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玫瑰
正如前世导师所说,她这样的人,太过清明,伤人伤己。反之装疯卖傻,又像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伤得不重,软挫了筋骨。敷药散了淤积,揉开了活血即可。”隔着衣衫,五指摁压几处,轻易便诊出了症结。管旭出去交差,独留她一人握着药瓶,没人时候,眼中方显出几分寂寥。
好在,这一世还有姜昱,他没有厌烦她不是……
待得收拾妥当的春英绿芙服侍她上了药,外边早已收拾妥当。众人默契再不提此事,只是随即便得拿出个主意。
好端端少了辆马车,两位姑娘并着四名婢子,这要如何安顿五姑娘马车倒是安妥,然则无论如何,也塞不进去这许多人。
莫非还能眼看着她六人,再生生压垮一辆马车不成
若是换个人,姜楠还能出面,腆着脸请人挪个位置,谦让了女眷。然而面前之人,乃是赵国公府得文王钦赐公子封号的世子顾衍,谁有胆量请他礼让光是想想,都觉荒诞无稽。
姜家为难,管大人亦皱了眉头。这趟出门实在不顺遂,遇了大雨,又是塌车。各人正想着如何体面应付过去,便见靠坐榻上这位,当着人前,坦坦荡荡入了马车。
男子放下帷帐,屈指敲一敲车壁,淡淡发令“动身”,便再没了下文。
徐徐前行的马车中,姜瑗尚且还好,只身边没来及退出去的春英绿芙跟挺尸似的,一个赛一个举止僵直。
七姑娘偷偷瞄一眼对面那人,看他随意盘坐,翻书的手指真是漂亮。指节匀称,纤长有度。面上是千年不变的疏冷样子,她主仆三人在他跟前跟透明人似的,人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姜瑗瞅瞅身边丫鬟,羞愧扭一扭身子,背着他冲春英绿芙使劲儿递眼色。
世子这是君子坦荡荡,心中无鬼,堂堂正正。自是不怕人说。
总不至轮到她们,反倒束手束脚,扭捏得厉害。不求她两个行止自若,至少,在没旁人时候,别每次当着这人,就跟见了恶鬼似的,又惊又怕。实在丢人……
她想,他这般不给两个丫鬟退出去的时机,应当是留下二人,好歹为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即便日后说起来,七姑娘与世子同乘,不好歹有块“丫鬟随侍”的遮羞布么。总好过两人独处,凭白招来流言蜚语。
为了缓和周遭古怪气氛,七姑娘伸手揭开烫酒壶的盖子,一股清香甘润的香气扑面而来,酒盅里温的竟然是茶……
斟上一杯,捧在手心递到他跟前,姜瑗再三思量,喏喏道了声谢。
顾衍斜眼睨她片刻,姿态慵懒倒扣了书卷。向后躺在椅背上,沉着目色,伸手接了她奉茶。
七姑娘正暗自松一口气,觉着世子越发和气,不那么天人似的难相处,便听这人冷着声气,当头一句责难,半点儿不兴客套。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此不济,本世子留你何用”
险些被卷入他眼底暗沉,对面那人凝着眸色,绝非说笑。
两辈子没被人这样责难过。习惯受人夸奖,冷不丁被他如此落了罪名,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
说起来,便是她真丢了性命,也与他半分不相干的!
