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山区风水法
一个山区出生的人,如果在异乡,看到山,就会找到些许回家的感觉。这是呆在重庆,比较自在的原因吧。
除了川牌所蕴含的周易阴阳的道理外,我还对山区风水的判断,产生了兴趣,也背着背包,走了一些地方。
从传统风水学的基本框架来看,风水最典型的位置,应该是山与水交接,但仍然不失敞亮的地方。
明清时期在北京四周的陵墓,大约就是遵循着这个原则。有山有水,并且总体视野比较宽阔。但在陕西,古代长安咸阳,也按风水学原则,埋葬了许多帝王。他们对风水的塑造和讲究,是另一种办法。
关中平原是没有多少大山的。但骊山却是个独特的存在,离长安近,并且它确实是山,也有水,于是,秦始皇就葬在那里。当然,扶风县还有峤山,那更是风水学的典范了。
峤山如太极图的水系,让陵墓本身处于阴阳鱼的重心点,这本身就是太极思想的极致体现。骊山下有温泉,也算有山有水,更重要的是,它直接面向关中平原,视野开阔敞亮,体现出磅礴的气势,这更是那个时代,帝王精神的体现。
在没有山的地方建陵,怎么办就筑陵为山,造一座山起来,没有水怎么办,就挖渠引水,造出水的形状。唐高宗与武则天的陵墓,就是这样的。当然,汉唐时期许多帝王陵墓,都是按这个规则来进行。
按理论,有山有水就是好地方,那么,重庆这地方,山不可谓不大,水不可谓不深,怎么没产生多少帝王呢
格局是否敞亮,视野是否开阔,估计是最主要的原因。山虽然大而有势有脉,但是被群山所包围,就缺乏视野了。水虽然有力有源,但是过于汹涌,存不住财气。
比如安徽、湖南等地,也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出现了许多伟大的人物,虽然他的山比较小,水也不大,但是视野亮堂,所以格局就大。
山水决定基础条件,格局决定奋斗目标。再好的条件,没有奋斗目标,也是不能成大事的。
四川不是没有出现伟大的人物,重庆也有。比如刘帅、聂帅,但他们成就事业的原因,就因为从小就离开了这里,进入到广大的中原地带,甚至进入到世界舞台,格局大了。
四川的有邓、朱、陈等。从历史上看,伟大人物众多,比如李白、苏轼等,但他们成功的关键,都是因为冲出大山的束缚,来到外面的世界,才成就的。本土生长的人才,如果不出去,就把好肉烂在锅里了。
如果非要从风水角度理解,也是有痕迹可循的。即使在重庆,刘帅的家都是在半山腰以上居住的,那里视野开阔些。这些人的故居,大多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要么在山上,要么面对着大平坝,气势敞亮,才生长得出大气的人。
只要冲出巴山的束缚,就可以名扬天下。司马相如,如果不是到京城,那么,始终与卓文君在成都卖酒,大不了做个富翁,是无法名扬青史的。天下文人出四川,这句话的关键在一个字“出”。
在小地方格局小,并不是你不聪明。你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如果拘泥于当地小环境,也只能跟别人进行低水平重复竞争,搞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山是如此复杂众多,各自形成自己的小环境,很难建立大一统的思维。我们原来老家,是有广播的。农村广播,每个院子都有。大概是宣传政策和乡村广播的性质,但最重要的功能之一,是收听当地的天气预报。
但是,那天气预报,县气象站的,连本县明天的气象都播不准。我中学时,问过地理老师,地理老师的解释是:山区小气候。
我很快就明白了,只隔一条五十米宽的河,河这边下雨那边天晴,怎么算得准这座山拢住了一片云,风雨不断。那座山下,却晴天丽日,热得出汗。怎么判断可以这样说,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算是地理分界线,怎么确定大气候
况且,一座大的山脉,分主脉和支脉,而重庆山区,却是大巴山的支脉,被乱七八糟的水系,分割得七零八落,根本连不上脉。秦岭虽然以太白山为主峰,但终南山才是主脉之所在。主脉线条,从卫星地图上看,是连绵清晰的,所以它具备中华龙脉的条件。
而这里的山,水与路与桥,分割连接状况复杂,长脉断裂的情况,很是干扰风水师的判断。
这里的水也很麻烦。一般而言,水在风水学中,代表两种意义,一是财富,但这里聚不了财,因为水流的落差太大,造成流速太急,沉不住气。另一方面,因山势复杂而造成水系转折太多,分割了线路。
还有一个意义,是龙出发的地方。龙长于山,它出山的线路是从山脚的水中出发的。水深且稳,就有潜龙腾渊的气质。
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水,有许多浅滩,这就不利于龙的出发了。龙游浅滩遭虾戏,这句话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即使是这里最大的水系,长江,也有许多险滩,这就不利于龙了。
所以,在这里,不仅要防止因山势脉断而造成的龙无法生长,还要防止因水中浅滩造成龙无法出渊。找这里的风水,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找一个与大巴山主脉相连且没有断点的山,不得面临一个没有多少浅滩的水,并且地方要在半山腰以上,或者面对一个平坝,视野开阔。要满足这样条件的地方并不多。
更麻烦的是,古代没有卫星或者航拍手段,光靠风水师在群山中凭肉眼观察,是很难判断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何况,此山如此之多,你怎么看得清。
以上仅是从外面来看风水。但是,风水与地下的情况也联系紧密,尤其是坟墓的风水,与地下情况高度相关。
