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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到时候韩谦有什么必须要联络的事情,派人到鄂州便行,能少走几天的路途。

    韩谦又说了叙州这边的情况。

    冯氏奴婢比想象中不堪用,未来只能作为临江县的基础农户,扩大临江县的农耕规模,而无法直接编为兵户,也就无法提供更多的兵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叙州的其他情况,跟袁国维张平他们之前所掌握的差不多了。

    现在张平他们知道瞒天过海的通盘计划,但韩家父子手里就这么点人手这么点资源,实在怀疑他们能在秋冬之前准备到什么程度。

    这时候有淙淙琴音传来,姚惜水秀眉微微一挑,颇为讶异的说道:叙州地处一隅,竟然有琴技如此出众之人?

    姚惜水以剑舞称为一绝,琴技不如苏红玉专擅,但品鉴水平却是一等一的高明。

    应是公厅行首周幼蕊大家在弹琴。韩谦目光越过院墙,看到一头黑白斑狸猫卧在墙头,似乎也沉浸在琴音之中,说道。

    驿馆与乐营相挨着,与芙蓉园以东隔条巷子的灌月楼,差不多是黔阳城内最为热闹的夜生活场所了。

    前刺史王庾身故,叙州百余官吏黯然无声,以一弱女子却铤身而出解囊卖棺助王庾大人尸首返乡的周幼蕊?姚惜水问道。

    当世风气开发,还没有出现后世的男女大防,甚至前朝时还出过女帝,但像周幼蕊这般的奇女人,毕竟罕见。

    韩谦点点头,说道:便是此女。

    这时间又有一支长笛吹响,与琴音相和。

    这又是谁在吹奏长笛?张平问道,琴笛之间藏忧郁之色啊。

    韩谦看了张平一眼,见他说话眉眼间并无嘲弄,却是对这笛声琴音颇有欣赏之意,说道:叙州主簿薛若谷擅吹长笛,应是薛若谷与周幼蕊琴笛相和。

    他刚才走进驿馆时,便听人说薛若谷秦问李唐三人在周幼蕊那里喝酒,此时听周幼蕊薛若谷琴笛相和之音有沉郁悲凉之意,想必他们几人正暗自诉说对他父子割据叙州的不满吧?

    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朝廷会对他父子二人如此软弱吧?

    韩谦也颇欣赏薛若谷以及周幼蕊等人的气节,但他此时非但不能用他们,想要遮掩潭州的耳目,还要千方百计的打压他们。

    叙州心念朝廷的忠臣良子却是不少啊!春十三娘讥笑道。

    韩谦看了春十三娘一眼,起身跟张平袁国维说道:那我便不在这里耽搁了,接下来我会下令解除对你们的监视,方便你们以朝廷特使的身份,与各方势力接触。你们要是无事,也可以去听听周幼蕊薛若谷琴笛相和

    现在不仅叙州的各方势力,北面的辰州以及西南的应州,都对他父子充满警惕,张平袁国维他们过来,则可以对这些势力进行接触试探,以便他这边能有更针对性的应对。

    这个薛若谷要是有不利你父子二人的心思,要不要我们帮你除掉?春十三娘水汪汪的眼睛,像钩子似的盯住韩谦问道。

    你只需负责打探消息,但要不要下手除掉谁,不是你要关心的。韩谦眉头一皱,冷声说道。

    以往在金陵,韩谦还顾忌春十三娘是晚红楼的人,不会厉声相待,但此时在叙州,他就不容春十三娘再随意抵触他的威势。

    韩谦又想到冯翊孔熙荣此时也在乐厅晃荡,让他们有机会跟春十三娘见面,也不知道这是否正确。

    春十三娘脸色讪然,算是知道她的娇艳容颜,在韩谦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少地位。

    张平乃至姚惜水希望望能避开袁国维,与韩谦有单独说话的机会,韩谦却视而不见,站起身来环顾室内,见墙角木架子上用作装饰的两只青瓷大花瓶,走过来拿起来,说道:我得弄些动静,让别人知道我们这次见面谈得不太愉快。

