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帝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衣轻扬
雪灵染咬了咬下唇,一点猩红染上了他饱满的唇。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紧了竹纹细绣的青翠衣袖,似乎喃喃自语般地道“她一定是忘记了。她一定会来的。”不然他的心是为着谁而痛是为着谁而心生期盼。
难道他这么努力地弥补也抵不过那一世的过错吗
“那我这就去‘来仪殿’,再请陛下!”杜衡丢下了一句话,抬脚就要往殿外走去。
“不许去!”雪灵染喝止道。他的错,不要别人来承担。
一切怨恨与指责就冲着他来,他不能让杜衡去。
天色一遍遍如参水了的墨染般暗沉了下来,摧枯拉朽般的余晖终于也已渐渐地歇下了去。其实明明早已经知道了结果,却是仍不死心而已。
上一世,她至死也不曾下令赐死他。
甚至是身后,也只是将他禁足在“白露宫”中,真正地做到了生死两茫茫此生再不相见。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样的想法,他始终猜度不出来。若是心悦于他,必然恨他;若然恨他,又岂能如此平静地对待他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直至到了这一世也没有机会亲口去问一问她的答案。
只是,这一世一路并肩走来的山盟海誓,就是这么轻易地如飞扬在九天之上的纸鸢长线,这么轻易地便被割断了吗
没有丝毫的留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半分为他而停留的心思
雪灵染缓慢地伸出一双手,平摊在空中,垂眸望住月白的掌心,掌纹纵横,却无法与那人的有所交汇一生手指微微蜷曲起来,终是空空如也,终是什么也握不住
心里空洞而冰凉,仿佛被人穿了一个破洞,任凭夜风穿梭而过,没有一丝的血肉,只徒留了一个唤作“心”的躯壳残骸。
他的唇角终是凉凉的一笑,是无尽的悲凉。
生平只为一人,或喜、或悲。
“求而不得罢了。”他垂睫,低语。青衫如柳,孤寒如竹,玉石般光洁柔润的脸庞上,一双绝美的眼睛里柔弱如水。挺拔的鼻梁之下,红唇微抿,袅袅姿容恍然如仙谪落凡尘,宁谧淡拂。
“杜衡,把火灭了。”雪灵染终是说道。
室内还不曾点灯,一片漆黑中一丝猩红的火光在明明灭灭的闪烁不停,不曾停歇地沸扬着铜壶里的泉水。“滋滋”蔓延的响声,在揭示着泉水就快要在铜壶之中被烧干了。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壶水,公子一直在叫他换铜壶里的水。
如今,听得他一声把火灭了。杜衡心中彻底地难过了起来,知道这一把火一旦灭了,就是公子心中的希望也没有了。
他望住那火炉有些许迟疑,抬眸道“公子,再换一壶水吧”
雪灵染道“要等火把铜壶烧穿,你才来后悔吗”
“不是的。”杜衡讷讷地道。
“那快去把火灭了。”雪灵染无情无绪地道,随即转身出了内殿,离开了那站了一天的窗畔。
他的身影渐渐地融入了黑夜里无尽的黝暗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来仪殿”寝殿中,灯火葳蕤。
凤墨影却抱住双臂瑟瑟发抖,忽然浑身如灌了冰般,每一道血脉都似被凝结了起来。手脚僵硬,头痛欲裂,她运气丹田,不像是中毒的迹象,但气机受阻,反而有些像是自身内力反噬的苗头。
她本靠在榻上看书,此刻倒头睡下,企图自己规整经脉,理顺气机,却发觉身体绵绵无力。一时间心中有些空虚,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可以向谁求救本来以为是最忠实的依靠,如今却已是反目成仇。
再细想昨夜的事情与梦境,不难推测出定是北堂渺趁其不备袭击了她,说不得闻人云邈已是对她试炼过了。不然,为何闻人云邈忽然就闭门不出,谢绝了斐玉晏的相邀
而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她耳边为请师命不厌其烦的北堂渺,忽然又恢复了神龙无踪的状态
然她忽然的幡然醒悟,记忆觉醒,也不可能是如此的毫无预兆,无缘无故地重拾而来。只是不知雪灵染曾经对她做过了什么为何明明在记忆之中,她已经毒发身死;明明已魂离残躯,离开了凤曦之地,为何如今就像是重来了一世,一切似乎都是刚刚才重头开始的样子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只是初到这个时空。
上一世,她对雪灵染此人就已是眷恋极深,想不到重来一世,自己竟然还是一头栽倒在同一个树上吊死。
她并不想流泪,只是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周而复始,他这是在变着法儿,欺她至深。
怪不得他一直在问,她是否想要他的眼睛复原想要他看见她这只不过是想要她自己亲口毁掉前世的誓言,心思何其卑鄙
怪不得他知道她如此多细腻的心思,样样都能贴合她的心意,这不都是前世遗留下来的细枝末节罢了。
