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无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老王
——皇帝最信任的几位重臣之中,陆军大臣约翰、国务秘书弗朗茨相继卧病不起,管理财政的司库官梅托切特为了避瘟索性闭门不出、不理公务。东罗马帝国中央政府的机能一时间完全瘫痪。剩下一个暂时还没犯病的海军大臣卢卡斯,也是被瘟疫吓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只得一边派出快船向“巡视”利姆诺斯岛的皇帝陛下报信,并且在达达尼尔海峡海峡成功截住了皇帝的座舰,一边带着整个帝国舰队,搬家去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对面刚刚夺取的阿纳多利-希萨尔要塞,准备在那里一直待到瘟疫结束为止。
于是。皇帝刚刚赶到君士坦丁堡,就郁闷地发现,他的朝廷已经整个儿从欧洲搬到了亚洲。
——在医疗技术落后的中世纪欧洲,瘟疫总是在人口拥挤的城市里频繁爆发。常常能让一座繁荣的城市瞬间变得十室九空。即使是达官贵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逃离“被诅咒的城市”,到郊外的荒野中躲避一段时间,等待瘟疫结束之后,再返回城市里居住——这是当时约定俗成的瘟疫对策。
但问题是,此时的东罗马帝国只有猫额头一样的大小,只要走出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不是残桓断壁的废墟,就是被土耳其人控制的村镇。唯一能搬家的地方,就只有刚刚夺取的两座土耳其要塞……所以,惶恐不安的东罗马帝国朝臣们,很果断地逃到了位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亚洲一侧,距离君士坦丁堡较远的阿纳多利-希萨尔要塞,希望滔滔海水能够隔断病魔的传播。
而让皇帝感到更郁闷的是,东罗马帝国的军事力量,也被这场瘟疫给彻底瓦解了。
“……一看到瘟疫爆发,君士坦丁堡的西欧雇佣兵几乎全跑了!唉,外国人就是靠不住啊!”
望着空荡荡的军营和马厩,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一时间不由得跌足哀叹。
——由于频繁的宫廷政变和皇室内乱,从很早以前开始,历代东罗马皇帝就都喜欢用外国雇佣兵作为贴身侍从,譬如最著名的瓦兰吉卫队,就是从北欧的维京人之中招募而来。因为这些外国人在君士坦丁堡没有人脉关系,不容易被本国野心家收买,参与宫廷政变,让历代东罗马皇帝感到比较放心。
但问题是,外国雇佣兵虽然很少谋刺皇帝,但同样也有着他们的坏处:你若是一直欠饷不发,他们自然要造反哗变,或者跳槽到敌人的阵营里去;可一旦发了大财,他们也会立即辞职回家,买田盖房子当地主享福……没办法,无论在什么时代,乐衷于血腥刺激的杀人狂,毕竟都是少数。无论在欧洲还是亚洲,大多数被迫投身战场的人,还是时刻都梦想着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家园,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
即使是所谓的西欧骑士,从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说,首先也应该是一名庄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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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无敌 五十五、哪儿有穿越者,哪儿就有瘟疫(中)
因此,在君士坦丁堡爆发瘟疫之后,构成目前这支东罗马帝国军队的主体——来自西欧各国的雇佣兵,完全没有跟城内这些异乡人同生共死的念头,而是一个个急着拔脚开溜,缩回自己的老家去。
——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用命换饭吃的兵痞们来说,无论是什么有模有样的敌人,他们都不会感到很害怕。但看不见摸不着的病魔,却能让诸位平日里自诩豪勇的雇佣兵们,从心底里直打哆嗦。
尤其是他们刚刚趁着梭曼毒气和核辐射的东风,从土耳其人手里捞了一大票,卷铺盖回家也有了路费。
于是,身为帝国最高统帅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就很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眨眼间就降级成了百夫长——来自加泰罗尼亚、意大利甚至希腊其它地区的雇佣兵,已经统统都卷着各自的军饷、战利品、铠甲军械和战马,搭乘热那亚人的商船跑掉了。只剩了一百多个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娶妻安家的希腊人,由于舍不得丢下妻儿老小,这才不得不继续待着这座瘟疫之城里,陪着家里人一起苦熬。
——随着朝廷的逃亡和军事力量的崩溃,东罗马帝国就是想要建立隔离区,也没有了可以指挥的人手。
再接下来,在巡视过君士坦丁堡市区内满街呻吟的病患,亲眼观察了这些患者们五花八门的病症表现之后,可怜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已经顾不上郁闷。只顾得上发抖了。
——其中只有一半是被吓的,还有另一半则是被气的。
“……我明白了!这多半是你们从现代世界带来的病菌对不对?”
