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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石亨仰天长啸,打马而去。
于谦看着石亨的背影,大明日新月异,何必用过去的老眼光看人呢?
新朝雅政新觉悟,跟不上节奏的人,是会掉队的。
在大明军队收拾瓦剌人的留下的烂摊子的时候,天子缇骑,带着锦衣卫们,日夜兼程,赶至了祁县。
陛下盛怒,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缇骑们压根就没有通知祁县的县衙,更没有通知太原府,他们延着官道,已经杀至祁县。
祁县的渠家大院,是个军堡格局,由八个大院、十八个小院组成,还有碉楼、哨楼等物。
甚至还有三丈高的城墙,外墙高耸,墙头筑有垛口女儿墙,还有十分宽敞高大的阶进式门洞,砌砖拱形大门,门道宽一丈有余,可供马车通行。
大门上面建有一座玲珑精致眺阁,可瞭望敌情。眺阁下刻纳川两个字,黑底金字的栏杆上,刻着:「千秋事业原非易,万代根基由来深。」
这么大个宅院,一千人缇骑想要拿下,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此时渠家大院之中,却是鸡犬不宁,灯火通明,城门洞开,眺阁之上,亦无人看守。
天子缇骑拍了两名锦衣卫走了进去,没多久,缇骑便打马而回,俯首禀报道:“渠家人连夜跑了,就剩下一些家仆,惶惶不可终日,不停的抢着大院里的财物,甚至还有人纵火。”
“追!”天子缇骑立刻高声说道。
陛下要抓的人,并非这些家仆,他留下了两百骑兵,收拾渠家留下的烂摊子,就直奔天门关而去。
渠家人想跑,唯独通过天门关,至娄烦古道北上,直奔河套而去。
否则在大明境内,他逃无可逃!
“持永乐剑,至宁武关,拦截渠家人!”天子缇骑将腰间的永乐剑递给了一名缇骑,示意他去宁武关封堵逃跑的渠家人。
在偷袭镇虏卫的渠家人被擒拿的时候,渠家三兄弟,渠成义、渠成仁、渠成德三兄弟,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再不逃脱,必死无疑!
渠家三兄弟,并没有走宁武关出塞,而是延着黄河西岸,直奔东受降城而去。
这是渠家的打通的商路,他们对沿路打点,在天子缇骑明白了自己追错了方向的时候,渠家人已经赶至了东受降城。
天子缇骑至宁武关才叹息,三个主谋,一个都没抓到。
是天子缇骑办事不利吗?
是渠家人太狡猾了,狡兔三穴,他们的商道已经从元末明初就开始运行,自然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在做下了招惹天怒之事的时候,渠家人已经想好了退路。
天子缇骑也算不上无功而返,至少他们抄了渠家人的家。
渠家三兄弟走的太匆忙了,这些年攒下了埋在泥土里的银子,全都埋在猪圈里,被缇骑们挖地三丈,全都找了出来。
藏银的地方,并不难找,缇骑用了三五天的功夫,起了大约两百多万两银子出来。
这还不算渠家大院这个大宅,也不算那些被家仆们哄抢之物。
缇骑们将所有的家仆们聚集在了一起,寻找着渠家大院,丢掉的东西,这都是缴获!
各种宝物装了满满的四辆大车,银两装了大约八十多辆车,顺着官道向着京师而去。
朱祁钰收到了缇骑们的奏疏,嗤笑了一声,对着兴安和卢忠说道:“跑?”
“跑到天涯海角,朕也要把他们给一个个揪出来,送太医院去!”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干的事,是抄家灭族之大罪!”