这里是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在长期的水流作用下,形成了许多巨大的地下水系和溶洞,有的山几乎被溶洞掏空,这在地面上是发现不了的。当然,重庆还有许多天坑,也很著名。如果不幸在天坑边上居住和葬坟,简直与地狱仅一步之遥。因为,在风水上,天坑不如叫地坑,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绝对不是好地。
并且,在重庆,还因为抗日,人为挖了许多防空洞,更是重新改造了山水。这东西,如果从战争来看,倒是有必要,如果从风水来看,更增加了判断的难度。
那么山区风水,除了要按这些标准还寻找的话,还有什么难度呢
最大难度,在气候。这里是一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地方,山区小气候决定了它的气候规律不像中原地区那样规整。如果按黄历来推算,是不可能推算出当地的吉日的。
在风水中,选择日子也是很重要的环节。一般来说,要根据官方历法来确定吉凶。农历产生于农业社会,适应于经济生产方式,其历法是国家最重要的大事。新王朝建立,就得重新修订历法。如果说,官方对研究风水最权威的部门,古代就有钦天监这样的部门。
汉代后,太史与太卜两官合一,也是掌管历法天文与地理风水的机构。相当有传承和讲究。但这些传承和讲究,是根据中原地区的气候变化,以及天文运行对中原地区的影响来看的。这一套规律,在山区,就有所变化。
比如我们通常知道的二十四节气,就与气候有关,并且是风水判断的基础。风水是因气候而轮流转动的,那么,确定日子,必须根据节气变化来确定。
但官方历书上的节气,主要依据的是中原气候。而到了重庆山区,就得调整。最要命的是,调整的节奏还不同。比如河谷地区,大致上与中原地区节气相同,但半山城就不同了,山顶,又有所不同。
以四绝日为例,在古代,认为立春、立冬、立秋、立夏的前一天,为四绝日。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立春,春属木,它的前一天,就是冬走到尽头了。冬属水,也就是这一天为水绝日。同理,立冬前一天为秋结束,秋属金,是金绝日。立夏前一天,为木绝日。立秋前一天,为夏结束,为火绝日。
凡遇到绝日,则表明五行缺项,做事是不宜的。因为五行不和,则难生。只有一种事例外,就是工作交接。新官上任和老官离任,绝日不妨。
以四离日为例,如果说四绝是四季之终,则四离为四季之始,它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等四天的前一天。这四天,也属于诸事不离。
这种季节划分,在中原地区可以精确到日子甚至时辰,但在重庆山区,就无法按这样来套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更何况,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也就是说,不要说按经纬度来计算,各乡村的季节变化时点不同。就是按高度来说,在一座山上,季节变幻的节奏也是不一样的。
时间和地点两维图像所产生的推理结论,根本无法适应这山区的三维地形,在判断时机上,产生了巨大的困难。这就是,重庆山区阴阳师难当的重要原因。
气候多变,计划跟不上变化,所以,人就没有长远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不知道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或许,这就是巴山人的缺点吧。但这缺点之中,又隐含着优点,就是抓紧时间,赶快把能够做的事情做完。勤劳,是真的。格局就不可能大了,因为长远的东西变数太多,不想那些,干就是了。
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也许是合理的。
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怨天尤人,天意难测,从气候上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平静地接受上天的安排,只作人事上的努力。所以,四川人,特别是重庆人,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因为他们知道,天命不可测,而人只要努力和勇气到位了,就是英雄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偶遇大学问
外示儒术内用黄老,好像是一个定论,我并不这样认为。
说古代帝王的统治之术,离不开儒家与道家,儒家是对老百姓的宣传,而道家,却是帝王内心的选择。
儒家讲的仁义礼智信,很像是一种道德要求。帝王,拿它来规范等级秩序与社会规则,有着使百姓均为顺民的意义。而道家的黄老之术,却深入帝王内心,以阴阳平衡来处理国事。
看起来,这有点道理。儒家讲道德典范,当然,臣民们如果这样做,肯定好统治。况且,在儒家对国家治理最主要的经典《尚书》来说,也反映了治理模式和等级秩序。
从管理学上来说,一个人如果大权独揽,那么,他所管理的对象,数量是有限的。一个人管理十人,就已经到精细化管理的极限了。从朝廷这个政府机构而言,帝王只需要管理最主要的十个诸侯,而每个诸侯也只不过管理十个郡县,以此类推。于是洪范中就有从都城向外五百里是一个管理层级,再向外五百里又是什么管理方式。这是适合分级管理分级指挥的道理的。
