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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只要死得别太多,不影响到国家征税就成。只要胡部别杀到世家大族头上,不戕害官吏,朝廷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人只记得陈汤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了,却不知道当陈汤、甘延寿献捷长安之时,丞相、御史皆“恶其矫制”你是无令发兵的,其罪莫大!郅支再怎么蹂躏西域,终非中国本土,又根本影响不到朝廷,加上他也通过都护表态了:“居困厄,愿归计强汉,遣子入侍。”你们那么多事儿干嘛幸亏是打赢了,倘若打输了,朝廷颜面何存哪

    裴该对此自然是深恶痛绝的,然而具体到虚除部,他为了全力西攻石赵,也只得暂且容忍这颗毒瘤但若以为寻常事,甚至于不加警惕,那就不合适了。因此暗命行部、商部,通过往来上郡的商贾,详细探查虚除等部氐羌的动向,知道去冬河西地区气候寒冷,牛羊多死,则今岁诸胡南下抢掠的可能性就很高。

    同时石虎也有可能暗中联络和煽动虚除部,以便牵制关中晋军,方便他攻打平阳、河东两郡哪。

    只不过行部、商部,乃至裴诜都还没能得到确切情报,远在秦州的游遐倒先上报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裴嶷解释说:“游子远前定略阳诸杂胡,颇有逃至上郡者,子远乃趁机于杂胡中招募间者,以觇虚除权渠动向,因此先知。”

    顿了一顿,又说:“明公所料不差,晋阳确有使者密与权渠往来、计议。”

    裴该便问:“则虚除部将南下还是东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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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各怀忧心
    裴该在军中明申华夷之辨,自然而然地造成了将兵们对外族出身同袍的鄙视。不过即便外族,也有做到刘光、姚弋仲这一等级的将校,更别说武陵蛮甄某了……故而根据军中司马统一口径的宣传,你只要心向王化,平常不口出鸟语,穿着、习俗与中国人无异,那就应当不分彼此,咱们还是好兄弟。

    所以吕楼既入大司马三军,体察到了这种状况,才要紧着向郭默表白,其实我祖上就是中国人哪!然后易服色、改言谈,一副老子如今终于认祖归宗了的德性。

    其实这年月中华文明因其先进性而广为周边戎夷所仰慕,人莫不以做中国人为荣——当然啦,前提也要中原政权足够强势才行。比如说东北的段疾陆眷、段匹磾等,既受晋封,当即改穿中华衣冠。只是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中原传统服装不太便于行动,贵族乃不时穿,普通百姓乃不能穿而已。

    大部分游牧民族对于祖宗的敬畏远不如中国人,要他放弃祖宗而改以中国人为祖宗,并不存在太大心理障碍——刘渊即以刘邦为祖,到后来刘曜是觉得蒙不了人,这才改祀的冒顿。那么为什么蒙不了人呢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不经几代人的努力,不大可能为中华所接受。且你融入可以,你想直接爬中国人头上去,却是千难万难,即畏汝势,也不会真把你当一家人看待。

    永嘉以后,留在北方的世族虽然多数臣服于外族政权,但一直到北魏时代才开始大规模出仕,其由也在于此——若非东晋南朝提不起来,遗民泪洒胡尘而王师不至,但凡有点儿人心的,谁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来。

    然在大司马三军中,却宣扬只要改俗且遵从王化,你立码就是中国人了,给了外族兵将快速融入集体的方便通道,则在军队这个大熔炉中,摇身一变就会快捷得多。当然啦,以吕楼这般直接认中国祖宗,被接纳的可能性又再高上三分。

    当然啦,外族论个体而言,多愿为中国人,倘若抱团成群,则又另论,终究脑袋和想法是一回事儿,屁股和利益又是另一回事儿。只是吕氏原本就只是一个依附于苻氐的小家族而已,同姓男女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就很方便因吕楼的一句话而易俗了。

    如今,若论在秦州军衔最高的裴军将领,就是这个吕楼了,他方因助游遐平定略阳胡乱,荣升了中尉军衔。

    因为留屯秦州的正兵数量并不多,裴粹时代是两千余人,游遐后来又带去五百人,至于各部营督,此前就都为御刘粲,而陆陆续续地东归了京兆、冯翊。

    根据游遐的计算,陶侃的考量,秦州正兵两三千,再加辅兵、民兵三四千,召集附晋氐羌三四千骑,且有凉州骑兵为援,进袭虚除,基本上够用了。一则此战主要是“围魏救赵”,没必要跟虚除部展开主力决战,二则兵带多了,加上道路遥远,粮秣损耗必巨,反倒划不来。

