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玫瑰
常年养在深闺,骤然见到如此美景,自是心头欢喜。便是平日对世子很是惧怕的五姑娘,此刻也因着良辰美景,松快了心神,胆气足了些。
“我与七妹妹欲往浅滩赏雏鸭,世子您可要同行”姜柔指着上游那片无边无际的芦苇,客气相邀。
七姑娘垂着眉眼,暗自偷笑。他这样的人物,掌的是生杀予夺。赏雏鸭……五姐姐真是敢想。
瞥见她嘴角强忍的笑意,他眼梢一挑,沉声应下,“同去。”
她无比讶异,觉着这话就响在头顶,像是专程说与她听抬起眼眸,果然对上那人颇有兴味的目光,她心头有鬼,自然不敢与他对视,急急调转开视线。
好在这时候管旭推说上了年纪,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欲带人先行一步,往对岸树荫下垂钓。顺带要走了简云绿芙,使唤她二人打点些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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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指一掐,摘下片嫩叶凑鼻尖闻闻,才嗅到那气味儿已嫌弃拿得远些。“闻着就倒酸水,又苦又涩,果真是那艾叶,这个味儿一准儿错不了。”
起身拍了拍手,接过辛枝递上的绢帕,仔细擦手。“鲜活的艾草原是这模样。寻常所见都是干巴巴,土黎色捆做一束,挂在墙头应个节气。”想了想,又随口一问,“这两样,可有何不同”
真要往深处说,辛枝却是接不上话。春英看她为难,好心替她解了围。
“五姑娘说的那是晒过的艾草,又叫‘陈艾’。效用比起新采的要足。陈艾存了地窖,多放几年,用处就大了。能祛湿散寒,止血安胎,平咳喘。捣碎了还能做‘艾绒’,既能入药,又能制印泥。奴婢这也是听小姐讲的,小姐还说书中有一说法,叫做‘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故而陈年的艾草,市集上常有人以次充好,拿不足年份的,讹诈买药人银钱。”
几人凑一处说得热闹,顾衍负手而立,静看那丫头晒得微微发红的侧脸。目光扫过艾草,目中若有所思。
她竟懂药。她跟前婢子说起陈艾,用词讲究,俱是郎中看诊时惯用术语。寻常世家,婢子远没有这份见识。女子通药理,贵女中实属罕见。
药堂中虽有医女,大多却是穷人家生计艰难,只得叫家中女儿出外抛头露面,谋一份差事。如她这般养尊处优,又是何处学来的本事
同之前一样,他默然记在心上。时机不到,无需急于逮她追问。
一行人终于到了石板桥这头,近处看才略微心惊。桥面极窄,只容一人通过。两侧更没有护栏,石板缝隙长了杂草,细细爬了层青苔,过路时候需留心脚下,格外当心。
春英性子稳妥,走了第一个。回身还能看顾些五姑娘,紧要时候扶持一把。之后便是腿有些打颤的辛枝,走得颤颤兢兢,迈步极慢。
七姑娘也怕惊了她,不敢催促。特意离她远些,好叫她安安心心,不那么急切。她一门心思紧张前头那丫鬟,压根儿就不担心身后那人,故而提防也就少了。
顾衍跟在她身后,不过一尺之遥,伸手便能揽她入怀。
他功底扎实,脚下沉稳,更多还是留心她脚下。前头几人走得慢些,他便耐着性子,走走停停,说不尽的从容端雅。目光落在她娇小身影上,男子眼梢一挑,微微向前俯下身来。贴在她左边耳侧,用只他两人听见的声量,低声问她,“你懂药”
