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我们不能说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坏人,毕竟你也没查出什么问题。但是有时候有问题不可怕,没问题才可怕。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你还是奉劝你那位朋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这样吧,我写一封信去日本,委托那边的日本朋友再去调查。你把他的信息写给我,越详细越好。”
“好。”盛永伦拿过纸笔,刷刷在纸上写着。“写好了。”
胡先民接过纸条,“好。我明日一早就把信寄出去。但你要明白,这样的调查漫长持久,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胡叔叔麻烦你了。不管多长的时间、付出多少金钱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要调查出一个准确的事实。如果有必要可以雇人去北海道一个一个村庄的询问,我就不信找不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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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在中空,一丝云都没有。白色的月光像银子一样洒在地上,一个瘦弱的女孩放下电话,如小鹿一样跑上二楼。
“……先生,先生!”
小巧光脚站在二楼卧室门口,踮起脚尖,声音轻得像羽毛。亏得是王焕之警觉。他一把翻身从床上起来,穿鞋开门,“什么事”
他的声音也很轻,是怕吵醒床上熟睡的宜室。
“……有……有您的电话。林妈妈让我来……叫您。”小巧低着头,声音越发小小的。说完之后,头都垂到地上。
深夜来电,绝非好事。
王焕之颦眉,抱着一丝幻想,这么晚,应该是上官嘉禾吧。他是兰格志橡皮公司的幕后老板,一定是突发奇想又来了新指示,三更半夜来知会他。
最近,松岛的上官家不太平。上官博彦招惹上一个女戏子,气得惠阿霓离家出走。嘉禾忙着在凡尔登花园陪伴身心受创的惠阿霓,把兰格志橡皮股票的事统统砸他身上。
若说女人重情,男人重利,其实也不然。你看,男人要么不动心,一旦动了心。就也如沉稳持重的上官嘉禾也会如个疯子。
王焕之走下楼,拿起客厅里的电话。心里笃定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上官嘉禾。
“你好,我是王焕之,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安静如坟,他屏息又问:“请问哪位”
片刻之后,他道:“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心里的不安像乌云越积越多,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
“小麻雀……”渐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女声,嘎嘎笑着,“不要挂电话,是我。”
王焕之如五雷轰顶,身被炸雷劈得四分五裂。好似有一只手从电话中伸出来紧紧抓
51 遗落的信
“宜室,你怎么睡在这里”
“宜室、宜室——”
宜室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茫然四顾,脖子又疼又酸。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刻,天光大亮。王焕之正站在她眼前,他穿戴整齐,身上有股医院来苏水的味道,他眉宇间暮色深沉,藏不住浓浓睡意,可见也是刚回来。
“你怎么趴在桌子上睡”说着,他的目光转移到她压着的信纸上。
“我昨晚……”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急慌慌把胳膊底下的信纸和纸笔一股脑扫到书包里。一个用力过猛,扯得她后项的脖肉生疼。怎能不疼,一个姿势睡了几个小时。
他的目光跳跃着,没有多问什么。
“现在几点了”她揉了揉僵硬的后脖子,那一片肌肉好像不是自己的。
王焕之抬手看表,“八点。”
“八……八点!”她猛地叫道:“天啦!”接着跳起来,四处找自己的衣服、袜子、鞋子。
“怎么呢”王焕之问。
“我要迟到了!”她大叫:“mygod!我今天有英语考试!”
只是考试,他松了口气,“迟就迟了吧。”
“那怎么能行”宜室穿上衣服,飞速把格子连衣裙从上套到下。站在镜子前,用牙咬着皮筋,一边梳头发,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今天的考试不是随堂测验,教授说要算入期末的总分。如果考不及格,期末我可要完蛋!”
“完蛋就完蛋吧。”他从镜子后探出头,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抚摸着腰间那一抹柔软的皮肤,疲倦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大不了退学,我们结婚!”