若非他强人所难,她这会儿还在桃花坞里安安稳稳过自个儿小日子,好好儿养几年等着嫁人。一辈子不会遇上刺客行刺,更不会躲在泥胚房里啃包谷。
低垂着眼睑,姜瑗缓缓缩回手去,动作慢中带着难堪,不愿被人瞧去了窘迫。
半路却被他扼住手腕。那人五指扣在她腕间,提着她手臂,眼风一扫,便吓得替她求情的春英绿芙,哑了似的往角落里躲。
姜瑗惊愕看着跟前丫鬟一边护主想要助她脱困,一边又怕他怕到骨子里去。两人根本管不住自个儿,下意识避他更远,小脸煞白煞白的。比她这被他捏在手心之人,更像遭了他“毒手”。
门上放了青幄帐子,车里拢了层晦涩。他带着剥茧的手指修长有力,手掌宽大,来回摩挲她肌肤,面上不动声色,透出股莫测。
而她皓腕如雪,轻易不敢动弹。纤细手腕被他一手掌控,两人衣袂滑落,交叠一处。他的宝兰暗花缎子,衬着她胭脂纱绸,冷暖咸宜,俱是内敛素雅的花样,配得极好。
车里静得诡秘,他越不说话,她越觉忐忑。心里七上八下,摸不着他的谱。这咫尺见方的地儿,仿若经了场倒春寒,冷气丝丝往脖子里灌。
还是春英绿芙有眼色。这人虽非恶鬼,动起怒来,亦差之不远……
七姑娘正暗恼他阴晴不定,转眼就能甩脸子,却见那人虚着眼眸,好整以暇教她规矩。
“既是赵国公府之人,便不能任人欺辱。若是落了国公府颜面,不若本世子亲自了结你性命。”
姜瑗怯怯望着他,脑子风车似的打转。
姜家投效顾氏,实属顾氏家臣。于是她便算是赵国公府的人更细致些,她算世子手下暂且用得上之人。她若不争气被人欺到头上,便是连累他面上无光。
这么一想,只觉这人拖着长长的影子,越退越远,越见高大。先头心里还念着“和气”这词儿,如今看来,永远跟他沾不上边。
如同神龛中的佛像,人都说“慈悲为怀”。地位高到仰脖子观望都觉酸疼,大多带着人情味儿的说辞便没了用处。
乖乖点一点头,示意自个儿领会了他意思。七姑娘尝试着动动手腕,不想他依旧掰着,纹丝不动。
这又是哪里不满意得空她自会请姜昱修书一封,今日事端,她会因那人心软一时,却不会纵她长久。
除去她死里逃生这事儿,姜家亦再容不得更多波澜。大房已然指望不上,二房绝不能再出差池。
将她沉吟看在眼中,这女子决断时候毫不拖泥带水,这点极好。
聪敏如她,若然生死之后仍旧对祸根懵懵懂懂,一无所察,也没了教她的必要。
不过观她神情,领会只得他三分用意。时机不对,便留待日后再与她细说。
春英睁着眸子,一瞬不眨留意两人动静。方才还见世子周身阴郁得可怕,如今盯着姑娘,神色似有缓和。
世子的话她是听不大懂,好在姑娘伶俐,没再惹了世子动怒,该是能逃脱一劫。
春英不明白,为何样貌出众的男子,大多都是坏脾气。周大人如是,世子爷更甚。就连府上二爷,除了对着姑娘,也是少有给人好脸色。
绿芙不及春英沉得住气,早看得傻了眼。呆呆瞧着七姑娘露在外头白生生一截臂膀,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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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琛面上少了和煦,凝眼望着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僵持,再没了获悉七姑娘受伤时候,表现出的大度宽和。
世子性情如何,各人心里都掂量得清楚。于七姑娘这事儿上,显见与五姑娘不同。一次算得例外,接二连三便引人遐想。
这时候七姑娘脑子迟钝,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眼光。眼里满满都是世子比女子还生得漂亮的手掌,突然便记起方才在车里,这人也是用这只手,扣着她手腕。吃人似的告诫她,“国公府之人”这层沉重难言的身份。