她是踏实性子,真要做一件事,便是全神贯注。
正心平气和行得谨慎,耳畔突然传来他一声质询,她本能回头,不妨这人离她这样近。两人之间只两指之距,他一张俊脸面如冠玉,就这么搁她眼皮子底下,甫一遇上,她愕然怔愣,回神后便是急急惊退。
他亦有些始料不及。没料到她会极快转过头来,鼻尖险些擦过他下巴。他本意不过确认一事,没想她反应竟如此大。
七姑娘受惊之下顾此失彼。这人气势太盛,她拼命向一旁歪着脖子,脚下跟着侧移一步。他眸色一厉,不由分说,出手如电扶住她腰身。将她半搂半抱,目色却阴沉得森冷吓人。
“再敢掉以轻心,即刻扔你下去。”
她瑟瑟望着他,眼珠子怯怯向右瞄去
原是她脚后根已踩到石板边沿,再要后退,下场如何,实在不好说。有这人护着,定然不会失足跌落水中;可也正因是他,下场绝对好不了。
这会儿还说要扔她下去,加之前些时候阴沉恐吓,她记忆犹新,绝难忘得掉。
七姑娘在心底偷偷替自个儿辩解:要没世子您神出鬼没,压根儿就不会有这么一出!可她究竟没这个胆儿。还没斗胆包天到与他正面犟嘴。
僵持半晌,终是憋出句令他紧蹙了眉头,却又禁不住心软的话来。
“世子,脖子疼了。”
眼看她借着他依托,执拗向一旁歪着脑袋。他轻嗤一声,缓缓将她扶端正了。
“自找罪受。”瞥见她那婢子快要上岸,他松手退后一步,掸一掸袖袍,一派光风霁月,君子坦荡。
七姑娘哂笑着抬手摁一摁脖子,突然想起他方才问话。
掂量也不过一瞬,她很有信心:这人至今待她不错,定然是她配合得好,老老实实,没敢抵赖。
于是又回头发扬光大,“药理一途,只略通皮毛。”说罢一身轻松,觉着又过了个考验。
没明白她在傻乐呵什么劲儿,他“嗯”一声示意她莫再磨蹭。跟在她身后,心头计较着日后进京,她保命倒是添了成算。
总算到了对岸,七姑娘一步跃过去,春英刚满扶住她手臂,将人接得安安稳稳。才站定,便听岸边绿芙那丫头,脆生生扯开了嗓门儿,冲她们这边儿挥臂欢叫起来,“小姐,雏鸭,周大人赶着好多雏鸭,一大串儿游过来啦!”
晚些时候用了鲜鱼河虾烹的肉羹,春英到前头帮绿芙刷碗。七姑娘抬了杌凳,挑了树荫密集的开阔地乘凉。头顶是黄绿相间的黄葛树叶儿,风一起,簌簌摇曳,树影也跟着晃动起来。她躲在底下,捧着凉茶,专注望着斜坡下被栅栏围住,困在里头乱转的雏鸭。
栅栏拣了树枝做成。周大人手脚利落,几下捣弄便算成了事。
她有些纳闷儿,这雏鸭竟跟她想的不同。
个儿头只巴掌大小,该是离巢不久。背部灰褐色,头顶有着十分漂亮的翠羽,只脖子和下腹生出些月白的绒毛。跟她在世子跟前振振有词,说的全然不同。
想起周大人那会儿拾起芦杆,一路板着个脸,沿着河岸驱赶鸭群那一幕,七姑娘不觉暗自好笑。她记得前世有个词儿叫“鸭头”,很有内涵。这人面相标致,尤其一双桃花眼妖艳夺目,倒是与那层意思对得上号。
正私下里偷乐,却听身后有女子婉转质问,“你是何人怎地拦在此地,不让人同行”
声气儿很陌生,她扭头看去,却见五六鲜衣亮色的少女,大都佩了金钗玉环,身后还带着体面的婢子。
几人面带迟疑,不敢硬闯,又不舍得离去。许是被此处风光引来,近处看了更是满意,便与对面人僵持起来。
七姑娘瞥见周大人手上握着的芦杆,本就没散去的笑意越发肆意起来。不觉便轻笑出声,惹来身旁人不满蹙眉。
“很好笑”顾衍单手执杆,临水而渔,恼她惊走快要咬饵的跳鲢。
七姑娘不妨他竟会迁怒,连连摆手,捂了小嘴儿,表了决心再不会如此。只是眼底流转着笑意,一张小脸光采照人。他眼梢挂着她明媚笑颜,眼底温和不为人知。
