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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范锡程扫眼看过秘旨的内容,身子僵直的站在那里,仿佛被雷劈过一般,下意识怀疑这道秘旨是少主韩谦伪造出来的。

    不过,范锡程细想要是这一切没有来自天佑帝的直接授意,没有三皇子的主动配合,少主韩谦他自己潜逃出来或者携带少数人潜逃出来是很容易,但最后一次带这么多人马物资潜逃到叙州,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范锡程拿着秘旨匆匆去前衙见韩道勋,这时候韩周氏端了一碗姜茶过来,韩谦披上衣袍,喝着姜茶让身子暖和起来,等了片晌才看到他父亲与范锡程匆忙走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道勋将门扉掩下,才将秘旨拿出来摆桌上,沉着脸问道。

    陛下两个月前召孩儿进宫,有意在两年内撤除潭州节度使府,使潭朗岳三州官员皆受金陵所命,而非马氏世袭,孩儿便献上这瞒天过海之策。到明年入秋时,孩儿要在叙州整编一部精锐兵马,能从沅水上游出兵牵制潭州,为金陵出兵创造有利条件,当然最好的结果乃是马氏自请削去世袭潭州节度使之职!韩谦说道。

    你为何不派人过来跟我事先说明?韩道勋想到他在城头有过一丝动摇要下令射杀韩谦,现在想想也后怕,责问道。

    韩谦当然不会承认他没有事先通报一声,纯粹是有意试探他父亲的心意,可惜这老愤青还是太顽固了啊,不认为此时割据叙州利国利民!

    韩谦当下只有说道:唯有如此,我们父子俩在黔阳城前的这出戏才能演得唯妙唯肖啊,才能彻底的骗过潭州等势力啊——接下来还请父亲下令打开黔阳城门,让冯氏族人及左司兵马进城,然后父亲派人去金陵上疏请罪惩治孩儿的不告而别!也唯有这样,陛下才能有借口对我们父子俩继续赏功授爵啊!

    范锡程不得不承认,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世人则会坚信朝廷是迫于西南的形势需要,不得不暂时默许韩家据叙州自立的事实,但他心里也清楚,如此一来,家主韩道勋在世人的眼里,就彻头彻尾变成一个惺惺作态的奸佞小人了!

    从《疫水疏开始,韩道勋就不怎么在乎个人的声名受累,迟疑的问道:冯文澜孔周刚被赐死,冯氏被抄家,冯氏族人怎么可能会助朝廷牵制潭州?

    冯氏族人没有什么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冯家那五千奴婢部曲,韩谦说道,冯缭他们并不知道秘旨的存在,他们此时都深信我与父亲有割据叙州的野心,那接下来将冯氏族人与奴婢部曲隔绝开来,相信冯缭等人也不会反对。待我将冯家奴婢都收编消化之后,到时候冯氏的态度实在不足为虑了。

    冯氏族人及奴婢最终有五千六百余人迁入叙州,其中冯族子弟仅有四百多人,更多的是冯氏这些年奴役驱使的奴婢部曲及他们的眷属。

    冯氏迁到叙州,本就是寄人篱下,手里无钱无粮无地无田宅,韩谦此时要收编冯家的奴婢部曲,又岂容冯缭等人拒绝?

    对于冯缭等人而言,与其此时得罪韩家父子,还不如好好依附于韩家父子这棵扎根于叙州的大树身上,以期冯氏能再次崛起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心
    不管韩道勋愿不愿意,他关闭城门拒韩谦入城以及韩谦赤脯负荆请罪,在世人眼里就是一出演给金陵看的大戏,用意就是韩家父子目前只是想在事实上割据叙州,但又不想立即就跟金陵直接撕破脸,现在就看金陵那边会不会就着这个台阶下来。

    韩谦先负荆请罪入城,随后韩道勋下令打开城门,先接纳左司斥候船帮武装护卫及冯氏族人千余人进城安置,接着又令叙州船帮的船队,将冯氏奴婢部曲以及左司子弟送往五峰山接受整编,一顿忙碌下来,韩道勋最后在州衙召集官吏,商议如何惩治韩谦的潜逃之罪。

    叙州诸官吏又能说什么?

