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长安在屋里为了夜探赵王府制定行动计划不提。次日上午,刘光裕派了个家仆来给钟羡送请帖。那家仆对钟羡道:“我家世子爷一言九鼎,已经说动了王爷在推行军田制一事上助大人一臂之力,还请大人今晚来府上赴宴,详议此事。”
钟羡收了请帖,心事重重,好容易等到晌午用午饭的时间,便着人去叫长安到三堂来说话。
饭菜已经上桌,钟羡却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沉默有顷,道:“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派人护送你回盛京。”
长安不吱声。
钟羡因为感觉自己这一提议有些自作主张,也不回身看她,只劝说一般道:“你也别存什么侥幸之心,他是个不受良心道德约束的人,如果他要硬来,在这个地方
夜探赵王府
入夜, 钟羡去了赵王府赴宴。
长安在自己房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她也有了一条当初在罗泰身上看到的用来放毒-药瓶子的布带,没有武功的她不计是防身还是迫不得已时自杀, 都必须将能带的都带上。往布带里插小瓶子的时候,她目光几次掠过盒子里的那只小银瓶子,银瓶子里的东西, 郭晴林管它叫绿矾油, 腐蚀性很强, 据她判断,应该是一种酸, 不是硝酸就是硫酸。
如果,她今夜真的不能活着回来,钟羡会被连累,赵王若以钟羡身边的丫鬟夜探赵王府为由向钟慕白发难, 她的身份必会被详加追查, 因为不计是新雨还是月照,都不具备做这种事的能力。若真到了那一步, 唯有在自己尚未断气之前先将这张脸毁了,方能不连累任何人。
相关的情况她都已经写成遗书放在某处了,如果她回不来, 钟羡自会看到,他是识大体的人, 她不担心他会感情用事。
如是想着, 她便将那只小银瓶子也带上, 然后将插满了小瓶子的布带牢牢地绑在腰间, 衣裳一盖,夜色中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出了房门,她来到竹喧房前,敲了敲门。
竹喧这两个多月没少受长安捉弄,开门一看是她,顿时满脸戒备:“你想做什么”
“让你帮个忙。”长安笑道。若有选择,她也不想来找竹喧,可是耿全跟着钟羡去赵王府了,剩下的人中,最不可能背叛钟羡的在她看来唯有竹喧。
“我凭什么要帮你的忙”
“就凭这个忙不是帮我,而是帮你家少爷。”
竹喧怀疑地看着她,不语。
长安递给她一张折成方块的纸,道:“我待会儿要出府一趟,若是子时还不见我回来,你立刻去将这张纸给你家少爷。切记,这对你家少爷非常重要,你不要因为与我的过节而怠忽此事,害了你家主人。”
竹喧见她不似开玩笑,益发疑虑起来,问:“你要去做什么”
“你别管,只需记住如果我不回来,在子时将这张纸交给你家少爷,他便不会有事。”长安说完,转身离开。
竹喧关上门,拿着那个纸方块在屋中徘徊,不知长安这一出唱的又是什么戏。虽然她的表情不似开玩笑,可她这个人本来就难以常理去揣度,万一又是闲来无聊捉弄他呢大半夜他去打扰公子休息岂不是找骂
竹喧想了半天,还是判断不出此事的真假,遂将主意打到了手中的那个纸方块上。虽说万一是真的,偷看长安给公子的信有些逾矩,但长安也没说不能打开看啊。只要看一看这纸上写的是何内容,差不多也就能判断出长安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打定主意,竹喧来到灯下,忽又觉不安全,转身把门闩了,这才到桌边就着灯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一看,纸上就六个字——沾水磨刀伐木。
他一愣,随即大怒,心道:什么乱七八糟!这厮果然又是来捉弄我!他伸手就欲把那纸揉成一团丢了。
“竹喧。”外头忽传来杏姑的声音。
竹喧应了一声,问:“什么事”
杏姑道:“厨下有多余的热水,你可拿去沐浴。”
“哦,好,我待会儿就来,多谢。”
见竹喧应了,杏姑就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竹喧倒又冷静下来,心思:这纸还是先留着吧,旁的不说,如果今夜子时长安果然不在府中,便为了此事去叫少爷想必少爷也不会责怪。若是在府中,看我怎么骂他!总之今夜子时先去他房中查看便是了。
他将那张纸按着原来的样子重新折成方块,往枕头底下一压。
与此同时,府衙后门,一位头梳灵蛇髻,戴着面纱的女子独自出了门,往东边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巷道里,两名负责盯梢的暗哨正在探头探脑,待那女子走出一段距离后,暗哨甲要跟上去,暗哨乙扯住他。
“人都走啦,不跟啊”暗哨甲道。
“你是不是傻看不出他们这是故技重施吗上次还没被世子骂够”暗哨乙一副‘我早已洞穿真相’的模样。
暗哨甲想了想,道:“那咱再等等看可是,若对方不是故技重施怎么办要不我先跟上去,你在这儿等着,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暗哨乙略一思索,道:“也行,你去吧。”
暗哨甲便急忙从巷子里出来,往方才那女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暗哨乙在巷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府衙里再有人出来,暗道不妙,忙去找暗哨甲。
走到离府衙不远的丁字街口便见暗哨甲无头苍蝇一般在街口乱转,暗哨乙过去一拍他的肩,问:“乱转什么,人呢”
