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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林南这番话说得有些老气,但听起来却比顾文朝那句话受用多了。毕竟刚刚大考完毕,谁不想讨个吉利听些好话呢?因此林南一说完,有几个人的态度便稍微友好了一些。林南刚刚心里头安稳了些,忽地对面那富家公子模样的书生叫了起来:“你是哪根葱?一张嘴倒是挺能说的,还什么高中金榜什么同榜同年……套什么近乎?瞧瞧你们俩那副样子,不是少爷我看不起人,就你还说什么高中金榜,下辈子恐怕都没这机会!给我闪一边去!别耽误少爷我办正事!”
林南一听便是一皱眉,这家伙说话够冲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倒好,自己陪着笑脸攀着关系奉承着,还奉承出个大爷来!林南心底也有些不快,同时心底还有一丝疑惑:眼前这书生举止阔绰,家世应该不简单,这等态度看起来如同京师权门人家的子弟一般。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啊!是了!林南一拍脑袋,这人说话的味儿不对!这人虽然说的是京师官话,可听起来却不对,都不用仔细辨别就能听出来,里外带着一股子酸醋味儿!
林南久在京师,受周围环境渲染说话也多少有些变音儿,可即便自己说的话也不完全是京味儿,但光用耳朵听也能分辨出来。这人明显不是京师人氏,也不是那种潜移默化慢慢变过来的京味儿,而是生掰硬学挤出来的,却不但没学好还弄得不伦不类!就好比东施到城里见了西施,立刻皱眉捧心一般,完全起了反效果!
想到这里林南明白了,就说觉得有些奇怪。京师里的世家子弟也有嚣张跋扈的,可除了一些混蛋之外,其他的再胡闹也都有些分寸。尤其是诸多的书香门第,能出来考举子的人都有几分教养。即便是再糊涂,也不至于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因为一件没确定的事情就要打死人……传出去了好听不听不说,读书人当街斯文扫地,还做出和市井流氓差不多的行为,若是被风传到言官耳朵里,你这前途保不保得住就两说了!
原来不是京师来的……可别的省份来的士子好像都知道收敛着些,怎么这个人却这么嚣张呢?
林南正想着,对面另一个人帮腔道:“就是,钱兄说的对!瞧瞧他们俩那模样,穿得像乡下的土包子似的,还说什么高中?我看他们根本就是假的,莫不是和这小乞丐是一伙儿的,上来诓骗的吧?”
“你……你们不要血口喷人!”顾文朝脸一下子红了!顾文朝家境困苦,可一直对自己的学识感到自傲。岂料今天当街之上,却被一群士子因为自己穿戴破旧而说成是乞丐的同伙儿,顿时恼羞成怒!
先前那富贵书生钱博光理也不理顾文朝,恍然大悟道:“对!我就说没那么巧么,还是张兄心思转的快,这两个家伙八成是和这贱胚一伙儿的!来人,给我上!都拿了!一会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说着话左脚一抬,轻飘飘落到倒在地上的小乞丐的胳膊上,小乞丐嗷地一声叫了起来,疼得身子弓成了一个虾米……身后几个随从立刻放下小乞丐,朝林南和顾文朝扑了过来。但有几个士子却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地方。
那钱博光的行径被林南看在眼里,眼角猛地一抖,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七八个人朝这面一冲,靠近林南身边的人立刻朝两边躲开了,看热闹是看热闹,可不能捎带脚让人家一勺烩了……眨眼之间,四周就空出一个圈子来,中间就剩下林南和顾文朝两个人,明晃晃地像靶子一样显眼。
钱博光几个人在后面看着热闹,一脸的兴奋,只等着前面拿住了就上去再痛快一番。眼看着七八个人上去了,早已心中大定,这么多人收拾两个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道刚看着七八个人扑上去,眨眼间传出两声闷响,紧接着就看见最前面两个人倒折着飞了回来!
噗通!噗通!
两个随从先后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嘴角都沁出了血沫子,每个人胸前的外衫上,都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
没等钱博光反应过来,前面一阵惨嚎声传来,只见扑过去的几个人眨眼间就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地,抱胳膊捂裤裆地,脸上没一个再有人模样的了……而这个时候还在站在中间的两个人就更显眼了!尤其是顾文朝那身破旧的长衫,仿佛就是一面咧嘴嘲笑他钱博光的镜子!