    说罢,韩谦走到廊前,接连将两只青瓷大花瓶朝院墙砸过去,哗啦一阵响动,乐营那边的琴笛之音也停顿了一下,想必是这么大的动静也将那边给惊动了。

    守在外院的扈卫,哗的都涌了进来,手按佩刃,皆虎视耿耿的盯住张平袁国维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走!韩谦怒气冲冲的甩袖往驿馆外走去。

    奚荏追出来,趁韩谦翻身上马之机,问道:要是张平他们在黔阳城仅仅滞留数天,怕是钓不到多大的鱼吧?

    韩谦点点头,说道:想要引蛇出洞,确非短时间内就能速成,但具体要怎么办,我待见过我父亲再说。

    如今的刺史府后宅芙蓉园内,要比韩谦第一次来叙州时更加风声鹤唳。

    芙蓉园的守卫,要比整个黔阳城的守卫更加重要。

    四姓大族未必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更不要说在形势明朗之前集结有限的兵力强攻黔阳城了,但刺杀之事,在这片土地上过去可不仅仅就发生一两起。

    之前局势相当和缓些,冯氏就敢毒杀前刺史王庾,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从驿馆回来,韩谦便直接到芙蓉园西院去见父亲。

    有十几名官吏被韩道勋召到芙蓉园问事,范锡程赵阔冯缭三人也坐在厅里参加议事,他们看到韩谦走进来,皆站起来行礼道:见过司马大人。

    韩谦恍惚了一下,才想到张平到叙州宣过旨后,他如今已经是叙州司马,乃是叙州仅次于他父亲掌握叙州兵马的第二号人物,以后便可以正式插手叙州的事务了。

    叙州除刺史之外,长史司马兵曹参军以及黔阳县令等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核心官职,从前朝中晚期以来,都长期掌握在以向洗杨向奚等土籍大姓手里,前后已经长达两百年的时间。

    大楚建国以来,也遵循传统,唯一的区别就是奚氏在土籍大姓的内杠中被消灭掉了。

    韩道勋赴任叙州后,州司马向建龙之前就上书金陵,请辞州司马,以致试探朝廷对叙州的态度。

    金陵迟迟没有回复向氏的上书,前后拖延了一年多时间,这次算正式免去向建龙的州司马之职,以韩谦代之。

    韩谦扫眼看过在座的官吏,除了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有意疏远这边外,土籍大姓的官员也都还是未见踪迹,但在场所坐的官员,大多数也显然是不值得信任的,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他们里有多少人被潭州所拉拢。

    想到这里,韩谦又朝范锡程赵阔看了一眼。

    韩谦到现在都没有在赵阔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心想他或许跟陈济堂赵启一样,有一段不能公开于世的过往,韩家仅仅是他的寄身之所吧?

    韩谦朝在座的官史拱拱手,说道:我有事找父亲与范爷相商,还请诸位大人在这里稍坐片刻。

    韩谦与父亲韩道勋以及范锡程到里间坐下,示意赵无忌奚发儿二人守在廊前,防备有人靠近,随后将郡王府在鄂州的安排说给父亲知道:

    陛下不会有太久的耐心,我们要是在入冬前没有做好准备,陛下也会下旨削藩。马氏不甘心屈服,龙雀军便会从鄂州西进。到时候我们在叙州不能出兵配合,想做忠臣就难了!

    韩道勋能明白是韩谦所说是什么意思,天佑帝使他们父子割据叙州,其实也是在赌。

    要是龙雀军从鄂州出兵,叙州这边毫无动作,不要说天下悠悠之口,天佑帝三皇子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父子二人。

    入冬之前,我们能做好准备吗?韩道勋担忧的问道。

    要是按部就班,入冬前我们不可能做好准备。韩谦说道,叙州的情形原本就要比普通的州县复杂无数倍,哪里可能叫他们有按部就班彻底掌控叙州局势的机会?