在金角湾畔那座简陋到让人心酸的小皇宫内,头戴染色猪皮皇冠,身披破旧紫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竭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边啪啪啪地拍着桌子,一边满腔悲愤地如此控诉道,
“……痢疾、伤寒、天花、霍乱、麻疹、流感……有史以来,君士坦丁堡从未一次就爆发这么多种类的传染病,城里都快变成瘟疫博物馆了!你们倒是说说该怎么办啊!让东罗马帝国在一场瘟疫中窝窝囊囊地灭亡?那倒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毁灭在土耳其大军的炮火之下呢!”
对此。中日俄三国的职业穿越者们,一时间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跟上一次在中美洲的时候相比,穿越者们从后世输入君士坦丁堡的现代货物并不多,主要就是一些香料、白糖、瓷器和丝绸。但实事求是地说,这么多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们,即使是健康的人,身上多少也带有一些细菌,只是因为健康人的抵抗力强。暂时还没有致病罢了。
他们在十五世纪的东罗马帝国走街串巷,四处奔波。本身就是一个个移动的病菌传染源。尤其是担任主力搬运工,在两个世界不断穿梭的王秋同志,还因为在福岛海滩上吹多了深秋的寒冷海风,在穿越东罗马帝国的前夕患上了感冒……所以,君士坦丁堡的这一轮复合型大瘟疫,弄不好还真是因为他们而爆发的。
不过,由于在场众人都并非传染病学专家,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就根本没办法查实了。
“……这个……这场瘟疫到底是如何起源的。目前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不能贸然作出结论。”
王秋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干巴巴地辩解说,“……另外,一味地纠结于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对未来的前途也是毫无帮助的,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要一切向前看……皇帝先生,请您放心,虽然你们这边的医生不太顶用,只知道灌肠和放血。但在我们那边。各式各样的抗生素和消炎药是要多少有多少,回头就给君士坦丁堡运一批药品过来,保证立即见效……”他很有信心地拍胸脯打包票说道。
“……你们愿意送一批药物过来?这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可是……”
听到王秋等人愿意送一批抗生素过来,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顿时舒了一口气,但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王秋同志,之前你也跟我讲过,你们在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那边装神弄鬼,冒充天神赏赐‘神药’的事情,而且防疫效果似乎相当不错。但问题在于……这里不是蒙昧蛮荒的中美洲热带雨林,而是基督教信仰极为虔诚的中世纪欧洲啊!请你们帮我想一想,就算你们运来了足够数量的抗菌药物,我又应该怎么向市民解释这些药品的来路?怎么让他们接受打针、挂盐水、注射疫苗这样奇异的疗法?很显然,你们是没办法跟中美洲那次一样,在这里冒充天神下凡的,反倒是很有可能被斥为异端和巫术!”
透过宫殿的窗户,遥望着几条街之外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皇帝陛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些年的西欧各国,还一直在组织狩猎女巫,把许多无辜的村妇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呢!虽然君士坦丁堡不在罗马教廷的辖下,而我这边的东正教也没有异端审判所,但是对于那些所谓‘崇拜魔鬼’的人,东正教会也谈不上有多么宽容——若是有谁私下里研究炼金术,只要不被发现,自然没人管。可一旦公开宣扬出去,再被某些野心家一煽动,闹出什么群体性事件,即使我是罗马皇帝,也会感到有点吃不消啊!”
这个难题一被抛出,诸位穿越者也都深感棘手,唯有某位日本前首相,却依然是一脸的淡定自若。
“……诸位,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啊!确实,如果是由我们这些异邦人在街头散发的奇特药片,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恐怕很可能会怀疑这是巫术和魔药,而东正教的僧侣也会跟我们为难……但反过来说,如果是由格里高利大牧首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亲自主持发放,以上帝之名赐予信徒们的神油、圣水和圣饼呢?”
说到这里,小鸟游真白的嘴角不由得绽开出一丝微笑,“……有时候,这些神棍们还是很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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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金角湾畔,威尼斯租界长官府邸
“……咳咳咳咳……呵——阿嚏!”