暗哨甲额上冒汗,道:“不知道,明明看到她往这条街上走的,谁知等我赶到这里一看,人就不见了。”
暗哨乙看了看行人寥寥的大街,道:“许是天色暗你漏看了,走,咱们再去找找。”
两人当即沿着大街一路找去,凡是没打烊的店铺也都要进去搜问一遍,都未发现长安的踪迹。唯有一间卖油泼面的店铺小二说是看到一位女子站在斜对面打了烊的布庄旁边的窄巷子里脱衣服。
两人急忙去那窄巷子里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扔着一件女子裙衫,看那颜色样式,似乎就是方才从府衙内出来的那女子身上穿的。
暗哨甲拎着那件裙衫,一脸的生无可恋:“怪道追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原来她把衣裳脱了。金蝉脱壳,咋就这么形象呢”他扭头看向暗哨乙,问:“现在怎么办”
暗哨乙咬牙切齿,抢过他手中的衣裳往地上一扔,道:“怎么办当做不知道。否则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走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咱回去继续蹲着。”
长安穿着一身男子的短打,头发也用布带草草地在头顶绑了个男子的髻,甩掉盯梢的之后匆匆来到冯士齐信上所说的那条巷子,果见巷尾停着两辆巨大的泔水车,每辆车上都放着两只大桶。这大热天的,那泔水桶纵是空的,也散发着浓烈的酸臭气味。
长安也顾不得那么多,眼见左右无人,便将身上的短打也脱了下来,露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然后往泔水车下面一看,果然有个夹层,也不知是干啥用的。巷子里黑,长安看不清那夹层的木板上到底干不干净,为了避免沾染一身酸臭味到时候在王府中行走时引起旁人注意,她将短打往夹层的木板上一铺,这才钻了进去。
好在她这辈子身材瘦长油水不大,若换了上辈子那样前凸-后翘的身材,只怕挤爆了也钻不进这么狭窄的空间。
长安在夹层中忍受了大约两刻时间的酸臭气味,察觉到远远有人说着话往这边来了。
“……菊香肯定对你有意思,上次我明明看到她偷偷摸摸塞了包鸭头给你。”一名男子调笑道。
“那哪是给
双双遇险
前院长满了花木的西北角落, 一根绳子从院墙那头的大树上一直垂到院墙这头,长安甩着手一边跳脚一边低声骂娘。
电视上那些特种兵抓着绳子双脚撑着墙面很轻松便能从那么高的楼上下来, 轮到她怎么呲溜一声就滑到底了特么的手心都磨秃噜皮了。
不过时机难得,今夜钟羡来赵王府赴宴,赵王父子此时应该都在前头招待他才是, 她耽搁不得, 于是当下便忍着手疼往书房的方向摸去。
蘸花厅, 刘璋见钟羡欲走,伸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道:“钟贤侄不必紧张,光裕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你说了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难道本王还能强迫你不成本王的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但是这个军田制啊,本王今天也跟你交个底, 你若成不了本王的女婿, 此事,在兖州你是决计做不成的。”
钟羡沉下脸色, 道:“看来王爷是下定决心要因私废公了。”
“不是本王因私废公,而是世情如此,人性如此。本王手下这些将领, 包括本王在内,那都是跟着先帝枪林箭雨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天下乱了多少年, 我们就在沙场上刀头舔血了多少年。为什么这么拼命不就为了夺了这天下之后能过好日子吗大伙儿都是提着脑袋杀出来活下来的, 占个几百亩地又怎么了若是先帝在世, 便是赏,以他的慷慨大度,比现在也只会只多不少。陛下要推行军田制,若是在继位之初就推行,那时候大伙儿都还没从土地上捞到好处,或许还有可能。而今,这咽下肚的肥肉你还想叫人吐出来,哪有这么容易!本王虽欣赏你年少有为志存远大,但你与本王非亲非故,本王也不能为了你而去得罪那些与本王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不是”刘璋道。
钟羡闻言,沉默不语。
刘璋又道:“若你成了本王的女婿,那情况自然又不同了。本王先将自己名下的土地交给你去推行军田制,有本王的态度在此,下面那帮人不用本王开口,自然也会支持你的新政。然而你不同意,那此事今后也无需再提了。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以本王来看,这一新政不仅在我兖州难以推行,其他州必然也是阻碍重重,大家半斤八两,你也未必会落于人后。”
钟羡道:“于晚辈而言,公是公,私是私,决不能混为一谈。此番王爷话说得清楚,晚辈也听明白了,今夜叨扰已久,就此告辞。”
“诶贤侄方才还说公是公私是私,如今这公事办不成,连饭都不吃完便要走,这是连私交也要断了”刘璋问。
“晚辈并无此意。”钟羡道。
“那就吃完饭再走。本王与你爹好歹也算同袍一场,他儿子来我府中做客,却连饭都吃不饱就回去,将来我与你爹如有机会见面,这面子上如何抹得开”刘璋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钟羡无奈,只得道:“既如此,那晚辈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又坐下来继续用饭。
赵王府有两个书房,一前一后,据刘光初所言,他爹刘璋最常去的是前院书房,后院书房几乎不去,这就是长安为何定要来前院这座书房的原因。