凤墨影闭目不敢再多细想,只怕越挖越深,挖出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真相。最后才惊觉了自己原来是有多么的愚蠢无知;对方又是有多么的心机莫测。
她咬紧牙关,极力地抵制着身体里的疼痛,双唇青紫,脸色如苍雪般清白而脆弱。
孑孓独行,依然是她一个人。
就在她一意孤行地想要听天由命的时候,一道身影在凤榻前落了下来。他急行几步,低声唤道“陛下……”
凤墨影咬得上下贝齿格格作响,顾不得应声。
北堂渺观她脸色不同寻常,忙是探身朝前,伸出一手把上她的手腕脉门。一经探查,只觉得她体内气机翻涌凌乱,经脉处处阻塞,竟有走火入魔之像。他心下一惊,忙屈膝上榻,将她扶起坐好,双手按住她背上穴道,与她推宫过血,用内力助她调理气机经脉。
许是宝鼎对她的影响;许是她刚刚恢复记忆就乱用内力;许是昨夜的酒气翻滚了血脉,此刻的反噬来得汹涌无比,乱作一团。
北堂渺运起内力缓缓在她体内推进,几番汗滴重衫,才稍得寸许。
凤墨影心中倒是坦然,她已经是不只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在这里又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呢她紧闭双目,就像是一尊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冰雕木偶般任凭北堂渺心思焦灼,而不顾一切地为她调整内力。
前女帝的内力实则已近宗师级别,此刻宛如洪水泛滥,想要引导它归经入脉,重回正道,无疑不下一场激烈的生死搏斗。而两军相遇,不进则退,既要使尽全力对其镇压;又要耐心地使其温顺,让此时内力与她不差上下的北堂渺几乎是心力交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作茧自缚
待凤墨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冰寒减退,她身后的北堂渺已似从水里捞上来的冰人般,浑身汗如雨下,叠叠白衣都似在冒着寒气。俊逸绝俗的脸庞冰白毫无血色,眼角眉梢都似结了一层青霜般的凝固了凝重的表情。
室内渐渐浓重的血腥味,让凤墨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待她恢复了感知,已能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摇摇欲坠,以及那凌乱不畅的呼吸,但他仍然坚持着没有撤掉在她体内引导归元的内力。
凤墨影亦不敢贸然开口说话,心中却是渐渐地升起了一丝急躁。这个人既然已经背叛了她,为何还要这样不要命般的守护她,是因为“同命锁”契约的缘故吗
他既然怀疑她,试探她,却又来相救于她
如此的自相矛盾,“同命锁”对于她来说是一道救命的符咒;而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困囿的枷锁。
若她这一次大难不死,便与他解了这一番契约,如何
心思正在翻转,忽觉体内气机一轻,身后的人“碰”地一声轻响摔在了榻上。凤墨影忙回身察看,只见北堂渺紧闭着双目,倒在锦被之上,面无人色,胸前白衣上沥沥鲜血刺目,血痕一直蜿蜒上他此刻虚张的唇角,绝美之容,病弱之姿,竟让她一时怔愣住,回不过神来。
凤墨影朝自己搓了把脸,才探手去察看他的腕脉。只觉得他此刻内力空虚,呼吸不稳,但脉动沉搏有力,似是力脱之象。她心下稍稍舒缓,松了一口气,随之瞧瞧自己,又瞧瞧北堂渺,感觉此等情景有点混乱,还是不宜声张为妙。
毕竟在这一座深宫里,对她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若知晓她内力反噬,北堂渺竭力,不知又会立刻就给整出一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凤墨影拉过薄被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自己则亦百无禁忌地倒在他的旁边躺下,双目怔怔地望住锦帐。
“北堂,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一时间只觉得心思翻滚,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来宣泄此刻的郁闷心境。尽管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她也不介意了。
“你怀疑我,便可毫不迟疑地上报师门,不给我留下一丁点商量的余地。”凤墨影兀自地笑了笑细声道,语意不明“可我一旦要死了,你又不得不因为‘同命锁’的缘故来不顾一切地要挽回我,这不是作茧自缚,挺可笑的吗”
凤墨影看了他一眼,又道“其实我是谁,真的有多么重要吗只要这一具身体她是流着皇室的血脉,确实又是与你订下了契约的那一个不就得了有时候天命的安排,又岂是尔等凡人能猜得透的事情你要么信我,与我同心同德,一起携手向前强盛凤曦一国;你要么彻底坚持己见,想方设法让我与你解除了这个要命的契约,从此恢复自由,要取我性命也好,要远走高飞也好,岂不是潇洒快哉!”
