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可是说来也是不巧,偏这会子那孩子还在园子里种痘,英媛也在那陪着!
种痘的规矩那样严格,她连边儿都挨不上去;况且她也不能不忌惮着英媛母家如今的地位去——终究英媛的阿玛观保,这会子是左副都御史;英媛的叔父德保此时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啊!
这会子能留给她的、唯一的机会,就剩下大格格了。
虽说大格格只是个女孩儿,比不上英媛的儿子去,但是好歹那也是阿哥爷的血脉,将来自有份例,且皇上还会念在年幼丧父的份儿上有所怜惜。
总归比她自己光杆儿一个寡妇,要好太多。
更妙的是,胡博容母家低微,便是她夺了胡博容的孩子去,胡博容出了什么事,那胡家也不敢折腾出什么水花儿来。
心意已定,下手自然要趁早,以免夜长梦多。
她更要防备的是一旦英媛母子归来,英媛跟胡博容两人联起手来与她抗衡,到时候那两个奴才手里还有两个孩子,那她才是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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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抱着大格格走远了,背影都瞧不见了。
鄂凝满意地转过身来,蹲下来亲手扶起胡博容来。
胡博容哪里敢起身,鄂凝却手上加了劲,由不得胡博容不起来。
鄂凝几乎是将胡博容给拎起来的,摁坐在炕上。
“阿哥爷就这么走了,将咱们孤儿寡妇的扔下,博容啊,你难受么”鄂凝倒像是换了副嘴脸,柔声细语地与胡博容说话儿。
胡博容却何尝敢相信福晋是转了心性儿了她知道,福晋这会子其实是笑面虎,是笑里藏刀,心里只会打着更阴狠的算盘去!
可是话问到眼前来,胡博容无可闪避。她只能垂首落泪,“奴才痛不欲生……怎么都想不到阿哥爷就这么去了……阿哥爷还这么年轻,这会子刚刚过完二十五生日啊!”
鄂凝眼睛一亮,幽幽抬眸,“是么阿哥爷薨逝,博容你痛不欲生”
胡博容心尖激灵一跳。
鄂凝冷笑着道,“阿哥爷地下无人伺候,既然博容你重情重义如此,那你就跟着阿哥爷下去,伺候阿哥爷吧!”
“福晋!”胡博容一声哀叫,从炕沿儿直接滑到在地,双膝跪倒,“奴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奴才是说,奴才是说……”
鄂凝唇角冷意更深,眼中带了丝怜悯,盯着胡博容;可是她眼里,冷酷却比怜悯多了几十几百倍去!
胡博容知道糟了,这便大哭着哀求,“奴才求福晋开恩!奴才还得陪着大格格……”
鄂凝缓缓理了理袍袖,“就是为了大格儿啊。博容啊,你是大格儿的生母,我是大格儿的额娘。如今阿哥爷已经不在了,那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皇子使女,这名分是再没机会改了……若你活着,她就永远是皇子使女所出的庶女。”
“可我说假如,你不在了,英媛自是只能顾着她自己的儿子,无暇分心来照顾大格儿。那大格儿就只能归到我身边儿,由我来亲自抚养着……博容啊,你瞧,那大格儿的身份就变了,跟我嫡出的没区别了去。”
鄂凝唇角一缕笑意漾开,“博容,你自己说说,究竟哪样儿才是真的对大格儿好你是大格儿的生母,你自该什么都为了孩子着想……你该能看得明白。”
鄂凝说着缓缓起身,眼神变凉。
“况且王爷的病是怎么坐下的,这笔账你别以为我就肯与你善罢甘休了!我才二十几岁,你就让我从现在开始守寡……胡博容,我这一生落得如此,自都是你害的!我不会饶了你,无论是为了给王爷讨一个公道,还是为了我自己,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让你那每一天都为了你的罪而赎罪去!”
