我以后怎么见林学长呀!”她学着她的口吻。
林如稚又怔了一怔,凑到她面前道:“难道,你真不喜欢我哥哥?”
珊娘正色摇了摇头。她心里对林如亭确实曾有过一些憧憬,但那只是一种憧憬,离喜欢还远得很呢。
何况,便是她真喜欢他又如何?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才行……
珊娘忽地一眨眼。
林如稚伏在她的肩上叹道:“我可怜的哥哥,我看我哥哥真的挺喜欢你的……”
“我跟你打赌,”珊娘笑道,“你哥哥喜欢的肯定不是我,是……”她扭头看向林如亭和陈丽娟,却发现院里早没了那二人的身影。想着那是林如亭的秘密,她忙改了口,“总之,肯定不是我。”
再说,便是一个人真的喜欢另一个人,也没谁规定说,那个人就一定也要喜欢这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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