钱博光恼羞成怒,气昏了头一般,嗷地一声吼了一嗓子,朝着林南就扑了过来!林南一撇嘴,手底下拳头攥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钱博光由远及近的身影。眼看着钱博光贴了过来,林南刚要挥拳头砸过去,冷不防旁边一条腿蹬了出去,正踢在钱博光小腹上!这家伙声音比冲过来时候还大,嗷地一声就倒下去了!
林南张嘴愣了一下,转头朝旁边看看,敬佩地一拱手——出了一口恶气的顾文朝右手放下长衫下摆,好整以暇地掸了掸旧袍子补丁上面的灰尘,冷冷地哼了一声,尽显傲气!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事情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本来一方占尽优势,却居然逆转了,七八个身子壮健的士子家丁居然被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打得一塌糊涂!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骚动起来,有叫好的,有惊奇的,还有的仿佛和看戏一般,扯着嗓子圆润无比地来了一句:“好——再来一个!”
林南被气得啼笑皆非,不理会其他人,迈步朝前走了几步来到小乞丐跟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周围其他先前和钱博光在一块的包括姓张的士子,都面露惊慌之色地往后退,没人敢上前拦阻。就在这时,身后倒在地上的钱博光扯着嗓子嚎开了:“拦住他!别让他走了!呜呜,快去,上楼去!我表哥就在西厢菊花台!快叫他们下来!都别怕!有我表哥在,今天咱们一定能出这口恶气!”
嗯?林南听了便是一愣,接着心头一沉,看来这富家公子果然有来头……方才自己就觉得不大对劲,一个外省的普通士子怎么在京师敢这么嚣张,现在听他喊的话头,似是还有别的牵扯,只不知道到底是京师哪一家人有亲,看来自己今日一个不小心,又得罪上了一家人……
林南这般想,顾文朝可没有。方才刚打起来顾文朝还有点害怕,可身边林南三下五除二,七八个人就放倒了一片,顾文朝眼睛瞪大的同时,胆气也撞了起来!同时也有点兴奋跃跃欲试。现在听说居然还有人要来出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可顾文朝也不太害怕!在这一刻心中的正义感膨胀到了极点,什么大户不大户他想都没想……顾文朝觉得,自己这边占着道理,就算闹大了到顺天府去,也照样不会吃亏!都说读书人心思多,可这位北直隶第一名的举子,此刻的想法却简单得有些像二愣子!
随着钱博光一声喊,身边有两个家丁连忙分开人群,朝明泰楼上拼命地跑去。没等他们上几个台阶,就听二楼有人喊了一声:“慢着!不用喊了!”众人纷纷抬头观瞧,只见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一拉溜站着三四个人。其中一人朝下面一拱手:“楼下那位兄台且慢走,这事情怕不能这么就完了吧?”
呀?林南闻言抬头向上看,却只看到窗子边几个背影。稍微等了片刻,明泰楼门口人群两分,方才楼上的几个人鱼贯而出,来到了事发地点。这几人都是穿金戴银,腰间坠玉的富家子弟模样,神态气度也明显比方才见过的那些人要高出一筹。但在这几人中,最令人瞩目的则是站在中间的一位士子。这人穿着打扮和普通士子的一模一样,方巾包头,身穿青布长衫,脚下蹬着靴子,一望而知是刚刚大考完的士子。本来他这副穿戴遍地都是,根本不会引人注目。可偏偏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气度,一身青衣站在一群富家子弟不但不显得寒酸,反而更像鹤立鸡群一般,那些穿戴富贵的年轻人站在他身边,仿佛全都矮了半截儿!
钱博光一见这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托着胳膊哭丧道:“表哥!表哥!你可一定得给我出气!”
那青衣公子一皱眉,撇了撇嘴,看了看钱博光,轻斥一声:“闭嘴!嚎什么!先到后面去!”钱博光似乎颇为忌惮这人,扁了扁嘴却没敢继续聒噪,默默地躲到后面去了。青衣公子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林南一拱手:“这位兄台——嗯?”话说到一半,忽地惊讶地“咦”了一声,两眼盯着林南的脸,竟仿佛是看见了熟人一般!
与此同时林南闻声望过去,眉头也是微微一皱,那书生是看见了林南一个熟人,可林南这边却看见了好几个熟人!这几张面孔忽然在眼前出现,弄得林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几年之前!
对面那几个人穿着富贵的年轻林南都认识,放眼看过去都叫得上名字来:蒋翰,蒋羽,张胥……都是几年前在南十三街和大石桥结过梁子的人!不知道自己和他们到底有多大的缘分,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居然又在京师碰面了!而且眼下的情形,居然和当初差不多少!