许是刘家在兖州积威已久,各门上的防守又足够严密,加之府中有府兵巡逻,所以压根没想过会有人胆大包天到潜入赵王府来行不轨之事,以至于毫无武功在身的长安仅凭着机灵和谨慎便安然无恙地来到了前院书房之侧。
她抬头一看书房的窗户,见窗户里头居然透出灯光来,心中不免生疑:莫非刘璋没去招待钟羡
倾耳细听了片刻,不闻里头有动静,她正想将窗纸戳个洞来看看里头的情形,却见不远处一名丫鬟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往这边走来。
她忙伏倒在墙角根的低矮花丛里,听见那丫鬟与书房前守门的侍卫说话,随后又听到她进了房关门的声音,她才爬起来。
没听到侍女向刘璋行礼的声音,长安暗思:莫非刘璋并不在书房内抑或他们这里的规矩是行礼只需动作无需口头拜见那那个食盒又是给谁带的
疑惑之下,她小心翼翼地将窗纸戳了个洞,向书房内看去。
书房内并不见人。她心中好生不解,那丫头哪去了
长安扒着窗户往书房里看了又看,确定里头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与声音,心中顿时犯了难:娘的,现在这情况自己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犹豫片刻,她将心一横,来都来了,若在这最后关头临阵退缩,岂非功亏一篑况且那丫鬟是个大活人,总不见得进了这书房便猫在哪个角落不动不出声吧,如今不见人影,可见这书房之中恐怕大有古怪,更值得一探了。
念至此,她四顾一番,确定周围无人,便掏出黑布蒙住脸,然后大着胆子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估摸着窗闩的位置,将匕首插进窗缝里一点一点地撬了起来。
这个动作她在府衙时用自己屋里的窗子练习过数次,是故撬起来还算顺利,很快便翻窗而入,将窗户重新关上闩好。
书房内果如她在外头看到的一般,空无一人。
长安避着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暗道:那丫头绝不会凭空消失,如此看来,这房中应有密室存在。不过一般密室不都是主人留着保存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或是为了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人而准备的么一个丫鬟进去了又是什么鬼
她在书房里又转了一圈,没找到密室的蛛丝马迹,遂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溜到书桌边翻了起来。
蘸花厅,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走到刘璋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刘璋便对钟羡道:“钟贤侄,本王有事,暂且失陪。光裕,替为父好生招待钟贤侄。”
刘光裕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与钟大人也非是第一天打交道了。”
刘璋离开了。
钟羡哪里愿意再跟刘光裕多磨嘴皮子,当即便欲出府,刘光裕阻道:“钟大人,咱俩的事还没谈呢,你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
钟羡:“我与你有何事要谈”
“上次谈好的交易啊,我人都找好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刘光裕把玩着酒杯斜睨着他道。
钟羡蹙眉,疑虑道:“方才王爷不是说……”
“他说归他说,若是有人愿意支持你,他也不能拦着不是来人,去前头看看冯公子来了没有”
厅中伺候的家仆答应去了。
刘光裕站起身,道:“钟大人,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书房,长安一通翻找后,发现这书房里除了书籍和几封关于军务方面的信件外,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长安暗思:刘光初说他爹时常呆在外院书房,这书房里除了书也没什么东西了,刘璋武将出身,总不见得因为爱看书才时常呆在这里吧如此想来,他时常在此的原因只怕与那个密室有关,需得找到那个密室开关,方能不虚此行。
如是想着,她正打算把这书房的边边角角重新细查一番,书房门外却突然传来侍卫们的行礼声,似是刘璋回来了。
长安一惊,按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想要翻窗出去那是绝对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别无它法,她唯有先躲到书桌后面的浮雕座屏后,紧张之下不及细看,差点踩翻了屏风后地上放着的一只看起来是用来烧纸盛放灰烬的铜盆,让长安活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若在此时此地被抓,她必死无疑。
书房的门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脚步声走到屏风那边的书桌旁便停下了,接着一阵衣
钟羡中招
客厅, 钟羡撂倒了第六个试图上来抓住他的王府家仆,却也因为头脑昏沉身形不稳而踉跄着倒退到墙边, 险些跌倒。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