宜室偏过头,躲开他袭来的吻,从他怀里滑了出去,“别闹了。你答应了的,结婚必须等我毕业。”她穿好鞋,匆匆出门。不到五分钟,楼道上急促又清脆的脚步去而复返。
“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看我急忙忙,忘了拿书包。”她笑着走过来提书包,沉重的书包哗啦一下散开,里面的书籍课本全散在地上。她不得不蹲下来,手忙脚乱把书塞回去,书包被塞得乱七八糟。
片刻之后,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
小巧站在门外怯怯地问:“先生,……林妈妈让我问您,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要,我要先休息一会。”
“好。”小巧听到他的话像得到大赦一样,欢天喜地地跑下楼。
王焕之揉揉鼻根,昨晚对于他是难眠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他洗过澡,换下一身脏污的衣物,踢踏着拖鞋,走到桌边。一枚紫色的信封掉在桌下。这应该是宜室刚刚收拾书包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的。
他披着睡衣,靠着洋布窗帘。在清晨美好的阳光下,就着窗外的和风和飘来的牛奶香味拜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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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考试已经开始,迟到半个小时。要不放弃考试,要不硬着头皮考。在监考严厉的目光中,她选择了后者。
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一百分钟的试卷。任凭她做得飞速,时间还是不够用。铃声一响,老师毫不留情收走试卷。
“等等,我还有一个单词没写完!”她着急地叫起来。
“早干嘛去了”
身后的同学发出奚落的笑声。她委屈地闭上嘴巴,默默把钢笔收起来。
宜室走出教室,身边许多学子三三两两鱼贯从她身边经过。她们都是宜室的同学,但不是她的朋友。
爱情也好,恋爱也好,都是消耗人精神和时间的东西。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重色轻友”这句话。宜室的感情和精力过多的投入到爱情上,自然没有时间去交朋友。特别是她和王焕之跨出最后一步,直至住到一起。她的时间就全部被他占据。
从心讲,宜室是不愿意跨出这一步的。但同在异乡,孤单和寂寞是最大敌人。第一次是王焕之喝醉,她势单力薄,无力反抗。事情发生后,她躲到学校,几个礼拜都不理睬他。
上官嘉禾来学校做说客。他推心置腹地说:“没有一个男人不想和喜欢的女孩有肌肤之亲。焕之正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渴望和你亲近。你们是未婚夫妻,早晚是要在一起。宜室,如果你为一件将会发生的事情把好好的一段感情弄坏了,就不值得了。”
嘉禾哥哥走后,宜室自己渐渐也有些认命。她想了好久,什么是爱人,什么是理想中的爱情。她见过很多很多的男人,也看过很多很多的夫妻,从没有一个人或者是一对夫妻达到过她理想中的爱情模样。
正如嘉禾所说,如果某样东西早也是他的,晚也是他的。她又爱他,最终是要和他共度一生,为什么会不那
52 理想青年
咖啡馆是招年轻人喜欢的好地方,咖啡馆高级,洋气,充满异国风情。闻着咖啡苦腻腻的味道坐着铁制的皮椅子,闭上眼睛仿佛不是在国内,而是在清风微漾的塞纳河。
宜室和盛永伦临窗隔桌而坐,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喝得不多,话也不多,咖啡渐渐冷透下去。多像他们现在的关系,隔着光阴和误会,冷是唯一合适的相处方式。
盛永伦来学校找她,她一点没想到。她只想过,如果有一日当他们再相见,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彼此。欢喜、仇恨、淡漠、惊慌、悔恨、惊喜……什么样的目光都设想过,唯独没想到。她根本从他的眸子中什么都看不出来。一片深邃的大海,漆黑无波。
三年前他就那么走了,告别也未留下。当时她也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虽然他站在门外苦苦哀求了一夜。还有他对沈兰香的薄情,这些都是他成为人渣,招人恨的地方。
不过,过去不必再提。她宁可盖上盖子把一切掩埋。就当所有的不开心都没有吧。做不成朋友,至少不做敌人。
“没想到,你会来学校……找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念这所大学的”她率先开口,目光游移地看着眼前的咖啡。不然还能看哪,看他英俊的脸她怕迷失在深邃的大海中。
盛永伦微微在椅子上挪了挪身体。三年异国生涯,他以为已经能够把她忘却。再见到时,才知道。三年不过是三天。在她面前,他还是那个心跳加速的莽撞少年。恍恍惚惚像梦游一样。恨不得又来缠着她像要糖吃。他很想把椅子挪到她的身边,闻一闻她身上甜甜的香味。也想摸一摸,她蓬松的头发,看是不是和天鹅绒一样柔软。更想告诉她,她比三年前更加的漂亮和有女人味。三年前,她只是一个少女,三年后,她是更让他心动的少妇。
“少妇”这个词跳到脑海,似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使他如木鸡呆立的坐着。从王璐璐那里,他了解得已经够多。每多了解一层,他的心就更痛一分。也恨自己干嘛要去犯贱,可偏偏忍不住旁敲侧击打听。