而且就连那个站在众人中间的青衣公子,也是半生不熟的熟人!去年乡试过后林南和十六殿下明德以及宁馨和宁和两位公主上街散心回宫的路上,遇到过几个拦路的书生,非要和他以车为题赋什么诗,林南被纠缠得脱身不得,挥拳打了带头的一个满脸花!虽然当时没有闲暇问对方姓甚名谁,可那张俊脸却记得清楚,却正是这众星捧月一般站在面前的这位青衣公子!
此刻青衣公子惊讶之后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地拱手说道:“我道是谁这么有气魄,原来却是威名赫赫的林公子,真是失敬失敬啊!”
林南清咳一声,勉力堆起笑脸拱手上前:“这位公子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经年一别,兄台别来无恙啊?当时来去匆匆,不及问兄台尊姓,敢问兄台上下如何称呼?”
那青衣公子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恢复了正常,笑道:“不敢,在下河北方天白,敬请林兄指教。”





青云记 第九十六章 皮里阳秋
第九十六章 皮里阳秋
“不敢。”林南道:“久闻方公子大名,今日相见倒让在下颇感惭愧。当日事急,出手莽撞,在此特向方兄赔罪,还望方兄海涵。”说罢林南就势一揖,看得顾文朝一愣,瞅瞅林南再看看对面那位公子,顾文朝心中颇觉不舒服。
方天白连忙还礼,脸上笑得十分真切:“些许往事,林兄休提。说起来当时倒是在下莽撞,应是在下道歉才是。是了,当日林兄的正事儿……没耽误了吧?”方天白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似是关切似是探问。“若是因此迁延出别的事来,在下就万死莫赎了……”
林南面现感动之色:“劳动方兄挂怀,当日虽有些急迫,但事情总算还赶得及。倒是当时害得方兄受苦,实非在下心中所愿……看方兄冠颜如玉丝毫未损,在下也就放心了……”
“林兄有心了。”
两个人这番对谈,看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着?本来看着明泰楼下来这帮人气势很盛,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呢,怎么到了下面来居然你一句我一句唠起家常来了?合着这两边话事儿的人互相认识?那还看个什么劲儿?不如问一句你妈好吗随后散伙了事!
不但看热闹的心中忿忿,方天白身后那些人也一阵纳闷,尤其是钱博光,本想着以表哥的性格本事,下楼来肯定能给自己大大地出口恶气,可事情峰回路转,看得钱博光一股火憋在胸口,越看越来气!刚要破口大骂,身后忽然伸过来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把他嘴捂上了。钱博光气极,扭头观瞧,却见捂上他嘴的不是旁人,赫然是和表哥关系颇密切的两位公子——蒋羽和张胥。蒋翰虽然没有伸手,但站在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看。
钱博光虽然有纨绔习气,但脑子也并不傻,看到眼前这种情况,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表哥和眼前那人言谈看似亲近,可两个人似乎都一语双关,话里话外带着些外人难懂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亲近。钱博光看看身边几个京师的公子的反应,心里渐渐明白了什么,不再奋力挣扎,慢慢地放松下来,在后面冷冷地看着。
“今日有缘,本应和方兄闲话一场,把酒言欢,只是现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林南一拱手:“此间之事,想必是一场误会,这几位公子出于气愤却险险失手打死了人,不论对人对己怕都不好收场。在下伸手相阻也是出于无奈,还望方兄……”
“哎——”方天白洒脱地一摆手:“林兄这话就差了。事情是因为敝表弟引起,林兄出手也是好意,若真是打死了人,闹到顺天府大堂上去,吃亏的便是他了。何况事情本就是误会,你看这人浑身上下连个兜都没有,哪里有藏钱的地方?八成是他先前丢了……林兄如此大度不与他计较,在下已然不胜感激,哪里还有再多纠缠之意?林兄放心,只管自便就是。”
“哦?”林南话虽说得轻巧,心里也是有些讶异,对这位方天白多了一份敬佩之意,但同时也多了一份戒备之心。林南点点头,笑道:“如此就多谢方兄网开一面,他日有暇,在下必然登门谢罪。至于此人……”林南转头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神情恐惧的小乞丐,说道:“虽然素不相识,但若是不救,只怕也就是潦倒街头,罢了!在下就勉为其难,将他带回去吧!”