    只是目前秦州守将是吕楼,虽然郭默和游遐都多次称赞于他,终究一是降氐,其二才刚成年,未必靠谱啊,陶侃就此才请问:是不是要别命一员上将前去领兵呢

    裴该略一沉吟,便即摇头道:“不必——委任子远可也。”

    要说投效裴该的士人当中,除陶、裴二人外,功劳最大的就是游遐游子远了,仅军功就有聚会氐羌以退彭夫护,以及前此平定略阳胡乱两事,则游子远知兵,人皆深信不疑。故而裴该发话说不用别派将领了,让游遐领兵前往上郡可也,陶士行也无异议。

    固然裴该惯于听取部下意见,每逢大事,必与群僚商议,但他轻易不表态,一旦表态,敢于硬顶的却也不多——尤其是大司马主意不算太离经叛道,或者彻底荒谬的前提下——这就叫“一言而决”了。终究当属吏的,除非必要,谁都不愿意跟上司顶牛,哪怕上司所命有误,只要别太过分,我们执行阶段稍加扭转即可。

    裴该最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乃深觉隋唐三省制确有其理。因为在三省制下,朝廷政令出于中书,而由门下审核,门下省不直接面对皇帝,就不必要明着顶牛。门下驳回中书之令,那是部门对部门,不是臣子对皇帝,腰杆自然硬挺得多了。不过因此也逐渐把皇权进一步神秘化和神圣化,逐渐的就连民间都反贪官而不反皇帝——《水浒传》不就是这一套吗——封建皇权乃得更加稳固……

    拉回来说,裴该之所以不别命将而专任游遐,自有他不便与长史、司马明言的理由在;此外,游遐不但是秦州刺史,还是西戎校尉,论职权可以插手上郡诸杂胡事——虚除权渠你虽为郡守,也是戎啊,游子远越境伐你,名正言顺。

    商议既定,即命书记草拟军令。裴嶷、陶侃本应退下,陶士行却还不肯走,看表情竟然略有些羞赧之色。裴该反复询问之下,陶侃才鼓足勇气说:“侃子女繁多,大司马自然知晓……”

    根据后世记载,陶侃总计有子十七人——当然啦,部分夭折,并未成年,其存名者,九或十人——女儿也有十来个,此外亡兄陶操还给他留下来两个侄子——陶臻和陶舆。目下除长子陶洪已殁,次子陶瞻在周访幕下,新生之儿胡奴在身边外,其他的都呆在老家鄱阳郡枭阳县种地。裴该曾经多次问过陶侃,说我这儿缺人手,陶君子侄,可有愿意出仕长安行台的吗陶侃却总是砌词推诿,要么说孩子们都不成才,要么说离乡太远,担心他们水土不服……

    可谁想到这回陶士行却主动对裴该说,我已经派人去把妻儿乃至侄子全都接到关中来了,即将抵达长安,故此先告知大司马一声。裴该闻讯,真是不胜之喜。他一直在竭力拉拢陶侃,却总觉得双方感情有些疏隔,陶士行貌似是在竭力维持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不肯真正融入到关中行台这个半独立体系中来。裴该因此颇感疑惑——他今天怎么终于开窍了哪

    难道是最近那些谶谣和流言闹的

    当即拱手恭贺他满门团圆,并说陶君你家人多,我这就命人在长安给你起大府邸。只是当问起子侄中谁愿意出仕的问题的时候,陶侃却又顾左右而言他,特意含糊了过去……

    ——————————

    陶侃的家小尚未抵达长安城,倒先有一人千里迢迢,跑来谒见裴该——正乃淮海都督卫循卫因之是也。

    照道理来说,地方官员不得传召,是不能出境乱跑的——去洛阳觐见皇帝都不成,遑论来长安拜望大司马呢

    然而卫循得了王贡的建议,先上奏洛阳,说我虽统淮海,管不到黄河,但既然受调前往乐安开港屯扎,准备北援厌次,则我不可能不打黄河走啊。此前便有禀报,冀州沿岸少有可以泊船之处,则我只有通过黄河,才能向厌次城内输运物资乃至兵员。为此请求勘探黄河水文状况,并打造适合内河航行的船只。