    范锡程心知韩谦说的是什么,叙州以外的势力且不去说,叙州以内,四姓大族以及潭州渗透进来的势力,都太谨慎警惕了,所守的城寨又山高路远,极其坚险。

    他们手里仅一千余人,即便是强攻一座寨子,伤亡都未必能承受住,不要说将中方城及四姓大族控制的番寨都强攻下来了。

    你想用什么计谋打破眼下的僵局?韩道勋问韩谦道。

    唯有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二策可用。韩谦说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诡计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韩道勋迟疑的问道,何谓打草惊蛇,何谓引蛇出洞?

    我们此时大规模屯垦荒滩坡地,还并没有触及到土籍大姓,甚至都没有触及到客籍大户的根本利益,只是叫他们受到威胁这叫他们还能有一定的忍受力,坐看我跟父亲在黯阳县临江县折腾,韩谦说道,父亲一直都想着清丈田亩,使地无隐田民无隐户,国用丰足,而民得安乐,我们可以在叙州先行此事,而且做就做到最彻底,将所有的口赋徭役都免除掉,将所有的赋税都摊到田亩之中!

    韩道勋长期以来研究田税口赋,研究乡里豪族与地方的矛盾,当然能从韩谦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他要干什么。

    韩谦实是要在叙州推行比他以往所设想的更加激进的改制。

    隐藏田亩以及隐藏丁户,以及豪绅官吏大规模蓄养奴婢,乃是千百年以来的流弊。

    田亩税丁口税大量流失的同时,地方收缴的田税丁赋又过多的集中在中下层地主及平民头上,使得他们不堪重负,甚至更愿意依附豪族为奴,又或者逃避山林。

    国库岁入不足,只能在盐铁茶药专卖等事做文章,不断提高盐税的征收打击私盐贩卖,以补足国用不足,但实际上又令中下层地主及平民再多受一层的剥削。

    繁重的徭役,也是中下层民众更愿意依附于豪族的一个关键原因。

    天佑帝崛起江淮,这些年南征北战,对江东江南西道等的旧有豪强已经造成沉重的打击,但并没有勇气进行彻底的田亩改制,又因为大将豪强拥兵已成惯例,使得千年百存在的顽疾有进一步加剧的趋势。

    韩谦不去抑制土地兼并,也没有想过要费尽心机去打击逃户隐户,只是要将所有的赋税都摊到田亩之中,同时将徭役都免除掉。

    大楚诸制皆仿前朝,田税实行十五税一,看似不高,但在田税之外,还要承担繁重的丁口赋及各种折捐,再加上每年要受征一个月的徭役,对普通民众而言,就难堪重负了。

    韩道勋对田税口赋有过极深的研究,诸多数据韩谦就能信手拈来。

    韩谦主张新政后的田税,以上中下三类地征收,平均下来差不多每亩征粮一斗钱二十,相比较以往的田税,提高一倍还多,也差不多是以往普通民众所承受的田税丁赋以及诸多杂捐相加的水平,但由于免除每年长达一个月的徭役,普通民众的负担实际上是能减轻很多的。

    而这时候豪族官吏,免除丁赋徭役的特权就不存在了,隐藏再多的丁户也发挥不了逃税的作用,他们要承担的赋税,会因为田税的大幅提升而提升,更不要说韩谦还要执意将他们所藏匿的田亩都清查出来。

    新的田税实行后,能新增多少税源,主要还是看土籍大姓以及客籍大户到底隐瞒了多少田地。

    而州营募卒以及州县雇佣力役修缮道路城池开挖河渠等事,则完全从新增的税源里进行开支。

    韩道勋一心都想推行改制,但也没有想到进行这么彻底的改制,也知道真要这么搞,势必将激起所有客籍大户以及土籍大姓的强烈抵触跟对抗。

    当然,这也恰恰是韩谦所需要的打草惊蛇。

    唯有在短时间内将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都惊动起来,这时候进行血腥镇压,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叙州的局面,在入冬之前完成对潭州的出兵准备。

    又要如何引蛇出洞?韩道勋问道。

    世人皆谓父亲奸伪,这便还要父亲继续奸伪一把,主动上书金陵,请求留张平在叙州任监军使,韩谦笑道,父亲现在出任叙州防御使,组建叙州行营,到时候孩儿以州司马出任兵马使,也理所当然应该请朝廷派一任监军使,才能体现彼此的信任啊?