他一直沉默,逼得宜室不得不主动来找话说:“盛永伦,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当年……唉,当年的事我有些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明明记忆分明,她要推说不记得,“真没想到会在上海和你相见。昨天在银行,吓了我一跳!我还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你长得那么像!真是像——”
她故作着轻松,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话。本是想缓和气氛,没想到,气氛比刚刚还要尴尬。
他终于说话,声音冷得像北极的寒冰:“如果觉得只是长得像,你为什么要落荒而逃”
“我哪里有落荒而逃,你真夸张……”她呐呐地低下头去。“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昨天在银行,一眼她就认出他来,非常确定就是他。
至于她为什么要跑,这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是无法面对吧,每想对他和颜悦色一点,就感觉自己在背叛王焕之,辜负沈兰香。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失态。
“等一等!”她刚站起来,就被他握住手腕。
看着宜室的脸,他的心像被通红的烙铁丝丝烫得冒烟。再不说正经事,恐怕就要永远都无法说出来。上官宜室有这个本事,带跑他的思维,让他逻辑和思考能力骤然下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不能做到理智,情绪常常凌驾在他的思想,让他暴怒,让他疯狂。
宜室的脸颊泛起不同寻常的潮红,被他碰着的地方像火一样燃烧。像打开她的记忆的开关,过去一起经历过的种种倾天倒地地向她扑来。
记得他在图书馆像个无赖般地坏笑,记得他下厨做的炒牛奶,突然地吻她,揉乱她的头发,在绑匪面前的临危不惧,还有,还有……
她的鼻尖微酸,眼起朦胧。哆嗦着说道:“放开我!盛永伦,过去……的事……不要再说!我……都已经忘了。”她怕他一提起过去,后悔会把她淹没。她会哭,会不能原谅自己。
她究竟做了什么,太不可理喻。
“你坐下,我自然会放开。”他的目光不看她的脸,亦不看她的眸子,“放心,我不是要说过去的事。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宜室心里滚车轱辘一般绞痛,他都这么说了,只得重新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据推到她面前,“看一看,这是不是你昨天落在我们银行的”
宜室瞅了一眼,手指轻轻把票据拨到面前。
“这是我的。”上面有她的签名。她拨拉着票据,想把它收起来。
“等等。”盛永伦的手指压在票据上,重如千斤,使她不能顺利地把票据拿走。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这张票据真的是你的”他冷漠又严肃的问道。
“是啊……”他的眼里黑色的大海掀起骇浪。她震住了,手指一颤,猛地从票据上收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手指头在薄薄的纸片上狠狠敲着,“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
宜室咬住唇,唇色变得苍白。低声说道:“这……不就是……”
 
53 失常
王焕之回来时,宜室正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看见他进来,笑盈盈的把手里的毛线放下,“回来了。”
“嗯,回来了。”他在玄关换了鞋。一边解着领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今天考得如何”
“别提了。”宜室泄气的说,这次考试称得她念书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
他笑了一下,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随手拿起沙发上未完成的毛衣。松绿色颜色,低调内敛,摸上去温温软软,带着女性独有的体温和美好。
“快完成了。”她笑笑把毛衣放在他身上比着长度,绝口不提今天遇到盛永伦的事,他也绝口不说,自己去学校接她的事。他把手臂伸长,将松绿色的袖子放在胳膊上。
“我的手艺不错吧。”她邀功地笑道。
“不错。”
不去深想,光看表面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
“吃饭吧。”他把毛衣放到沙发上,淡淡的说道。
“好。”宜室把毛线收好,吩咐小巧上楼去把小姐请下来,准备吃饭了。不一会儿,王璐璐从房间出来。
三人一起走入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几碟荤素搭配的可口之菜,都是家常菜。他卷起袖子坐下,林妈拿来碗筷。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王焕之用汤匙舀了排骨藕汤,忍不住还是问出来,“你考完试就回来了吗”
宜室心里“咯噔”一响,牙齿差点咬掉舌头。
“没去别的地方”
“没……有。”
王璐璐呵呵笑着,不安好心地说道:“宜室,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撒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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