这次没抓到人,但是却把他们大院、工坊、家仆等物,尽数查抄了,最主要的是朱祁钰收获了一份名叫《丝路山水图》的地图。
这份地图,并非朱祁钰常见的俯视地图,而是以一种城郭和大路的方式,画在了一张三丈多长的画卷之上。
它的终点是天方国,也就是郑和下西洋到的那个天方,《天方夜谭》里的那个天方。
而起点是嘉峪关。
嘉峪关在大明境内,大明境内的商路图,则被渠家人悉数带走了。
朱祁钰看着这张三丈多长《丝路山水图》,深深的吸了口气,丝绸之路,从来都在那里,那条古商道一直就在,而且愈加成熟。
丝路有山水,更有财富。
但是大明作为丝绸之路的供货方,朝廷却是一分钱好处收不到,也得不到。
商帮不纳税,心中更无大明。
朱祁钰让人小心的把这张丝路山水图收了起来,这是地图,也是财富。
朱祁钰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道:“朕要经营河套,这副丝路图,来的正是时候啊。”
“召集盐铁会议的朝臣们,开盐铁会议,议一下如何开发河套!”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七十一章 如此苛刻,恐天下非议
景泰二年七月十日,朱祁钰再次召开了盐铁会议,虽然于谦缺席,但是朱祁钰邀请了杨洪。
杨洪特别想知道,大明皇帝准备怎么经营河套之地。
朱祁钰拿着厚重的笔记本,他上次就准备将对外货币战争的问题,但是却被朝臣们对财经事务的不了解而耽误了,之后他着重讲解了利润二字。
这次定要将用银币做结算货币的好处,讲解通透!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俯首见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安,坐,兴安,把丝路山水图拿来,展示一下。”
兴安领命而去,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昌平侯,你现在说一下我们大明目前的进展吧。”
杨洪笑着说道:“军报相信朝臣们都看到了,我大军已经彻底占领了集宁地区,包括了兴和所、宣德卫、集宁、凉城、卓资山、归化城。”
“目前阴山余脉的卓资山山口,已经被大明尽数占据。”
“瓦剌人心狠手辣,将集宁付之一炬,有百姓说瓦剌人曾经在集宁展开了有序的强劫,最后这种抢夺财物,逐渐以点到面,变成了屠杀,为了掩饰大屠,他们只好将集宁一把火给点了。”
“目前集宁地区,百姓心向大明,还算安泰,而且很快就要夏耕了,于少保在前方守土安民,一切到还算得上井然有序。”
屠城,从来都是一个事实的标尺。
那就是将领对军队的掌控力已经趋近于微弱,所以才会放开屠刀,令其大肆劫掠,来维持士气。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而且很容易劫掠成性,最终导致组织度丢失,军队战斗力会急速下降。
军队,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它的战斗意志,由很多很多方面去保证,组织度也是战斗意志的保证之一。
朱祁钰十分平静的说道:“瓦剌人已经近乎于疯狂了,他们知道集宁守不住,更夺不回来,有组织的强劫,最后变成屠杀,军队的士气几乎处于瓦解的地步,龟缩到了河套平原,三个受降城保不住他们。”
“大明对河套的攻势,定会如同秋风扫落叶!将瓦剌人从河套地区一扫而空!”
“那么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如何经营这片土地?”
“我大明的军队已经打下和即将打下来的土地,这片土地,是我们大明失去过的土地。”
朱祁钰却话锋一转说道:“林绣,你接收了缇骑抄了渠家的账,你现在说一下收获吧。”
林绣坐直了身子说道:“诸公,此次缇骑抄家,账本二百三十四本,共计查抄了两百三十二万两白银,这些白银已经归了内承运库,其余宝物正在清点,我们暂不做数。”
“再加上孔府查抄的白银三百七十三万两,也就是说,孔府和渠家,内承运库查抄了六百零五万两白银,诸位明公都是读书人,可能对这等铜臭味,不屑一顾。”
“大约可以支撑大明再打一次集宁河套之战,外加建设一个石景厂。”
朱祁钰满是笑容的说道:“在做的所有人,我们需要感谢孔府,也需要感谢渠家。”
群臣一愣,这一群都要被送去了太医院的家伙,为何还要感谢他们呢?
一群窃国为私的家伙,渠家的三兄弟居然还跑了。
朱祁钰笑着说道:“孔府用他们一百五十年的财富、渠家用他们将近百年的财富,支持了大明这次的攻伐河套之战,朕感谢他们赞助。”
“而且他们还用发挥了自己的最后的余热,照亮了大明医学的进步,朕也感谢他们的贡献。”
孔府的财富是从孔思晦开始的,至今一百五十多年,而渠家的财富是从元末明初开始积累,大约攒了一百多年。
总计六百零五万两白银,赞助了这次大明军攻伐集宁河套的作战费用。
当然要感谢他们!