胡博容哀哀地哭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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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胡博容回到自己的寝殿,身边的人都被鄂凝下令给换走了。此时殿内殿外守着的,都是福晋的人。
当真是固若金汤,叫她插翅难逃。
她一点一点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先小心将大格格的物件儿都收拾起来,按着门类分别码齐整了,将各种放不下心的都写下来,留给福晋去。
然后,再将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着的阿哥爷赐给的物件儿,全都捧了出来,一件一件投进火里去,全都给烧了。
这些就当是化给阿哥爷,也是化给自己,黄泉路上用的吧。
又或者说……也是一种怨,一种不甘。
无论当时单独陪阿哥爷赴热河,还是阿哥爷的贪欢,以致于叫阿哥爷落下腿病去,这些哪有一样是她想要的,是她能决定的
她只是一个出身于汉姓包衣的皇子使女,阿哥爷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主子。阿哥爷想要做什么,她都只能柔顺地服从,哪里有资格说半个不字去可是凭什么都将阿哥爷坐下病的罪过都安在她的头上去
她这一生,不过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孩子,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去罢了。可是却为何上天不准,更有福晋这样的人不容她
她这一生啊,走到今日,回头去看,竟仿佛全都是错了。
或许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该被选入宫来,不该被指进五阿哥的所儿里,更不该……伺候了五阿哥,为五阿哥生儿育女。
若这辈子还能有机会重新选择,她宁愿这个人间、这个宫廷,她从来就没有来过。
安排完了一切,她麻木地起身,问那些由福晋派来看着她的人,“我能不能,再去看一眼大格格姑娘们瞧,我刚将大格格的东西都给归置好,姑娘们好歹开恩,叫我将这些都给大格格送过去。”
那几个女子都是笑得冰冷,“这些东西,我们自然会给大格格送过去,胡姑娘就放心吧。再说大格格从此由福晋亲为抚养,那什么更好的没有胡姑娘的这些,日后大格格是必定都用不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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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日辰时,亦即永琪薨逝的次日,胡博容亦吞金而亡。
不过,自然这死因是讳莫如深,并不向外人道去。
消息报进园子来,语琴得了信儿,也是坐着怔忡了好半晌。
“你们都听好了,此事暂且万万瞒住皇贵妃去。”
说起来她与九儿等一众姐妹们,与这个胡博容的接触倒是有限。不过因为玉蕤和英媛的缘故,对这胡博容的事倒是也听说过不少。
胡博容在大格格之前,也曾经失去过孩子;如今就在永琪薨逝的次日,且还是一大早就这么故去了。若说是巧合,也实在是太过于巧了。
语琴着心下也不由得十分同情了去,忍不住替那胡博容掉了几串眼泪下来。
晴光看主子掉泪,也忍不住道,“依奴才瞧着,这必定是五阿哥那福晋搞的鬼!”
语琴叹口气,点点头,“幸亏咱们动手早,将英媛母子从兆祥所里给挪出来,要不然这会子遭难的怕不止那胡氏一人。”
“也是英媛的小阿哥是个有福气的,正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种痘,倒将兆祥所里这些腌臜事都给躲开了。”
“咱们禄常在小主儿便是有功的,”晴光便也跟着凑趣儿,不过旋即还是有些皱眉头,“只是虽说这会子英媛格格跟小阿哥幸运避开了,可是小阿哥还小啊,以后荣王府里就剩下五阿哥那狠心的福晋和英媛格格两人了,还指不定五福晋要怎么磋磨英媛格格去呢!”
语琴也是皱眉,“此事终究还都得等皇贵妃来处置。便是我,都只有替英媛母子着急的份儿。”
不管怎么着,鄂凝终究是亲王嫡福晋,而英媛不过是皇子使女,没有正是名分的。在小阿哥长大之前,这漫长的十多年,英媛又能怎么过去——而有本事能在这祖宗规矩之上动些心思的,也唯有九儿了。
因为九儿有这天下最大的倚仗,故此别人做不到的事,九儿才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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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博容是辰时(早79)身故,当日戌时(晚79)便已入棺。
三月初十日,内务府大臣为胡博容之事奏请皇上旨意。
内务府大臣奏请为:所用棺内围缎并棺套座罩、床桌套等项,俱照侧福金例,议用红色缎,动用官房库银一千两办理。
只是因胡博容身份原本为皇子使女,且并未产子,故不能按侧福晋例。皇帝下旨:“著照阿哥使女分例办,随在阿哥一处安放”。
内务府大臣们查得定例:
“凡使女病故,俱系行工部办理。今五阿哥使女之事未经行部,径由本府内管领处公用银两项下通融办理。”
“其棺内围缎床褥俱用红色缎,其余棺套座罩床桌套等项俱用石青色缎。格格名下太监、女子穿孝,每日供饭一次。”
“雇觅大杠行罩杠夫六十四人俱穿青衣,於十四日随在阿哥金棺后送至静安庄,安放在阿哥金棺西边稍后。每逢上坟日期,议在阿哥分例内分给克食饭菜饽饽桌一张。”
胡博容的一生,宠辱也好,悲欢也罢,至此,都已随着盖棺而论定。
再也没有机会更改、重来。
这就是宫廷、王府之中,太多汉姓包衣使女命运的缩影。若没有夫君的疼爱,又或者说夫君的疼爱不能持久而专注,那么这个汉姓包衣女即便是诞育过子嗣,可是自己的命运却依旧是被主子们掐在掌心儿里的玩意儿一般,说断就断了。
没人追究,没人生怜。
原本婉兮的身份与这胡博容何其相似可是皇帝不是永琪,婉兮也从未曾沦入这样的境地之中去。胡博容凄惨自尽,而婉兮则以皇贵妃之位,为后宫之主,安安静静等着自己的孩子临盆。
此种对比,何止云泥
这荣王府里,数代之后,仿佛因果循环,又有一位鄂家的女儿嫁入却做了妾。尽管那位鄂家的格格乃为有清一代女词人之首,儿女双全,却还是被逐出王府门去……多年之后的那位鄂家的格格才情之高,委屈之深,自然惹人同情;只是,这也或许是为先人担了因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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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7章 九卷15 人参娃娃
四月,皇帝前半月为常雩礼祭天、享太庙等大典而忙碌,后半月则是殿试为国抡才。
五月十一日子时,婉兮足月临盆,诞下皇十七子。
因十七阿哥是子时下生的,还是大半夜的,因为他的下生,便将整个圆明园都给唤醒了。皇帝和语琴等人,这个晚上自早都守在配殿里,就等着信儿呢。
正在都最困倦之时,小十七的一声洪亮的啼哭,打破了御园子夜的宁静。
以婉兮此时年岁,原本太医院都担心皇贵妃会带不住这个孩子满十月,这便从报遇喜之时开始便格外小心,随时准备皇贵妃早产。可是谁想到,婉兮是二月十日满七月报的遇喜,五月十一日诞下十七阿哥,恰恰是遇喜之后整整地满了三个月去!
