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

1198-深林猿公道隐情
    老猿猴也没含糊，从地洞里爬出去之后，带着我们就朝那峭壁下的洞口走去。

    看那老猿猴一路上似乎对我们并无恶意，于是大家也都悄无声息地开始跟着老猿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开始觉出不对来，就感觉脚底下传来一阵阵‘咔嚓咔嚓’地崔响声，也能明显感觉出脚就跟踩在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上一样，那种感觉绝不是踩到了石头。

    出于好奇，我扒开齐腰的枯草借着月光往地下一看，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惊觉，自己的脚下正踩着一具雪白地枯骨……

    而隐没在枯草下的枯骨显然还不止我脚下这些，我边往前走边不停地扒开荒草往下看，就见山沟里一具具尸骨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有些已经完全烂得只剩骨架，有些正发霉发臭腐烂得不成样子……

    但不难辨认出来，这些枯骨并不是人的，而更像是猴子。

    可为什么山沟里会有这么多的死猴子呢

    我心里生疑，不由地朝身旁的白薇小声嘀咕道:“白薇，这山沟里到处都是猴子的尸骨，该不会是这老猿有什么问题吧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最好别轻易跟它进洞去。”

    “洞一定要进，你仔细看。”

    说着话，就见白薇摊开手掌，我这才注意到，从奇侠枭玉中飘出的那一缕淡紫色微光，此时正顺着地上的荒草缝隙，蔓延向那老猿猴带领我们前往的洞穴之中……

    “小霏在里面”

    我不由地一声惊呼，白薇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那老猿猴的声音又从我们脑中传来——

    “你们别怕，我从不伤害自己的子孙，这些子孙都是为了保护我才惨遭屠戮……”

    “子孙你指的是地上这些尸骨”我不禁发问。

    脑海中，那老猿猴‘恩’了一声，又接着道:“这山里的事，并非你们想象中那般简单，你们放心跟我进来，这事情，还要从长道来……”

    说着话，老猿猴一转身自己先走进了那洞穴之中，听它都如此说了，于是白薇我们也就没再多想，奓着胆子就跟在那老猿猴的背后，也钻进了那黑乎乎的洞道之中。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们顺着弯弯曲曲的洞道大概又前行出二十来米，隐隐约约地就见洞道前方的拐角后面亮起了一点火光，随着我们越走越近，那火光也越发明亮起来，竟是洞道深处点燃的一团篝火，摇摇曳曳地火光中，还现出了个正坐在篝火边烤火的人影来，仔细一看，正是小霏。

    “小泥鳅！”

    一见小霏果然在洞里，白薇顿时激动得不得了，喊了一声，急忙朝着小霏跑了过去。

    “白薇姐！你们终于来了！”

    再看小霏，也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站起身就迎着白薇也跑了过来，跑到白薇近前一窜，一把就紧紧搂住白薇，钻进了白薇的怀里。

    就听小霏紧搂着白薇哽咽道:“白薇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别怕，这不是就见着了吗”

    白薇紧紧搂着小霏一阵安抚，又问:“小霏，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听到这话，小霏抬手指向正蹲在一旁微微带笑的老猿猴，哽咽着说:“是它的那些猴子把我抓进来的……”

    “它的猴子”

    白薇一扭头，满脸疑惑地望向了老猿猴，不解地问:“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到底是敌是友”

    这不只是如今白薇心中的疑问，也是我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若说这老猿猴是敌，方才却在那些红眼猴子的围攻下把我们救了出来；而若说它是友，又为何先前暗中指挥那些普通猴子偷走我们的法器，扰乱我们的注意力，甚至将小霏给拖走了

    而一听白薇发问，就见那老猿猴捋了捋雪白的胡子，那苍老地声音再次从我们脑海中响起——

    “你们大可放心，虽说我们素未蒙面过，但如今这情形之下，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友而不是敌……”

