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他说的话真假难分,但句句有趣味;他做的事表面不靠谱,但事事有经历。他才是游戏人生的高手,他是个游吟诗人。
全家都围着妍子转,我跟妍子经历着双重压力。她是因为抽烟,我是因为那事。
当然,这一切都可以克服,因为小命在孕育,在起变化,在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由于岳父母在家,我所操心的事情不多。厂子也走入正轨,我决定要去北京看看,看看酒吧,看看手机店。
手机品牌的销售已经大不如从前,由于我们的设计没有专利,所以山寨品已经有好几个了,我们只是靠口啤勉强保有一定的出货量,可以维持。在我们保守的策略下,我们已经到手的利润已然很可观,算了,落袋为安吧。
小苏与那个销售已经炎热,我和李茅也叫他买房结婚算了,他不干,说不能把自己珍贵的资金随便花掉,免得下一次风来,自己没有底本。然然劝他按揭,他也不同意,他认为给别人利息,自己吃了亏,不肯。他就是这样的人,舍不得钱,这不能怪他,他过去太缺钱。
酒吧经营得还算好,我转了转周边的酒吧,发现总体还不错,好像经济危机与服务业无关,这给我启示。
我到养老院,专门拜访了班长的父母,他们很高兴,身体也比较好,看他们的精神头,估计还可以活二十年。我想起班长,一直在父母的贫困和疾病的阴影中存在,在今天,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我为他高兴。
人红是非多,这句话可以描写班长最近的状态。他在北京成功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战友的,班长兵龄长,战友多,免不了有人来打秋风,蹭好处,这曾经让班长很为难,我知道,他脸皮薄。
“光来接待,吃吃喝喝,这没什么,你知道,我主要的困难,是没有时间。你想想,从养老院出发到车站接人,这得两个小时吧,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陪吃几顿饭还行,有的人第一次来北京,还要我陪他到处玩,我哪有那个时间你想想,我养老院得多忙”
“你就不会扯理由拒绝吗”我问到。
“兄弟,你不知道,真关系好的,还没有真正麻烦过我,倒是那些关系倒好不好的战友,要求和讲究才多。怎么办呢都是一块当兵出来的,我现在混好了,就得我买单,还得小心翼翼,免得别人有意见。真朋友是不会有意见的,怕就怕那些半好不好的人。”
我想了想,说到:“你还是要想个办法,尽量回避。”
“光接待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有人还要我给他的家人安排工作,你说,我在北京也是个打工的,怎么安排这就得罪人了。”
“能得罪的,就不是真朋友,班长,你得跟原来的小苏学学,搞两个手机,一个对内一个对外,找理由拒绝不必要的干扰,不然,你啥事都搞不成的。”
班长想了想,觉得也行,这办法可以对付。
我说到:“有些战友不太像话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和王班长,我们去说说他。”
班长伸出手,作了个停止的姿势:“千万别,他们现在只知道我混出了样,还不知道你跟你王班长发了财,有的人要知道了,你们的麻烦还大些。我自己可以搞定,千万别扯上你们。”
这就是班长的为人,宁愿自己吃亏,也要保护别人。
我到金姨家去,她高兴得不行,说到:“正说这几天门庭冷落,结果就来了个年轻人。”
我把干妈带的礼物给她,她接收了,也给妍子准备了些礼物,我打开一看,一堆孩子的衣服。她说:“这些衣服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小庄,你知道,我没孩子,我把妍子当成自己的人,这第三代出来后,我们说好,她要叫我金奶奶。”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回答到。
金姨专门请我和班长吃了饭,就在她家,她亲自下厨,班长也去帮忙,搞了几个菜,喝了一点酒,金姨很嗨,酒后她说了一段话,让我们震撼:“你们两个孩子,算是我最相信的男人了。我这一生,到现在没有家族,但我不遗憾,因