七姑娘如何也想不到,世子垂钓,竟是虚张声势,唬人得很。打从挥杆起,他便一脸凝肃,架势十足。只是到了如今,他脚下半浸在河里的竹篓,除了一汪清水,再无旁物。
因着之前总被他治得翻不了身,她险些以为这人是无所不能。如今靠着亲手钓上来一尾鱼苗,竟能堂堂正正扳回一城,七姑娘心下欢喜,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那厢被拦下的几位姑娘,虽也震惊面前人样貌柔美,却也惧怕他不近人情,浑身透着股凛冽寒意。
此刻听岸边有人说话,循声张望,便见一年岁极轻的姑娘,正捂嘴儿偷笑。她身旁男子背对众人,长身玉立,仪态雅致。
“呀,石姐姐快看,是野鸭!好多雏鸭,挤在一处数不清数。”
被唤作石姐姐,身段高挑,容色妍丽的女子偏头一看,脸上立时露出了喜色。
“那位郎君,可否唤了你这仆从退下,匀几只雏鸭与我等耍玩五十钱一只,你看这买卖可做得”
有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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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石板桥时候,七姑娘越发肯定,世子是真不待见这位姑娘。人娇滴滴一女子,周大人那是冰疙瘩,不懂得怜香惜玉。管大人年岁大,走在中间儿,前后都要有人照拂。唯有殷姑娘,被世子扔在最后,全然不顾她死活。
七姑娘觉着倨傲的殷姑娘这是自找罪受。跟着世子,还不如跟着石姑娘来得自在。
早间进山,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岸边。如今回去,却有种眨眼即到的错觉。到了车架前,七姑娘带着春英绿芙正要登车,便见对面与五姑娘一同站着的殷姑娘,摆一摆手,拒了五姑娘相邀。反而隔着几步远,朝她一指,毫不见外。
“我与她同乘。”
第二次被人伸手指着,七姑娘抿唇,有些不乐意了。
这么个陌生人,态度又如此不讨喜,她没事儿求她,犯得着陪坐着,一路干巴巴瞪眼回去想都没想,便急着把这包袱推出去。
“世子……”她指给她看,原想说:世子车架就在前头,你既与世子相识,不若去他车上,还能叙叙旧。
话才刚开了个头,她抬起的手臂还举在半空,那人已撩起袍子,视线分明已与她对上,不该不明白她话里意思。却头也不回进了马车,独留她张着小嘴儿,傻乎乎愣在原地。
今儿是真开了眼界了,一个赛一个主意大,混不讲理的。相识的人不凑一块儿,拉她个不相干的人下水做什么
颠簸的马车中,七姑娘无奈支肘养神。忍耐半晌,被对面那人看得通身不自在。也不知她在打量什么,一双杏眼在她身上反复探究。好似不盯出个窟窿来,还誓不罢休了。
“殷姑娘,你若有事,还是直言的好。”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自个儿没事儿央求对方,自然不用讨好赔笑。可这位却是有事来求她,只是这人求人的态度很不端正。
对面那人两手搁在膝头,坐得笔直,眼睛直瞅着她,不骄不躁道明来意。“买下你那对雏鸭,需得多少银子”
别说七姑娘,便是春英绿芙也傻眼了。这人硬贴上来,便是追着讨要带回的雏鸭这可是世子给的,自家姑娘可没胆子倒卖。
“你也想要”若是她没记错,方才这人可是亲口辩驳,“对那畜生毫无兴致”。莫非这是与石姑娘几人犟嘴的么死鸭子嘴硬,人前装蒜