    “既然不是敌，为什么要抓小霏还指挥那些猴子偷走我们的法器”我不禁发了问。

    再看那老猿猴，听我问话一处，一蹦一蹦地就开始往洞里面挪身子，走到篝火下，抬手朝着洞道一侧的角落里抬手一指，沙哑地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放心，你们的东西，那不是都在那里放着呢，我一样都没动过，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你们……”

    我顺着那老猿猴手指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就见洞道角落里正堆着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法器，包括白薇的法器袋、桃木棍、罗盘，以及我盛放结巴仙



1199-西山十戾初入世
    说完这话见白薇我们都惊了住，那老猿猴又笑了笑，随后沙哑老迈地声音再度响起——

    “当年我曾修于京西北玉泉山，却因当时心术不正暴戾成性难成正果，反惹来一身戾气，后于道光十七年下山入世搅乱凡尘，后来若不是因书芳道长度化开解，度我解开心结，怕是我已在人间酿成了大错，也因那时，我二人得以相识，并结交为了至交好友，可惜啊……哎，那之后没过多久，书芳道长便了然归西，最可笑的是他一生驱魔度世，最终竟落个惨死于同宗道友之手的下场，岂不令人惋惜……”

    话说到这儿，老猿猴又意味深长地朝小霏望了过去，接着说道:“当年书芳道长虽已身死，但我一直感念他对我的开解度化之恩，所以长久以来对他家中子嗣也暗中多有照料，自然早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他的血脉，也知道你所佩戴玉镯中那枭玉的来历，但因为你父母皆为驱魔界中人，所以我不便现身来见。在你三岁时，我还曾在几只厉鬼手中救过你的命，也正因你那次遇险，之后你的母亲张楚红，才特意将自己的枭玉铸入玉镯之中，以便护你周全……”

    听老猿猴话说到这儿，就见小霏的神情已逐渐从惶恐化为惊讶，又从惊讶化为凝重。

    等老猿猴把话说完，小霏紧皱眉头一阵沉默，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朝着那老猿猴惊呼道:“我，我好像有印象，在一个……一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山洞里，你喂我吃野果子……可我那时候太小，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哈哈，没想到你至今还有印象……”

    老猿猴哄堂大笑，笑过之后点了点头，又道:“不错，那次你被阴魂袭击，我将你救入个山洞之中，你吵着饿，我便用喂你吃野果子，你闹着乏，我便叫山里的小猴子陪你在洞里玩耍，后来直到三天之后，你父母才寻到击退追杀你的恶鬼怨灵，将你接回了家去……你这小娃娃，也许就是跟我相处那三天的缘故，这才沾染了一身野猴子气，后来越长越大，你也越来越淘气，从小就翻墙爬寨让你父母操了不少心，再后来，你父母便出了事，你被接上了五龙山，我也就再没见过你……”

    老猿猴这话一出，白薇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霏一眼，默默点头嘀咕道:“难怪这丫头从小就跟个猴子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这时就听那老猿猴又说:“再再后来，我也不再过问世事，隐居在此继续避世清修，一晃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我还能有缘再见，我怕你置身林中难保自身，无奈下便叫猴子猴孙先将你拖回了洞里，至少能护你一个平安……”

    听完老猿猴这一席话，再看小霏，已然是泪眼朦胧，一抹眼泪哽咽道:“猴子叔叔，原来我错怪你了，都怪我太鲁莽，你刚让些猴子把我拖进来时我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要不，要不你骂回来吧……”

    “哈哈，无碍无碍，我老猿岂能将这些放在心上我不光不会骂你，还得跟你道歉呢，若不是我，你岂会变成个猴子一样的小淘气哈哈……”

    老猿笑了，再看小霏，也破涕而笑，冷飕飕的洞中竟瞬间因两人的笑声变得格外地温馨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白薇突然在旁插话，冷眼盯着那老猿猴问道:“你刚说你曾在玉泉山修行”

    “不错，正是玉泉山。”

    “你说你是哪年下山入的世”白薇又问。

    “道光十七年秋。”老猿答道。

    白薇暗皱眉头想了一想，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又朝那老猿抬起了头来——

    “难道你……你是当年的西山十戾之一”

