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或许,只是于三军前的障眼法罢了,”
宫长诀言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父亲生死不明的消息是谁传来的”
梳妗道,
“是姚将军的私人信統。”
宫长诀似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姚将军亲笔书信”
梳妗道,
“是。”
宫长诀道,
“对!父亲一定还活着,一定是。”
宫长诀道,
“这么多年来,姚将军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父亲生死难料,身受重伤的时候虽不多,但也不少,起码也有十次了,可是,你有见过哪一次我们宫府收到的急报私传消息是姚将军写的吗”
梳妗细思,
“对,每一次,似乎都是由底下小将来写,姚将军从不亲笔书写的。”
宫长诀激动道,
“对,当年姚将军与大伯曾是患难之交,分隔千里时也要书信来往,因为怀念故人而不忍,当大伯去世之后,就一封自己落款的信都再没有往宫家寄过,更不会亲笔书信给宫家,这次,姚将军突然亲笔写信,落款自己的名字,一定是事出有因,或许,这就是转折之处!”
宫长诀将披风脱下来,随手塞到梳妗手中,
“我去找母亲,我要马上告诉母亲这件事!”
宫长诀疾步走着,最后干脆跑起来,长发飘洒在夜风中。
宫长诀急跑到主院中,猛地推开门,左氏正坐在窗边,点满了灯火,低声啜泣着。
宫长诀急奔到左氏面前,看着左氏,
“母亲!父亲没事,父亲一定没事!”
左氏抬眸。
宫长诀蹲下来,握住左氏的手,
“母亲,您让我看看姚将军来的信好吗”
左氏哽咽,
“在梳妆台上。”
宫长诀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信,急拆开来,满屋烛火明
雍德熹恭江山亡(15)
雍德熹恭江山亡15
左氏略微忍住,沉默片刻,方道,
“长诀,你是说……”
宫长诀握住左氏的手,
“母亲,父亲没有死,他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
“那些说辞显然都是假的,既然如此,便全然不可信,咱们亦不必放在心上,父亲之事,定然也是迷惑之举,虽然眼前我们不能明白父亲和姚将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眼前情况并不如纸上所写一般。”
左氏呆坐在高案前,宫长诀道,
“母亲,若此刻我们自乱阵脚,必定会给父亲他们添麻烦,与此同时,此刻也正是我们利用这封信,将形势扳倒到我们这边的最佳时机。”
左氏抬眸,眸中未干的泪光闪烁。
她像是看到另一个青年,轻轻放下茶杯,言语虽简洁,却不失尊敬,更不缺深思熟虑。
青年坐在她下首,道,
“宫夫人,晚辈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
她端着长辈架子,却唯恐漏看了青年一眼,眼前的青年,是年少时好友挺着大肚子十月怀胎所诞,亦是自己女儿心悦之人。
从此往后,大抵要将女儿的一生相与托付,她不敢遗漏半分细节。
她端起茶杯,问了句“何事”
青年道,
“还请宫夫人勿将姚将军通信来长安之事告诉令爱。”
未等她询问,青年便道,
“眼下,青州的情况必定不如我们所想一般,但是此刻确实是趁机拔高声势的最佳时机,趁此机会,可将敌方一举压倒,再无翻身可能。”
“还请夫人瞒着长诀,这些事情,她大可不必知道,一切都有晚辈处置。”
青年叉手一行礼,
“晚辈告退。”
她看着青年走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方门楣,就算在她和宫韫都走了之后,还有人能帮他们撑起。
左氏看着宫长诀,俩人所思所言,竟这般相似,只是一个信誓旦旦说出了除宫家之外无人知晓的缘由,借由此辩驳,一个,却是凭着分析与直觉,大胆地否定了信中所有。
左氏道,
“长诀,母亲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宫长诀道,
“母亲请说。”
宫长诀只以为左氏还要再问信件之事。
却未曾想,左氏看着她的眼睛,道,
“长诀,你告诉母亲,你可对定王世子有意”
宫长诀一愣,有些意外,却是坚定地答道,
“是。”
左氏亦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长诀至少会似这个年纪的姑娘一般,扭捏一二。甚至那些流言中的事情,她都不敢尽信,她一直想问问自己的女儿,这些是否属实。
而如今,在明亮摇曳的烛火中,她的女儿看着她,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答是。
左氏道,
“母亲听说了许多,有一些,甚至是亲眼看见过,定王世子救你于朱钰刀下,为你坠崖,为你谋划这一切。”
“可是母亲不能说一切便尽善尽美。他必定是你的良人。”
“长诀,他今日这般算计元帝,他日待他无情之时,难免不会这般算计你。”
宫长诀轻声道,
“母亲,那您知道,在他眼中,我该是什么模样吗”
左氏的目光慈爱而不忍。
宫长诀道,
“女儿有一件事,一直没有与您说过,当时退婚风波大涌,所谓朱钰要杀我,也确有其事,可是我早早便制服了朱钰,并不能使其伤我性命,而后我自拔簪坠楼,不中要害,将之栽赃到朱钰头上,这件事,他是眼睁睁看着的。”
宫长诀一双盈盈的水眸中荡漾着莲波,似在追忆些什么。
“母亲,您说,他该怎么看我”
左氏震惊,
“长诀你——”
宫长诀道,