    建议将韩谦先关入州狱严加看管,又或者建议刺史大人直接将韩谦捆绑起来送往金陵治罪?

    黔阳城内目前有两支正式的武装。

    之前受四姓大族控制的州营,目前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就剩两三百多老弱病残,勉强维持黔阳城内外的治安。

    而受赵阔直接统领的州狱狱营,在州狱暴动时就清洗过一遍,之后以韩家部曲为基础进行重组,荆襄战事过后又招募在荆襄战场立功返乡的刑徒兵精锐为武官,将规模扩编到三百人。

    狱营的普通将卒绝大多数为客籍子弟,这部人马看着不多,却对刺史韩道勋忠心耿耿,是目前韩道勋控制黔阳城附近的主要凭仗,但由于狱营的兵马太少,影响力还无法延伸到叙州的角角落落去。

    而这次进城的,除开冯氏族人不说,船帮武装护卫以及左司精锐斥候四百余人,都可以说是韩家父子的私兵。

    谁要是在这时候还看不清楚形势,不是嫌命长吗?

    大家七嘴八舌,无非是说韩谦年少,冯家治罪令他心感惊惶,才犯下这样的错事,刺史大人应该严加管教,但要怎么处置,还要等金陵那边的令旨下来再议。

    最后讨论下来,还是回到韩谦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先上疏请罪的节奏上来,当然在金陵的旨意下来之前,大多数人都觉得现在也不能将刺史公子关押起来,以免有害刺史公子的身心健康。

    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在大堂议事时一言不发,议过事脸色很坏的离开,无意过来接受少主的邀请,到芙蓉园来参加私宴。

    芙蓉园东院宅子里,刚刚从前衙赶回来的范锡程,看了坐在韩谦身边的冯缭冯翊孔熙荣等人一眼,说起前衙议事的情况。

    韩谦心里轻轻一叹,州衙大大小小有品阶在身的官吏,除去四姓大族外,还有三十余人乃是金陵正式委任的流官,但当初王瘐亡故,他父亲到叙州赴任,仅有薛若谷孤身一人无畏四姓的打击报复,走出黔阳城相迎。

    而在他们进入黔阳城的当夜,也是薛若谷邀请李唐秦问二人一起,助他父子镇压住州狱暴动。

    薛若谷这时候没有站起来直斥他父子二人狼子野心,已经够给面子够隐忍了,只是韩谦此时还不能将秘旨之事泄漏给薛若谷他们知道。

    毕竟薛若谷李唐秦问此时对他父子的疏离甚至反抗,才是符合潭州所预期的,要不然的话,破绽就太明显了。

    冯缭到叙州半个多月,虽然才第一次被允许进城,但他对叙州的情况了解得也颇为清楚,知道过去一年多时间里,薛若谷三人正是对金陵的忠心,才聚集到韩道勋麾下尽心任事,这时候对薛若谷三人而言是形势陡然转变了,当下便建议道:或许需要派人盯住薛若谷三人,以免他们在暗中捣鬼。

    韩谦看了冯缭一眼,心想即便冯缭最后知道他父子二人为朝廷谋算潭州,也顺带着冯族算计进去,但只要冯氏族人能在叙州扎下根来,相信颇识时务的冯缭对他父子也不应该会有太深的怨恨吧?

    薛若谷三人是要派人盯住的,韩谦沉吟片晌,跟冯缭说道,以往我父亲在叙州,乃是薛若谷三人倾力相助才勉强稳住局面,而目前看来,薛若谷三人即便不暗中捣鬼,也必然会百般懈怠,我父亲身边缺少熟知吏事的助手,不知道冯兄可愿屈就?