看出她疑惑,殷姑娘撇嘴不屑,“那几人太过吵闹,世子不喜,绝不会答应。与其白费功夫,不若静静候着。”
……
难怪赖着不走,原是打的这主意。
“那你方才怎地又不说”
临走前她不过突发奇想,试探着求一求他,那人还真就应了。于是她与五姑娘各自带回一双挑选过的雏鸭,其余几只便尽数放生。
若是那时候她开口,顺手挑拣一对不是更好
听她有此一问,殷姑娘沉默许久,带出些懊恼。
“世子跟前,轻易不敢开口。犹豫着想好了措辞,你们已经拆下围栏,鸭子也下了水。”
……
七姑娘觉着自个儿快被她堵得没话说了。下了水可以再捉回来的呀!周大人在,芦杆也在。
“你是想说要我劳烦周大人”仿若有了默契,她很快读懂她眼中意思。摇摇头,说得慎重。“御邢监掌使杀人如麻,没敢使唤。”
……
车里寂静许久,七姑娘抖着肩头,忍得实在辛苦。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养大的性子如此别扭!一边喊着害怕,一边百无禁忌。至少她是没胆子在外头嚷嚷周大人如何杀人如麻。她怕自己被周大人砍瓜切菜了,一不当心也成了乱麻。
渐渐的,七姑娘觉着与殷姑娘说话,不能太委婉,得直冲冲的来。她要说得明白,那位才能听得明白。
“既如此,你也知晓世子待人严厉得很。你与他早就相识,尚且不敢冒犯。我又怎敢背着世子,将亲口讨要来的东西,转手就卖了人”
殷姑娘古怪看她许久,似不相信,“你怎会怕他”
七姑娘惊愕瞪眼,这是人问的话么那人随便往哪处一站,除了他跟前心腹,她还真没发现有谁不怕他的。当她是铁疙瘩么,不要命了与他硬碰硬
“瞧着他对你不同。”
……
七姑娘长长叹一口气,颇有种“有苦自知,不足为外人道”的凄清。
他是对她不同,她被世子圈了当“国公府自己人”。但凡出错儿,那人是绝不手软。
两人静静对视许久,七姑娘想着,莫非自己长得像软柿子为何这人不去寻那对她更亲近些的五姑娘,反倒来缠她
便听殷姑娘自说自话,碰巧与她解了惑。
“那位五姑娘手上的雏鸭,头顶上翠羽比不上你这对漂亮。知晓你为人狡诈,远不如面上这样好相处。想要重金买下,却不知你也心有顾忌。罢了,你且回去好好养着,我得空会时常登门,帮你照料。”
那位言说要时常登门的殷姑娘,果然翌日一早便带着丫鬟找上门来。言出必行,快得不可思议,委实给七姑娘上了一课。好在这次不劳她费心应付,那位终于失了耐性。遣周准出去,外头很快便清净下来。
还有两日便要入学,心头隐隐有些好奇,又怕授课的女官自恃资历,不好相处。恰好管大人今儿个得空,两位姑娘便在葡萄藤下,围着这位打探口风。
春英洗了香瓜,这会儿正泡井水里镇着。绿芙听姑娘吩咐,拿着柄山水团扇,替异常惧暑热的管大人打扇。
小院儿天井里只要不是正午时候面对面与日头较劲儿,其余时辰躲藤架子底下,也算能得几分清凉,总比屋子里闷着要好。
“宫里的女官,最末品,也比领头宫女品级要高。说话做事儿不是宫女子可比。每位女官都粗通文史,规矩谈吐也就非寻常女子可比。”管大人一身直裰,大热天里手上那柄象牙骨折扇,摇得没个停歇。身后有绿芙伺候着,依旧觉着闷热。
“要说这女官好不好相与,朝堂上与之打过交道的,都会赞一声淑雅顺仪。可这是对朝臣而言,换作宫女,除了最怕宫中‘姑姑’,便要属这伺候笔墨的文书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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