彼时他指尖薄薄一层沁凉,如今都还记忆犹新。再对上他沉静,一眼望不尽的眸子,七姑娘被他瞧得激灵灵一个寒颤,想也没想,一把将怀里阿狸推了出去。
……
县衙后院,厢房虽不及郡守府里讲究,好歹有个样子。县令巴巴送了婢子过来供七姑娘使唤,春英便带着绿芙挨个儿打开包袱,将姑娘惯用的物件一一取出摆放归整。两人偷偷瞄一眼恹恹卧在榻上之人,憋了许久的话,终是没能忍住。
“小姐,奴婢怎地感觉,方才世子不是要向您讨要阿狸”
“对啊,奴婢也觉着世子不是那意思。之前世子不是还说,让您离去时候带上阿狸怎会突然变了主意,特意等在外边又向您讨要回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念叨得姜瑗直把脑袋往褥子里钻。不用她两个提醒,只方才那人睨眼看她,半晌后极快翻手拎了阿狸脖子,就那么阔步离去,一个字儿也没撂下。姜瑗便知,她好似无意中又招惹了他。
丧气抱着被褥,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人既要抬举她,为何又那般疾言厉色,敲打她认清自个儿身份
“小姐,您这般模样倒是要躺到几时管大人方才传话,说是世子与几位爷前头用饭。您与五姑娘是一块儿用好,还是各自送屋里去”
绿芙铺着床铺,抽空回头问道。
“累得乏了,便不去叨扰五姐姐清净。”想来姜柔也没心思应付她。
春英从带出来的箱笼里取出碗碟,越发心疼起来。“小姐,您最爱那套团花青瓷碗碎了,一个也没落下。如今也就还剩一只青花釉里红的小瓷碗,您看可还成”
今儿个马车毁了,里面放着的物件瓷器砸坏不少,好在太太给的首饰打得精致,除了支锦绣堆叠的钗环,上面嵌的宝珠有些松动,旁的都还能用。
一听自个儿喜欢的物件没了,七姑娘懒懒应了声儿,有气无力。歪歪斜斜躺在榻上,记起那套瓷碗还是郡守大人生辰送的礼,低垂着眼睑,闷闷不乐。
掉转个身,还没躺踏实,又咋咋呼呼突然坐起来,惊得春英绿芙齐齐向她看去。
有意避着人,姜瑗伸手往袖兜里一摸,隔着荷包揉捏两下,片刻不到已煞白了脸。完了,今儿个她不止招惹了他,还成了祸头子。自个儿撞了不算,连带太岁头上那价值连城的簪子,也一并磕得断作几截……
“春英,上回跟太太出门。祥福楼那支祖传的玉簪,卖的多少银钱来着”他随身物件自然非外头可比。这样问道,也只是存了个念想。
春英偏着脑袋,沉吟着忽而一拍掌,啧啧咂嘴。“小姐您怎地又突然想起那支簪子来。听掌柜的说,少了三万两白银,便是不识货的,污了那宝贝。”
得,彻底没辙了。七姑娘心里沉沉往下坠,拧着小手,心里急得不行。
怎地每每遇上那人,她就各种不顺遂莫非世子命格太贵,压得她这寻常之人抬不起头来,喘息都艰难
掂量半晌,犯了事儿绝难瞒得过去。往常都是他来寻她,这次,便是撑破了胆儿,硬着头皮,她也得乖乖送上门去。
于是这晚上七姑娘等两个丫鬟睡得熟了,在两人耳边细细嘀咕一阵,确定她二人不会醒来,披了暗花织锦外袍,轻轻推门出去,贴着墙根儿往上房摸去。
半夜里黑灯瞎火,墙上映着婆娑树影,疏疏淡淡,张牙舞爪。也不知哪样鸟在叫唤,“咕”一声拖出去老远,七姑娘头皮发麻,脚下走得越发快了。
她胆子不小,惟独怕黑。前世为了研究一病例,被整个课题小组拉着看了整整一周的鬼怪电影。等课题结束,她已被吓得连独自乘电梯都怕。
如今只她一人走在月朗星稀的夜里,背后早已寒毛直立,拢着两手搓搓手臂,颇有种疑神疑鬼的惊悸。
路上撞见两个婢子,那两人一看她是傍晚与世子同来的贵女,隔着老远已放下手里差事,规规矩矩跪伏下去。
真见了人,七姑娘偷偷缓一口气,心里少了些惧怕。就这么仪态极好从她两人身畔走过,淡淡免了礼。
看她们脚边搁着的物什,原是派来添油灯的丫鬟。也不怕这些人嚼舌根,既然她敢明目张胆的过来,便是摸透了这些人心思。