为曾经有个男人为我出生入死,有哪个女人享受过这个过程我知足。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家庭是最重要的东西,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怀念它。”
这是她一生的总结,句句扎心。
我来北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维护好与贺处长的关系。这可是我们厂子的大事,必须时时维护。原来跟贺处长交往从比较偶然开始,从生意合作密切,从那一百万过后,他就把我当自己人了。
一天下午,我给他送酒。他很高兴,让我在他家坐了一会儿,讲起现在部队的事。说到,幸亏第三批订单确定时,老头子还在位,今后,老头子不在位了,订单给谁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我问到:“老头子离休了,不是还有你吗”
“你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兄弟,本来过去领导看不上徽章这样的小事,这能有多大油水呢但现在不同了,每个人都想把所有权力尽快变现,苍蝇也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开始走神
让二牛离开的方式,比较费周折。但我的日常生活,却平静如水。
在近期的大部分时间里,我显得无事可干。对于一个拥有潜在英雄情结的人来说,平庸最是折磨人。妍子从一个略显刁钻的小太妹,已然变成了一个偶尔调皮的孕妇。我从一个不管是崇高还是卑鄙的孤独者,变成了一个貌似富有且平庸的所谓人生赢家。家庭的日常是慢刀子杀人,无法平复这因长久漂泊而不确定的心。
我有时反思自己,我究竟是因为不确定的漂泊养成了我对平静生活的难以容忍,还是因为自己就是喜欢这种生活的不确定性。
我时常想起那次戛然而止的旅行,在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尤其是回望终南山顶时那充满神性的霞光,那个吹口琴的中年女性的神秘和淡定。我也时常想起敦煌沙洲那孤独的老刘的坚守,为了并不存在的想象中的家庭。我想起那次在乌鲁木齐的突然分别,以及分别后各种命运的不可预测性。
当大量的突然事件堆积在一个事件中时,你总有种冲动,想寻找其中的必然性。我是学过周易的,我知道宇宙肯定在按某种规律运行。尽管如今生活安定、富足、闲适,但不可能抹杀我对命运规律的好奇心。
我有时在想,自己预测的水平如果量化后,以70%来计算,那么董先生就是90%了,但是,他也没能参透人生。从他的结果来看,他仿佛有某种预知,但仍然阻止不了不幸的发生。我想起了马克思的墓志铭:哲学家们在努力地解释世界,但关键是改变世界。我不能,董先生也不能。
有时,我在露台喝茶,假装享受这种平静。仿佛披上坚固的铠甲,可以安全地渡过余生。我知道这是个假象,但暂时陶醉于此,貌似可以安定此心。
这个心却是如此难以安定,一个梦或者一个偶尔的走神,就会让你知道,假的东西是不堪一击的,情绪的漏洞,充满了我的全身。
这天,照例我的生活规律。上午到厂子转转,没什么事,中午回家吃饭,午觉后,妍子和我说几句话就下楼了,我一个人在露台上喝茶。
茶是妍子泡好的,是我喜欢的类型;躺椅的角度是我自己调好的,是我喜欢的高度;台子上的花草也是自己挑选并亲自摆放上去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固定。甚至无法容忍某片兰草的叶子,叶尖变黄;甚至要剔除杯子中的某片茶叶,它没有表现出一旗一枪。对细节的极致追求,不是要求完美,而是习惯洁癖,或者说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买了全套的二十四史,如果你要问它有多少的话,我告诉你,它刚好句占满我那一面墙的书架。我有钱,且识字,所以,我假装是个高端的专业的有情怀的有追求的文化人。笑话,我不是文化人还有谁是文化人,我学过易经。
但这些都哄不了我自己,与其说是我在装给别人看,不如说是装给自己看。我在以文化人包装给自己的生命赋能,我尝到了一种滋味: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有人说虚伪是人类的本质,我并不这么看。但是粉饰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人们喜欢给任何事情赋予某种并不存在的意义,最喜欢粉饰纯粹的生理过程:歌颂**并升华其为基本的人类感情,把它叫**情。