“母亲,连您都如此惊讶,可见于他而言,震撼必不会小,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此事半分,他怕我闻此心中不豫,故而从来没有提起过。”
“还有我编排起事的种种他几乎是一路看过来,没有半点遗漏,可是他未有离弃,他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时间和境遇没有给我们机会,在看过我所有的不堪之后,他仍旧待我如初,母亲,倘若因为他今日如此对付元帝,往后便会如此对付我,那我呢,机关算尽的宫长诀,又该是怎样的面目与结局”
左氏沉默。
宫长诀道,
“浊之侵于我,唯有以浊术逼之,令之土崩瓦解,而此刻,浊术亦不再是浊术,而是义术。人在绝境下,若不想尽办法,怎能存生”
“我宫家百年忠烈,此刻,还不是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活下去,借此逆风翻盘”
左氏看着宫长诀,眸子湿润,
“只是…母亲总是…”
左氏哽咽着,没有说下去,宫长诀握住左氏的手,
“母亲,您相信我。”
左氏眸中的泪光翻涌,眼前的宫长诀从朦胧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朦胧,她近日来每每想到宫韫,便忍不住流泪,她好几次,以为自己的双眼就要哭瞎了,满堂的灯火的照不明,只是到底,这双眼睛虽不全然清明,却并不昏庸。
那个后生,确实已是无可挑剔,只是她总忍不住再多为女儿考虑一点,多想一点。
左氏哽咽着,却笑道,
“好……母亲信你一回。”
宫长诀笑。
数朵烛花哔剝一声爆开。
宫韫坐在地上,看着站在面前,提着食盒的姚远,目光如聚,
“姚远,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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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6)
雍德熹恭江山亡16
楚冉蘅和宫家不出来说一句话,就越是令民众心疼,无言将声势拉到他们一方。
在元帝拼命想要压制住流言,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对众人维护的宫楚两家下手之时,却有一柄刀横空出世。
刀柄上刻着一道图腾,与鱼云相似。
上染血迹斑斑仍然留存。
关无忘道,
“还未恭喜左公子连升数级,直任郎中令。”
左晋道,
“不过是浊名罢了,当初能做一个编修,是因为云贵妃借赠予舍妹的丝绸传信,告诉在下,去万国寺上必有刺客,让在下前去保护,便可一举取得官位。”
“现在,又是郎中令已死,云贵妃恳求元帝,言我曾救过她一次,使其死里逃生,定然能保护好她,元帝昏庸,想着郎中令不过是看守宫中兵力的官职,便随意给了我,让我近身保护云贵妃。”
左晋温和地笑着,慢慢抬眸,
“关大人,在下能步步高升,都是有大人在为在下谋划,第一次被封编修,是与您私下来往交流的云贵妃所教,第二次,郎中令的死由关大人一手造成,云贵妃添油加醋,这一切,在背后授意的人,不正是关大人”
关无忘道,
“当初左御史答应本官,从此与本官通力合作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圆你入仕的夙愿,左御史不愿见你宏图难展,一介八尺男儿困顿于一室之内,亦不愿意左家至此没落,再无世代簪缨,香火稀疏。”
左晋沉默片刻,道,
“祖父还提了旁的要求吗”
关无忘道,
“好好待宫家,护住宫家,将宫家之事当做自己之事,全力以赴。”
左晋道,
“倒也是祖父会有的想法。”
关无忘道,
“劳烦左公子做这种事。”
左晋道,
“也是为了大局,谈不上麻不麻烦。”
丫头在旁边煮酒,早桂一匙匙地加进酒里,蒸汽上涌,整个屋子里都是桂花的香气。
关无忘道,
“只是如今并非为宫家铺路,而是为定王世子铺路,你不觉得…”
关无忘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酒杯,推到左晋面前,
“有些失望遗憾”
左晋看向关无忘推过来的那杯桂花酒,浅笑着,
“关大人何出此言”
关无忘道,
“本在大宴之上,你与宫长诀期定婚约盟誓,但所有人都只觉得你们是为了不让匈奴人下大周的面子,于是逢场作戏,搪塞了匈奴人。”
“这,难道不失望遗憾吗”
左晋温和地笑笑,
“关大人说笑了,长诀是在下的妹妹,在下怎么会有旁的心思,关大人这般说笑,若让长诀听见,只怕惹了她不高兴。”
关无忘道,
“那亦大可不必这般费力,恰时将剩余御林军带进宣室殿,看见手握鲜血淋漓的长刀的元帝,更不必将这把刀刻意遗落在客栈之中,使之为众人所见,腾空出世的长刀,又放在你新晋郎中令那儿,但却是在重重森严守卫下凭空消失,转而出现在民间。刀鲜血淋漓,图腾清楚,证据确凿,在百姓中加重对元帝的绝望被厌恶,这难道,不是正应了宫楚二人乃天选一方,苍天庇佑的流言吗”
左晋轻笑,端起酒杯,
“确实如此,果然都瞒不过关大人,祖父和宫家之所以选你,是有道理的。”
长安一间客栈闭门谢客,因为无端端收到了一把来路不明,染满鲜血的长刀,许多人都认为其是凶店。
客栈名曰天清地宁,先帝手书牌匾,也算是一家老店,生意红火,自那把刀之后,便门可罗雀。
天清地宁四个狷狂恣意的大字挂在门前,向来赶考或路过的书生图个风致,便会留下来一晚。
毕竟天子所书之下安眠,自然天子门生。何愁考不中
天清地宁将长刀夜半扔出去,长刀却又会在别的时候回到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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