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于是跟着她就作出了战战兢兢,想要拿出钱来,求那些人放她一马的样子。
财帛动人心,女人的胆怯更是最好的伪装。
那些人果然都上当了,三双贪婪的眼睛死盯她那颤抖的手伸进怀里再抽出来,拿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手绢包。很像藏着不少钱的样子。
可就在那三双眼睛刚流露出热切的同时,她抓住手帕特殊的一角,非常优雅地扬起,“啪”的一声响,手帕彻底甩开……
里面没有钱!仨人的面前瞬间炸散开一片面粉似的白雾!
就跟变戏法似的,仨傻小子甚至还没来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就齐齐瘫倒在了地上,全都人事不知了!
这是“偷香”、“拍花”的特殊门道儿,行内俗称“香罗帕”。
这玩意,可比现在的“防狼喷雾”好用,而且最大的优点能做范围攻击。只要在这手帕一扬之间,白粉笼罩的范围之内,有多少人都得一头栽倒。
除了她这个施法的主儿!
早已轻车熟路,摆平了敌人也一点没有得意。
凭经验、凭师门的告诫,发生这种情况,反倒无论如何都应该马上离去。并且还得小心地躲上几天才行。
探查究竟和报复的事儿,先等脱离险境,再慢慢来也不迟。
所以她毫无犹豫,半刻也没耽搁,跨过地上的仨人就匆匆往胡同尽头而去。
只可惜,尽管没犯一点错误,可盯着她的人计划更周密,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才刚走到一半的路上,胡同两头儿就同时出现了十几个黑影儿。加起来小三十人一起缓步向她逼来。
几乎没有声音,可已然亮出来的凶器却稳稳攥在手里,在微微的天光下泛着阴森森的暗光。
慌乱和紧张完全是不受控制地出现的,她清楚地感到了脸上潮热,自己肯定是出汗了。随着头脑急速转动、权衡,她的心也很快跌落谷底。
是的,她没有办法了。人太多了!
“香罗帕”只准备了一条,身上的“镇魂针”、“乾坤镯”,还有脖子上带的项链盒,虽然也能克敌,可那只能对付少数人。她这身本事最大的弱点就是怕陷入重围,如今确实落入了绝境!
可让她不能不疑惑的是,这些人究竟是哪路的呢居然这么大的阵势……
她的问题没持续多久。很快,幕后策划者就露头了。
前后的两拨人离了她几步远的地方同时停下。有一个人主动站了出来。
这个人不但是熟人,而且
第六十一章 舌底藏刃
不用说,失去了防身之物,被裹挟的“糖心儿”更加惦记着想要跑。
本来她是计划着,路上只要发现“工人民兵”或警察,就豁出去跳车求助的。
她的手快,下了“明王爷”腰间的家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被他们追上,就绝没有姓名之忧。
到时候她只要一扯开领口,再让官面儿上的人看见她的眼泪,根本不再用说什么,这帮兔崽子就坐实了耍流氓的罪名。
但可惜时间太早了,当时街上连上早班的人都没见着几个,只有一些扫大街的清洁工。一路上她根本没能得到任何可趁之机,最后还是被这伙儿人押送到了永安里一片平房前。
要知道,在这一年的4月份,建国门桥才刚刚由京城市政部门初步验收。
那么出了建国门尤为荒凉,到处都是黄土和大片的宅基地。路上好不容易能见着个立着的影儿,近了一看才知道是柴垛。
这也就是大北窑地区建国以后就被国家建设成了工业区,否则这一带还少不了稻田和菜地呢。非得满地蹦跶癞蛤蟆,到处是野耗子不可。
那可真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知的地方!
到了这个份儿上,“糖心儿”就更加黯然了。
她既懊丧形势越来越恶劣。也越来越没有把握,自己能从这场灾祸里幸运脱身。
特别是一想到房子里等着她的人,她就感到空前的孤独无助,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一点主心骨。
但“明王爷”可不会顾及她的情绪,先吩咐俩人守在外面,让其他人自去休息。然后一把拉开了一间屋子破旧的木门,直接就把她推了进去。后脚自己也跟了进去。
刚一进屋,“糖心儿”就觉着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屋里的光线也不好,影影绰绰的,第一眼只觉得屋内破烂不堪。
几大块墙皮吊死鬼似的挂在墙上,屋顶根本没糊过,麦秸杆一直垂到头顶上。或许还有蜘蛛网。
摆设也极其简单。只有几把椅子围着圆桌,杂七杂八摆着盘碟。墙角的旮旯里则是成堆的垃圾,大部分是酒瓶子和罐头盒。
接着再一回头,这才看见窗户旁的老式土炕上有两个人对坐着喝酒。
炕桌上放着些花生米、开花豆。这才一大早,两瓶二锅头已经喝掉了一半。
而且炕上两家伙不但习性匪夷所思,模样也出奇的怪。都三十出头的年纪,属于长相特别有特点,能让小孩儿不敢夜啼,甚至是做噩梦的水平。
炕里面那个人,面朝着屋门端坐,干瘦得像一把柴火,脸上刀疤重叠,棕褐色的皮肤深浅不一,凹凸不平,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被刀切斧砍过的一块糟木头。
那个背对着屋门端坐的人呢,是个秃子。酱紫色的脑袋没有一根毛,后脑勺中间有道深沟,深得能把筷子夹住。他身材还特别高大,坐在那儿都不比一般人矮多少,屁股占了整整半拉炕。
“糖心儿”当时心里就是一紧,她的身体也像急刹车似的哆嗦了一下。知道终于见着正主儿了。而且万没想到,竟然还是两个人!