    “哈哈！你说的不错，我便是西山十戾中的猿老九，入世之名——袁世宰……”

    听两人话说到这儿，我是越听越糊涂，赶紧插话问道:“白薇，什么东山西山九粒十粒的你们到底聊什么呢”

    白薇扫了我一眼，皱眉答道:“那已是老年间的传闻，如今在驱魔界内也很少有人提及了，说得是数百年前，有十只修炼千年的恶妖祸乱人间，先后被天诛府高手以阵法封入京西北玉泉山中，以免这十妖再祸害人间，后来那被封于玉泉山的十只恶妖，便得名‘西山十戾’。可惜后来因天诛府的败落，导致这十只恶妖自明末清初的乱世之中相继破关而出，害得人间不浅……”

    “这么厉害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谁提起过”我又问道。

    白薇答道:“提起西山十戾来你可能从未听人提起过，但提起它们相继破关人世后转化为的十个人形，怕是你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人形它们化为了人”

    “不错，因这十戾的肉身还一直封于玉泉山，所以从封印中逃脱后便以元神附着婴儿之身，这才成就了后来的百年乱世。说起十戾，原型本为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癞蛤蟆十兽，后来十戾相继入世借婴儿躯体转生，熊妖化为了多尔衮，獾妖化为了洪承畴，鹗妖化为了



1200-三世因果成大孽
    老猿猴这身世一报，着实把我们都惊了住，一番吃惊之后，白薇又问:“既然你是修行了千年的老猿公，道行可不小了，但为什么你假扮成陈跃进媳妇时，我却觉得你道行平平，顶多也就修了个百十来年难道你是有意在抑制自己的妖力”

    “并非如此，时至如今，我已修行了整整一千三百六十年，道行修为岂是想压就压得住的”老猿猴摇了摇头，又说道:“这与我那些被魔阵所困的子孙有关……”

    “魔阵所困什么魔阵”白薇一声惊问。

    只听老猿猴道:“这林子自我数十年前隐居于此，直到一年前，一直太平无事，可一年之前，林子里却突然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那夜林子里突然来了一个人，起初我倒并未在意，怎知那人却在林中一处空地内，以乱石布下了一个法阵，之后悄然而去。自那法阵布下之后，林子里一些误入阵中的猴子便如沾了魔性，从此后双目渐渐泛起血光，变得嗜杀残暴如凶兽。我和一些修有道行的猴子猴孙曾设法将此法阵破除，奈何此阵威力极大，到最后我们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导致几名身有道行的子孙也着了此道，也就是你们在林中所见的那几只红眼巨猿……”

    “你有千年道行，都破不了这阵”白薇颇感惊讶。

    那老猿猴点了点头，又道:“我虽修行已久，但终究为妖，那法阵却出自道家，我怎能抵得了那浩然正气无奈下，这一年以来我只能凭借自身法力终日与那法阵相抗衡，并分散法力去抵制那些发了疯失了控的子孙，适当调节它们的魔性，以便子孙们失控之下杀出林外祸及周边百姓……我也曾想过无数方法，比如托付林外一些有识之士来助我破此魔阵，奈何林中入魔子孙众多，进林之人根本无法接近那魔阵，更别说设法破解了……”

    老猿猴话说到这儿，白薇眉头一皱，又问:“难道说，你假扮陈跃进的媳妇孙小梅，为得就是这个”

    “姑娘说得没错，正是如此。”老猿猴点了点头，一扭头望向在旁边听得满脸糊涂的陈跃进，瞪起了眼来——

    “山林中我这些子孙之所以有此一劫，全怪这耍猴人陈氏一家！”

    “我我，我怎么了我”陈跃进听得一愣，见老猿猴目光凶狠，吓得直往白薇的背后躲。

    就听那老猿猴又道:“你还好意思问是怎么了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们祖孙三代害死了多少山中的性命”

    “这……我……这……”陈跃进脸色苍白，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见老猿猴突然变得情绪激动呲牙咧嘴的，吓得陈跃进都快尿裤子了，我赶紧打圆场说:“猿老哥，你别这么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你先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评个对错如何”