    少主所命,冯缭怎么不从?以往心高气傲的冯缭,这时候也放低姿态应道,愿意到韩道勋身边任事。

    再怎么说,韩道勋都是韩家家主,到韩道勋身边任事,总是要比留在韩谦身边听候差遣,更能叫冯缭愿意接受——他却没有想到韩谦要亲自整合冯氏奴婢部曲,才不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以免这些奴婢部曲习惯性的更聚集到冯缭的身边。

    冯族子弟衣来伸手食来张嘴,享受惯了富贵,能治事者十无一二,以往无所谓,冯族的财富能供他们享用八辈子,但此时绝非冯氏之福。冯氏想要再兴,必先苦其心志蒙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韩谦又跟冯翊孔熙荣说道,我会在五峰山那边划出一座田庄来,专使冯氏族人迁进去耕种,不得用奴婢部曲代之。冯兄留在我父亲身边任事,而到田庄统领族人劳作以及教导子弟读书学习拳脚兵事等务,便要你们二人担待下来。

    即便将冯家奴婢剥离出去,韩谦也不想白白养活四五百号冯氏族人。

    冯翊孔熙荣多多少少觉得韩谦不够意思,冯缭则更能认清现实。

    首先韩家父子掌握着叙州的大权,与冯氏再交好,也不会拿出那么多的资源,让冯氏在叙州一举成为拥有五六千奴婢的豪族。

    将奴婢部曲交出去,是冯氏族人能在叙州安身立命托庇韩家父子的条件而已,这是冯缭在金陵就想明白的事情。

    而冯氏此时在叙州,可以说是筚路蓝缕。

    除了娇生惯养眼高手低满心怨气离心离德的四百多族人外,冯族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

    冯缭也在思考冯氏不想被击溃,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甚至不将四百多冯氏族人集中起来安置,冯缭都怀疑或许用不了多久,冯氏就会彻底的变成一盘散沙。

    韩谦此时提出要将冯氏族人集中到一座田庄里,强制劳作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冯缭看来,这或许是保持冯氏不分崩离析的唯一办法。

    至少他与冯翊孔熙荣三人,要是没有韩家父子的强制力帮助,是没有办法要求其他族人听命行事了。

    而冯翊孔熙荣二人,经历这次剧变,也应该成长起来,承担一些责任了。

    这时候田城高绍林海峥三人一起穿过院子,走过来,韩谦招呼守在院子里的奚昌,跟他说道:你先带着冯家人去奚寨安顿下,奚寨以西鸡笼岭下的田宅,都交给冯家人耕种居住,田舍有所不足,奚寨应全力资助其建造开垦,钱粮实报实销又跟冯缭说道,冯兄去奚寨熟悉一下情况便回城来,我父亲身边亟需冯兄相助。

    黔阳城外只有两大据点是韩谦能直接控制的,一是杨潭水寨,一是奚寨,冯家奴婢部曲都暂时安排到杨潭水寨,那冯氏族人就只能安排到奚寨,从奚寨附近划一块地,供他们开垦耕种。

    至于韩谦对冯缭说的这句话,一方面也是看重他的谋划能力,一方面也是安他的心。

    初到叙州,一团乱麻,看韩谦还有很多事情忙碌,冯缭冯翊孔熙荣便先随奚昌出去,带着族人先迁往奚寨安置。

    待冯缭奚昌等人走后,韩谦才将林海峥高绍田城以及杨钦喊进来。

    韩谦已经授意高绍将秘诏之事说给杨钦知道,杨钦此时还一脸的惊讶,暂时还在消化这一惊人的消息。

    韩谦也不管他,直接问范锡程:

    范爷,目前宅子里家兵部曲,情绪如何?

    这时候,他潜逃叙州后与父亲割据叙州的意图算是正式公开了,但事情成与败,人心是最难掌控的,所以他要第一时间摸清楚里里外个对潜逃之事的反应。

    范锡程舔了舔嘴唇,有些讪然说道:家兵部曲的眷属都在叙州,更多人是震惊之余有着难抑的兴奋,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