害怕和紧张都是必然的,情不自禁,熟悉的名号,脱口而出。
“五十四刀!疯熊!”
有了这一声儿,喝酒的俩人才把脸扭了过来,都带着怪笑打量起她来。
不过谁都没搭理她。一脸沟壑的“五十四刀”倒是先夸了“明王爷”一句。
“小明子,活儿干的不错啊,人还真给你请来了。好小子!有前途!”
“刀爷,我才多大能水还不是多亏您和我大哥提点,才没出漏儿。就这,还让她放倒了仨呢。别说,能叫得那么响,还真有点怪的……”
一向眼里没人的“明王爷”此时的态度十分谦卑。这就是辈份儿的差距,人家叫他小名儿算客气的。
“小明子,小娘们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吗没忘吧她身上的玩意可多了,弄不好就扎人!”
身材壮硕的“疯熊”说话了。
这可是“明王爷”的“本家儿主子”,“明王爷”当然更为恭敬。老老实实把收来的东西都放在了炕上,一五一十做了交代。
“熊爷,我没动手,是亲眼瞅着她自己翻出来的,衣服兜里肯定是都干净了。我懂规矩,大哥惦记的人儿,不是我这个层次能冒犯的,这活儿还得您自己来。反正人就在这儿呢。待会儿门儿一关,您一点一点慢慢搜、慢慢品……”
这话说得真讨巧,不但万一有个遗漏,能把自己择干净了,也顺便拍了大哥大马屁。而且还语带黄腔儿,立刻就引得“疯熊”和“五十四刀”淫笑不止。
“糖心儿”则羞愤交加,恨不得能有人挨个砍这几个王八蛋一万刀。
不过遭到羞辱毕竟还是次要的,她最关心的还是这帮家伙的真正想要对她怎么样,到底还有没有机会脱身。
在搞清这一点之前,她无论如何都得忍。
“糖心儿”脸上浮现的屈辱神色,倒是让“五十四刀”得到了某种满足。他一边用色迷迷的眼神扫着她的身量,总算是开始奔主题来了。
“‘糖心儿’,五年不见,现在是又香又甜,彻底长熟了啊。我和老熊作梦都惦记你呢。没想到吧,我们哥儿俩这么快就‘大票’回来了……”
心里没底,“糖心儿”只能先用话探路。
“回来是好事,你们哥儿俩重归旧好、和睦如初,更值得庆贺。都吃了不少苦吧应该好好过安生日子,享享福了……”
“疯熊”登时冷哼一声,插了一句。
“小毛丫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戳谁的脸呢认清形势!”
“五十四刀”也把眼珠子瞪得老大,拍唬上了。
“‘糖心儿’,还死撑着呢!都到这份上了,耍嘴可吃亏!你还敢提重归旧好我们哥儿俩可都被你丫玩儿惨了,当初为了你不但反目成仇,差点断送了十多年的交情,最后还都被你玩儿进去了!今儿着你走背字,让你永远趴下的日子到了!咱们就得做个了断!”