这倒叫众人都是意外,都只能说是这位十七阿哥有福气;内里知道皇贵妃养胎内情的,也更只能赞叹一声:皇上为了皇贵妃这一胎,当真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这便自然周全了去。
还有皇贵妃这几个月来嗑化下的那么些人参,这便也都起了效用。生下的十七阿哥不但足月,而且白白胖胖,从一下生那一双黑眼珠儿就格外灵活,虽明知道刚下生的小孩儿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瞧他那模样,倒仿佛是什么都能看个遍了似的。
守月姥姥、嬷嬷,连同语琴等,但凡见过这个十七阿哥的都说,“哎哟,这小子的眼睛真活、真亮啊!”
婉兮就算诞育过这么多个孩子了,可是刚下生就眼睛这么活泛的,这也还是头一个。婉兮也只能笑答,“……那点子人参,怕是都补给他去了。”
婉嫔也笑,“正是个人参阿哥!元气盛,自都从眼睛上露出来了。”
语琴爷道,“可不是嘛,子时下生的孩子,经过了这一番拼争,结果下了地儿还不睡,还等着小眼珠儿东看西看的。就凭这股子精气神儿,又有几个孩子比的上去的”
听着一众内廷主位七嘴八舌,皇帝更是忍不住高兴,一径抱着小十七坐在对面炕上盯着笑。
“臭小子,你瞅啥就像你能看得见似的!要是真看得见,你倒是摸摸,哪个是阿玛的眼睛,哪个是阿玛的胡子”
一众女眷在对面听着,也只能无奈地笑。
这个小十七啊,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都五十六了,这个小十七那就是正经的“老疙瘩”了。
疼老儿子,从来都是满人的传统。
大清入关之后,虽从继承上越发接受中原的嫡长继承的制度,但是大清皇室在吸收中原礼制的同时也十分重视维持满人的老传统——在满人的老例儿里,满人也跟许多的游牧民族一样,家族的承继不是嫡长制,而是幼子继承制。
在满人先祖女真人的年代,因年长的儿子们大多要出外打猎、征战,时常有旦夕祸福;唯有老儿子才能在家中守着父母,养老尽孝,所以幼子往往与父母感情最深,最后能为父母养老送终的也都是幼子,故此家业便自然传给了幼子。
因为有这样的传统在,皇帝本就对十七阿哥格外疼爱一些;且老儿子的诞生能证明皇帝虽已五十六岁,可是仍宝刀未老,这于国于家于皇帝自己,自然都是极大的振奋。
婉兮倚靠枕头坐着,虚弱却又欢喜地笑道,“皇上,瞧您。他那眼珠儿还是混沌的,亏皇上还正经问他。”
因婉兮说话,皇帝抬头只望着婉兮,倒是放松了对十七阿哥的“防范”去。
结果就这么一个空隙,十七阿哥竟然——宛若龙头高扬,一泡尿直接就泚到了皇帝胡子上去!
众皆大惊,婉兮更是差点自己没从炕上跳下来。
幸亏有嬷嬷伺候在畔,笑着赶紧将小十七给接过去。
高云从等赶忙捧着巾子进来给擦拭,皇帝自己倒是笑,“好小子,这泡尿还挺有劲儿的!”
幸亏他抬眼看着九儿去,要不按着之前那角度,这一泡尿怕不是泚眼睛上,就是要直接泚进他嘴里去了!
婉兮忙道,“妾身替小十七给皇上请罪。等他满月,妾身打他!”
皇帝也顾不得每根胡子上都漓漓拉拉的,一径只笑,“怕什么,这是童子尿!”
一旁的守月姥姥也跟着凑趣儿,“回皇上,这还是十七阿哥下生的第一泡尿……”
皇帝自又是大笑,“好小子,这第一泡可不能给别人,就给你阿玛了是不是这算你孝心!”
婉兮又是笑,又是无奈,忙道,“陈姐姐,你快将小十七的耳朵给捂上去,别叫他听见了皇上的话去。要不然,长大之后还不得要无法无天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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