我想起在部队的一个事。当时我们中队要申报先进中队,兹事体大,指导员组织写手编材料,我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因为我是大学生。在统稿时,指导员发表了重要讲话:文章要分三部分,一头一尾叫戴帽穿靴,中间讲故事。戴帽必须赋予伟大意义,表示动机不凡。穿靴必须提示伟大启迪,响应开头伟大意义,表示效果良好。中间的故事,必须插入人情,以巧以怪取胜。如果故事本身平淡,就加入思想过程、心理过程,此事不怕没根据,你想的什么,自己也找不出原因。我当时听了,如沐春风,指导员不愧是西安政治学院毕业,他透析了官样文章的精髓,他也看穿了领导们不甘寂寞的内心。
如果现实实在太平凡,那你就看书吧。这么多不甘平庸的灵魂,就是写书的才子们,本来手无缚鸡之力,却表现出一番指点江山的样子。
刚日读经,柔日读史。很讲究,是吧自己跟自己扯蛋,自己跟自己较劲。
我倒不理他们那一套。经,我很少读,费脑壳。史,我天天看,看故事。
我也不是整本地依顺序读,太费事。我乱抽,跳着看,床头如果是明史,书桌上也许是汉书,茶几上偶尔也摆一本宋史,随意打乱时间顺序的好处是:你仿佛觉得自己在改造历史,有一种江山尽在把握的假象。
一个未经系统训练的爱好者,在专业领域要想出点新意,必须搞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比如我,就貌似在发现奇怪规律的过程中,自嗨了一把。比如看明史,我就发现相似形。相似形这个概念来自于几何学,但在历史中,我也找到一些看似对应的证据。
我在明史中,找到一对相似的叔侄关系。比如朱棣与朱允文,这是叔叔打败了侄儿。后来的朱高煦与朱瞻基,这是侄儿打败了叔叔。两个相似的关系产生相反的结果,时邪势邪
我在清史稿中,找到一对相似的太后与皇帝的关系。孝庄太后与顺治帝,是大清一统中国的开始;隆裕太后与宣统帝,则是大清结束统治的终点。
还可以找很多这些东西,但是有什么意义呢或者仅仅是趣味,仅仅是满足书生对历史的偷窥欲
更要命的是,自己偷着乐并不过瘾,还得与人交流才有趣味,我突然想到了小池。这一想不要紧,尽管妍子就在我身边,我也经常想起小池,妍子也看不出来。我把无耻当成习惯,并偶尔享受这种走神。
这是危险的,它会增加我的痛苦。我明白,但不是忍不住想。我想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总是控制不住。
我想,有一天,当我孤独无依时,我会写小说赚钱。题目都想好了:在因孕禁欲的日子。肯定大卖,因为题目勾人。一个欲就勾引人心,况且,有过这样经历的男人,是大多数,消费市场的基数大啊。
为什么想到这个题目呢因为它产生了我生理上实在的困扰。一个强壮的男人,在刚结婚后尝到并习惯了**的欢乐,结果因老婆怀孕而中断习惯了的快乐,是多么折磨人!
妍子并没注意到这些,她的主要精力在集中在她的肚子里,她不愿意分出一部分精神来研究我的身体和眼神。当然,此时我更应该关注她,这才是合格的丈夫、合格的准父亲。但是,身体是不撒谎的,**逼迫的痛苦几乎天天发生。
改变痛苦的方法至少有两个:转移法、覆盖法。将一件事的关注点移到另一件事上,叫转移法。将小的痛苦隐藏在一个更大的事情之中,叫覆盖法。
转移法的问题在于,你有可能将一种痛苦转移到另一种痛苦之中,比如,为了逃避爱情失败的痛苦,去赌博,结果倾家荡产。覆盖法更难实施,关键是,你得有一件更大的事情。
根据我听到的戒毒所民警的叙述,许多人初次吸毒,是转移法失败的产物。比如失恋后提神,平庸时提劲,甚至是为了给自己的兄弟表演义气干云。
覆盖法实施的难度是客观的,一般人找不到更大的事情来覆盖现实。但你可以制造出一个大事件,或者说你自以为是的大事件。为艺术献身到珠峰登顶这些都有难度。那么,你可以学学唐吉诃德,给自己傻不拉叽的行为赋能,当武士杀向大风车,也不是不行,也有可能有粉丝,桑丘就是你的人。
但是有一个简单的办法:自嗨。