渠家虽然没有抓到主谋,但是可是抓了不少的人,够格送去太医院做贡献的大约有二十余人。
还有六十多人,会分成三个对照组,分别作为福禄三宝的享福者,支撑大明的医学前进的步伐,为禁烟提供理论依据。
福禄三宝,先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然后看看大量吃烟土的后果,到时候禁烟土就顺水推舟了。
大明的朝臣们还是有这种思想觉悟的,毕竟大量吃烟土之后,人不人鬼不鬼的着实吓人。
胡濙这才了然,陛下到底在谢什么,赶忙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群臣只好无奈的跟着说道:“陛下圣明。”
于谦不喜欢胡濙是有理由的,陛下说什么都圣明,那还怎么直言进谏呢?
可是于谦又无法弹劾胡濙,因为胡濙说的都是对的。
换个角度看问题,往往会有别的理解。
三丈多长的画卷在三十多名宫人手中,缓缓打开,这三丈多的画卷,是被裁切成十六卷保存。
朱祁钰笑着说道:“这是丝路图,丝路之上,有山有水,更有财富。”
“从天方至居庸关,嘉峪关、瓜州、沙州、哈密、吐鲁番、铁门关、卜古儿、兀赤城、速咱打班、俄失等等、等等,共计十六幅商贸往来的地图。”
“共计二百二十一个西域的城池,这些地方的特产,贸易之物,都画在了画卷之上。”
“根据渠家的账本来看,即便是我们在西受降城一地设卡收税,每年就可以增税一百多万两白银。”
“祁帮、乔帮等众多山西商帮,每年都会走哈密至西受降城商路,不过嘉峪关,仅仅控制西受降城,就值得我们控制河套平原了。”
嘉峪关在大明的手中,为了躲避商税,他们情愿不走嘉峪关,而是走哈密至西受降城一带。
元以宽纵失天下,瓦剌人在西受降城,也不收税,他们更乐于跟山西商帮做贸易,换取生活所需物品。
或者干脆直接把商队全都抢了。
群臣小声的议论纷纷,吴敬作为翰林学士掌院事,作为大明财经事务教科书的编纂者,也是有资格参加财经事务,别的他不懂,但是他很懂财经事务。
蔡愈济呆滞的问道:“可是这草原广袤,如何收税呢?他们走各种小道,根本无法禁绝啊。”
朱祁钰左右看了看,吴敬欲言又止,作为新人,他不太好直接驳别人的面子,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居然没人回答,他有点憋不住了。
“吴敬你来说,盐铁会议向来如此,百无禁忌。”朱祁钰看出了吴敬想说话的意图。
吴敬赶忙说道:“臣领旨。”
“其实很简单啊,商队也需要补给,既然是丝路山水图,一路上有山有水,商队沿山而行,随水而栖,就堪舆图上看,只需要在西受降城设立关卡,就足够收税了。”
“商队不是军队,他们携带的粮草和水,是不足以支撑他们长途跋涉数千里之遥的。”
“即便是我们不知道的商路,也可以在城中集市设立税监钞关,即可收税了。”
成化皇帝朱见深,为什么被读书人骂与民争利呢。
钞关乃是宣德四年,为了疏通大明宝钞而专门设立,后来屡次兴废,宝钞被盗印太多了,宝钞疏通也是白疏通。
到了成化年间,朱见深把钞关折银了…
朝臣、商贾怒斥朝廷与民牟利,但是这钞关自成化年间折银之后,就彻底稳定了下来。
正统年间,钞关废弛,朱祁钰并没复设,而是打算和海关、边关的税监钞关一起复设。
显然,朝内除了户部的度支使王祜对钞关还有点印象以外,其他人连钞关是何物都不太清楚。
朱祁钰笑着说道:“有山有水,把有水的地方占了,把路修通,商队只需要缴税,就可以走大道,不用担心山匪、马匪、瓦剌人直接抢了他们的货,他们自然就肯缴税了。”
“穷山恶水,他不好走啊,商队是要赚钱的,一旦被抢了,颗粒无收,人货两丢。”
诸多朝臣才不住的点头。
朱祁钰笑着说道:“那么我们盐铁会议正式开始,占领河套,恢复洪武、永乐年间的旧军屯。”
“第一要务,是建立水马驿,朝廷的政令无法达到,那就不是大明的领土。”
驿站是大明皇权的延伸,驿站都不到,那不是大明的领土,修驿路,乃是第一要务。