    家兵部曲没有家小的牵累后,效忠的还是韩家父子,更准确的是相信韩家父子能带给他们更大的荣华富贵。

    很显然韩道勋韩谦要割据叙州,州衙州营及属县的职缺,第一步自然是挑选忠心耿耿的韩家部曲,去替代掉目前金陵所委任过来的流官。

    韩家部曲之前的身份地位,比奴婢平民要好,但没有人身自由,除非像林海峥那般立下很显赫的战功,要不然很难有晋升的机遇;赵阔目前也只是代掌狱营指挥一职而已。

    这种限制一下子打开,众人难免都有鸡犬升天的兴奋之感。

    叫范锡程暗感尴尬的是,在这众人难抑的兴奋之中,家主韩道勋的精心赤诚多少显得有些悲凉,甚至这宅子里绝大多数人也都以为家主韩道勋之前的闭城只是演戏

    范锡程也不知道家主韩道勋将这些看在眼底,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第二百四十六章 根基
    韩谦无暇去顾及父亲此时的感受,看向田城高绍林海峥三人,问道:左司人马现在都是什么心思?

    叙州船帮的武装护卫,要么是韩家部曲,要么是奚氏族人,要么就是杨钦招揽的江寇水贼,韩谦不用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异状,此时更在意左司精锐斥候的人心动荡。

    左司最初都是从桃坞集军府兵户里招募精锐斥候,荆襄战事前后,又从山寨及刑徒兵里挑选了一批精锐补充进来。

    十数名刑徒兵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他们的家小都在叙州,他们加入左司之后,也是被韩谦当成嫡系使用。

    而当初愿意进左司的山寨精锐,绝大多数人都是无牵无挂,觉得追随韩谦能有战功可捞,衣食无忧,这二十多人只需要用心拢络,问题也不会很大。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六十多名精锐斥候,他们的家小还留在金陵,在确知韩家父子诱拐他们到叙州谋求割据,他们的心思能安稳,才叫见鬼呢。

    相比较之下,韩谦前后两次得赐的三十户奴婢,这次到叙州来,对韩家更忠心耿耿。

    韩谦目前主要是让田城高绍林海峥他们去评估这些人的状况。

    田城讪笑以对,表明这些人状况很是堪忧,心思很不稳定,只是韩谦积威甚重,暂时没有人敢公然乱说什么,但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能完全依重于这些人去做事。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不能放心去用,实际是很大的损失。

    韩谦点点头,虽然很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

    这些人目前状况堪忧,心思游离,那意味着人数高达五百多的左司子弟,绝大多数人心思也是一片慌乱。

    虽然天佑帝曾答应会随后将左司将卒的眷属家小都送到叙州来,以便他能在最终出示密诏之前掌握左司将卒,但韩谦对此是深怀疑虑的。

    天佑帝晚年疑心甚重,即便在大楚的棋盘上,叙州居于一隅,地位远远不及潭州来得重要,但天佑帝会彻底放手对他父子二人最后这一点的钳制吗?

    韩谦对此是深表怀疑的。

    即便天佑帝爽约,要将这些人的家眷控制在金陵,他也无法表示不满。

    韩谦觉得还是先放弃这层希望为好,以免到时候期待落空,更显得手忙脚乱。

    当然了,即便天佑帝不放左司将卒的家小到叙州来,也不是不能挖掘更多的可用之人出来。

    被韩谦胁裹来叙州的五百多左司子弟,有二百四十余人乃是左司斥候以及这次同样被拐骗到叙州来的匠师的子侄。

    这本身就形成一种互为人质的关系。

    特别是,那些有三四个子侄都同时到叙州的左司精锐斥候及匠师,他们情绪低落难以避免,但基本上还是能够放心使用的。

    不过,这些人员就需要交叉起来进行配制,才能保证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这时候韩道勋略带疲倦推门走进来。

    田城杨钦等人皆站起来行礼:见过大人。

    韩道勋挥了挥手,坐下来问韩谦:你计划如何全面掌握黔阳城内外的局面?

    不管假戏真做,还是进一步掩人耳目,他们父子从这一刻起,对黔阳城内外的局势进行全面的掌控,都是必行之事;在这个之前,韩谦与父亲要对手里所掌握的资源,进行全面的梳理。

    未来潭州是钳制他们父子听命也好,又或者是敷衍金陵的严命也好,都会全面封锁沅水河道。

    虽然沅水上游能通到黔中故郡腹地,但土籍番民对他们充满警惕,短时间内叙州与沅江上游的通商,也极可能会被切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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