县衙门口那一幕,怕是深深烙在这些人脑子里。便是没亲见,也绝不会没有丁点儿耳闻。
能与世子同车的贵女,行事再不合规矩,夜里又是往上房去,里头的弯弯绕绕,越是叫人浮想联翩,越是有种讳莫如深的避忌。
过了月门,前头便是国公府一行暂居的院子。门外檐下挂着两盏红艳艳的风灯,透过绡纱,将紧闭的门扉并着底下三两步石阶,一并照得鲜亮起来。
夜里有人值夜,一听门外轻声拍门,挑着灯笼开了条门缝。这军士一见是姜家七姑娘,听她道明来意,挥手使人通传,也没让她在外头干等着,却是客气让了她进来。
片刻后周准亲自迎出来,臭着张脸,径直领她到世子房门外。一句提点的话没有,差事办成,柱子似的杵在门口,显然是不肯搭理她。倒叫姜瑗有些惦记起管大人的好来。
提着心推门进去,七姑娘小心翼翼寻那人身影,只见空无一人的厅堂里,摆着张红漆方桌,两侧各置一张圈椅。落地罩后珐琅彩插瓶算不得稀罕,只是里头妆点的梨枝十分招眼。粉白的梨花层层铺开,沉甸甸压在枝头,给屋里添了分生气。
目光落在右侧屏风上,还没来及看清花样,猛然发现那人抱臂倚着雕花坐架,一声不响,就这么静静观望着她。脚下蹲着狐假虎威,正冲她龇牙咧嘴的阿狸。
姜瑗吓了一跳,三更半夜突然就多出个活人,还这么高深莫测盯着她看,当她有几条小命,受得住他惊吓
“深夜请见,便是为赏玩本世子屋里插瓶”顾衍只着了月白中衣,脚下还蹬着皂靴,形容恣意,少了分疏冷,多了分落沓。
瞧他这般打扮,再记起此行目的,七姑娘低垂着脑袋,手里无意识圈弄着腰间穗子,面上露了几分赧然。
正当她鼓足勇气,正要往袖兜里掏荷包,却听那人沉声道,“有胆子推攘它与本世子,没胆子认错怎么,这会儿想明白了”
她倒是好,当着人前,拿猫与他敷衍。本是顾念她肩头有伤,她身边那两个看起来就毛毛糙糙,没经人好好调教。由他扶了她下来,总好过底下人周到百倍。
姜瑗不妨他问的是这出,惊愕抬起眼眸,正好捕捉到他盯在她肩头,极快移开的视线。心跳莫名就有些加快,脑子不听她使唤,自个儿转动起来。
彼时他看着她,她脑子不甚清明,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才惊觉他几次稍稍调转目光,都是往左边儿看顾。莫不是,那会儿他就存着照拂她的念头,而她蠢笨得不识好歹,还傻子似的推了阿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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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疑惑瞅他,男子沉着的眉眼微扬,方才还沉沉气闷,转眼已从容昂首,意态洒然。“怎么,看了是断作两截还是三截。两截是个什么说法,再多又如何你是打算合计清楚了,再与本世子做个交代”
莫名的,她觉着哪里不对。可这人说的都在理,磕碰坏了便是坏了,看得再仔细又如何
那人理直气壮,换了她生怯怯不敢顶嘴。
“那您看,闯了这祸事,该怎地罚了才好”到底没忘了今儿个是为请罪来的,七姑娘揪着小脸,惆怅得很。
他又发现她身上一可取之处实诚。老实巴交的样子,不懂去想歪门邪道的法子糊弄人。说穿了就是“笨”!
她一身大义,多半心思,全都用在了姜家头上。轮到她自个儿,反而欠了考量,有种心不在焉、得过且过的舒舒懒懒。
这事儿要换了国公府那几个丫头,没人会傻呼呼站出来,甘愿领罚。倒是又不知要推诿到哪个婢子身上,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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