威尼斯共和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兼租界长官吉罗拉摩.米诺托,一边用熏过香料的丝绸手帕擦了擦嘴,一边叹息地看到自己尽管已是万般小心,但在桌上刚刚展开的信笺,还是沾上了几滴鼻涕。
他摇了摇头,收起丝绸手帕,然后再次提起鹅毛笔,往墨水瓶里蘸了蘸,刷刷刷地写下一行拉丁文。
“……尊敬的总督阁下,出于对共和国的忠诚,我必须要向您紧急报告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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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无敌 五十六、哪儿有穿越者,哪儿就有瘟疫(下)
“……大约两个月之前,我在阿德里安堡城外亲眼目睹了天使降临的奇迹,并且跟着这些希腊人结束了此次圣战,掉头撤回了君士坦丁堡,准备遵照上帝的意旨,参与下一次对亚洲的东征。
——我很清楚,总督大人,无论我怎样具体细致地描述在那一夜看到的奇景,您依然会怀疑我是个骗子,但是以我父亲的名誉发誓,我真的是在那座城市的上空看到了天使!
然后,正如那位‘春之天使’发出的警告,万能的上帝对异教徒展示了它的威严,就像它在《旧约》里毁灭蛾摩拉和所多玛一样,对阿德里安堡施加了无法抗拒的末日审判……再次重申,此事并非谣言或夸张,而是有着充分的事实证据——当时,有些居住在阿德里安堡附近的基督徒,尽管听到了天使的警告,但依然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继续待在原地,于是就和土耳其异教徒们一起遭到了诅咒。
在几天之后,他们的皮肤就开始溃烂流血,浑身肿胀疼痛,骨头酸痛得仿佛有一只老鼠在上面磨牙!一些人在察觉异状之后,感到后悔不迭,拼命地奔向君士坦丁堡,但已经为时太迟,大多数都带着浑身触目惊心的脓包,在逃亡的路上倒毙,死状看起来既丑陋又恐怖,任何医生都无法让他们恢复健康……
正当这些辜负了上帝提醒的蠢人,在后悔的哭泣声中陆续倒毙之际,君士坦丁堡城内的雇佣兵首领、市民代表、高级贵族和宗教领袖,在皇帝御驾返回首都之前,私下里召开了一次有关筹备下一轮圣战,也就是东征小亚细亚的讨论会。我和加拉塔租界的热那亚商会代表,也有幸列席旁听了此次会议。
很显然,这些希腊人对至尊上帝的敬畏,比看惯了教会种种丑态的罗马市民还要浅薄得多。尽管刚刚亲眼目睹过一场神迹,他们在筹备会议上依然叫苦连天——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征战之后。市民们心中的热情已经大为减退,开始留恋自己的家园,不愿再次前赴战场。雇佣兵们满足于已经到手的丰厚战利品,也不太想再去陌生的亚洲冒险。只有教士们还在声嘶力竭地鼓动着发起圣战,可惜应者寥寥无几。
最终。通过投票表决。此次会议决定将东征延后到明年春天。并且写成提案,准备呈请皇帝批准。
接下来,一场可怕的瘟疫,就在君士坦丁堡城内爆发了……”
写到这里。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忍不住又一次转身咳嗽了几声,当他把手帕从口鼻处移开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上面竟然染上了一抹血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挣扎着开始动笔。
“……根据教士们的说法,这是上帝在惩戒基督徒的懈怠和懒惰。而根据土耳其人的说法,这是他们的真主安拉在为信徒复仇……总之,在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街上就开始有人突然倒地死去,他们在临死前还吐出了很多恶心的泡沫,浑身都是带着血丝的脓水。而脸上也浮肿得变了形,好像随时会爆裂开来一样。
接下来,瘟疫的传播愈演愈烈,出现了许多诡异恐怖的情景:有些人在相互交谈时。便不能自主地开始摇晃,然后就倒在地上吐血而死;有些人出门买东西,站在那儿谈话或者数零钱时,死亡也会不期而至。而染病最多的,是那些睡在大街上的贫苦人。在我认识的人之中,有许多美丽的姑娘、活泼的小伙子。在早晨还同亲友们一起吃点心,十分高兴,到了夜里,就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他们的祖先吃晚饭了。
而且。这些死者的症状千奇百怪,有的人不停地腹泻。一直活活拉到脱水而死。有的人在脸上和身上长满了脓包,死的时候恶臭难闻。有些人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好似烙铁,鼻血好似喷泉般涌出……但这都不如最后一种瘟疫那么可怕,这种瘟疫的患者,最初会在鼠蹊间或是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然后膨胀到一个鸡蛋那样大小。不消多少时候,这死兆般的肿瘤就会继续蔓延到人体的各个部分,让病人浑身都出现黑斑或是紫斑……总督大人,读到这里,您应该能明白了吧!这分明就是黑死病啊!