朱祁钰让兴安拿出了一副堪舆图说道:“这是于少保,考察了集宁地图的地形,画出的官道驿路图一览。”
“兴和所一线,连接万全都司得胜马驿,至集宁、卓资、归化城。”
“大同行都指挥司,自大同云中马驿,修官道驿路,至大同左卫、大同右卫、镇虏卫、东胜卫、云川卫,自云川卫分别至归化城和卓资。”
“集宁至大同卫亦有驿路,是所谓四通八达。”
胡濙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永乐五年,文皇帝复设驿站,设必里,朵甘、陇答三卫,川藏等族,复置驿站,以通西域之使。令洮州、河州、西宁三卫,以官军马匹给之。”
“永乐七年驿路成,往来僧俗官吏、商贾、朝佛香客,络绎不绝,于是道路毕通,使臣往还数万余里,实乃千秋之功。”
这条驿路,的确是千秋之功,后来这条路叫川藏公路,最后变成了青藏铁路。
胡濙说的是永乐五年,在阐化王扎西坚赞的请求下,延着茶马古道,修建了一条通往川藏的驿路,至此川藏变得安静了。
朱祁钰当然知道这条通往川藏的官道驿路,他满是疑惑的说道:“远在天边的川藏都能修通官道驿路,为何…河套不修驿路呢?”
胡濙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说道:“陛下,当时南衙才是京师,北衙是北衙,北衙才是远在天边,那时候,文皇帝为了北伐还罢免了夏元吉,塞外未能靖安,如何修驰道?”
“今天修了,明天就毁了,当时文皇帝修了条到永宁寺的驿路,还被朝臣们气的直接回北衙了。”
朱祁钰了然,这就是常青树的好处了,一句话就说清楚了,当初为何文皇帝朱棣未曾修河套的官道驿路了。
修了辽东的驿路,就没办法修河套的驿路了。
今日今时,修河套官路驿站,是理所当然,但是在当时,朝臣们来看,平白消耗人力物力,修来彰显皇帝的武功吗?
“修驿路花费几何?还要投入吗?”金濂作为户部尚书,立刻提出了质疑,修官道驿路可不是小数目,这笔钱,谁来出?
其实金濂更想问,大明官道驿路修好了,设立税监钞关,收到了银子,怎么分?
全都进陛下的内帑吗?
朱祁钰笑着说道:“不费多少钱,总共不到七十万石的粮食,以京师粮价折银,不过三十五万枚银元。”
金濂才不信会这么便宜,他振振有词的说道:“当初文皇帝修辽东官道驿路,可是征召了近三十万民夫,花费了近百万两银子!陛下莫要诳我!”
金濂可是户部尚书,他当然要精打细算,大明朝的银子,不能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泄了出去,却是看不到回头的钱。
七十万石粮食就想把这么大的事儿办了,怎么可能?
吴敬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传闻已久的盐铁会议的氛围吗?户部尚书跟大皇帝如此说话,恭敬之心呢?
这就是吴敬久在地方,不了解朝堂里的规矩了,朝廷里,让大明滚滚向前,就是最大的恭敬。
胡濙作为户部尚书,这是职能所在。
朱祁钰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不需要征召民夫啊,集宁那么多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他们就是民夫啊。”
“只需要给他们维持到明年夏收之前的粮食,就足以让他们为大明修好于少保送来的这些官道了。”
“瓦剌人抢他们的牲畜、牛羊、粮食,还杀戮奸他们的女儿,妻子,我们就不同了,我们给他们粮食,让他们活着。”
“只需要干一点点,一点点活儿就是了。”
金濂不停的眨着眼,他本来听说集宁变成了烂摊子之后,心都快要疼死了,这是计划外的投入,但是陛下这么一说…
“百姓受灾,赈济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金濂略微有些呆滞的说道。
过高的道德标准,导致了金濂对百姓是有着极强的同情心,这都受灾了,陛下居然还组织他们干活?