“哎——”方天白伸手相拦:“林兄此言差矣。这件事事出有因,与林兄何干?既然林兄与他素不相识,更不用林兄破费了。这样吧,这个人就交给在下,林兄放心,在下一会儿就会找个大夫替他好生诊治,若是日后没有去处,就在我方家府里做吃,总之不会亏待了他!权当是为我那兄弟做的错事补偿一二,林兄……意下如何?”
“呃?”林南一听也不是不行,当下便要脱口答应了他。可转瞬之间心念电转,好像想漏了什么东西,抬眼间恰好扫到方天白身后的蒋翰等人,却见其中的钱博光此时眼神闪烁,暗含得意之色,顿时心中一沉。连忙说道:“虽说素不相识,但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这件事我已经拦下了,也就不差这一桩一件,些许医药之资,着实不用方兄费心了。是了,方才在下失礼也弄伤了令弟,既然要去药堂,不如便请一并同行如何?一应费用在下承担,也让在下聊表歉意之心……”
方天白连忙婉言谢绝:“林兄心意在下实领,不过些许皮肉之伤,不须林兄挂心。既然林兄执意不从,在下也就不敢相留。今日事急,林兄便自自便,他日有暇,再谋一聚,在下还有些疑难想向林兄请教一二呢。”
林南笑道:“方兄客气,日后有暇,定要相聚。”说罢,转头向方天白身后一拱手:“二位蒋兄、张兄,久违了!多日不见,在下失礼了!改日相会再行谢罪!”说罢和顾文朝一左一右扶着那小乞丐,转身出了人群。说来也巧,刚走出几步远,迎面正碰上春哥儿和林四几个人朝这边过来,待看见林南之后,几个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不待几个人说什么,林南一挥手:“扶上这个人,找辆车去,去回春堂!”
看不到方天白那张脸了,林南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沉似水,阴郁得很。春哥儿和林四见了不敢多说话,忙依照吩咐做了,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回春堂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马车里除了那小乞丐之外便只有顾文朝和林南二人,此时顾文朝才开口问道:“林兄,你与那方天白似是旧识?”
林南一哂:“旧识?倒也可以这么说。”顾文朝闻言微微一皱眉,林南又道:“不过顾兄多半是想差了,此旧识非彼旧识,我和他并不是如你我一般的朋友,而且认真说起来……也不过是我打过他一巴掌而已……”
“啊?”顾文朝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林南所说。反问道:“既然如此,那……那方才怎么……此人为何像是和林兄极为熟稔,不但没有提及旧怨,反而如此大度,非但没有追究,还……还如此这般呢?”
林南看看顾文朝那张略显方正的脸,笑了笑说道:“我说我也不知道,顾兄怕是不肯信的。可是说实话,我确实是半点也不知道。只是顾兄此言有几分道理,世间能以德报怨者,一是有大慈悲心的人,器宇大度,非常人可比;二嘛……怕就是另有所图了……”
顾文朝点点头:“此类人也不是没有,但亦非常少见,莫不是今日你我有此缘分,见到了贤德之人?”
林南摇了摇头:“也是未必,究竟如何,左右日子还长,日后便知分晓。”
话说到最后,林南并没有说尽。顾文朝学识是有的,但不知道是天生秉性纯良还是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看事情有些单纯。林南心里头有些话可以和他说,但更多的东西却不能说,毕竟二人也才认识不久,犯不着交浅言深。何况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方才和方天白一番对话,外人虽然听不出什么来,但林南心里头却有些感觉。
刚开始一看到方天白的那张俊脸,林南就以为今日这事不能善了了——一拳打了人家一个满脸花,再次相见,谁能给你好脸色?及至相谈一报姓名,林南更是心中一动,河北方天白,就这五个字就包含了很多信息,首先这个人姓方,并且敢把地名合着自己名字说出来,没有一定倚仗的人绝对不敢这么说,说出来也没震撼力。而河北最出名的姓方的,就是定州方家。
大建朝屹立至今,历代更迭勋贵无数,有名望的世家也为数不少。最有名的有好几个,甘州吴家、蜀中向家……定州方家也是其中一号。
因此“河北方天白”这几个字一报出来,林南顿时就知道自己杠上谁了。当初和十六殿下、两位公主出宫玩乐,没多久被太后召进宫里打了一顿板子,还免了伴读职分……自己本以为就是因为出宫这一件事,可后来十六殿下从宫里头听到小道消息,这才知道是因为有人向太后老人家说了点什么,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事。最后探听下来,一切事情的源头,竟然还是路上遇到的士子引起来的。
而现在知道了,这个士子就来自方家,方天白。
可即便知道对面是谁,林南心中也一点没有害怕,反而心中一道念头闪过,一股怒气腾上来了……因此两个人别看表面言笑晏晏,但话头可都不含糊。同时林南也知道,眼前这人别看面上热络,但背地里下刀子的事儿他也干得出来!所以后来尽管方天白表现得知礼豁达,甚至要将小乞丐留下来治病,可林南仍然多了个心眼儿,没敢答应他!