    对此,洛阳朝廷自无不允之理,但卫循请求得很含混,朝廷下诏难免中其圈套——你可没提让我勘探哪段黄河的水文!卫因之乃以此为借口,乘船逆流而上,



第十九章、前驱
    平阳、西河之间,晋赵两军的战斗延续到了第二天。

    初日之战,赵将张豺率三千精锐来攻,却被姚弋仲利用地形之便,和尚未完工的工事为辅助,以百余正兵、三千辅兵,予敌以重创。赵军统共也就发起了一次猛攻而已,便即伏尸近百,受创者倍于此数,被迫狼狈而退。

    姚弋仲远远眺望敌旗欹斜而去,不禁轻叹道:“可惜,可惜。”

    为什么可惜呢因为山道狭窄,攻方卒伍拥挤在一处,直接冲过来那就是天然的靶子啊,以晋方所携箭支,足够射光这三千敌兵有余。倘若张豺贾勇不退,反复冲击,必将死尸遍地;但他既然只冲了一次就退,说明想要改换攻击思路和方法——数万赵军汹涌而南,受此小小挫折便即全师而还,那是绝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是否还能想出合适的应对之策,以及能够再给敌军造成多大杀伤,就都不好说了。

    当然姚弋仲并不知道,其实张豺本想继续再攻两轮试试,偏偏有传令兵来报,说石虎已到山上营盘,要他收兵回去谒见。张豺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全军暂退,他自己更是急急忙忙跑着来见石虎。

    石虎派张豺先攻晋营,本人却也没闲着,稍稍整束兵马,便即踵迹而至,然后站在山上,居高临下,将这首日接阵、首轮冲锋的经过瞧得是一清二楚。随即没等赵军尽数退出晋方弓箭射程范围内,他便派人去召唤张豺回来。

    见面之后,石虎也不废话,直接问张豺:“晋人所据地势甚佳,又有壕沟、墙垣为助,正面突击,恐怕难克,反倒白白地损伤士卒性命——汝有何良策啊”

    张豺闻言略略一愣,便即苦笑道:“末将愚鲁,实无良策……”

    他还在河北的时候就被拨隶在石虎麾下了,其后又从之镇守并州,一直到去年石生接任……所以对石虎这位老长官的脾气再了解不过。在石虎面前,超拔逸群之才是没有好下场的——起码在打仗方面,石虎绝不允许有人比他更强——但相比起来,更恨大言炎炎之辈。你可以才具平庸,只要勉强适任加忠诚肯干就行,但若能做三分而吹嘘十分,一旦败露……石虎屠刀下本多冤魂,况乎不冤之人呢

    对于应当如何攻打晋寨,张豺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了点儿想法,但终究没经过深思熟虑,尚不完善,生怕一旦说出来却难以奏效,反触石虎之怒。所以还是说我没法子好了——既然大王您亲自上来了,那战术还是由您来制定为好啊。

    石虎道:“我方探问军中,寻觅熟悉地理之人,看看可有小路,可以兜抄至晋人之后……”石勒、石虎叔侄虽然是并州人,但老家在上党武乡,于太原、西河两郡,也属客居。虽说石虎曾经被刘琨拘囚在晋阳,终究身为人质,是不大可能随意到处乱跑的。

    况且若是普通小路,晋人自然也会知道,必然事先加以防堵,而要寻那些少为人知的隐秘通道,就得大海捞针一般询问世代居于附近的乡人啦。

    结果石虎运气不错,还真被他给问出来了——“不料陈川竟是介休土著!”

    根据陈川的禀报,从这条山路的正中位置——也就是张豺扎营的北方六七里外——有一条隐秘小道,西行二十五里,可以直接连通汾河,并且位于晋人在汾河上所筑碉堡的南侧!再由彼处沿着汾河南行三十里余,便可入平,抄至永安县城的西北方向。

    张豺闻言大喜,忙道:“既如此,请大王即刻分兵,缘路而南,然后南北夹击晋人营垒!”

    石虎却摇一摇头,说:“我已命陈川为向导,引麻秋所部,经此小道而向汾水。然而据陈川所说,其道极其险狭,马不能行,人亦须缘山攀崖,根本无可通过大军——是以命之麻秋,及其麾下五百健儿。

    “且路既难行,则必迟缓,虽然只有五十余里地,却非三日三夜,不能下平。比及陈川、麻秋得至,晋人平阳之军,亦将开到……到那时说什么南北夹击恐怕这五百人只有去时,而再无生还之日了!”