    老猿猴一声长叹，答道:“自这陈跃进爷爷辈始，便肆意捕捉山中的猴子加以驯服，以便为他们戏耍赚钱，可山中野猴哪个没有几分野性，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驯服得了的为此，这祖孙三代为了驯服猴子便每日对猴子们虐待屈打，以至于大部分猴子被抓走后都被虐待致死，又或是因失去自由郁郁而终，而这祖孙三代，未免落下口舌不敢对外提及此事，便会偷偷将那些被害死的猴子装入袋子带回林中，挖坑埋在林中一处空地之内，几十年间，那处空地之下已埋满了被这祖孙三代害死的尸骨，导致怨气难散，这才被一年前那术士所利用，借此怨气布成了难解的魔阵……”

    “原来都是因为你……”

    话听到这儿，我和白薇齐刷刷地狠狠瞪了陈跃进一眼，吓得陈跃进脸色一片苍白，浑身瑟瑟发起抖来。

    “这，这我也没想到啊……”

    见大家都对自己怒目而视，吓得陈跃进连忙辩解道:“再说了，耍猴这技术传到我这一代，早已经不景气了，我到山里抓猴子的数量可远比不上我爸我爷爷，您，您不能把所有罪都扣到我一个人的头上啊……”

    “呵，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父债子还”老猿猴冷声说道:“你爷爷你父亲都是因虐杀生灵太多，才遭了报应早早死去，如今就你活着，这笔账我不找你算，又去找谁这世上所有的事，必有一个前后因果，正如你的妻子孙小梅一生苦难早年丧命，也是如此……”

    “小，小梅小梅她怎么了”听老猿猴提及自己的媳妇，陈跃进连忙惊问。

    老猿猴又叹息一声，答道:“你可知孙小梅为何从小就成了疯子”

    “我，我知道啊！她跟她妈来这林子里挖野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然后，然后回去就大病



1201-宋雨霏贼起飞智
    “当年那两个孩子的死，跟我及山中子孙并无任何关系，只是林外百姓们的揣测……”

    白薇提及当年两个孩子遇难的事情来，老猿猴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不满，沉沉地道:“那一年，望马台的那两个孩子跑进林来玩耍，怎知玩了一会儿竟吵起了架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仗着自己身形比对方壮实，便将那第二个孩子按在地上羞辱，但后来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便又将第二个孩子给松了开。怎料想，那第二个孩子从地上爬起来后，竟气愤之下从地上捡起块石头，趁第一个孩子不备，想都没想便砸在了第一个孩子的后脑勺上，第一个孩子当即倒地……”

    话听到这儿，白薇顿时一惊，忙又问:“可那逃出去的孩子明明说是被林子里的猴子所袭击，正好林里住着你这么位大猿仙，这岂不太凑巧了”

    “我是为了救人，才现得身……”

    老猿猴一声长叹，又答道:“那第二个孩子用石头砸倒第一个孩子时，我恰巧就在附近一棵树上，眼睁睁看着第一个孩子倒下后，第二个孩子竟又骑在了满头是血的第一个孩子的身上，也不顾第一个孩子疼得抱头痛哭，举起石头便又朝他的脸上砸，我心知不妙，那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实在恶毒，这才下树去救人，我这一现身，吓得那第二个孩子扔下石头转身就跑，可我哪儿还有功夫去理会他，便想着先将那被砸的孩子救过来再说，可惜，跑走的孩子终究下手太重，任我是一方修行野仙，终也无能为力，那孩子竟活生生被用石头给砸死了……后来，那被我吓得逃出林子的孩子心知做了错事必受惩罚，为了脱罪，便编造了个林子里有猴妖害人并杀死自己同伴的谎言，那时山里虽还没有受魔阵影响的红眼猴子，但也曾有人目睹过我的模样，因此林中有妖的传闻不胫而走，我又无法去向那些人证明我的清白，此事也只能一直这么流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