作茧自缚。
他这是作茧自缚了吗
北堂渺的眼睫微微地一颤,他并未昏厥,只是气虚力竭,暂时不可动弹而已。是以凤墨影所说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一字不漏的在他的心中九转千回。
她这是在告诉他真相
他蓦然地心惊,同时又是踯躅不定。
是要遵从本心,还是要忠于师门
正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青夜离的声音“陛下可有歇息了”
紫珞在殿外回道“还未曾,在殿中看书呢。”
凤墨影神色一凛,她可不能开口说自己已经睡着了。但这寝殿内的情景有些混乱,她更是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曾经有走火入魔之相。
顷刻间,青夜离已在门外求见道“陛下,筹办太子监与太学院的用度已经算出来了,臣可否进来与陛下过目”
让他不要进来
但这两笔用度可是她自己让人家紧赶慢赶落实出来的,一大帮人马不停蹄地统筹规划,如今得出了结果来了,她却是让人家拿着回去岂不是太让人心凉了,更何况她又还只是在殿中“看书”。
凤墨影转念间,已拉薄被将身旁的北堂渺严严实实地从头盖到脚,只在他鼻子附近提了替被角,给他留了一个呼吸的小孔。自己躺在床榻的最外围,又将榻前的纱帘伸手给拉了下来。
就是这么的一番动作都叫她此刻疲软的身体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大汗涔涔而下。
“进来吧!”凤墨影平息了一些气息道。
殿门被人由外推开,一个沉稳的脚步缓慢地踏了进来,一步步地朝她的凤榻走近来。
隔着一层薄纱,寝殿中明媚的灯火投照在来人的身上。他依然是紫衣暗沉,桃花眼潋滟生情,唇角一丝笑意似笑非笑。脸颊与眼瞳之中已无初时相见的温润如玉,而是流露出来一丝心机莫测的诡异来,端又是风情万种,亦是魅惑无端,竟给人一种与其家世、修养背道而驰的落差之感。
凤墨影透过轻纱观察着他。
青夜离的目光亦隔着轻纱探视着斜躺在凤榻上的人。
姿态慵懒,神色娇恹。
不似以往那般,只给人冷硬狠戾之感。眼眉上挑含着几丝诡谲邪魅,完全迥同于往日的暴烈血腥。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每见她一次,就更强烈一次。
今夜所见,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凤墨影忽略了他眼中的探寻,直接伸手拨开一点纱帘,低语道“呈上来!”她气虚而语音低回,别有一番暗哑嗓音,娇媚风情。
眼前的青夜离尚是处变不惊地将手里一路捧过来的册子递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亦未曾变更过;然而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北堂渺,却似被她给惊着了,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不禁怦怦地蹦跶个不停。
凤墨影将册子取回了轻纱之后,就着凤榻旁的灯火仔细地翻看了两页。她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纷乱,捧着那一叠厚厚的册子,两只手臂都在不住地发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若无其事地将册子合起来,转放在身旁,又歇了半刻,才说道“册子先留下来寡人细看,尔等辛苦了。夜离你也先回去好生歇息,明日寡人再与你细说其中诸般事项。”
青夜离细细地分辨着她的呼吸似乎有些异样,不由问道“陛下从朝阳台回来后,身上的伤可有养好了”
凤墨影心中一惊,他此刻为何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谈起了她的伤情来了这厮又是怀着什么的心思
她心里想着,口中却是随意答道“已然无碍,不必忧心!”暗中吐槽道,以她现在与他的关系,这个牵扯到帝王机密的事情,也该是他可以问的吗
“那便好,有灵染在,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陛下康健有碍的。”他温和地说了一句。
岂不料,这一句话此时此刻对凤墨影来说,却是锥心之言了。
只怕是死得更快!
凤墨影唇角微垂,孕起一抹冷笑,却只是一闪而过,不为人知。
她心中疼得难受,口中苦涩难言,却还是道“确实如此!灵染心细如尘,且医术了得,寡人的康健就不劳夜离你挂心了。”
逐客之言已下,青夜离识趣地翘唇一笑,明艳眼波流转,躬身行礼道“那好,夜离就此告退了!”
“嗯。”凤墨影懒懒地应了他一声,颇有些冷漠敷衍的意思。
青夜离从容自得地转身离开,步履清雅,却是眉梢微皱。凤榻之上分明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却是为何要极力压制自己的气息而在这寝室中那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又是出自于何人的身上
是女帝受了伤
还是别人
何人会在凤榻之上,女帝的身畔
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以女帝如今与雪灵染的亲密无间,除他之外,更不作旁人之想。
但等他走出“来仪殿”,走向“东辰宫”的时候,心中原本笃定的想法却是被全盘否定了。他的脸上一时间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只因看见此刻正从前往编修局的路上走回来的人,一袭青衣在沉沉夜风中飘逸轻飏的人,正是雪灵染。
雪灵染走得近了,便瞧见青夜离亦站在回宫的路上,又似在等着他般。此刻,青夜离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轻嘲的笑意,说道“原来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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