我想起自己高中时的一段经历。那个时候,我的同桌是个女生,她估计也没那么崇拜我,虽然在那种班上我成绩最好。但经常抄我的作业,问我的问题,给我一个假象,我把她当自己人。谁知,她有一天,与班上另外一个男生好上了。我知道后,没有所谓失恋的感觉,因为我既没有跟她恋爱的动机,也没有跟她恋爱的事实。但我确实有一种挫败感,一个貌似崇拜自己人,居然爱上了另一个我看不起的男生。为表示自己的满不在乎,我转移。我开始搞一些貌似高深的东西,让她看不懂。在这种貌似高深的沉浸中,让她觉得,我并不在乎她,以及她与那个男生的感情。这是自欺欺人,貌似自嗨。我采取的什么办法呢我自学简谱,并通过唱谱来学习外国歌曲。那个有简谱的外国歌曲书有点破烂,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更显得高深。
现在想起来好笑,当年我以为高深的东西,在今天,在小池甚至妍子这些城里人看来,是多么的简陋。她们早就用五线谱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时,我在唱简谱。所谓的高深的外国歌曲,只不过是前苏联的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等,土得掉渣。但是,在当年我就读的那个乡镇高中,这样简陋的东西,确实可以唬人,甚至把成绩最好的我,也唬住了,我仿佛在干一件前无古人的事业。
整个下午,在露台上看史,有时产生冲动:拍遍栏杆,无人会得。我知道,我缺乏交流对象,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诗人的错觉
我始终觉得诗歌跟爱情一样,就是偶然发生的事情。那一瞬间,触了电,就有了一个词、一句话、一个灵感。诗是有神性的,正常人也有天才和疯子的闪现,那是遇上了爱情;文人如果冒出天才和疯子的情绪,就用诗歌记录情感。
但唐朝不一样,有许多的人把写诗当成职业,几乎每天都在创作或走在创作的路上。这是什么情况排除粗制滥造的东西外,那些屡出精品的诗人,难道整天都处于疯疯颠颠的状态这种人要么有巨大的破坏性被人消灭,要么被自己的敏感折磨到早死,是不可能以正常状态生存于世的。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这些人都是天才。或者降而求其次,平时是人才,但偶尔发些疯。要不然,无法解释全唐诗上万首,它们产生的来源。
偶然发生的诗歌产生了偶然出名的诗人,这不奇怪。张若虚,那个写《春江花月夜》的人,估计还有其他职业,写诗是业余爱好,偶尔发疯,写了这首千古绝唱,就成了一名伟大的诗人,这种情况在今天看来,是正常的。
也有天才中发疯频率比较高的人,比如李白。他有可能是故意装疯,一是为了逼出自己的灵感,二是为了给自己的诗歌找出一个庸俗的理由,以适应大众给他的人设。他装疯的道具是酒:“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在唐朝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皇帝的艺术家气质,才有李白这种装疯的人的存在。那么,他为什么装疯呢
透露一个小秘密,当代极极小众作家孙甘露说过:一个读书人如果不能弄得一官半职,难免要舞文弄墨一番。
李白本来到长安求职,是要当官的,而且决心要当大官,以施展平生志愿。谁知道,皇帝不欣赏他的政治,只欣赏他的艺术,所以,就有点不得志,就爱喝点酒,有时装点疯,属于消极反抗、自找解脱的意思。这就像足球运动员,点球没踢进,假装脚抽筋;禁区搞假摔,回头怪裁判。
你不答应我要求,我就故意不配合。对小孩子来说这是撒娇,当然对伟大人物来说不敢这样侮辱,只能说李白有点小调皮。
我猜想,李白大概是这样估计的:爱哭的孩子有糖吃。结果,他失策了,皇帝并没有给他糖,封他官。他当了几天京城娱乐明星后,就在宫廷过气了。也难怪,人家玄宗根本没把你当孩子看待,你乱折腾没用。李白这就尴尬了,喝酒这个道具不能丢,丢了就有欺君的嫌疑,又不能成为待业青年,于是就以写诗为职业了。喝酒继续,寻找发疯的感觉,为诗歌找点灵感,久而久之,喝酒成了习惯,这就是他在江湖上的logo,或者叫做差异化卖点。
李白的人生对他本人来说是失败的,但对我们后人来说又是成功的,一个职业诗人完成了他的初心,成仙,成了后人口中的“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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