    张豺不禁嗒然,就问:“既然如此,大王又为何要遣陈川、麻秋啊”

    石虎道:“此不过为日后之战,预作准备罢了。我料平阳若遣轻骑来,最晚后日便至;若刘央亲率大军来,也不过三五日罢了。我等须于此二三日间,先破当面晋垒,逼敌下平,退守永安。倘若当晋人归城之际,麻秋可以侧翼突击,必能极大杀伤晋卒,且摧破其将之胆!”

    张豺心说你白扯一大套,最终不还是绕回来了么怎么攻打正面晋垒,还是啥都没说啊——“大王容禀,晋垒虽不甚坚,其壕虽不甚深,却尽占地利,正面突击,二三日间恐怕难有胜算啊……除非不顾死伤,拼死往夺……”

    根据目测,守营的晋兵不会太多,也就两三千人罢了,还不到我军的十分之一。那么我军若是不计伤亡,白天黑夜地轮番往攻,就算杀不死晋人,也能把他们给累残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二三日内,便即顺利突破——大王您能够下这个决心吗

    石虎闻言,突然间撇嘴一笑,说:“汝未免将战事,想得太过繁难了。”说着话伸手朝南面一指:“我看晋卒肉搏之兵不多,其壕三道,一道未成,轻跃可过,即其余两道,似也不太深……”

    张豺是实际经过战阵的,虽然没上第一线,但从抬下来的伤兵口中,也对晋人的防御工事有了相对全面的了解,当即回禀道:“此二堑,不过深四五尺而已……”就是不到一人高——“然其中埋有削尖的木桩,士卒跌落即死啊。”

    石虎点点头,继续说道:“壕不甚深,垒不甚高,也不过四五尺而已。则以汝的估算,若以人身将堑壕填平,复以人身堆至垒上,需要多少具尸体啊”

    张豺骤闻此语,便感一股寒气直透脏腑,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末、末将不知……”

    石虎笑道:“昔日裴先……文约尚在我军中时,曾与我言,为将者不可不识数算之术,不但要核计粮秣、物资消耗,其于地方广狭,可排布多少兵马,亦当心中有数才是。而据某之估算,由一箭外铺尸而直登晋垒……”说着话张开五指——“有四千人足矣!”

    虽然摄于石虎之威,张豺还是忍不住伏地劝谏道:“我军不过四万余,而大王将拋其十之一于此山之中……此事万万不可,大王三思啊!”

    石乎撇嘴一笑:“又无须动用汝之精锐,怕的什么”

    ——————————

    敌众我寡之时,最怕遭逢夜袭——因为敌人派出部分兵马来夜袭,哪怕仅仅搅扰得你睡不安稳觉,第二个白天他们仍有余力发起进攻啊——姚弋仲乃命于营前、垒上,尽皆举火,将壕前数十尺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然而空等了整整一宿,羯军却并无动静。

    直到翌日黎明时分,才听得山上赵营中鼓声震响,很快大群赵军便即蜂拥



第二十章、民不可轻也
    石虎驱赶那些被强拉来以充兵役的农夫率先冲击晋军营垒,主要目的就是用无穷无尽的人浪来消耗晋兵的体力和箭矢,以及靠着尸体来填埋晋方堑壕,甚至于铺就可以直登晋垒的通路。

    封建时代,又是战乱之时,晋赵双方的将吏大多视人命如草芥——裴该所部大司马三军,也只能说略好一些罢了——况乎石虎的贪残凶暴,更居当世之首。在原本历史上,此人便即恶名昭彰,《晋书》中说他:“所为酷虐……降城陷垒,不复断别善恶,坑斩士女,鲜有遗类……”

    只是别的将领尚且懂得区分敌我,于自家境内的城邑、百姓,总会稍稍留些情面,杀戮别家境内民众,也有削弱敌方生产潜力的考量在——因为只有百姓安生种地,才能供给军需啊,傻瓜才不懂这个道理哪。

    石虎却不同,无论敌我,凡人命在其眼中,俱如蝼蚁。谁说自家的老百姓就不能擅杀了反正我得了十数万牛羊,且能吃一阵子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者天王授我之命,乃是摧锋破锐,夺取敌方城邑、土地,至于发展生产、收取贡赋,那是续咸之流文吏该做的啊,关我屁事!

    关键石虎见到道路狭窄,晋垒难克,生怕此番南下将铩羽而归,且寸步不能突入平阳郡。昨日张豺试攻晋营,已经探明了若不付出极大牺牲,即便两三千晋卒恃险而守,数万兵马都难逾越;而若等到晋军主力从平阳上来,估计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依旧难以成功……就目前而言,时间是最重要的,为了争取时间,人命何所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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