过去的一切,“糖心儿”自然心知肚明,但只能强做镇定继续掰斥。
“你们都是前辈,是老一辈儿的北城‘把子’!道理都是由着你们说的。你们要非把一切赖在我的头上我也没辙!男人不是一向如此吗有什么错都归结到女人头上!可我只知道没因就没有果,做人做事儿,千万别做绝了,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太黑了,物极必反……”
“疯熊”立刻火冒三丈。
“别装孙子,给谁上课呢你丫既不纯也不是好鸟!小丫头片子,惹急了老子就不让你活了!真弄死你,你又能怎么样”
“五十四刀”的狠劲也上来了。
“死到临头,还不服现在服软,还来得及。都说你‘糖心儿’从没吃过大亏,咱们今天恐怕得换个说法。”
“糖心儿”一见话说拧巴了,心里更是怕得不行了,但如今也没别的办法,还得尽量往下谈。
“不是我不服,硬的说法,软的说法都有。今儿的场面就算你们能控制住,往后怎么办你们都出来了,想必‘申城隍’也快了吧”
一听这话,“五十四刀”反倒笑了。
“还拿‘北城王’吓唬人哪!明告诉你,小申已经知道是你‘抬’的他了,出来也得照样弄你!宝贝儿,你真该谢谢我。
第六十二章 包饺子
1978年的时候,重文门东河沿儿的护城河还没有被填上,大马路北边是一排依着内城城墙根儿修建的小平房,南边就是经过东便门连接通惠河的河道。实际上就是今天“明城墙遗址公园”的位置。
不过在这个时期,这个地段可并不怎么繁华。
白天的时候,这儿尚能有些车和人。但一到傍晚,这里却是黑黢黢的,人迹罕至。长满荒草野柳的河堤下面,只有鸣虫的叫声。
这是因为一出“东便门”就是城郊了,这里的寂静和“永安里”的荒僻,基本是一个道理。
只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有句话叫做“败林无好鸟”,这里作为交付赎金的地方,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首先河堤下见面视野开阔,还有柳树荫遮阳,选择这里见面,凉快且好找,万一情况有变,也能及早发现。
其次就是“明王爷”考虑对方是个女人,觉得这里离前门不远,又是城里,见面的地方安排在这儿,也免得她犯了胆怯不敢来。
至于见面时间,“明王爷”定的是傍晚六点,同样是因为这个时间天色未黑,照顾女人的心理。
不过再怎么体贴,也不能说明就存了什么好心。
实际上,打一开始,“疯熊”和“五十四万”就没想让“明王爷”把“糖心儿”送回来。动身前,反倒另有交代。吩咐他无论“糖心儿”的干妈凑没凑够一万块,都让他连钱带人一块弄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
“明王爷”没敢问。大哥面前只有他听喝儿的份儿,瞎打听犯忌讳。
不过因为太了解两个老流氓各自贪财、好色的秉性,他后来慢慢也琢磨过来了。
其实无非是“五十四万”想把送钱的人绑了,借此敲出更多的钱来。同时“疯熊”,想转用人质的性命来胁迫“糖心儿”就范罢了。
这俩家伙算计得好,在这种危难时刻,能替“糖心儿”办这事儿的人,必定是最亲最近的人。女人的心都软,虽然自己不畏生死,可对关爱的人就未必了。
这俩畜生,也真够操蛋的!
骂归骂,“明王爷”却打心里服。
流氓么,比得的就是坏!比的就是狠!什么祸不及家人定这规矩的“小混蛋”也不过是真流氓假仗义罢了!
看来牢狱生活确实锻炼人,这俩老家伙非但没有退化,反而升华到顶峰。就这种奸诈,这种阴险,这种魄力,这种狠劲儿,还且够他学的呢!
但他也不傻,同样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这么听话,任凭俩老流氓指使,可不是单纯地在耍仗义,尽兄弟的义务。
谁都有个图头。这不“镇东单”已经折进去了嘛,现在可是最好的吞并他地盘的机会。虽然牵一发会动全局,周围的“把子”,谁都不会坐视他借机壮大势力。
可他有了供着的这两位爷,就算有了护身符了!那还怕什么呢
只要“申城隍”没回来,这两位就是北城的天!他大可伸手取之。
总之,等到这事儿一办完,他不但能分着厚厚的一份儿,还能落个大实惠……
想到这儿,早早就来到河边的“明王爷”情不自禁地笑了,而且还笑出了声。
虽然这让他身边的十几个手下都不明所以。但脚底下的河水却分明照映出一个扭曲、肮脏的影子……
要说也真是奇怪,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至天色擦黑了,看看表都六点四十了,也没见着河堤上出现送钱的人影儿。
“明王爷”开始心焦,心里骂娘。
人哪,都他妈一样自私。什么亲的、热的,全白饶!
“糖心儿”也是所托非人。被她寄予希望的这个“干妈”,不知是自己吓得不敢来了,还是惦记着要黑了她钱财呢!
可事儿哪儿能就这么算了呢老子派人送信儿的时候,刀子都钉你们家桌子上了,你还能躲的了么大不了晚上登门找你去……
只是……会不会又有什么其他变故呢
报告派出所
不会!“糖心儿”的钱不是好来的,这老娘们自己也会因窝赃受牵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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