    你要让那些被惊动的毒蛇,都主动去联络张平!韩道勋这时候算是明白韩谦整体的谋算是什么了。

    是啊,我们手里的兵力太有限,又经不住太大的伤害,不用诡计不成啊!韩谦说道。

    韩道勋点点头,说道:夜里我在芙蓉园宴请张平及叙州诸官吏,便在宴席前提出这两件事,交由众人议论。

    叙州当世鸭业已成规模,也是地方最易得的肉食,物养价廉。

    芙蓉园夜里摆百鸭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寒酸,但除了桂花鸭果木烤鸭烧鸭炖鸭之外,鸭血鸭舌鸭掌鸭肝鸭心鸭肫无一不能为菜,而且还能做出不同的菜式,一道道菜肴摆上来,却也显得琳琅满目丰盛异常。

    在世人看来,韩家父子也是太喜欢吃鸭子了,却是罕有人知韩家父子的苦心。

    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态度再是冷淡疏远,今日的夜宴却还是出席的;除了冯缭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父亲韩道勋身边任事之外,韩谦还请冯翊孔熙荣参加夜宴。

    冯文澜以及孔周刚被天佑帝赐死抄家,韩道勋韩谦父子便公然用冯家兄弟任事,又请冯家兄弟为座上宾,难免叫朝廷颜面难看,但应邀入席的官吏却不会说什么。

    韩家父子要做一方诸侯,即便不跟朝廷撕破脸,但要用什么人,要请什么人为座上宾,显然也不用特别去看朝廷的脸色。

    席间最先所讨论的还是设置行营的问题。

    大楚五十二州,从地方征募壮勇,编为州营,以事揖盗捕寇之职,但有守边御敌以及地位极其重要的州,则设行营。

    重要的州,可以设行营,但未必要设防御使或者节度使,但设有防御使或节度使的州,则必然要设行营。

    叙州行营不会请禁军或侍卫亲军调派精锐过来的驻扎,自然是韩家父子自行组建,这才是韩家父子据叙州而自立的根本。

    冯氏奴婢不堪用,在叙州实施部兵制,在军府的基础上组建行营没有成熟的条件,只能募兵组建行营。

    当然,韩家父子不管以哪种方式征集兵员,以及韩谦出任兵马使,亲自掌握叙州的兵权,以及将叙州所属的狱营州营水营重新换个名称,改为叙州军第一第二第三营,分别以田城奚昌杨钦为营指挥,诸官吏都不会没趣凑上前置喙非议什么。

    此外,韩谦还建议高绍出任司法参军,执掌刑狱捕盗之事。

    待说到要上书朝廷,挽留张平在叙州任监军使,虽然张平本人都相当意外,但众人觉得这仅仅是韩家父子惺惺作态,或许是觉得在叙州根基太浅,稍稍对朝廷示弱,以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而说到将一切丁赋杂捐都摊入田亩,全州丈量田亩以及免除徭役这事,在座的官吏就脸色难看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四姓出身官员没有出现,在场的官吏或多或少跟客籍大户有所牵扯。

    韩家父子前年抵达叙州,先是放开地禁,暗地里大肆收受贿赂,纵容客籍大户垦开荒地,这时候突然间要丈量田亩,将一切杂捐都摊入田亩之后,大幅提高田税,这他妈不是一鸭两吃,横竖都是韩家父子伸手捞钱吗?

    只是看左右刺史府内的侍卫兵甲铿然,谁又敢在宴席上说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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