朱祁钰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呢?斗米恩升米仇,难道朝廷要做烂好人吗?给好处,给习惯了,你信不信他们甚至不会放牧,更不会耕种,就等着朝廷赈济。”
“赈济不到,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背弃大明再投瓦剌。”
“这不是守土牧民之道。”
金濂眉头紧皱的说道:“会不会招致天下非议啊,如此苛刻。”
胡濙坐直了身子,满是笑容的看着忧心忡忡的朝臣们,笑着说道:“我说两句。”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此乃乱命,臣不奉诏
群臣们眉头紧皱的看着胡濙,这刚打算开口为这集宁那些苦难的人,分说两句,胡濙就开口了。
胡濙笑着说道:“此乃周礼也。”
金濂眉头紧皱的说道:“胡尚书,这开场,就直接就奔着周礼去了?”
胡濙点了点头,刘吉坐在角落里,他听闻胡濙开口,就已经开始准备速记了。
这都是日后的小抄。
胡濙坐直了身子说道:“诗经有云: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金濂作为正经科班出身,自然是会背诗经,但是这首《鸿雁》是小雅,科举并不考,他倒是看过,却从未细想。
他眉头紧皱的说道:“怎么讲?”
胡濙满是笑容的说道:“鸿雁翩翩空中飞,有人离家出远门,野外奔波苦尽尝。可怜都是穷苦人,鳏寡孤独心悲伤。”
“鸿雁翩翩空中飞,有人筑墙服苦役,先后筑起百堵墙。虽然辛苦又劳累,不知安身在何方。”
“周王救济流民,让他们修筑城墙,收拢难民于四方,此乃仁。”
金濂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理是这个道理,虽则劬劳,其究安宅,但是绝对应该是给周王给了粮。
胡濙笑着说道:“是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金尚书以为呢?王总宪以为呢?”
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是一种十分朴素的价值观,就是劳有所获,按照陛下的道理,就是劳动报酬。
王文看了看自己手下这帮御史,这一句周礼,就把他们的嘴堵住了。
辩个屁,有些人甚至连这首诗经里的小雅,都不知道出处。
胡濙继续说道:“若是诸位觉得这不是周礼,那这也是春秋之义。”
金濂呆滞的说道:“这怎么就绕到了春秋大义之事上?”
胡濙笑眯眯的说道:“景公之时饥,晏子请为民发粟,公不许,当为路寝之台。晏子令吏重其赁,远其兆,徐其日,而不趋。三年台成而民振,故上说乎游,民足乎食。”
朱祁钰倒是知道这个典故。
说的是齐景公的齐国,发生了饥荒,晏子请赈济粮,齐景公不太乐意,晏子就折了中,为齐景公建立了路寝之台,晏子提高了工资,增加了工期,后来修好了路寝之台,齐景公满足了游玩的乐趣,百姓填饱了肚子。
但是这后面有一句,胡濙没说,这胡尚书也是断章取义的老行家了。
后面一句是:政则晏子欲发粟与民而已,若使不可得,则依物而偶于政。
如果想要施政而得不到同意,就得巧立名目,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
这话不能说错。
但是到了大明朝,有些臣子可没恭敬之心,他们的依物而偶于政,就是把脏水扣到皇帝的头上,把利益揣到自己的腰包。
胡濙的确是断章取义了,但是也不能说错,这的确是春秋大义。
跟礼部尚书掰扯周礼、春秋,那不是自找没趣吗?人家就是干这个的!
胡濙笑着问道:“那这算不算是春秋大义呢?”
金濂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算!”
胡濙老神在在的说道:“哎呀,我这才用了两个典故,我还有《汉书》贾让,《旧五代史》赵莹、《宋史》范仲淹,这三个例子没有讲呢,这是史。”
“唉。”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胡濙一开口,这就用了四成功力,就把一干言官统统都给打的人仰马翻。
刘吉叹为观止,奋笔疾书,还记下了胡濙说的三个例子,日后胡濙千秋之后,刘吉好继续作为礼部,为陛下效命。
吴敬早就听说了胡濙功力深厚,上次在奉天殿上,连曹操的诗都拿出来了,不过那是急智,这次直接展现了胡濙雄厚而庞大的知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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