现在,距离瘟疫的爆发已有十天,死亡人数暂时尚无统计,但染病的患者恐怕已经数以万计,极度的恐惧更是牢牢地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为了躲避瘟疫,城里的有钱人都钉死了房门,把自己隔离在宅院里。而帝国的官吏们更是抛弃了各自的职责,逃到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亚洲土地,使得这座城市的政府彻底瘫痪,很多流民和穷人的尸体无人处理,不得不被胡乱地堆在街上,让整个城市开始散发出尸臭味。
就在君士坦丁堡市区爆发瘟疫的同时,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租界同样出现了病情,而且更加严重,据说已经死了至少上百名热那亚人,剩下的热那亚人被吓得乘船逃散一空,就连加拉塔的城门都忘了关上。
由我管辖的威尼斯租界内,在七天前也爆发了严重的瘟疫,并且根本找不出遏止病魔蔓延的办法。为此,我竭尽全力地搜集了六艘商船,用来运载租界内那些健康的威尼斯公民离开这座瘟疫之城。但那些已经患病的威尼斯人将会被留下,以免危害到祖国人民的健康。同时,也希望国内能够提高警惕,做好预防工作,避免1348年的那场黑死病浩劫,再次降临到威尼斯共和国的头上。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通知您,总督大人。在这场恐怖的浩劫之中,我也不幸染病了。虽然不是最可怕的黑死病,但也发烧得厉害。如果我不幸在君士坦丁堡死去,希望共和国能照顾我的家人,安排好我的继任者。如果我能够得到上帝的怜悯,幸运地活下来,那么将会在瘟疫结束后再给您寄信。
您最恭顺的仆人,吉罗拉摩.米诺托
1453年5月3日,于君士坦丁堡大使馆”
挣扎着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又往纸面上撒了一层细砂吸干墨水,身虚体弱的吉罗拉摩已是满头大汗,脸色也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他正要摇晃铃铛召唤信差,把这份重要的紧急公文送上海船,就看见自己在本地招募的贴身仆人,一个机灵的希腊小男孩,捧着一只粗糙的小陶杯,兴冲冲地推开房门奔了过来:
“……主人!请您快把这个喝了!这是我刚从教堂里领到的圣水!大家都说这东西很有疗效!”
城管无敌 五十七、圣水、圣饼与圣油(上)
“……铛——铛——铛——铛——”
“……啊!愿万能的主赐下他的怜悯,不仅拯救我们的灵魂,也治愈我们的肉体,阿门!”
整个君士坦丁堡最为醒目的建筑物,宏伟壮丽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前,挤满了成千上万名一脸虔诚的希腊基督徒,仿佛这个衰颓帝国的全部公民,已经尽数聚集于此。
远远望去,他们每个人的一只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罐子、瓶子和小木桶,仿佛是在排队打水一般,可另一只手里却拿着十字架或念珠,嘴上更是咏唱着一篇篇歌颂上帝的赞美诗,让人不由得感觉有些纳闷。
事实上,这些市民确实是来打水的——在他们的面前,放置着一排敞开了盖子的橡木酒桶,为了让这些酒桶看起来更像是圣水盆,教会还特意把外壁漆成了白色,并且画上十字符号。桶后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东正教神父,人人手持一把长柄木勺,一边给市民分发桶中的圣水,一边趾高气扬地对众人嚷嚷:
“……来来来,大家好好排队!不许乱挤啊!每人一勺,不多也不少!这是由大牧首亲自祈福,求得上帝降下神力的圣水!凡是虔诚信仰着上帝的人,有病的喝了都能立即痊愈!没病的喝了也能强身健体!”
——瞧瞧,这帮神棍们推卸责任得多么有水平!病人挺过去了就是上帝保佑、天使赐福,挺不过去则是罪孽深重、蒙主召唤,反正就没病人啥事,一切都是上帝说了算。
怪不得这年头的欧洲人都非常虔诚——治个病都得上帝保佑,不虔诚不行啊!