所以,在管理模式上,儒家的思想,其实也是进入了帝王内部组织关系的。但是道家,更像是帝王的术。比如汉初的休养生息政策,明显是道家无为思想作指导。再比如,从理论上讲,皇帝是希望大臣同心同德来辅佐的,但实际上很难做到。于是,大部分皇帝,都希望在主要大臣中树立对立面,让他们两人争风吃醋,皇帝作为中间人,就可以游刃有余了。
在历代宫廷中,我们都可以看到一两个刺头和打报告的小人,这种人不容于社会,但容于宫廷,因为,这种人正是皇帝需要的。他需要这种人夹杂在大臣中间,起一个鲶鱼效应,以使大臣们保持警惕和戒惧。这也是道家阴阳平衡之术。
我在部队的时候,指导员说过一句话:“一个单位,总是先进,没有后进,也不行。”我当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现在明白了。没有落后,先进显示不出来。没有先进,落后带动不了。在部队这个高度整齐划一的集体,都需要差别,更证明了阴阳平衡的重要。
其中,历史上,最重要的分水岭是汉武帝。他祖上是以道家无为思想发家的,文景之治,就是以不治而得到天下大治。积累出大量的财富和国力,此时,汉武帝的进取作为之心就来了。
帝王也一样,有钱就烧包。
他在政治上首先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因当然不仅仅是看到儒生对他山呼万岁,得到心灵刺激和心理满足而已。而是他想建功立业,成为圣人的体现。
他独尊儒术,当然也就在成圣人的路上越走越远。从而违背了首家的基本政治思想:绝圣弃智,天下太平。
当然,他的功绩很大,打败了匈奴。但是耗费也大,最后下罪已诏。
中国历史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当国弱民贫、内忧外患时,总是首家人物来拯救国家,皇帝也尊崇道家思想,精兵简政的实践,让自己最终变得强大。
但一旦强大了,儒家思想中想内圣外王的冲动,总是让皇帝们跃跃欲试,让历史又走入下一个轮回。但是儒家思想的作用,如果用来稳定社会关系,倒也起作用。但用来拯救万民百姓于水火,恐怕有点勉为其难。
道家人物出来时,总是天下大乱时。比如诸葛亮,比如张良,比如刘伯温。儒家思想风行时,总是天下太平时。我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究竟是什么。但我隐约觉得,得天下与坐天下,是不是逻辑不同。
但仅用儒道两家来形容统治历史,太过简单草率。比如法家,几乎贯穿了中国二千年历史,写历史的书生大多是儒生,没有特意点明这一点。但我们看历史的人,不能被他们骗了。
法家思想,对中国几千年统治,影响最大的是秦始皇。虽然因为焚书坑儒的行为,让天下的儒生骂了他几千年,但是,他所运用法家思想来统治国家,却被后代一直默默继承了几千年。
比如郡县制,就打破了周代以来的分封制,中国以宗庙为代表的贵族阶层,就此没落了。孔子所提倡的宗庙,在后代,已经无法长久存在了。比如秦法典,从郭店楚简中的文字来看,事无巨细,均有法可依。从墓主人的笔记来看,当时执法,也很严格的。
其实,纵观几千年历史,从始皇之后,基本没有朝代真正完全实行了孔子提出的治国思路,只不过是个道德宣传而已。如果你真这样做了,要么你是道德高尚,要么,不是假就是傻。
法,是建立在对付小人的基础上的。而儒是建立在对付君子基础上的。而统治阶级所面对的人,大多是小人。所谓小人,不是指道德,只是指财产和地位以及在社会中的处境。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没有对利益关系调整的法律,说多少道德,也没多大作用。
当然,最是小人的手段,莫过于兵家了。除了孙子兵法,有人把它当哲学来读,但其中的阴谋鬼诈,根本没道德可言。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也经常被朝廷使用。
兔死狗烹,在历代开国王朝里,大杀功臣,都是惯例,也是兵家思想的运用。兵者,诡道也,如果没有阴谋,难道我打仗前,还要先通知你,我下一步该怎么打
军事行动是政治局势发展的最终阶段,所以,所有政治,都有兵家的痕迹。谁说只有儒道
但墨家却真正在帝王之术中绝迹了,那变成了民间最重要的宗教。小团体,讲义气,为兼爱而非攻,为探索而实验。试想,如果墨家进入政治领域,会产生两种效果。
一是国家政治治理混乱,因为团体利益的争斗,会让国家处于动荡之中。二是科学精神的萌芽,因为朴素的探索和实践精神。
在民间,墨家主要表现为民间团伙。比如哥老会的人,主要讲究的义气,比如梁山水浒的英雄,也是以同甘共苦为号召力的。
平等与共享,这在等级社会是做不到的。
但在重庆这个地方,等级制度无法明显固定的位置,却有它独特的墨家思想的遗留。也许棒棒和纤夫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墨家,但终究要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
当人面对巨大的自然困难之时,团结就成为生存的需要,这种团结孕育出的平等思想,自然就体现出墨家所倡导的精神。
之所以说这么多,原因还是与山区人独特的精神气质有关,也与这里的草莽特点有关。
目前,我一个人游走在重庆的大街小巷,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来观察社会和行人,总能够走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我决定,继续走走看看,融入某个团体和生活,来体会人世的精神气质,并以此了解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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