青云记 第九十七章 机心
第九十七章 机心
景福街,明泰楼前。
“表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钱博光一只手托着胳膊,咬着牙看着表哥方天白。
“是啊,不然你还想怎么办?”
钱博光一听立刻火了:“表哥!我是让你来给我出气的!你怎么能……你还是不是我表哥!你看看我这让人打的……呜呜……”钱博光说着说着,竟然当街流了眼泪,再没刚才那般跋扈的模样。不但围观的人窃笑,蒋翰蒋羽几个人也不禁心里头嘀咕。
“闭上你的嘴!”方天白一皱眉,冷冷地看了钱博光一眼:“你懂个屁!这么大的人了还这副样子,不嫌丢人么?走了!”方天白再也没心情在明泰楼呆,转身出了街口,底下人呢雇了两辆马车,一行人也离开了景福街。
金针堂里,钱博光胳膊上扎着银针,旁边有老先生正在给他活血化瘀,一时疼痛难忍大声哀嚎。外间屋里,方天白和蒋翰几人一边坐等,一边说着话。
“方兄,不是小弟旧话重提,只是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张胥说道:“咱们钱兄吃了这么大的亏,方才方兄见了那个林南,怎么还反是陪着笑脸……那般说话?”
“就是!”蒋羽在一边随声附和道:“以方大哥的家世,还会怕了他林家不成?”
方天白拿眼瞄了张胥一下,自嘲地笑笑:“张兄、蒋兄,切莫把小弟看得太高了。要说家世,小弟哪里比得上几位,二位蒋兄令尊是在部堂里为官,张兄更是皇家勋眷,我方家一个乡下小族,别说在京师里,就是在河北当地,也一直是谨慎处事,与人为善,生怕招惹了是非呀!”方天白几句话捧得几人飘飘然,蒋翰蒋羽的父亲一个刑部小官被说成大员,张胥一个偏远亲戚被说成皇戚,虽然人人都知道不过是假话,但听着却着实受用无比。
“哎呀,方兄谬赞了!”张胥脸上开花,继续说道:“谁不知道定州方家财雄势大,别的不说,京师方府也是权贵门庭,若是算上宫里头的敬妃娘娘,则方兄不但是世家子弟,还是当朝国戚呢!岂是我等比得上的!”
张胥说得桃花朵朵开,方天白只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道:“张兄说笑了,小弟虽是出身于方家,可却没想用这家世为自己谋个什么。家世、钱财,的确能得一时之便,但若子弟不能立身行事,迟早也会败落。”
“是,是。”张胥连连点头:“方兄果然是一时俊杰,不为外物羁绊,倒是小弟说得错了。”蒋羽一句话没说,只闭了嘴在旁边看着,脸色有些不悦。
方天白笑着接口道:“几位兄弟不要误会,小弟说这些其实并不是不喜欢钱财,只是想说明小弟处事的态度。小弟为人,单凭一个心字。人之相交贵在知心,心意相合便是朋友。有了朋友,其余一切便都不甚重要了,钱财之物,更是不值一提。”方天白一番话说完,张胥更是连连点头,蒋羽的神色也渐渐转变过来。
“小弟自去年进京以来,有幸结识蒋兄张兄几位兄台,所助实多,受益匪浅,小弟心中实已当诸位是异姓兄弟一般,有些话也就无须避讳了。”方天白继续说道:“诚如张兄所言,若讲家世,我方家和他林家相比丝毫不差,甚至比他林家还要高出一头,别看林家现下似乎日隆方兴,可与我方家世代经营相比,委实算不得什么。”
“既是这样,今日方兄又何故放过了他?”蒋翰终于憋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方天白抬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蒋兄也是官宦之家,怎么还会有此一问?”蒋翰脸上一红,讪笑着低头遮掩。方天白道:“今日之事都是博光引起来的,不过一点银子的事儿,最后弄得那么大,一条街上的人都在看,虽然道理可能站在咱们这一边,可传扬出去谁管你究竟占不占理?没的都会笑话我自家没有管教,一点银子差点弄出人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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