而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外的另一个角落里,则坐着一排慈眉善目的修女嬷嬷,每个人的左右两边都摆着几个藤编篮子,里面装满了黑色、白色和黄色的“圆形小圣饼”。只见她们一个个手持十字架或薰衣草,一边和颜悦色地跟前来领圣饼的市民唠叨,询问他们家中患者的病情。
“……你们家的病人有没有发烧?嗯。如果发烧了的话,就让病人先吃两片这种黑色的小圣饼,等到退烧了之后,再给他吃黄色的小圣饼……如果病人没发烧的话,那么只要服用黄色的小圣饼就行了……假如腹泻不止。那么还要喂这种白色的小圣饼……”
虽然修女嬷嬷们这次发放的圣饼个头小得出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而且完全没按照圣餐礼的章程,怎么看都不符合规矩。但既然这些圣水和圣饼能治病,君士坦丁堡的诸位市民也并非不知变通之辈。有什么逾矩之处,暂时先打个马虎眼过去算了——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在土耳其人的逼迫之下,君士坦丁堡城内连清真寺都被盖了起来,郊外皈依伊斯兰教的改宗者也不在少数。即使是全城最最狂热的基督徒。也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给压断了脊梁骨,只要没有严重动摇他们的信仰,就不会过分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
除了免费发放的“圣水”和“圣饼”之外,圣索菲亚大教堂的东正教神父们,还在街上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向聚集在这里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兜售圣油。
这些粘稠的油膏被装在各式各样的透明小玻璃瓶里,搭配着打磨精细、纹丝合缝的玻璃塞子,很多玻璃瓶还被做成花朵、贝壳和动物的形状,或者镂刻着繁复华美的花纹。让人看得眼神一亮。
不过,跟免费发放的“圣水”和“圣饼”不同,这些更加昂贵的“圣油”就需要收钱了,只见这些神父们人人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箱,对着众人高声吆喝:“……诸位。快来捐献吧!只要捐款箱里的钱币‘叮当’一响,再把这圣油涂在患病的皮肤上,主的恩赐就能降临到你们身上哦!”
虽然“圣油”的售价不算很便宜,区区一小瓶就要半个银币。但光是如此精致华美的玻璃瓶,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价值——虽然东罗马帝国统治的近东地区。差不多是人类最早大规模应用玻璃的地方,而叙利亚的玻璃作坊,更是早在古罗马时代就已经闻名遐迩,属于当地大量出口的传统拳头产品。但传统手工作坊烧制出来的玻璃瓶,论精致华美毕竟没法跟现代技术相比……所以,这些圣油刚刚一推出,就被消费者们趋之若鹜,甚至还有机灵的小贩想要大批抢购囤货,然后通过当二道贩子来牟利。
最后,为了证明这些“圣物”确实能有效地抵御瘟疫,而非什么黑心神父在讹诈钱财,教会还搜罗了一群已经痊愈的病人,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外现身说法。根据这些感恩涕零的信徒们的描述,在服用了圣水和圣饼,往胞疹上涂抹了圣油之后,就会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耳畔更是传来了天国的歌声,仿佛上帝的神力正在缓缓渗入自己的体内,只在刹那间,就把困扰自己多时的病魔统统都给扫荡一空……
——不得不承认的是,中世纪的欧洲人虽然时常遭瘟犯病,往往一个着凉感冒就要丧命,但他们的体质也因此被磨练得犹如路边野草一般顽强。即便是像这样完全胡搞的治疗方法,因为得益于现代抗生素药物的奇效,也让相当一部分君士坦丁堡市民摆脱了传染病的困扰,并且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仰。
当然,要是这些逃脱大难的痊愈病人们,能够走进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内部,亲眼看到这些圣物是被怎么炮制来的话,他们恐怕就不会再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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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索菲亚大教堂的一处空房间内,数十名来自现代世界的穿越者们,正忙着炮制治疗瘟疫的“圣物”。
在屋子的角落里,堆着成百上千只不知从什么渠道收集来的现代空香水瓶,看上去很像是废品收购站。有几个人正从小心地把各式消炎药膏从铁皮软管里挤出来,再填进空香水瓶里,然后作为“圣油”出售。
而另一部分人则各自蹲着或找个小板凳坐下,仿佛剥豌豆似的,把一板又一板的药片从塑料包装里拆出来,装进身旁的藤编小篮子里。其中,大多数的篮子在被装满了药片之后,就会让人拿到屋外,转交给坐在教堂门外的那些修女嬷嬷们,由她们以“圣饼”的名义,向聚集在教堂外的君士坦丁堡市民进行分发。但也有一些种类的药片,会被倒进装满清水的橡木桶,用于配制“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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